(橘气练笔短篇)暂定完结。第八章:谢谢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小碎步对齐!向前看!好,自由活动十分钟!” …… “来,纸巾。” “谢谢。” “啊,真的是,军训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存在啊!累死我了!”面对好友的抱怨,流年只是笑了笑,随后想起木棉,眼神闪了闪,陷入沉思。 自从那天后,虽然有些或者说很不好,但流年就是从木棉身上感觉到了许久未有的放松,而这种“放松”是基于同样经历的陪伴感。这让她喘了一口气,起码自己不是孤独的…… “我的小榴莲,妳在想什么呢?”朋友一边揉着流年的头,一边好奇道。 流年皱起鼻子,愤愤地看着好友,纠正道:“是流年!” “好好好,榴莲、榴莲。”好友乐呵呵说。 流年打开她的手,说了句,“我生气了。先不理妳。”说完,起身远离她,身后的朋友急忙跟着,“好了、好了,对不起。流年,似水流年那个流年,对吧?” 流年停下脚步,露出欣慰的笑,“知道就好。” 好友暗想真好哄,窃着笑,问:“话说妳这两天在想啥呢?老是心不在焉的。” 流年微怔了怔,脑中浮现那个红色的身影,有些发酸,“我不知道,就有点奇怪。”不,其实她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额……那妳这可真是“奇怪”,打引号的。” …… 军训除了累、累、累,还有热,身体发酸,整体氛围还是不错的,彰显出年轻人的朝气、活力。 在夕阳西下,天边像火烧,一天的军训也到头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流年朝好友道了句自己要回去,晚点见。 “啊,妳又要回去啊?” 流年歉意地笑了笑,解释说:“嗯,还有点事,昨天没碰到。” “可妳前天也……算了。那妳快点回吧,不然妳那被窝就是我的了!” 流年莞尔一笑,“好。” 流年是住宿的,可她前天,也就是遇到木棉的那天本来是要和爸爸吃饭;昨天则是有事找木棉,但她好像没在家;今天她想再看看。直觉告诉她,木棉这次会在家。 坐上车,流年朝管家说了声麻烦一类的话,结果自然是换来管家应该一类的话。 “小姐,其实我去替妳还就好了,没必要妳这么麻烦自己的。”管家说道。 流年摇摇头,看向一旁纸袋,里面是那时木棉给她穿的衣服,又想起那个红色的身影、没什么活气的房子……她想自己去送。 管家透过后视镜流年,含着看穿一切的笑。 又来到那间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夕阳的落下,无形中蒙上一层阴影。流年莫名忐忑拿着东西去到门口,“叮咚~”按响门铃,没动静。 “叮咚~”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 “叮咚~叮咚~”连按两下。 “……”还是没动静。 “叮咚~叮咚~叮咚……”流年一口气按了好几下。 “……”还是没。 流年叹了口气,手上提着的也袋子晃了晃。 “小姐看起来又不在呢。”身旁管家说。这次车就只停在门口,故而他也没离远。 “那回去吧,等放假再来好了。”流年带着失落,转身离开;管家瞧了出来,跟上说,“小姐,后车箱里有那个气泵,就压缩的那种,只要对着门,一下就能开了。” 流年怔住,因为他的语气很自然,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欸?可以吗?不,等等,这根本就是违法的吧!还有您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管家抬起得意的头,怀恋说:“年轻时陪老爷一起胡闹弄的。” “啊,您和爸爸真的……”是,字还没吐出嘴,就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流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急忙跑过去,“木棉,这是妳……”可走到近处她猛地一怔,眼里满是不敢相信,两天前还好好的人啊,怎么变得这么憔悴、疲……惫。 短短两天时间,木棉整个人瘦了一大截,俩侧脸颊像是被刀削了一般。眼眶也凹陷了进去,头发杂乱不堪,眼珠子如同死鱼眼,里面满是混浊。 木棉头疼得厉害,身下的腿十分费力地支撑着她的站起,肚子的肠子感觉被什么东西拉扯着,饥饿?还是宿醉?她现在什么都想不了。 好在流年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提着东西跑上去,关心问:“妳、你还好吧?看起来很不舒服……”圆巧的杏眼里满是担忧与关怀。 木棉皱了皱眉,她想说些什么,但脑子就像是生锈的齿轮,难以转动,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词语,用那沙哑的嗓音,说:“妳…来干什么?” “我是来还妳衣服的,上次……” “谢谢。”木棉打断了她,一把拿过她手上的袋子,摇晃着向房子里走去。 “啊,等等……”流年没思索地跟了上去,自然地挽起她手臂,撑扶住她,“妳生病了,我带妳去看看吧。” 木棉想甩开她的手,但发现震惊于自己竟然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腹部的绞疼感越来越厉害,肠子似是硬生生被扯断,她嘴唇翕动不止,连眼睛都睁不开,最后费力地撑开一条缝,看向流年,刚想说话,自己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可突然,她像是看见什么,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瞳孔猛缩,惊恐地看着她,“妳……”没说完剩下的话,她只觉双腿间一热,两眼一抹黑,倒了下去。 “啊,妳、妳怎么……”意识逐渐下坠,那焦急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空灵…… …… 木棉醒来时,鼻尖嗅到不应该存在的饭菜香,身体的不适感也好了多许,但还是沉得发疼,喉咙也干燥难耐。 她试着起身,“啊,等、等一下,我来。”还算熟悉的声音传来,把她搀扶起。 木棉让涣散的曈眸聚焦了一些,看清了来人。 她圆巧的杏眸里,满是关怀,这种关怀让她感到不自在。 “要喝水吗?” 木棉费力地摇了下头,紧接突然想到什么,沙哑地说,“门……” “门?” “……锁了没?” “啊,哦哦,妳等我下。”流年将她放回沙发上,“踏踏踏”的去到玄关把门锁上回来。 “呼~好了。”她又把她扶起。 “来,喝点水。” 木棉感觉下唇被什么冰凉的物体触碰,这次没有拒绝,随着温水进入咽喉,肺腑被滋润 她感觉好了点。 “妳怎么在这里?”她问出问题,随即又自答,“不,算了。我没事了,麻烦妳了,谢谢。妳…回去吧。” 几句话把流年堵得话语一哽,不免哑然一笑,“好了,躺着吧。来,先把这个喝了。”她拿出一粒布洛芬胶囊,和温水递给她。 木棉看着药陷入沉思,肚子仍在发疼,她纠结片刻,还是不争气、不知道、不懂地接过了。 “嗯…真乖。”流年夸奖道。 木棉脸不自在地热了起来。 吃完药,木棉感觉自己头渐渐开始发沉,流年把她扶倒,“好好休息吧。” “妳真的可以回去,我没什么……” “好了好了,正在煮饭了,妳先睡一会儿。还有妳的厨房就只有面和饮料,怪不得会这么虚。” “什……”‘么’字还有说出口,木棉就被一阵倦意攫取。 再醒来时,又是半个小时,流年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见木棉起身,急忙过去搀扶,“谢谢。” “不知道妳喜欢吃什么,然后叔叔和我一起做了点清淡的冬瓜汤,还有一些少油的菜。来吃吧。” 木棉身体已经好多了,她还在纠结,“我真的没事了,妳回去吧……” 流年看着她,皱了皱鼻子,严肃道:“怎么还在说这个?妳先前帮了我,这次换我帮妳,这是应该的。” “可妳爸爸给我钱了……” “两回事、两回事……”她说得条条有道的样子,紧接语调一变,说,“那么来吃饭吧。”圆巧惹人的杏眸里,满是期待。 “……好……做都做了……谢谢。” “哈哈,还有叔叔呢,我只是打个下手。” 木棉顿了顿,管家这时拿着汤,走了上来,流年把桌上新买的竹木垫子摆好,管家放了上去,先道了句谢,随后说:“小姐妳别信大小姐谦虚,其实是我在打下手。” “谢谢。”木棉道了谢,她也不再纠结回去的事,菜都已经上桌了,再推迟就是她的问题了。 三人一起吃饭。“来,尝尝。”流年笑着,用公筷夹了一片冬瓜给流年。 木棉看着这久违人间烟火气息,眼里掠过苦涩,手上的筷子兀自攥紧,又无力松开,露出一个颓然的笑,一时的关怀,比她一个人还难受和痛苦。而妳偏偏还无法说什么;可转念一想,她那时不也这样吗? “怎么了?”流年投来关切的眼神,那是多么的干净和澄澈,就像山间和煦的清泉。 木棉摇摇头,拔了一口饭,连同冬瓜吃了下去。 久违的饭,久违的菜 一切都是那么惹人怀旧和痛恨。 如果、如果她的父母没出事去世,她还会拥有这种循规蹈矩的生活:学习、吃饭…… 但没有如果。 一旁的管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大煲冬瓜汤,三人是肯定解决不完的,到最后放进冰箱。在木棉再三的要求下,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起洗碗。管家像是有事的出去了。 “来。”流年笑了笑,递过一个碗。 “……嗯。”木棉擦了擦,放在一旁。 “军训好累啊……”流年睨了身旁木棉一眼,若有若无的搭话。 “嗯……唔…嗯……” “木棉妳是哪所学校的?” “啊……我……”木棉有些没反应过来,内心生出一股逃避的迫切,但身体上还是老实回答了自己读的那所三流高中。 流年在短暂的思忖的后,给出回复,“啊,是街角那间吧?以前叔叔开车路过哪里。” “嗯……”她随意奉承道,已经不在意答案了,此刻她迫切想逃离这里,她真的不想“熟悉” 。 为此,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试图要利用至今为止所了解到的信息、经验、感觉去得到一个可以完美让她脱离此刻的答案;而且不能太明显,和伤害到她,所以必须是无意的、偶然的、合理的。 在绞尽脑汁,过了一生中最为漫长的半分钟、三十秒,木棉心底露出一丝卑鄙者的窃笑。 “妳喜欢……” “妳……那时为什么会离家出走?”木棉打断了让,眼底隐藏着扭曲的病态,她心底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我们还能再相遇,那我一定会无比虔诚地亲吻妳的脚,试图得到妳的宽恕。可……现在不行。妳太烦了,妳以一种“事外人”的身份,进入到我糟糕生活,试图和我产生联系。妳完全不知道会对我造成什么,妳只知道用那无比真诚、干净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然后……我就会不自觉靠近妳,可谁都知道:这只是妳的善意,并不是代表承诺的陪伴。所以……去死吧!”木棉低着头,压制住上扬抽搐的嘴角,以一种小人得势的大笑,无声自嘲笑着。 看,果然,“我……妈妈不在了。我很想她,”她露出一个无比让人心疼的落寞笑容,“所以就想和以前自己发脾气时,她会来找我一样,躲起来……可她真的不在了,在病床上,把项链给我后……”流年低着头,看着胸口的项链,落下泪水,打到满是泡沫的洗碗池,看不出一丝的涟漪。 “对不起……”木棉无声道歉着,心底被什么抽了一下,但更多的是摆脱她的空虚笑意。她真的不能再接受别人接触她了。 话题到这里结束,气氛莫名的压抑、厚重,一直到管家回来,流年即将离去,她友好地笑了笑,说:“东西记得吃,那汤不能放太久,最后明天喝完;买来的其它也要尽快解决,不然真的会坏。”最后她略显严肃的叮嘱说。 木棉受不了了,她的心在淌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竟然伤害了一个这么商量的人。悔恨痛苦的泪水无声落下,为了不让她看见,木棉紧紧抱了上去,沉着声音,“别说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们了,快去吧。再见……” 感受着木棉紧实的拥抱,流年愣了愣,随即脸不好意思的红了,心里也却是真真得到安慰,所以她轻轻回抱,“好。” 木棉身子颤了颤,她真的感觉自己要疯了,急忙而自然的松开怀抱,把她带到玄关,管家已经开着车,在大门口等候。 “快走吧,流年。好好休息,我没事了。”她近乎是要呐喊的说出这句话,心里说:“不然我真的会跪在妳面前,像对神明一样,亲吻妳的脚,渴望得到您的宽容、救赎。” 流年鼻子有些发酸,“好。妳才是要好好休息。” 她终于要走了,目送着她的背影,木棉想:“她又要把自己抛进这无尽一个人的黑暗里,倍受孤独、迷茫的折磨。可这怪谁呢?哈哈,自找的!无所谓了,来吧,让我一个人这样死去!反正我也……”这时,流年转过身,似想起什么,不好意思一笑,“垃圾我顺便帮妳丢了吧。”说完,也不等她回复,可能是已经了解了木棉一定性子,便“踏踏踏”从她身旁小跑过,去到厨房,把收拾好的垃圾提走,又小跑回玄关,道别说:“那么这次真的要走了,拜拜。”她说完用左手摆了摆,转身洒然而——“别走!” 木棉在近乎是喊出这句话时,就抓住流年的手,向她投去恳求、卑微的眼神,“对不起!”她道歉,而接下来,她脑子以一种极度混乱的理智把所谓挽留的话语过了一遍。 要是恳求她以后再来,或者当她朋友,这肯定是不现实的,因为彼此的“联系”是建立在“苦痛”上的。先不说她会不会觉得厌烦,就是木棉自己也没那个信心去当她的朋友,她早就脱离了普罗大众的社会,坠向苦痛的深渊,所以她更不可能去束缚她。那么,要把此刻的美好永远保留,免去自身的自卑,在和她那双圆巧惹人的杏眸对视了生命中最为漫长的一秒后,木棉笑了,松开紧抓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说:“妳的爸爸很珍惜妳,身后的管家也是,在我仅见过妳身旁的两个人里,他们都是无比爱妳的。所以,别去管母亲的离世了,她不是已经把最后祝福留给了妳吗?好好生活吧。太阳很暖的,妳一定会遇到更多爱妳的人,加油吧。” 木棉看着她,又低头看向胸前的项链,那是母亲在生命最后给她的,那时手中的余温正紧紧挨贴在她的胸口,且早已不分彼此,是的,是的了,流年流下泪水,“谢谢妳,真的谢谢妳。” ———————————————— 作者:练笔文,就到这里,后续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