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2048和盖亚
孙形面对镜头毫不失误地说完这段话，然后转向我：“王先生，也谈谈你的看法吧。”
“呃，我觉得……”我还在思考孙形话中的意思，猝不及防被他点到“是不是，还应该考虑一下克隆人人权的问题呢？”
“这一点王先生完全不必担心，盖亚公司绝对会在政府制定的标准下合理照顾所有参与实验的克隆人。”
“那标准是怎么样的呢？”
“抱歉，这部分属于保密内容，我只能说标准是由大量专业人员长期讨论得出的，而且也在观察中动态调整，是绝对合适的。”
“放屁！”姬隐说“合适个屁！”
镜头随即转向姬隐，她的怒火显然已经无法抑制：“什么叫合适？你的合适是指，住在层高两米的地下室，头上戴着勒紧的金属头盔，在意识中迅速回答那些无穷无尽的傻逼问题，对吧？如果回答不够快就有其他人取代你，然后就有人把带高压电的针顺着你的脖颈扎进去，抽搐一阵脑袋就歪过去了。每六个小时才能休息三十分钟，每天的这两个三十分钟涵盖了吃饭、喝水、排泄等一切日常活动！甚至还有扫厕所和洗盘子。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一到时间就会被吵醒，如果不肯起来床板就会放出电流——我背后的两条疤至今都没有愈合。在地下室，死掉的人不计其数，有时候他们美名其曰发善心，让我们从工作中暂时脱离出来，其实是让我们把同伴的尸体拖上车，然后推去倒进焚化炉。焚化炉热腾腾的、令人反胃的烤肉味儿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还有偶尔爆发的噼啪声、一半焦黑的胳膊、完全烤干的眼球……”
现场有的女记者已经捂着嘴在干呕，男记者们稍好些，但脸色也是煞白。孙形依然面不改色，在姬隐暂停喘气时，说：“这些是为了科学和人类进步所做出的必要的牺牲。”
“牺牲？你怎么不去牺牲？你怎么不拖着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去牺牲？你有没有想过某一天醒来突然浑身赤裸地出现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几个穿白色西服的拿着电棍，捅在你的肩膀上、背上和屁股上逼着你往前走，然后日复一日地投入那些重复劳动？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贪婪又冷血的吃人魔！”
记者们一片哗然，不待孙形开口，一个男记者已经大声问道：“孙主席，你说这些参与实验的都是克隆人，可听她说的话，她真的是克隆人吗？”
“我就是克隆人！”姬隐高声回答。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她当然是克隆人，盖亚绝不会拿真的人去做任何实验。”孙形回答道。
“可这位小姐刚才提到，她是一觉醒来就来到了她所说的那地方——也就是你们盖亚公司，如果这都是真的，这又作何解释呢？”
“很简单，盖亚公司为了保证实验数据的可靠性，将被克隆者的记忆复制了一份给克隆体。这也是在政府的规定和要求下完全合法合规进行的。”
“这样使用被克隆者的基因和记忆，被克隆者知情吗？”一个女记者说。
“所有接受过知识注射的市民都签署过协议，协议书上已经将可能的用途写明了。被克隆者虽然不知情，但是这已经是他们授予给我们的权利。”
女记者还想再追问，孙形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尽管如此，盖亚依然决定，向所有被克隆者发放奖金，作为他们无私奉献自己基因和记忆的报酬，这也是这次发布会我们想讲明的一件事。第一批奖金将会根据克隆体参与实验的参与程度，在现在发放到所有克隆者的账户上。诸位也可以看看自己的账户余额有没有变化。”
记者们沉寂了几秒后，第一个提问的男记者突然发疯一样兴奋地高喊：“80顿！我多了80顿！”
“我也多了，我有55顿！”
“73顿！”
原本还在举着手按序提问的记者们俨然成了一群聒噪的麻雀，向周围人分享自己得到意外之财的喜悦。没有拿到钱的记者们则垂头丧气，像是失去了原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
“没有分到奖金的朋友们也不必灰心，这次发布会后我们会进行一次基因和记忆的有奖征集，经过层层筛选，最终被采纳的受试者将会得到一笔更丰厚的奖金，欢迎大家积极到本公司一楼的测试处上传自己最新的记忆。”
“你们想什么呢！这和钱有什么关系？”姬隐喊“你们拿了这钱良心能安吗？”
“在此，我还是要重申，我们所有参与实验的都是克隆人，没有任何一位真正的人类在实验中受到伤害。”孙形镇定自若地说。
“克隆人不是人？我们和你们有什么区别你说我们不是人？”
“克隆人并不是人，你们自己也知道。离了维持生命的药，你的寿命连一个月都没有，这和虫子其实区别不大。”
姬隐站起身，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打孙形，两边的白西服几乎瞬间就跑到我们身边，而且都掏出了武器。我赶紧把她拉住按在椅子上：“别冲动。”
“你就是个畜生！”姬隐推开我的胳膊，指着孙形骂到。记者们连连闪光拍下了姬隐涨红脸的样子。
“小姐，你作为一个克隆人，在这样的场合下也应该注意影响，不应该把克隆人最不好的一面展露出来。”孙形说。
“孙主席，”我赶忙说“其实您是请的我来的，对吗？”
“当然，我主要还是想听听王先生的看法。”
“我觉得啊，姬小姐说你是个自私贪婪又冷血的吃人魔是错误的。”我长长地停顿时，孙形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于是接着说“吃人魔前提得是个人，你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狗，是最不通人性的畜生。我这么说对吧？孙主席。”
孙形的笑容变得僵硬，嘴角耷拉下来。他眼角跳了两下，勉强维持住微笑：
“王先生，你也要注意言辞。”
“我说话有什么不妥吗？”我说“我感觉我讲得挺准确的啊，大家觉得呢？”
“王棱！你嘴巴放干净点！”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孙严从记者群中站起来，怒视着我，我被他瞪得有些想笑。
“王先生，要是你只有这些无聊的人身攻击，我想这次会议有关你的环节就到此结束了。”孙形说。
“当然不是，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您呢。”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