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夏夜百物语2号《烛光、人偶》
作者：无剑葱（贴吧）
狂风、暴雨、雷鸣。
深山、密林、洋馆。
的确，一座洋馆立于深山野林里处处显的不和，甚至萌生了一种诡异感。不过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躲雨去处，稍微借个躲雨的地方，大概不会介意吧？一楼窗户透出的点点橙光让我在暴雨中感到一丝温暖，那点光芒似乎成为被黑暗笼罩密林中的唯一灯塔。
它在指引着我。
在洋馆前稍微整理衣着便敲起门。是的，这座看起来复古的洋馆甚至连门铃都没有。
“嘚嘚——嗞嘎——”
很意外，屋门并没有关好，在敲击下向里移动了几分，橙光从缝隙中流淌出来。
“呃……请问——有人在吗？”对着屋内大喊了一句。既然灯光还亮着，那么主人应该还待在里头才对。
很遗憾，回答我的只有屋外的雷鸣声。这时一阵狂风再度刮起。
“嗞嘎——”
门被风粗暴地推开了，而在门口迎接我的——
是一个坐在地面的人偶。
那人偶估摸也就三十厘米，穿着暗红色的女仆装，金色的长发上戴有一个红色蝴蝶发夹，配上那精致的表情，宛若一个按比例缩小的外国少女。
假如在平时的话，遇上这么细致的人偶我或许会兴致满满的掏出手机拍上几张并发布到网络上吧。很遗憾，在这种狂风呼啸灯光暗淡的环境里开门见到一个人偶只会让我产生一种违和感，更不要提人偶的右手还持有一支银色长矛。
假如我刚刚贸然推开屋门，那么迎接我的会是这支长矛吗？
唔——被自己这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外面的情况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停雨了，自己还要待在这古怪的洋馆里一段时间，这种奇怪的妄想还是减少比较好。洋馆的大厅还算宽敞，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木制家具，但是最为显眼的还是铺天盖地的人偶。看来门口的人偶只是特意摆在那处的装饰罢了，大概洋馆的主人是一位喜欢收集人偶的富豪——毕竟能在这深山野林里盖起一座两层高的洋馆可不是我这种普通上班族敢想的事。
三团烛光在桌面上摇摆着，它们那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将那椅上人偶的影子投射到白墙上。单看那墙上的影子就好似有人坐在大厅上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那么，它们在等待谁呢？
小心绕过门口的人偶，那玩意看起来价值不菲，最好还是不要碰到为妙。既然烛光还亮着，那么主人即使不在屋内也不会走远——那没有关好的门就是证据之一。那么与其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门口，倒不如先进到屋内休息。虽说有点失礼，但我可是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加之淋了点雨，现在的我只感受到双脚传来阵阵的酥麻感，再不坐一会儿恐怕我会突然倒下也说不定。将背包顶在桌脚旁，惬意的躺在靠背上，摸出手机瞄了瞄，依旧接收不到信号。看来还是要等雨停才能追上他们，难得的同学聚会却被这该死的暴风雨打断了。
本来打算玩手机消磨时间，可是电量上刺眼的红色却告诉我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算了吧，反正没有信号也没什么好玩的。只能怪自己没有随身带充电宝，万一关机那自己就彻底与世隔绝了。
无事可干的我只好呆呆的盯着舞动的火焰，有多久没有见过蜡烛了呢？也许只剩这种远离电网的地方才能常见吧。烛光不像电灯那样稳定，时而耀眼时而暗淡，随意的拉扯着大厅的影子。一直看着那摇摆不定影子的我渐渐产生奇怪的幻觉，大厅的人偶似乎都在缓慢的向我走来，慢慢的，慢慢的……
“嗒嘎——”
二楼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我的妄想，我揉揉眼睛，眼前的人偶丝毫没有移动过的痕迹。我又在吓自己了。话说回来，二楼的声响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洋馆的主人现在就在二楼吗？还是上去打个招呼比较好吧？
通往二楼的梯间被一面墙与大厅隔开，那里并不能接受到烛光的恩赐。
“嘎吱——嘎吱——嘎吱——”
木制阶梯的哀鸣在狭窄的楼梯间里面回荡着，这老使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我身后。
明明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人在举灯行走。
“轰隆隆——”
白光与雷声几乎同时充斥整座洋馆，那一瞬即逝的光芒从楼梯转角的窗户中透射进来，它盖过我灯座上的火焰，使我眼前一片空白。收到刺激的视角残留着我最后看到的一幕——一个孤单坐在窗台上的人偶。
那人偶苍白的微笑面对着我，令我毛骨悚然。
我已经开始厌烦看到这千篇一律的人偶，究竟要何等喜爱才会将它们摆的到处都是。白光带来的视觉残影并没有维持很久，火焰和木梯再度回到我的眼前。
说起来，屋子的主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会像这些随处可见的人偶一般么？
还是说——人偶就是这个洋馆的主人，只是我贸然的闯入打断了它们的盛宴。在无人的时刻，它们拖着自己的身躯诡异的行走着，打闹着，欢笑着……
越是阻止自己越是忍不住往瘆人的方向想，它们不过是木块和碎布的组合物罢了，没有丝线的帮助它们甚至连移动半分的能力都没有。
即使一直在瞎想些奇怪的东西，也没有使我的步伐停下来，或者说我不想停下来。一但没有了我的脚步声，谁知道又会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现在的我精神太紧绷，稍微受到刺激都会大惊小怪。
所幸，我还是安稳的踏上了最后的阶梯，希望我能遇见洋馆的主人。二楼过道的两旁各有两道房门，末端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梯子的形状，大概是通往阁楼。左侧第一道房门半掩，之前听到的声响大概是从里面传来的吧。
“有人在吗？”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推开房门。紧接着一个黑影突然扑到我脸上，吓的我整个人往后仰，一边大叫一边用手在脸上胡乱拍打。然而在手触碰到黑影前，它已经掉落到地面上。借着未熄灭的烛光，我看清刚才向我袭来的黑影为何物——又是一个人偶。
不过，它又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
幸好蜡烛没有点燃什么，只是摇晃的火焰熄剩一个。叹了口气的我重新拾起灯座，将光芒填充到房间内。很遗憾，除了木制家具还是木制家具，丝毫没有人影。确认这点后我特意举高烛光照亮天花，仔细的看过后并没有发现可以悬挂物体的设计，门框上面也没有用来摆放物体的架子。
该死，这人偶究竟是从哪里掉下来的！难不成它一直坐在门上吗？！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我开门的同时掉下来！被无名愤怒冲上脑的我烦躁的跺着脚。难道是人偶上有什么机关么？！
借助烛光，我再度将目光回到那个砸到我的人偶上。
和屋内随处可见的人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女仆装的颜色。
颜色？回想起来一直所见的人偶，除了眼前的天蓝色和门口的暗红色，其余一律为黑色。
难不成这颜色有什么寓意吗？
越思考越是感觉这洋馆处处怪异，我多少也有去过一些老屋，若是还有人居住多少也会使用一些现代化的工具，然而这里都没有。这房子更像是凭空出现在这座森林里，伴随着这场暴雨而来。或许当初待在林中接受暴雨的洗涮才是最佳选择。
神经质的对着眼前的人偶双手合十拜了拜，接着头也不回的往一楼走去。若是洋馆主人还在屋内，在我造成动静后早该出现。只能这样主观的猜测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探索剩余的房间，更不要提那看起来就不详的阁楼。按屋子主人的喜好，怕是整个阁楼都塞满了人偶，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它们，再也不想。
现在回想起来，我应该先把熄灭的两支蜡烛先点燃才对。
大概是一直惦记着身后的人偶，总感觉被什么窥视着，但我却不敢回头确认。明明都告诉自己二楼什么都没有，那声响不过是老鼠或者别的动物弄出来的噪音。对了，一定是不小心闯进洋馆的小动物，在这种地方从不缺奇怪的动物。
究竟是那窗户没锁紧还是外面的的风太大呢？亦或是那窗台人偶的恶作剧？总之梯间的窗户嘎噔一声打开，我手上最后的火焰随之消失，一瞬间便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一下愣住了，但很快回过神来闭上双眼。听说要来深山露营的时候稍微看过相关常识，比如一下进入黑暗中闭上双眼一会可以更快适应。心里默念三秒后重新睁开双眼，很好，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物体的轮廓也能勉勉强强看得出，比如我脚边的那个漆黑的物体是一个人偶。
它好像在对着我笑？
我整个人颤抖起来。不行，再不快点离开这里我一定会疯掉的，我宁可在野林里被毒蛇咬死也好过在这鬼洋馆里担惊受怕！裤袋突然一抖，手机因为没电开始关机——但是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摸了过来。
快跑！快跑！我内心催促着。
剩下的楼梯我几乎是跳着走完的，从楼梯间到门口只隔着一个大厅，只要直线冲过去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等等…门前为什么空·无·一·物？！
那个“看门”的人偶去那了？！
“嘚——嘚——嘚——”
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很轻，不像是人的脚步发出来的。
“是…是洋馆的主人吗？”
“嘚——嘚。”
停下来了？嗯？为什么我的影子被拉伸到了门把上？这熟悉的橙光究竟是…
我回过头去，对上了它的眼神。
那一瞬如掉入冰窟，我甚至发不出声音。
一个举着灯台的人偶正站在我身后，那灯台和我丢在梯间的样式无别。
已经忘记我是怎么离开洋馆的了。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医院。医生告诉我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刺激。根据朋友描述，找到我的时候，我看起来就像个植物人般瘫坐在一个怪石旁。双眼无神的盯着半空，浑身湿透，背包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我向他们提起林中的洋馆，他们都笑着说我是不是被雨淋傻了，那座山上压根就没人居住过，更不要提什么洋馆。
果然，我舒了口气。没有选择在洋馆继续避雨是对的，已经结束了，那场噩梦。
“对了！”朋友突然神秘的对着我微笑，“猜猜我找到你的时候在你身边看到了什么？”
然后他掏出了一个人偶，它似乎在对着我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