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风徐来 七十一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两全其美，想清楚了，有得必有舍

第七十一章 抉择 少爷一晃在家已经呆了十几天了，秀儿和福伯都担心得要命，这十几天少爷就一直呆在书房里就没有出来过，中间皇上派太监来问过一次，福伯只能谎称少爷病重在床无法见客，好说歹说的才给搪塞过去。 秀儿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样下去人非得憋出点什么毛病来，此时也管不了什么主子丫鬟，什么少爷的吩咐，执意要破门而出把少爷从书房里揪出来。 秀儿在前面小碎步倒得飞快，福伯也紧赶慢赶地在后面跟着，他既希望秀儿能把少爷拉出来透透气，又怕秀儿真的耽误了少爷的事，只能跟在后面随机应变。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书房门口，秀儿刚要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周临风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大早的门口有两个大活人，彼此都吓了一跳。 秀儿一见周临风，面如纸色，憔悴不堪，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头发都黏在一起打结了，眼圈立刻就红了，但嘴里还是不饶人地说道：“少爷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臭死自己呢。”福伯还是了解周临风的，上前左看看右看看，人是看着邋遢、虚弱了一些，倒也没什么大碍，便问道：“少爷可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吩咐么？”“嗯，”周临风点点头，“福伯，容我先收拾一下，稍后您在后厅等我。”秀儿忙张罗着准备洗澡水，又给周临风准备好了换洗衣服，本来打算留下来给周临风篦篦头，但周临风执意不肯，也只好作罢了。 周临风把自己收拾干净，去后厅找福伯，福伯知道周临风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一见他进来，便站起来了。“福伯，你快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少爷，”福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有些哽咽，“少爷，我跟着你也有十几年了，看着你一步步地跨过刀山血海，如今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要不……我们搬家吧，我们去西域投奔林云江去吧。”周临风与福伯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当然知道福伯在担心些什么，但是有些事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那便无法袖手旁观。“福伯，”周临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他知道无论自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福伯都会尽力去做，“我过几天有些事要办，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也许办完事就直接去西域了，所以家里的事情，我想和你交代一下。” 福伯当然知道周临风在说谎，他更知道只有一个人会让周临风作出这样的决定，福伯不想听，拉着周临风的手说道：“少爷，你听我一句劝，不值得的，无论你打算为谁，为他做什么，都是不值得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福伯，你让我把话说完。”周临风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把家中的大事小情，房宅田产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连福伯养老、阿飞娶亲和秀儿的嫁妆都安排妥当了。 福伯听着周临风仿佛交代身后事一般，老泪纵横，拉着周临风的手不肯放：“少爷，我的少爷啊，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别做傻事啊。”周临风心中也难受得紧，拍着福伯的后背安慰他：“福伯，你对我还不放心嘛，我只是近来记性不太好，所以出门前索性都交代了，免得我再忘了，没什么大事的，你放心吧。” 周临风好说歹说才让福伯止住了哭，肯放自己走，周临风心里盘算得很清楚，去偷兵符一定是一个陷阱，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的目标是谁，是为自己而设还是金逍，抑或他们打算一网打尽呢。因为自己执意不肯帮皇上，皇上早就动了杀心，如今被困在太医署，能做的事情有限，但金逍不一样，不管怎么说，金逍目前对皇上应该还有利用价值，且身在锦衣卫，金逍转圜的余地要比自己大得多。周临风想得很明白，如果这个陷阱必须要有人去踏破，那只能是自己，如果侥幸能涉险过关是最好，但就算失败了应该也会保住金逍，至少会给他提个醒。 周临风安排完家里的事情，又把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尤其是解药，时间太紧了，提取出来的煜衡只够他做出一份解药来，没办法，只能赌命了。周临风重点检查了一下剩余的蛊虫，保证他们全部被销毁了，把一份解药贴身放好，看看天色还早，又坐下写了封便签，里面放了五千两的银票，压在砚台下面，周临风知道如果真的回不来，福伯会看懂自己的暗号，把钱交给杨喜来的。虽然同僚的时间不长，但杨喜来对自己颇为照拂，又是父亲的故交，最为重要的是，周临风怕自己这次鲁莽行事连累得皇上迁怒于他，这点钱多少也算个补偿。 一切安排妥当，天也黑了，周临风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带好配件，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去马厩里牵了匹马，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刚要上马，被叫住了。“少爷。”周临风回头看，福伯从暗影里走出来，一日时间，身形佝偻了不少，腿脚有些蹒跚地走到周临风的跟前。“少爷，”福伯一张嘴又哽咽了，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纸，塞到周临风的手里，“这是护身符，你带上。家里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守住，等你回来。” “福伯，”周临风把符纸攥紧，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福伯，“你……多保重，我走了。”周临风说完转身飞身上马，半点都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看，只能一路向前跑，跑进浓浓的夜色里，让扑面而来的晚风，吹散心头的不舍和不安。 周临风按照兼观塘给他传递的信息，一路向东南出城，果然跑了不到三十里便看到星星点点的光，周临风跳下马，拍了一下马屁股让马儿回家，而自己则是步行着慢慢地接近营地。周临风找了一个高坡，气沉丹田、脚尖点地跳上了一棵树，远远地观察平地上的营地，一共只有十顶帐篷，看来是皇上有令，只准带了这百十来人的亲兵，就算将军真有二心，这几个人也成不了事，皇上这招阳谋，玩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