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无题3 番外

“姑娘拿好了，一共二十文。”兰儿接过油纸包好的糕点放入篮中，数出二十文交给了卖糕点的大婶。 小姐最近胃口有些好，或许该多买些菜……兰儿看着菜篮思考着。主要是宁小姐在的时候好，宁小姐夹的菜小姐不会推却，每次都多吃了许多。 可惜宁小姐今天回她在辰阳的公主府了，看离开时她哭丧着的脸，估计要在公主府呆上三四日。 “那是……”兰儿看到街角走过去两个很是熟悉的背影，但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前些时日和竹儿聊起了王家的几个小姐妹，所以才像是看到了柳儿的背影。 兰儿快步穿梭在集市中，买了许多小姐和宁小姐爱吃的菜。提着满满当当的菜篮走出集市，兰儿思索要不要回宅子看看竹儿。 “兰儿？”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兰儿只觉得声音很是耳熟，疑惑的转身回头看去。 “真的是兰儿！小姐快来，我没有认错！真的是兰儿！”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快步跑向不远处，拽着一袭青衣侠客的姑娘就跑了回来。 “柳儿？你还活着……”兰儿抓起柳儿的手，真实的温度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二人，“您是……王小姐？” “真的是兰儿。”王怜云似乎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不是说赵家一家在那天……也被灭门了吗？” “那几天夫人遣了我和妹妹，还有好几名家丁去山上的别院打理，这才避过一劫。”兰儿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想哭心情，“王小姐和柳儿呢？那…王家是不是也还有人……” 王怜云垂下眉，“襄王军来的太突然，只有我和柳儿逃了出来。” “香儿没能…”兰儿心中燃起的希望瞬间扑灭，还想再问些什么，突然想起小姐还在山上，赶忙说道，“王小姐，我这就回别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家小姐。” “璃儿也活着么？”王怜云激动地说道，“对，我怎么忘了山上的别院呢。快，我和你一起去。” 赵璃轻抚着沈临这些日子送来的书信，还有林语宁前段时间回公主府拿来的几份文书。 新帝刚登基不过一年，便将前些年争夺皇位时杂乱的朝政收拾的差不多，算是有些手段。看起来原本在京中算是藏拙了，宁儿下山那五年，也跟着学了不少。 只是或有隐患在京，不知新帝和沈叔叔能否注意到。等过几日宁儿回山，和她说说这件事吧。 赵璃收好书信，转头向着林语宁的桌子。 明明平常两人一同在书房时也没有任何对话，都在各自看书或者写些什么。可每次宁儿去公主府的时候，这个别院中就少了些什么。 轻扶额头，赵璃靠在了椅背上。 宁儿这趟去公主府也不知道几日才能归，等兰儿回来问一问，准备些她喜欢吃的。 不知道她会不会又赶着夜路回来。已经和她说过很多次了，处理完公务就在府上休息一晚再回来，可每次都不听。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宁儿总喜欢拉着她两个人下山去逛集市，或者和她一起在小溪那钓鱼，甚至晚上都要缠着和她一起睡。 赵璃轻微皱了皱眉，但想着想着，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姐小姐！”屋外传来了兰儿的声音，打断了赵璃的思绪。 听声音似乎还离别院有些距离，发生了什么让兰儿这么激动？今早兰儿是和宁儿一起下山的，难不成是宁儿出事了？ 想到此处，赵璃赶忙推动轮椅，不小心把笔架弄倒，但她也没时间在意了，快速出了书房。 “小姐！”兰儿把菜篮往走廊边一放，气喘吁吁的跑到赵璃身前。“怎么赶的这么急，宁儿出事了？”赵璃焦急的问道？ “不是……不是宁小姐出事……”兰儿喘着气，赶忙说道。 “那是怎么……”听到林语宁没事，赵璃便松了口气，刚想问些什么，却听到了脚步声，“兰儿带客人回来了？” “璃儿……”来人在院门口停下了脚步。“姑娘认识我？”赵璃有些疑惑，声音很是耳熟。可她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些年会陪着宁儿下山逛集市，却没有再认识什么人。 “小姐，是王家小姐和柳儿啊！”兰儿总算是喘过气了。 王家？柳儿？ 似是想到了是谁，但赵璃还是难以相信。 王怜云走到轮椅前蹲下，看着赵璃的轮椅和脸上的白布。路上兰儿已经和她们说过大致的情况，但她还是没敢细想。当年那个最是活泼顽皮的赵家妹妹，现在目不能视，无法行走，这对她是多大的打击啊。 卷起袖口，小心翼翼的牵起赵璃的手，让她抓着自己的手腕。 赵璃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抚摸着，然后在距离手肘三公分的地方，摸到了一道横着的，大约五公分长的疤。 “怜云姐姐？”赵璃喃喃道，手有些颤抖的抚上面前人的脸，再三确认，是和记忆中一样的轮廓。 “你还活着……”赵璃紧紧握着王怜云的手，眼泪逐渐浸湿了白布。 “嗯，我还活着。”王怜云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滑落，“我以为我们几家都没有人活下来，这么多年都没敢回来辰阳。要不是这次路过，柳儿在集市看见一个极像兰儿的人，我或许真的要错过你的消息了。” 多年未见的二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相拥而泣。 柳儿走到兰儿身边，看着两人，和兰儿对视一眼，眼里都是高兴。 夜晚，院子里。 “璃儿，这些年苦了你了。”王怜云有些心疼的看着赵璃。“我不苦，怜云姐才苦。当年王世伯可是怕你受苦，一点武都不舍得让你学，却没想到你离开辰阳拜了师，成了这些年江湖上的青衣剑客。”赵璃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们都和小时候截然不同了。”王怜云轻笑道，“当年我们应该谁都不会想到，玩闹时留下的这道疤会成为我们相认的证据。” “世事无常。” 赵璃举起酒杯，王怜云也举起，两人的酒杯轻轻倾斜，洒在了桌边。王怜云又给两人酒杯满上，一饮而下。 “怜云姐明日便要离开了么？”赵璃问道。“嗯，这次是受人之托送药，赶时间才会路过辰阳。明日便要离开加紧赶路了。”王怜云说道。 赵璃点点头，却听见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快步走来，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王怜云也看到了赵璃的笑容。 “璃姐姐，我回来……”林语宁高兴地走入院中，却看见赵璃对面做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便停下了脚步，“有客人来访，宁儿失礼了。” “无妨无妨。”赵璃招了招手，示意林语宁坐在她旁边，“兰儿说你这次至少要三四日才归，怎么一天就回来了？” “我快速过了一遍那些公文，没什么大事就早些赶回来了。”林语宁坐下，强忍想要牵着璃姐姐手的冲动。其实她是把那些紧急的公文都带了回来，只是不想和璃姐姐分开好几天。 赵璃有些疑惑，平常宁儿都不用她说就坐在她旁边，还喜欢牵着她的手玩，今天怎么了？ “那也不必赶夜路，休息一晚再回来。说了很多次了，你不喜欢带侍从，要是晚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赵璃主动将手伸了过去。 “璃姐姐放心，我让他们送我到山脚的。下次宁儿一定注意。”林语宁牵起，笑着说道。 这句话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赵璃无奈的叹了口气。 “怜云姐，这是我的家人，林语宁。”赵璃笑着对王怜云说道，“宁儿，这是小时候就很照顾我们的王家姐姐，王怜云。” “宁儿见过王小姐。”林语宁松开赵璃的手，对着王怜云行礼。林语宁大概能猜到，王怜云应该是当年辰阳之变的幸存者。 “你和璃儿一样，叫我怜云姐吧。”王怜云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二人，“璃儿，你不如和我一起下山。下午我替你把过脉，如果是我的师父，或许能替你将身体调养好。双眼和双腿虽然无法复原了，但至少调养一番，能与常人一般寿数。” 赵璃感受到被牵着的手稍微紧了些。 “怜云姐，我不想离开这。”赵璃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王怜云盯着赵璃，许久才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当年最不想离开家的我，这么多年都不敢回来。而最想离开的你，却从没离开。”王怜云笑着摇了摇头，“也罢，明日还得赶路，先去休息了。” 王怜云走到赵璃身前，摸了摸当年这个最小的妹妹，“你再考虑一下吧。明早就不等你起床了，先和你说一声。等回头事情办完了，我再来辰山找你。” “怜云姐早些休息。”赵璃听着王怜云的脚步声离开了院子，“宁儿赶路回来也累了，早些睡吧。” “嗯，璃姐姐，宁儿先去睡了。”林语宁说着，快步离开了院子。 赵璃慢慢推着轮椅回到了自己房间，却发现林语宁今天没有在她房间，思索了片刻，又推着轮椅离开了。 “来了。”听到敲门声，林语宁赶忙把看完的公文放好出来开门，“璃姐姐？怎么了？” 赵璃没有回话，推着轮椅走进房间。林语宁刚关上门，就被赵璃牵着走到床边。赵璃摸索到床沿，双手撑着。林语宁赶忙上前抱着赵璃躺上床，替她将外衣脱下。 “璃姐姐怎么今日来和宁儿一起睡了？”林语宁把轮椅放在床边不远处，轻声问道。 “平常都是你跑来我屋内，怎么不许我来一次？”赵璃说道。“哪敢哪敢，今天不是怕打扰璃姐姐休息吗…”林语宁讪讪的笑着，吹灭了蜡烛，也爬上了床。 “说谎。”赵璃敲了下林语宁的头，“你现在就和刚上山时候一样。” 林语宁没有说话，也不否认。赵璃也不催促，抓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指。 过了很久，林语宁才开口说话 “宁儿只是……没来由的害怕。”林语宁稍稍握紧赵璃的手，“突然有一种，璃姐姐离我很远的感觉。” “因为怜云姐？”赵璃轻声说道。 “嗯，王小姐…怜云姐知道璃姐姐的小时候，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璃姐姐和怜云姐在一起也很开心。”林语宁说道，“璃姐姐，我知道这只是我没来由的想法，但真的莫名的害怕。” 赵璃将林语宁搂进怀里，思考了许久。 过了几日，赵璃突然将林语宁叫到书房 “宁儿可知道京中隐患？”赵璃突然说道。“前几日看到清儿写的信，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林语宁点了点头，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过几日，你就下山去京城吧。”赵璃说道。“璃姐姐要抛下宁儿？”林语宁慌忙的抓着赵璃的衣袖。 “不是抛下，只是暂时分开。沈叔叔那还是需要你去帮帮他。”赵璃摇了摇头。“宁儿不想和璃姐姐分开。”林语宁的声音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宁儿去京城帮着沈叔叔和新帝，我去和怜云姐见她师父调养身体。”赵璃松开林语宁，手轻抚上她的脸。 “等我去京城找你，你就带我去看看沈叔叔和语清，带我走走皇宫大内。然后我们一起去走遍天下，去看名川大山。你小时候不是想去海边么，我们也一起去。” “宁儿相信璃姐姐吗？” 林语宁抚在赵璃的手上。 “宁儿肯定是相信璃姐姐的，只是宁儿不想和璃姐姐分开，即使是几日都不舍得。”林语宁眼角滑落一滴泪，被赵璃轻轻拭去。 “如果宁儿相信璃姐姐，那就在京城等等我，璃姐姐一定会去找你的。” 过了些时日，王怜云办完事，抓紧赶回了辰山，却在山脚看见林语宁带着十几名侍卫慢慢的走，走了好久才离开辰山。 王怜云疑惑的上了山，又看见别院门口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本来我还想回来多劝劝你和我一起下山，没想到你已经准备好了。”推着赵璃走进院子，听了她的话，王怜云无奈的说道，“居然舍得和你的宁儿分开？” “不舍，可此次离别并非永别，我会去京城找她的。”赵璃轻笑道。 “是啊，一个看着山脚不知道多久，一个在山脚下边都一步三回头，真是让我看了都有些不忍。”王怜云取笑道。“怜云姐别打趣我了。”赵璃轻咳了一声，脸颊有些微红。 “前些时日还不愿和我下山，这几日是怎么想通了？”王怜云问道。 赵璃沉默片刻。 她以前一直觉得，族人用命换了她活着，他们葬在了这，那她便也一起死在这。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她也许是把这座山当成了一座笼子，为了逃避，将自己困在里面，害怕走出这里。而宁儿曾经飞出了笼子又自愿回来，只是为了她。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为了宁儿，飞出这座笼子。和平常下山逛集市不同，真正走出这座山，走出去看看。 赵璃摩挲着手上的发簪，嘴角轻微上扬。这是林语宁九岁那年和兰儿学做的第一支发簪，也是宁儿第一次喊她璃姐姐时送她的。 “宁儿前些日子说害怕。”赵璃说道，“怕我离她很远。” “因为我？”王怜云似乎猜到了一些。赵璃点点头。 “我或许能理解一些她的不安，因为过去宁儿离开的五年，我也在害怕以后的日子没有宁儿。我的过往没有宁儿，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但是我希望宁儿能去做喜欢做的事，然后能有我陪在她身边。” 王怜云摸了摸赵璃的头 “原本我还很担心你，担心过去的日子，担心你的将来。现在看来已经不用担心了。”王怜云微笑道，“虽然有过痛苦的日子，但你现在有宁儿陪着你，以后也是。” “嗯，我现在也很期待能和宁儿一同游历天下。”赵璃笑着。 “我真的觉得，能遇见宁儿，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