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y dog 其四
“两年前,贺田狩找到的我。” 田内弓门不像杜王町警官们一贯遇到的嫌犯,坐没坐相,一坐一瘫。即使是审讯椅上,他依旧腰杆笔挺,毫不避讳审讯人员的目光和摄像头。 仓禄早人站在监控这头,低声问道:“你们把我放进来不违反规定吧。” “不会,”书记员打着哈欠告诉他,“但仓禄先生,如果田内弓门依旧坚持他之前那套说辞,我们很难立案。” 监控那头,第三场刑事审讯已经开始了 “杜王町福利院就是个拐卖的中转站,由贺田狩负责转接,而我利用替身能力负责上下家的运输和联系。” “贺田狩以前就是杜王町人,”田内弓门的手死死地扣在手铐上,目光深沉仿佛望向过去,“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喜欢在孩童们对他产生依赖感情之后再无情的变卖……” “变卖给哪些人?”审讯员问道。 “多了去了,”田内弓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颇有些挑衅的耸了耸肩,“警官,就算你坐在我面前,我也无法确认你是不是个人面兽心的蛀虫,你的上司们有没有贺田狩那里的常客……” 审讯人员怒了:“田内,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我们……” “那你们两年前怎么没有配合我?!” 突如其来的暴怒把昏昏欲睡的书记员都吓了一跳,田内在那头怒吼着:“我的两个孩子被贺田狩那只畜牲拐走的时候,我的报案你们是怎么回应的?相互推诿,一拖再拖!别以为我不知道,两年前国家在评进步城镇文明城镇,你们想方设法的把我的报案打成【离家出走】【情感缺失】……” “你住口!” “我不住口!我还要说!贺田狩发现了我的替身才能,用我儿女的命和自由威胁我帮助他——贺田狩能带走他们一次,就完全能做到第二次!警官,我问你:在你们这帮戴着警徽的家伙不为我做主的时候,我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吗?” 他的手指被冰冷的手铐磨的血肉模糊。 “…我当然想过杀了他,”田内冷笑着说道,“在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我就用我的替身实施行动了——但我输了。” 接下来,无论审讯人员怎么说,田内弓门都报以长久的沉默。 “他这个精神状况,不断的重复诸如【替身】的字眼,说话让人无法理解,恐怕要接受精神鉴定了。” 书记员合上空无一字的记录本,“话说仓禄先生您……” 仓禄早人的手上似乎捧着什么东西——但书记员看不到。 “先生……” “我失陪了。” 仓禄早人扭头就走,一直走到门口,终于松开紧握的手掌。 是一只布偶虫,它从仓禄早人的手上跳了下来,回过头顿了顿,朝田内弓门住处的方向缓慢的飞。 早人反应过来:它是在为自己带路! 一虫一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田内弓门独居的小洋楼。 那布偶虫围着院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废弃许久的绿色邮箱上,瞬间,邮箱的锁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布。 仓禄早人捡起块地上的碎石,用力划了开来,露出了一张尘封已久的黄色便签纸。 “贺田狩没有弱点。” 第一句话便是这么写的。仓禄早人连忙接着往下读。 “所以如果看到这张纸条的人还在想着抓住他,希望你能放弃这个想法,把发生的一切忘的一干二净,回归正常生活。” 天幕阴沉,仓禄早人有些出神的靠在围栏上。 没有弱点…… 是像那个家伙一样的变态吗。 仓禄早人自嘲的笑了两声,百无聊赖。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冷风无端吹起,将那张便签条吹的翻了个面,仓禄早人这才发现,背面用双面胶粘起来了一小截。 仓禄早人想了想,还是硬扯开来。 “如果你能看到这行字,我想我劝不住你。” 仓禄早人的目光短暂的一亮,循着支离破碎的文字向下看去 “我就在这里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吧:贺田狩曾经透露过自己替身能力的来历,是六年前被一支【箭】扎中而获得……他很聪明,很谨慎,没有透露出任何别的线索……” “最后,如果你要正面对抗他,记住,什么也不要想,祝好运。” 当天下午,杜王町警方搜查杜王町福利院以及贺田狩两处住所,确认其已经潜逃。 小竹之以及杜王町福利院的剩余孩子暂且由社会出资照顾,未来堪忧。前一批被卖出的孩子去向何方尚且没有定论和拿的出手的证据。 忍太太终究察觉到了异常,经过仓禄早人劝说,与丈夫一同出国旅行。 田内弓门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同样失踪后,于当晚晚餐时间自杀,在录音笔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真的好想和孩子们再一起去趟葡萄丘道场,吹吹杜王町的晚风。” —————————————— 东尼欧·托达萨迪正在烹饪一道非常特殊的菜品,由坎帕尼亚菜系和南意菜系拼接而成,是他提高收费后的新尝试之一。 不多时,他端着餐盘优雅的走进只有四张桌的餐厅,自信的揭开盖子道 “请用吧,由奶油,马苏里拉芝士和萨丁岛特产的羊奶芝士调制而成,加以生脆犹太菜蓟做为配菜的潘纳库塔套餐。” 仓禄早人淡淡的点了点头:“东尼欧先生。” 东尼欧正想去准备下一道菜,突然被他叫住了,回头道:“怎么了?早人。” “如果,”仓禄早人迟疑的问道,“我是说如果,一个或许【无法战胜之敌】侵害了您身边人,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问我这个恐怕……”东尼欧很自然的微笑道,“恐怕早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想听吗?” 仓禄早人点点头。 “我只是个普通的意大利厨师,”东尼欧很有自知之明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杜王町这个小镇我住的很舒服,很享受这里的生活……但也仅此而已了,你明白吗?我没有为他人报仇的能力,也没有羁旅人的情怀。我只能保证,如果那个人走进了我的餐厅,我不会让他舒舒服服的享用一顿美餐。” “早人,”这个总是面带微笑的意大利厨师难得的主动开口道,“人么,或许凑合凑合,也就活下去了。” “东尼欧先生,我记得我两天前预订了一桌——” 门铃叮叮当当的响,门外走进一个衣着华丽的英俊男人,用发蜡固定的大背头看起来十分复古,他一进门就看见了仓禄早人 “哟,早人。” 是喷上裕也,今年27岁。 “您预订的是三天后和三位小姐分别的的私人订制晚宴。”东尼欧彬彬有礼的说,“我还在构思您的菜品呢,明天再来吧。” “哈,哈哈,”他尴尬的笑了笑,“那好吧,我可能记错了——啊,工作的确辛苦啊。” 他一边说着,自然而然的在早人对面坐下。 东尼欧继续去后厨准备菜品,他这才低声问道:“早人,最近杜王町福利院和你家那事有关吗……” 仓禄早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暂且不置可否。 “四年前仗助那家伙离开杜王町的时候交待过我们,”喷上裕也长长的出了口气,“保护好这个小镇,必要时可以通知他们。” “仗助他们有自己的【压力】要去面对,毕业答辩,毕业论文,毕业设计,”仓禄早人掰了掰手指,“敌人的身份已经知晓,是杜王町福利院院长贺田狩,现在已经出逃了。” “这么说——” 喷上裕也试探着问道:“早人,如果你是他的话,还准备回来吗?” “当然不,”仓禄早人脱口而出道,“怎么。” “既然他离开了,那……”,喷上裕也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哈,哈哈,哈,那就跟我们,跟杜王町没什么关系了吧?” 仓禄早人从来没这么想过,几乎露出了些困惑相。 “我已经27了,早人,27了啊。” 喷上裕也用手指比划了一个27,喋喋不休道:“我没有结婚,但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我找了份不错的模特工作,收入也不错,没有人来找事的生活真的很——” 他发现自己不敢和早人的目光对视,心虚的低下头来:“我现在很幸福,真的,我现在就想这样下去,我可没有逃避自己的责任啊。” 少年时,喷上裕也是杜王町少有的飙车族,六年前车祸后被力量蒙住心智,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弯路。 直到…… 【如果被抓走的是那些白痴女人,我也会像仗助一样挺身而出】。 他遇见了东方仗助,将这份来之不易的黄金精神视为珍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人的野心,贪婪和热血逐渐远去,即使是他也会将【拥有物】看的比什么都重。 “这么说,”仓禄早人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觉得我不应该去找他么?” 喷上裕也站了起来:“你怎么找?你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你知道战斗的残酷程度吗?你不想想你……” “说了这么多,为我找这么多借口,”仓禄早人微笑了一下,“你不就是去了不敢,不去不安吗?” “我……” “这没什么,是我的错吧,”仓禄早人也站了起来,留下满满一桌丰盛的佳肴,“我不该把自己的压力和你们共同分摊,你们都有家庭有事业,有未来,有值得回顾的过往,我知道我该去找谁。” ———————————— “有关萨丁尼亚附近海域的那只常被渔民目击的,我们称其为【粉色肉怪】之物——” 华盛顿DC,史彼得瓦根财团总部。 实习生广濑康一坐在会议室的第二张座位上,对着大屏幕上的实景拍摄,按动鼠标,声音颤颤巍巍的讲解道。 “我和承太郎先…博士发现了它的部分习性——不知疲倦,永无休止,生性好斗。即使没有渔船也会不断的追逐攻击海上的浪花。” “即便是你们也无法奈何它么?” 广濑康一诚惶诚恐的鞠躬:“是的!非常抱歉!” 直到继续下一个汇报议题。广濑康一赶紧抱着文件夹往后面坐去了。 “喂,”他低声回拨电话,“是早人吗?刚才我我我有个会。对,我在史彼得瓦根财团实习,哈哈,你最近怎么样……” 仓禄早人靠在墙边,望着满天星辰。 “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