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山为王|羡不洁】《应坤极》02(ooc避雷)

转眼间宫中十年一选秀的日子就到了,魏洲各氏族都将各家精心挑选的坤泽子女眼巴巴的送到了京城,只盼望着自家的坤泽可以被陛下选中,封一好位份,给家中赏赐一条好灵脉。
初一一早,宫门尚未开启,各氏族的坤泽秀子秀女们就被家中的仆役们用各家的车马轿撵送到了宫门前。
巍峨的红墙,耀彩的琉璃瓦,待选之人们多数都早早下了马车,抬头仰望着魏洲皇宫,心生向往,在他们眼中,只觉得自己和这座宫殿的距离只剩下一扇巍巍宫门,从今以后是否荣华富贵,也都只看这一朝选秀结果。
奕梧坐在佩戴着家徽标志的軿车上,他没有下车,只是透过四面施以帷幔,成“四面屏蔽”状的轻纱,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名为皇宫的牢笼。
今日来这皇城的这些坤泽,多少心中都是忐忑的,将自己豁出去,想为家中挣一分荣耀,却不知命运如何。
更何况也许也不需要豁出去,听说陛下才满四十岁,就已经是金丹期修为,长得更是极为俊美,传言只需看到陛下神姿一眼,就能令人觉得坤泽在眼中都失了颜色。
但奕梧现在却并不关心这些,他对那一眼就叫人失神的陛下并无好奇与期待。
他一个还未参加选秀,就注定已经在选中名单上的人,做什么去好奇那龙姿凤章的陛下呢,如无意外,那张脸他怕是能看到死。
他进宫前也听说过,陛下无心乾坤之事,一个君妃也许一年也就只能见到陛下一面,这一面还可能是在除夕的夜宴上远远的看一面。
奕桢自己也算了一下,若是一年就见这么一面,筑基期平均可以活三百岁,他才刚刚及冠,能看两百八十多面呢,现在做什么去好奇他呢!
奕梧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算这个。
在这每十年一次的选秀,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宫,甚至就算选不上也愿意留在宫里为奴为婢。
世道多艰,尤以坤泽甚之,对于坤泽来说确实,留在宫里也许还能过的不错。
为君妃,得天下供养。
为奴为婢,也可靠着供养皇室的巨大灵脉,慢慢的提高自己的修为。
为有一天走出宫门,面对这个艰难的世道做准备。
但是,这都是要以无边的寂寞做交换的。
更何况,启仁宫和中宫那位主,根本不是个好相与的。
奕梧微微嘲讽的牵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他自问没见过太后,但是他自问却对他嫡长兄,当今的皇后——奕桢十分的了解。
爱慕权势,性子刻薄,手段狠辣,和他那个嫡母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太后即是他嫡母的弟弟,又是皇后的舅舅。
他父亲要送他入宫,太后,皇后,嫡母却都默许了,想也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但是他的命运却一切已定,他根本无力挣扎和反抗。
他的父亲只给了他两个选择:投入家族灵脉,以身献脉;或是进宫做陛下的君妃。
而他不想死。
奕梧有些愣愣的看着宫墙出神。
今日选秀不出一月后,他就要献上自己的身躯,被永远的关进这里,像一个雀儿一样在这牢笼中不停挣扎,婉转取悦主人,努力借着主人一时兴起,努力攀着他,让这种兴起久一点,再久一点,使自己挣出个人样,直到被命运摁住喉咙,再也不能动为止,然后就像嫡母对待死在鸟笼里的那只红嘴八哥一样,尸体被下人随意的掏出鸟笼,随便扔在那个墙根。
卯时,宫门即开,专门负责接待个秀子秀女的引路宫人们,逐个恭恭敬敬的对过索引后,一个一个由不同的宫人分开引着前往太后的启仁宫。
一路上,他们可以远远的看见陛下上朝的巍峨前殿,穿过一扇垂花门,经过后花园,再走过一段长巷便到了太后所在的启仁宫。
启仁宫左侧廊下有一可看书饮茶的长亭,便是各家秀女和秀子在等待召见前可以小坐的地方。
奕梧虽是出身奕氏,但是也许因为是庶出,所以他的索引排的十分靠后,待到轮到他时,门外早已没剩几个秀子秀女。
奕梧站在宫门处,由仆人为他向宫人递上索引。
之后仆人就只能等在宫外,剩下的路只能由他自己走了。
“索引无误,您跟奴婢进去吧”
查看奕梧索引的宫人,从书页中微抬起眸,上下极快的扫视了一下奕梧,眼底有一道光轻闪而过,似是在核对是否符合手中索引所写的内容。
奕梧不知为何被这一眼看的,心中泛起一阵怪异,但又见宫人恭敬有礼的躬身谦卑的引着他向宫内走去,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犹疑。
进宫后。起先奕梧还能远远的看见先他一步进入皇宫的那个秀子,但是转过垂花门过了前殿与后宫的交界,进入后花园,路便渐渐有些复杂了起来,花间假石小路,因有树木的遮挡渐渐也难以看到在他之前进宫秀子的身影,但是好在几步之前还有引路宫人,不至迷路失了方向。
然而在引路宫人先他转过一座假山后,他竟连眼前领先他几步之遥的宫人都看不到了。
奕梧不自觉的白了脸,心道不好。
回想起刚才那宫人上下扫视他的那一眼,终是明白了当时的怪异之感出自何处。
那根本不是上下打量的目光,那一闪而过的光,当时流露的是一丝不还好意的冷意。只是那道光对方收敛的太快了,只流露了一瞬,便又再次用低眉垂目的恭顺所隐藏。
是谁要害自己?
弈梧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又还能有谁?这满宫,太后他不曾见过,只有一个之前常年住在娘家的嫡长兄——奕桢。
少时,他坤爹还没去世前,父亲偏爱自己,就没少收到奕桢的刁难。
那时奕桢已经嫁人是个成年人,却依然不放过他一个幼童。
如今,他刚进宫,还未参加选秀,他就来针对自己。
他若今日参加不了选秀,那回去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不愿想象那结果。
只是,这是他第一次进宫,他并不认得去太后宫里的路,原路返回?
他下意识的回头,但是很快又打消了念头,选秀马上就会开始,根本等不及他折回宫门找人,更何况那引路的宫人带他在后花园绕了许久,他根本记不清究竟该如何回到原来的宫门。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他竟绕到了一片湖后的假山处,湖前的假山山有些吵闹,一个身着锦服未被标记的女坤泽,状似疯癫的叫闹着,在她不远处还有两个宫女,只是这两人也懒得管那女子,偷懒坐在一处山石上,恰好背对着他。
“你说今日明明是陛下选秀,为什么非要我们来守着这么个疯癫的慧美人啊。哎 要是我能被陛下看上就好了”
弈梧刚想上前去问如何去太后宫里,却不想他刚靠近就听到了其中一个看上去年岁尚小的宫女满是期盼成为后妃的憧憬之语。
他无语了一瞬,这还有人愿意主动到皇后手下讨生活的?
还没等他感慨完,这慢的一瞬就让他彻底失去了上前的机会。
“被陛下看上?你是真嫌命长了,这要是让皇后听见了,你还有命在。”
听到感叹的那个年纪稍大的宫女吓的快速的扫了一下四周,想看看是否有人听到,但是她转的幅度太小又太快,且她们身处的位置是假山之上,灯下黑,终是没有看到在她身后不足几尺假山阴影下的弈梧。接着往下说起来。
“再说 陛下一年到头能进后宫十次都不错了,看这个慧美人”宫女对那疯美人努了努嘴“原是潜邸旧人,没疯前,因为陛下顾念旧日情分,每年能临幸个一两次,就这样皇后都让她天天立规矩”
“才一两次也不受宠啊……不至于吧?”感叹的小宫女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对方。
“不至于?”年纪大的宫女哼哼笑了一下“去年有个美人,就因为侍寝后有些像害喜的症状,都没来得及请太医确认,看见后面那个湖了嘛?”她没回头手一扬示意了一下后面的湖“当天就被皇后宫里的,几个小黄门推下去了,我亲眼看见的,之后慧美人就吓疯了。”
她顿了顿,给了小宫女一个反应的时间,吓得小宫女后背窜上一阵颤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
当然不止是她,弈梧也是如此。
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嫡长兄心狠手辣,但是那是在家中,这可是在宫里,他也不知收敛的吗?
奕梧敛了敛心神没有再上前问路,耐心听了下去。
只见那大宫女买了会儿关子,接着说道“你没去过潜邸侍奉过,不知道,陛下是太后养子,皇后还是奕家大公子时,就和咱们陛下之间有矛盾,没少给陛下脸子看。”
小宫女好不容易缓过来点了,又被这断密辛吓的冷汗直流“陛下可是真命天子,皇后可真敢”
大宫女扫了小宫女一眼,这就被吓成这样了,还想承宠想什么呢?嘴上倒也没停接着讲。
“那是现在,当时皇后是最首屈一指的,奕氏嫡出大公子,看不上陛下庶出出身,后来因为赐婚两人成了怨偶,新婚之夜奕大公子还跑回娘家了,让陪嫁奴婢钻了空子趁机爬了床,就是慧美人,所以也不怪陛下登基后,皇后那么磋磨慧美人”
讲到这里老宫女停下了,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着往下讲,但是小宫女却年纪小,虽然听着害怕,但架不住好奇。
“这是怕别人先他生下孩子?”小宫女接了一句话,示意接着说。想了想又抛出一个问题。“帝后成亲26年了吧 怎么不见有嫡子。”
而这也是弈梧好奇的地方。陛下和皇后成婚了二十多年,早年他少时只知帝后不和,嫡长兄虽成婚但不曾被标记,更是常年住在娘家,因此他少时没少受到过奕桢的刁难,每次他被刁难时,他就会连带着恨奕桢的同时,一起恨占弋,恨他为什么还不把奕桢接走,但是无论他怎样希望的,奕桢一直都没有走,也没有人接他走,因为那时陛下根本不在京中,常年在边关镇守。即便回来几日也是占弋住王府,奕桢住娘家。
后来他渐渐长大,十一年前占弋登基,奕桢终于搬来了宫里,他才和他阿爹在府中好过了些时日,只是终归还是无常。
他的阿爹到底没有活过几年,就被嫡母陷害,开罪了父亲,嫡母怕他阿爹有一日会复宠,就趁着父亲不在家,他去学堂时,让人缢死了他阿爹。等他回去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只能抱着他阿爹一个人哭了很久。
没了阿爹的保护,他在奕府简直举步维艰。他开始深居简出,更他学会了在嫡母手底下逆来顺受的讨生活。
更是他无心,也没有精力去关注奕桢的消息。
直到三日前已经多年对他不闻不问的乾父,突然告知他,决定让他入宫,他才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再次看到了奕桢的影子,看到帝后之间若隐若现的龋齬。
奕梧隐在暗处一直没有动,等待着大宫女接下来的话。丝毫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一身锦衣黑袍的乾元男子。
来人龙姿凤章,眉不蹙,却不怒自威。此人正是魏帝——占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