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周棋洛生贺

2022年周棋洛生贺
暮春的花,开得沸沸扬扬,郁郁葱葱的树杈上,莹润白皙的小脚丫,悠哉哉晃,惬意的很。
视线徐徐下移,古朴庭院尽收眼底,正中央,是含笑晏晏的佳公子。
金灿灿的发丝映衬熹微天光,折射出斑斓的色彩,他微欠身,纤长指端丝线密密缠绕,一扯一拽,木偶小人便手舞足蹈起来,歌声悠扬婉转,余音淼淼绕梁不绝。
他呀,名为周棋洛,城里人尽皆知的金嗓子,木偶戏又耍得活灵活现,每次他登台,茶楼里都座无虚席,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看客。
小神仙般,剔透玲珑的妙人儿,偏生戏院对他管束极严。
东街不能逛,西市不可去,久而久之,他亦渐渐养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惯,仿佛笼中的金丝雀,可远观不可亵玩。
独独你是例外,为啥哩,因为你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压根儿不是一个水准的,她们愿意放下身段钻狗洞吗,当然不能!
思绪神游天外之际,不远处骤然响起吃疼的闷哼,你惶惶回神,周身倏地炸开浓浓的烟雾,再定睛一瞧,哪里还寻得见你的影子?
雪球状的小白兔,蹭蹭蹭窜到他脚跟,呼哧呼哧穿着粗气。
“我就知道你会来,哈哈,两天没看到你了,我好想你呀,小暑。”掩不住兴奋的嗓音从头落下,不待你平复情绪,身体猛然一轻,被周棋洛喜滋滋地抱了满怀。
没好气地甩过去两个大白眼,你左嗅嗅,右闻闻,小爪爪粉嫩嫩,刨地似的扒拉他衣领,妄图逃离某人的摧花辣手。
奈何你力气属实小了些,不但没讨得半点便宜,反倒让他平白无故偷去数枚香吻,这下可彻底把你惹恼了,啊呜一口咬在他大拇指,后槽牙咯吱咯吱磨得起劲。
不出所料,耳朵钻入他一浪高过一浪的哀嚎。
先前嬉皮笑脸的他,如今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肩膀也垮了,嘴角也耷拉了,眉毛攒成球,委屈巴巴地告饶:“啊啊啊啊,我错了,我不敢了,呜呜呜,给你吃白菜叶好不好,要不然胡萝卜,痛痛痛啊。”
忿忿地张开嘴,你从他臂弯蹦出三丈远,“哼,白菜叶哪里够,还要一包蜜饯儿才行。”,足尖堪堪落地,踝间一串闪着金芒的铃铛,叮叮咚咚响。
“哎呀呀,你怎么知道我买了蜜饯儿呢,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哈哈。”说罢,一溜烟儿跑进屋内,再出现时,手里多了包鼓鼓囊囊的甜品,有几颗骨碌碌滚到脚边。
你俩不约而同弯下腰,兴许是力气太大,只听砰一声,两个人脑袋齐齐撞到一处,登时摔了人仰马翻,四脚朝天,各自捂着头哎吆吆叫唤。
你眼前金星直冒,周棋洛也好不到哪儿去,瞄瞄散落一地的狼藉,再瞅瞅腮帮儿鼓鼓的你,他急吼吼地爬到旁边,抻长胳膊搀扶你。
“你疼不疼,有没有受伤啊,对,对不起,蜜饯都掉了。”他干巴巴地开腔,语调里隐隐夹杂一丝哽咽,像极闯下大祸,哼哼唧唧认错的小奶狗,尾巴可劲儿地晃呀晃。
心里早就乐开花,表面依然维持得滴水不漏,你娇滴滴地拈起他衣兜里仅存的一颗,皱了皱鼻子,“很甜,很香的。”
话音方落,你轻轻咬掉半边,其余的,悄悄塞到他口里,托着下颌笑吟吟地注视他。
灰蓝色海洋刹那间沁满朝霞的金辉,点点微亮,似细钻,似星子,似流光的泉瀑,盈盈烁烁间,深深络印着你红扑扑的小脸。
暖阳的河,从远方娟娟而来,泄泄溶溶,彼此的心,是雀跃自由的两尾鱼,波光粼粼。
“阿暑,我想离开这里。”
风熏人醉的某天午后,他冷不丁冒出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心里一咯噔,手腕下意识地一哆嗦,鹅黄色斗篷的“小姑娘”直挺挺坠向地面。
周棋洛眼睛手快地捞回怀里,一边整理上面的细线,一边继续说着:“城里土匪横行,官府也视而不见,肯定是背后有什么阴谋,实在不能多待,我已经和远哥商量好,明天起他带着老人和孩子先行离开,我演完最后一场也去找他们汇合。”
他娓娓道来缘由,宛若蓝宝石的瞳仁晦暗不明,蕴藏着一缕你猜不透也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一一抚过女偶的脸颊,他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一瞬未偏地凝住你:“阿暑,你想和我走吗,不管天涯海角,我们都不分开,你愿意不愿意?我们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他的脚步极轻极柔,却每一下都重重砸在你心房,噗通噗通,比洋娃娃更加精致的面容缓缓拉近,一寸寸占据整个视网膜。
他吐息灼热,好似潮湿欲雨的云,不经意间烫红了你耳尖,涤荡开一圈圈绯色涟漪。
你推搡着想逃,岂料他环得更紧了,“洛洛,你,你先听我说,别。”,无处安放的小手覆在他胸口,砰砰不绝的躁动穿透锦缎,一声又一声震颤着,你感觉两颊火辣辣的。
“不行,不行,你不答应我,我才不松手呢,答应我吧,阿暑,阿暑。”头摇得比拨浪鼓更快,素来亲切可人的小奶狗,此时此刻露出尖尖的獠牙,奶凶奶凶地表示拒绝。
瞧你依旧没有回应,他低俯下身,与你两额相抵“你愿不愿意嘛,好阿暑。”,鼻尖温柔地剐蹭着你的,他一字一顿拖长调。
古来英雄都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你正好相反,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他的长衫之下,“愿意,愿意,愿意。”
唇上犹似掠过一只轻软的碟子,酥腻腻的痒在此处延伸,花的稠艳在齿间流连忘返,他近乎梦呓地低喃着:“我最喜欢你了,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小手寻到他大掌,在十指空隙处紧紧相扣。
斜日晴霞,浸润瓣蕊的馨香,笼罩着廊下相依相偎的有情人,大千世界的喧嚣繁芜,统统离你们而去,你和他如同跌进沉沉湖底,在一次次交缠的呼吸中,倾诉着无止无尽的爱恋。
雅致的戏台,一“男”一“女”演绎着悲欢离合。
“她”巧笑嫣然,莲步款款。
“他”风度翩翩,折扇慢捻。
园里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周棋洛一人,往日里熙熙攘攘的茶楼因而冷清不少,稀稀拉拉散在各处,其中包括躲在桌下啃着菜叶的你。
起先,你打算和旁人一块儿走的,可周棋洛这阵子种种怪异的举动,让你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于是趁他不注意偷摸溜了回来,瞧瞧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淡淡的疲惫氤氲他眉眼,木桌嘎吱嘎吱响,正上方的灯光晃晃悠悠,他的影子一厘米一厘米拉长,拉瘦,暗夜里四处游荡的鬼魅般,妖冶而诡谲。
今儿的客人也恁地古怪,左边一堆儿,右边一堆儿,前面占两个,后面蹲几个,状似无意,实则有心地将戏台围拢在正中间。
曲未尽,直冲舞台的一个彪形大汉耐不住性子,啪地把碗一摔,扯着嗓子断喝一声:“周老板,俺们来,可不是为听这些小曲儿的,您上次交给我们的东西是假的,劳您大驾,跟我回去交代交代?”
语毕,他随意摆摆手,周遭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向戏台逼近。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周棋洛不慌不忙码放好人偶,徐徐踱步至戏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众人,眼神锋利得像抵在喉尖上的刀。
“呵,我从不和手下败将谈条件,你最好现在就快离开,否则.....”
掸了掸衣袖上的浮沉,他抬腿踏在桌面,上身稍稍前倾,浑身弥散着阴森的肃杀之气,使得空气中温度陡然下降好几度。
他们一个个吓得寒毛倒竖,大气都不敢喘。
对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面跳着脚,一面把懵圈的小喽啰使劲往前推,“都给我上,今天谁抓住了他,赏五十块大洋,不,五百块!!”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胆小如鼠的众人,顿时打满了鸡血,一窝蜂地冲了过去,很快扭打至墙角。
别看周棋洛总是乐呵呵的,动起真格来也绝不含糊,几个侧踢,一个后空翻,区区半炷香的功夫,已经撂倒一大片。
眼看高下立判,躲在最后的壮汉急红了眼,不由分说抄起身旁碗口粗的木棍,一路叫嚣着直直砸向周棋洛。
“洛洛!!小心!!”凄厉的呐喊冲破喉咙,你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白雾一团团炸开,下一秒,你已经飞扑到他身后,死死搂着他脖颈,挡下了足以致命的重击。
嘭!
巨大的碰撞让你恍惚了一霎,之后是湿湿热热的液体沿着脑门流下,怔愣愣地揩去些许,可越擦越多,浓烈的铁锈味儿不断刺入鼻腔,你慢慢地睁不开眼,好累,好痛,好想睡。
虹膜被永夜吞噬前,若有似无的清辉,顺着他发梢,星火燎原地攀扶而上,他焦灼而绝望的呼唤,似乎从另一个时空遥遥传来。
“阿暑,阿暑!!”
银发恣意飞扬,地狱里走出的玉面修罗,双目猩红。
周棋洛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每天帮你梳理乱蓬蓬的青丝,抚平裙摆上的折痕,柔柔地牵你小手,走过大街小巷,田间地头。
麦浪里,枝杈上,有你和他留下的痕迹,可惜你只是呆呆地看着,什么也不记得。
他不厌其烦地给你演木偶戏,“阿暑,这个小姑娘,好不好看,我是按照你的样貌做的哦,想起来了没,当初你还嫌她瞅呢,要我说,一点不丑。”
小手陷入他干燥厚实的掌心,被轻巧地握住,仔仔细细没描摹着“她”的轮廓,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
目光追逐着指尖,你傻傻地念叨着:“娃娃,好看。”
“当然好看啊,她可是你呢,你也是最最好看的。”他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微微收拢双臂,在你耳根落下劫后余生的第一个浅啄,眼眶隐约泛红。
酥酥麻麻的电流即刻蔓延到四肢百骸,你冷不防一激灵,笼罩面前的重重迷雾,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尘封许久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好容易找回自己声音,却发现早已染上哭腔:“不好看,洛洛你手艺太差了,我比她好看多了。”
“怎么可能,你....咦?”辩白的话戛然而止,他肩膀忽然无法遏制地颤抖,“你,你想起我了,我是谁,阿暑,我是谁?”
反握住他的手,你一点点转过身,踮起脚,纤指蜻蜓点水掠过他眉梢,眼角,鼻尖,泪珠儿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我知道,你是洛洛,也是我最最喜欢的人,周棋洛。”
尾音缄封在他滚烫的唇齿,片片花瓣纷落如雨,扑簌簌洒落你们满头满身,是啊,既然决定携手白头,又岂会轻易遗忘呢?
他也好,你也好,都是双方心尖尖上的人,也是最初,最后的归宿。
“洛洛,我想吃蜜饯儿。”
“我马上飞奔出去买,你一包,我一包,今晚吃个够。”
“嗯?不是应该都给我嘛?你手工这么差,罚你不许吃!!”
“哈?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人么,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