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渣翻长篇:钢铁连队(第八章)
第八章
“不要相信那些追求知识的人!自负是人类最危险的敌人。我们真正的任务是耕耘大地,保卫家园。那些在星空中寻找真理或涉足新技术的人反而是我们衰落的根源。每当一个有学问的人转向黑暗力量,毁灭诸神就会嘲笑我们的愚蠢。每当一个孩子打开一本书,被教导读懂里面的符号时,毁灭之日就会越来越近。忘掉那些愚蠢和世俗的人对你说的话吧!对被禁止的知识的无知就是力量。避开巫师,先知和工程师。只有信仰和努力才能给予我们保护!”
——卢瑟·胡斯在艾伦嘉德(Erengrad)的步道
在山脉的中心,数千年的风雪如冰刀一样在陡峭的岩石上凿出了一个宽阔的山谷,这里和其他高地一样荒凉贫瘠。遍地是灰色条纹花岗岩,触感粗糙,坚韧如龙骨。山谷的四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山峰参差不齐,无法通行。山顶上仍是积雪丛生,风从狭窄的缝隙中呼啸而过,掠过谷底,吹乱了几株生长着的植物,把岩石刮得越来越干燥。
在山谷的南端,原本完美无缺的悬崖峭壁出现了一道裂缝。从这个裂口,通往莫格拉加的小径蜿蜒曲折,穿过荒凉的谷底,绕过成堆的巨石和巨大的石阵。露头的岩石十分巨大,就像某个被遗忘已久的巨人种族的雕像屹立在空旷之中。一个细心的旅行者,如果曾经在如此遥远的荒野中生活过的话,可能会在它们的两侧认出一些奇怪的形状,觉得它们几乎像某种雕刻一样。毫无疑问,他会把他们归咎于风的作品,毕竟在这样贫瘠的地方,它们还能是什么呢?
这条小路延伸了三英里才到达山谷的尽头。在那里,巨大的悬崖再次拔地而起,围出了一个石头搭建的露天剧场。而想要旅行到那些石墙之外是几乎不可能的,峰峦一座接一座地堆叠一处层层拔高,直到地面与天空在白雾交融的位置融为一体的时候,可供走动的道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小路的尽头,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从高耸的悬崖底部突出来。与周围鸽灰色的石头不同,它的尖坡在许多凿刻面上发出暗淡的光芒,它不属于这片山谷,看起来像是在古代诸神之间的战争中从天上摔下来的东西。它的形状像一艘船的船头,向上倾斜,直插山谷的空中。风从它旁边呼啸而过,冰雪也无法伤它分毫。它又冷又硬,像玻璃一样光滑。
在高出谷底一百英尺的山崖顶上,耸立着与世隔绝的莫格拉加城堡。暗色的墙壁和下面的石头相接的地方模糊不清。它似乎从周围的悬崖上隐现出来,就像某种魔法从山根中生长出来的不祥之物一样。
它的地基是坚实的,棱角分明。墙壁呈星形排列,有五个点朝外。这些石砖巨大无比,每一块都有一个农民的小屋那么大。它们是长方形的,很光滑,完美地连接在一起,几乎看不见接缝的地方。在那陡峭的表面上几乎没有窗户。每隔一段石墙就能看到一个狭窄的竖井,深嵌在沉重的石头里,衬着铁条,里面有些东西发出苍白的光。在另一些地方,深红色的光芒渗入到寒冷的空气中。在城堡底部附近,可以听到一种低沉的搏动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机器在下面的石头里转动。岩石也随之回响,发出微弱的嗡嗡声,传到远处的山谷里。
在城堡的两侧,城墙变得更高更薄。一群塔楼从地基上突兀而出。它们修长而棱角分明,镶嵌着同样的深色石头,顶部有锋利的塔尖。在它们之间有飞桥和扭曲的栏杆,在高空显得脆弱而危险。凡是有窗户的地方,都发出一种诡异的淡绿色的光。狭窄的缝隙里嵌着玻璃,框架周围雕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这些石头因年代久远而留下了痕迹和坑痕。单调的横幅悬挂在最高的阳台上。曾经,忠诚的侯爵们在上面骄傲地展示了霍克领的纹章。而现在新的纹章已经取而代之,一面长长的貂皮旗帜挂在最高的塔楼上。它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个用粗糙的白色线条蚀刻着的怪诞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睛向下凝视着空空的峡谷,不敢让任何入侵者靠近。
在中央塔楼比下面的平原高出几百英尺的高耸的塔顶上建造了一个大房间。它对于塔座地基来说太大了,笨拙地坐落在黑暗而令人生畏的城堡顶上。从它的许多窗口透出更多的淡绿色的光。这个仿佛是活物的有知觉的房间要比挂着的骷髅旗更可怕。那几扇窗户仿佛是一双眼睛,那参差不齐的屋顶仿佛是某个僵化的魔鬼的犄角。铁链一圈圈地挂在屋檐下,在无时不刻的风中叮当作响、摇摆不定。
安娜-路易莎已经在那里安家落户,隔着山谷向南眺望。她强大的军队驻扎在城墙下面的大厅里。莫格拉加真正的荣耀不在于它参差不齐的尖塔和塔楼,而是在地基往下的深处,那些古老的工程架构在黑暗的地底留下的痕迹。石座之下是许多的房室。几个世纪以来,它们一直年久失修,然而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它们里面装满了给养、武器、士兵,还有谣言所说的致命的战争机器。莫格拉加焕发了新春,变成了一个死亡之地,一支军队会在城堡坚固的城墙下像被锤子砸碎的石块那样撞得头破血流。
在中央塔楼陡峭的墙壁之中有一个可以俯瞰平原的狭窄阳台,上面站着两个人。他俩都穿着黑衣服,头发在寒冷的空气中沙沙作响。
“他们马上就要来了。”其中一个开口了。
他是一个眉毛很高的人,有一头渐渐退去颜色的黑发。他的皮肤苍白,眼睛下面有很深的眼袋。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在黑暗中,在铁匠铺旁,或者在被遗忘已久的地下室里度日的人。他脖子上戴着一个沉重的银护身符,披在身上的斗篷质地很好,脖子上装饰着貂皮领子。在帝国的许多城市里,他会被认为是出身贵族,但一些出身低微的特征暴露了他的身份。他粗糙的双手表明他是在干体力活,他站着的时候弯着腰,仿佛在等着上级给他下一拳似的。尽管如此,他的眼神还是很骄傲。他边说边把嘴唇卷起来。
“的确如此,拉斯莫尔。”第二个说。“但他们已经流血了。我们本可以期望更多一点的。”
拉斯莫尔的同伴与他截然不同。虽然他穿着同样的黑色长袍,但他的身体显得很笨重。他留着剪得整整齐齐的银白色胡须,一头浓密的白发一直长到肩膀。他的面貌生硬,皮肤黝黑,饱经风霜。和拉斯莫尔一样,他的双手也因多年的劳动而伤痕累累,但那是由于他挥舞着剑和盾牌,而不是在锻炉边像机器那样劳作造成的。他昂首挺胸,迎着风,宽阔的肩膀向后仰着。他的样子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一个战士,但不像他的同伴。
“我不喜欢你沾沾自喜,埃塞尔曼,”拉斯莫尔说,厌恶地噘起薄薄的嘴唇。“尽管她很慷慨,但我们没有无限的资源。当你说服她向第一支军队主动发起攻击时我们损失了太多的人。我仍然认为这是一个错误。”
埃塞尔曼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对旁边的小个子的意见嗤之以鼻。
“你会怎么做?””他问道。“他们来找你,你就躲在墙后做个缩头乌龟?”你是个懦夫,拉斯莫尔。我真搞不懂伯爵夫人看上你哪一点了。”
拉斯莫尔若无其事地接受了这种侮辱,似乎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在我身上看到的是我无与伦比的天分,”他不自觉地说。“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们就会变成一群乌民,蹲在山里等着你的女主人把你们拖出去等死。承认吧,埃塞尔曼。如果你们的枪没有经过我的改装,你永远也打不垮鲁登道夫的人。”
埃塞尔曼耸耸肩。
“我们有出其不意的优势,”他说。“但我承认你提高了我们的射程。所以我们应该策马再次与他们交战,这种躲藏和逃跑是可恶的。”
拉斯莫尔脸上露出了高傲的微笑。
“你是个武夫,”他说。“你满脑子想的都是站起来战斗,如果帝国是由你这样的人统治,我们也不会比野兽人强多少。”
他从阳台的边缘探出身子,俯视着下面很远的外墙,低沉的工作声飘了上来,在石头里可以感觉到轻微的颤动,就好像莫格拉加是一台巨大的机器,而他们只是其中的乘客一样。
“你还在往后看。”拉斯莫尔说,看着他周围的钢铁和石头。“你属于过去,那时人们像孩子一样躲在阴影里躲避怪物,新的科学就是一切,这些黑火药驱动的机器。有了这些工具,我们就能永远驱逐混沌的祸害。即使是精灵也会像奴隶一样被我们踩脚下,而人类将成为世界的主人。”
当他说话的时候,那人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光芒,埃塞尔曼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已经反复听了十几次这样的演讲了。
“你的玩具很有用。”他不情愿地说。“伯爵夫人很喜欢它们,这就是我们容忍你的原因。会用剑的人永远是不可少的,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拉斯莫尔的表情没有变化,他陷入了自己的遐想中。
“一个拿着剑的人?”他嘲弄地重复道。“一个拿着剑的人能在百步之内击垮一个强盗吗?”他能挖隧道到深处的矿石,从世界的根源中提取黄金吗?他能把火抛向空中,把我们的敌人的连队都烧死吗?”
他轻蔑地笑了。
“老战士,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拉斯莫尔高兴地说。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钢铁和蒸汽的时代,所需要的只是大众的认可。皇帝是不会允许的,阿尔道夫有太多的人闭着眼睛,思维迟钝,但他们会看到的。当春天到来时,我们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见识到的,帝国需要彻底动摇它腐朽的核心。”
艾塞尔曼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你一直在说,”他说。“你已经说服了冯·克莱斯特。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做到了,所以我们现在这里,被困在山中的一个山洞里,我们已经让鲁登道夫与我们为敌,即使我们能逃出霍克领我们屁股后面还会有紧追不舍的另外三个选帝侯领的军队。到目前为止,你的策略很奏效。”
拉斯莫尔的笑脸变成了怒容,他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变化很快,在他那张干瘪而聪明的脸上,有一种任性的神情。
“事情就是这样,”他说。“我们的实力仍在增长,机器还没完工,我们只是需要时间。莫格拉加是坚不可摧的,我们要等围城结束,等待时机到来,这支军队会被摧毁,就像第一支一样。我们成功的谣言,与我们脚下的黄金,将会传播开来。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南下,不过那是之后了。”
艾塞尔曼警告地看了那人一眼。
“记住你的位置,拉斯莫尔。”他说。“伯爵夫人容忍了你的无礼,但我才是她军队的指挥官,我需要你们的机器,但我不会听从你的命令。只有我下令进军时军队才会这么做。”
拉斯莫尔假装鞠了一躬,他那讥讽的微笑又回来了。
“当然,大人。”他圆滑地说。你的命令将传达给其他人,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现在锻造厂很忙,但我们不能赶时间。这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很多东西要发现。”
艾塞尔曼转身看向面前空旷的山谷。仍然没有军队接近的迹象,在荒凉的山地上没有任何生物在动。
“那个地狱引擎准备好了吗?””他问道。“这是我唯一感兴趣的事情,这是我可以利用的东西。”
拉瑟莫尔会意地看了艾塞尔曼一眼,那眼神是充满恶意和不敬的斜视,然后摇了摇头。
“耐心点,我的好将军,”他说。“这需要更多的工作,我不会用它来对付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当我们最终重新露面的时候它才会派上用场。届时整个帝国都会看到我的杰作,就像他们早该做的那样。他们过去是傻瓜,现在也是傻瓜,我们没必要那么怕他们。”
艾塞尔曼不像拉瑟莫尔那样自信,他眯起眼睛,在南方苍白的地平线上仔细地扫视着任何活动的迹象。
“你暂时可以保密,”他粗声粗气地说。“伯爵夫人同意你的看法。但如果有必要,我还会再找你。我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的,一个人应该在有能力的时候向敌人开战。”
拉斯莫尔不喜欢这句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起弯曲的手指,抵在石栏杆上,踮起脚尖摇摇晃晃地走回去。他站着的时候有点病恹恹的,似乎很不自在。他全身都渴望活动活动,特别是他站在他那更自信的同伴旁边的时候,显得有些压力山大。
“你的不耐烦会毁了一切的,”他喃喃地说。“我们有我们需要的一切。金子,人力,城堡还有伯爵夫人的支持。我再说一遍,我们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能完善机器的时间。霍克领没有能攻破城墙的工程师,他们只是一群牧羊人和酒鬼。再等一会儿,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就把你们的战争交还给你们。”
拉斯莫尔说话时变得更加激动了,他又陷入了遐想当中。
“你将率领一支世界上前所未见的军队回到赫吉格,如果你认为到目前为止我给你的武器已经够好了,那你就等着瞧锻炉那边的情况吧。如果我的作品能摆脱对人力操作的依赖,我会这么的。这是它们唯一的弱点,否则我的机器是完美的。”
艾塞尔曼从拉斯莫尔那里稍稍往后缩了缩,这两个人显然有着不同的人生观。
“我有时会想,”他慢慢地说,“你为什么不留在努恩。如果你的天赋如此出类拔萃,他们肯定会重用你的。”
拉瑟莫尔眼中充满了厌恶的目光,他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阳台的边缘。
“凡事都有代价!”他说,他的声调提高了。“死了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就是进步的代价!”
他那女人味的嘴唇又发出了冷笑。
“可他们偏偏付担不起,”他说。“我们不得不离开。我,还有另一个,我们都不得不离开。所有有远见的人都这么做了,因为那些上位者跟他们在阿尔道夫的主人一样瞎。”
艾塞尔曼厌恶地看着拉瑟莫尔。小个子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尖酸刻薄吞噬了。他说话时双手颤抖,唾沫四溅。
“那将是最甜蜜的时刻,我的朋友,”拉斯莫尔说。“只有当努恩的城墙被成群的地狱机器包围的时候。只有当学校被大火包围,他们无法扑灭的火焰时,我才会回去。只有当他们跪下来,乞求原谅并认可我的天才时,我才会再次屈尊与他们说话。那些狗崽子,该死的、受折磨的狗!只有那时我才回去。”
拉瑟莫尔的讲话变得尖利而重复。他微微颤抖着,奇怪的晃动又开始了。艾塞尔曼从他身边走开,一副厌恶的样子。
他刚要说话,钟楼里就传来了钟声,两人都愣住了。拉瑟莫尔的脸色已经苍白了,它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更多的血。
“她想要什么?”他嘶嘶地说,看着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骷髅般的房间,从彩色玻璃窗透出的光线是绿色的,阴森森的。
“谁知道呢?艾塞尔曼说着,向山谷下看了最后一眼,它仍然是空的。“但我不会让她久等的。你最好也来。”
钟声又响起来了,它有一种奇怪的儿童玩具的味道。就和钟琴,或发条模型发出的声音一样,然而它对这些人的影响却是立竿见影的。拉瑟莫尔带着极度不情愿的神情,抚平胸前的黑衣服,稳住颤抖的手指。
“她真该死。”他低声说道,显得非常不安。
“别让她听到你这么说,”艾塞尔曼回答。"不管你是不是天才,你最好管好你的舌头"
两个人不情愿地慢慢离开阳台,退到他们身后的高塔里。看不见的手砰地把门关上了,只剩下寒冷的微风吹过空荡荡的平台。
随着他们的走过,尖尖的城垛上再也看不见其他动静。没有守夜人在巡逻,没有斥候从门口出来,没有卫兵在荒凉的庭院里走来走去。但从下面深处,拉斯莫尔的发动机仍在不停地运转。高房间下面的锁链在风中摇摆,隐藏的铁炉也在燃烧。就像某个突然失去人类控制的噩梦,莫格拉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它的秘密将暂时被隐藏,它的深处仍是谜团,它的恐怖依然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