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国内主流女权主义”的批判
事先声明,本文不认为性别矛盾是对阶级矛盾的掩盖,也认同目前还是父权制社会,你不会听到庸俗的男权言论。如果你认为我是在爹味儿十足的“男性说教”,我就是,你可以离开了,我跟你们这种自诩女性主义者的男权分子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离开以后最好想一想你现在认的爹是谁,你是不想被我说教,还是不想我冒犯你现任大爹的权威。
首先,女权主义本身就是个挫逼翻译,feminism正确翻译为女性主义。加一个权字无论解释为权利、权力还是权益,都摆脱不了一股功利主义的臭味。女性主义如果只是为某一特定群体争取“应得的”利益(没什么东西是应得的,如果你还相信你有什么生来就有的神圣的权利,天赋人权,建议你皈依基督教),那它不配称为一种主义,最多就是一种社会运动。女性主义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种主义,甚至是一种哲学流派,就是因为它关注到了女性性本身具有的解放性,就像马克思主义之所以站在无产阶级立场,是因为它关注到了无产阶级具有的解放性力量,因此推动无产阶级运动是可以解放全人类的,而不是庸俗的“我要为某一群体争取利益。”而女性性之所以具有男性性所不具有的解放性,是由于男女不同的欲望结构,或者说“男”“女”从纯粹的生理特征符号化为一种社会身份时符号系统对两性爱欲结构的阉割方式不同(这部分内容过于复杂,不展开)。总而言之,女性性之所以具有解放性,是现有性化秩序框架下,女性所处的符号学位置赋予她的,因为这个位置本就不存在。或者说,任何符号系统都有其自身的内部矛盾,而女性本身就是父权制的内部矛盾。因此,女性主义真正要做的是扬弃父权制、打破旧有的性化秩序、推动人类社会形态发展,而要这么做首先就要破除自己的父权制意识形态,或者最起码要意识到自己脑中的父权制意识形态,这样才有破除它的可能,革命者首先要革的是自己的命。然而这么做是十分创伤的,是要经历痛苦的,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且自诩为女性主义者,那你大概率只是在进行一种身份享乐而已,你不是女性主义者,你只是小资。下文将会罗列一系列国内互联网上常见的“女权主义”话语,并逐一进行意识形态批判。
“女权主义追求的是男女平等,是平权主义,不要性别对立!”这句话是最大的意识形态陷阱,因此放在第一个讲。当你在说要求平等时,你就默认了一个第三者在场,且这个第三者是一个完美的、无立场的真理的代言人,由它来充当裁判,决定何种情况为平等、何为不平等。但这样的第三者存在吗?不存在。大他者不存在。因此男女不可能平等,斗争的结果就是一方胜出后占领意识形态高地,获得对平等的定义权,而失败的一方则被迫“平等”了。任何一组二元对立关系本质上都是三元关系,比如围棋中的黑子和白子,如果没有围棋规则这个背景性秩序作为第三者参与,黑子和白zi双方之间不可能产生对立关系。因此,黑子和白子之间的二元关系是表象,背后的实质是黑子、白子、围棋规则构成的三元关系。男女之间也一样,实质上是男人、女人、性化秩序构成的三元关系。男人和女人确实是对立的,前提是在这套父权制性化秩序中,前提是还分男女。所以唯一平等的途径、唯一使男女之间不再对立的途径,就是扬弃背后的父权制性化秩序。
“男性是既得利益者,父权制对男性有百利而无一害,男性是父权制的缔造者,压迫女性的是男性,因此要将男性视为敌人、斗争的对象,我们要在各行各业取而代之。”首先,这种理论依然处在男——女二元性别秩序的框架下,最终的诉求也不过是让女性取代男性成为父权制社会中新的父性主体,归根结底是一种男权主义的镜像。这样的反思触及不到背景性秩序,因此毫无批判性,也没有认识到符号系统(父权制社会秩序)对于主体的先在性。刚出生的婴儿无论男女(这时也根本不存在符号学意义上的男/女)在进入语言之前绝不会被父权制意识形态所俘获,我们都是被迫的接受了这套秩序。而女性的幸运之处就在于,你们能够察觉到不对劲,而男性往往过于愚蠢察觉不到,或者曾经察觉到了但因为过于创伤而被迫遗忘。是的,父权制对于男性的阉割是最彻底的,男人的享乐机制被阉割后局限在菲勒斯法则中,所以女性常常无法理解男人为什么将面子、地位、权力、输赢看得如此重要,因为他们可悲到只能通过这些方式享乐了。当然,我在这里无意为许多男权主义分子开脱,受害者一样可以是加害者,这些被压迫的男性不去反抗反而臣服于这套秩序去压迫别人是可耻的,这里只是想说明男性同样是父权制的受害者,真正的敌人是背后的父权制意识形态。好比当你进入一款无法退出的游戏中,该游戏规则十分不公平,你要做的是狠狠地问候策划,而不是对其他玩家进行攻击(除非他拥护这套游戏规则)。
“女性拥有穿衣自由,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女权主义追求的就是自由。”这类话语是典型的意识形态幻觉,自由本身就是一种幻觉。即便女性被符号系统阉割的程度更轻,但女性终究是要生活在社会中、语言中,因此你不可能逃脱禁忌,也不可能实现真正的自由。你为什么认为这套衣服好看?你的审美标准哪里来的?根本来说,人的欲望是他者的欲望,你的一切价值评判都是符号系统建构的,绝不是你脱离了符号系统自己生产出来的,这是一种本质主义幻觉。没有人能摆脱意识形态,你永远有一个主人,你能做的只有不断地杀死自己的主人。辩证的来说,只有当你有一个主人的时候,你才拥有自由的可能。
“针对女性的审美体系是男性视角下建构的,是男性凝视,因此我们走向这套标准的反面,以此来反抗。”这类观点与上一段似乎有些针锋相对,确实,针对女性的审美标准是男性视角下的产物。那么男性的审美标准是哪来的?骨子里带的?这再次陷入了本质主义陷阱。正确的答案是,男性的审美标准一样是符号系统建构的,一个小男孩不会对黑丝有任何向往,这一系列的审美标准是由一个先在于我们的符号体系所灌输给我们的。因此不是女性处在“男性凝视”下,而是我们所有人都在“大他者的凝视”下。另外,如果想要反抗这套体系,走向它的反面是最愚蠢的。绝对的否定就是绝对的肯定,当你一切都按照这套审美标准的反面来做时,你反而成了这套体系的构成性例外,你通过成为它的反题坚定地拥护了它的存在。当你这么做的时候,父权制意识形态反而成为了你挥之不去的梦魇,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先思考“父权制意识形态会要我怎么做?”,然后反其道而行之,这时你不是一个反抗者,你只是一个叛逆的孩子。永远记住,真正的反抗是漠不关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认识到这一点,你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父权制。另外,“凝视”理论源于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在拉康的体系中,“观看”是人对物的,而“凝视”是物对人的(凝视的发起者是实在界不可直视的创伤性内核),女性主义者借来术语后直接加以“误解”,倒是颇有拉康的风范。
“女性更有同理心,女性更温柔,我为我是女性而感到自豪。”这句话尤其要警惕,这类话语试图以一种本质主义角度构建女性性的崇高性,这是典型的男权主义思维。我相信你对“是条汉子”、“真是个男子汉”、“真男人就要如何如何”这类话语十分厌恶,因为这类话语在做的事情就是构建属于男性这一性别天然的崇高性,当你对虚假的男子气概进行批判的时候,不要做和他们一样的事情。不要因为你是女性而感到自豪,男女二元性别秩序本就是一种暴力,当你要拒绝一切标签的时候,不要忘记女性本身也是一种标签,要为你自己的否定性而感到自豪,要为你的勇敢而自豪。
“女性不需要成为任何人,女性只需要成为她们自己。”如果你坚定的如此认为,那你甚至可以说是男权主义者里最愚蠢的一批,并且大概率已经被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俘获。拉康说,“一个真的相信自己是国王的国王是真正的白痴”,“男人往往更蠢,因为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是谁。”这些话的意思是,不要把在符号系统中的位置内化为你自己的一部分,一个人之所以是国王,是因为他占据了社会体制中国王的这个位置,并不是他天生就是国王,国王不是他的内在属性。那么什么是我们的内在属性?不存在。“自我”对主体来说本就是一个幻觉,自我在他者的领域被他者结构,自我就是一个他者。如果你不能理解,请你思考,你是如何将手上的感觉、腿上的感觉整合到一个同一的“我”上的,眼睛永远不能看到它自己,你看到的“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如果还不能理解,你可以庸俗的理解为,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就一定要成为一个社会角色,但这些角色不是你的内在属性,不是真正的你,而真正的你恰恰是一个空无,是无法被你言说的,因此也不要相信什么做自己之类的屁话,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永远和自己的自我保持辨证调停的关系。在资本主义社会,“自我”是被当作商品售卖的,“做自己”这三个字往往出现在广告中,“买某某商品,做自信女人”。不要让女性主义变成消费主义的外衣,比如我在几天前的妇女节看到了一个“女性主义”宣传视频,结果视频的制作方是一个内衣品牌,令人难绷。
“女性比男性苦,底层女性比底层男性苦,顶层女性比顶层男性苦,反正就是比男性苦。”一定要拒绝类似的受害者身份享乐,直白的说就是抱怨,抱怨对行动是一种阻碍,因为抱怨的本质是一种享乐机制。当你把自己锚定在受害者身份上,你的一切行为就具有了“复仇”的合法性,这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它会诱惑你不去真正的行动解决问题,取而代之的是对现状的维持,因为一旦问题解决了,你就会从受害者的宝座上跌落下来。唐山烧烤店事件中,我朋友圈的女性好友们纷纷言辞激烈地发声,一天之内发3、4条朋友圈,转5、6个公众号文章,甚至有女性迫切的给男性朋友发私信强调她很愤怒,言辞中充满着质问的语气,像一场诡异的狂欢。
“女性主义追求的是同工同酬”这句话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同工同酬是短时间内的权宜之计,把它当作最终诉求只能说你是一只祈求主人多给你一点骨头的狗。勾践尝吴王的屎是为了获取信任,有朝一日能灭了吴国,不是真的想吃屎。把同工同酬当作最终诉求,你是真的想吃屎。
以上内容是对互联网主流女权话语进行的罗列,因此较为散乱,不同话语背后的意识形态彼此交叠。最后做一个简单的概括:1.未触及到对父权制性化秩序的反思的女性主义是不够的2.不要试图做父权制体系内的“男人”,这是在主动放弃女性性的解放性3.不要沉溺在受害者身份享乐中,这是父权制为你们精心构建的专属娱乐场。最后,我不祝愿读到这里的各位开心快乐,相反,我希望你们拥有主动选择痛苦的勇气,那是你们否定性的体现,是你们力量的来源。
“女性的歇斯底里是真理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