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4)
Tip:阅前提示:本章采用倒叙手法,时间线位于冷焰(3)之后,但并非直接承接冷焰(3)剧情,请勿混淆,冷焰(3)、(4)之间的剧情🐦将放到冷焰(5)中补充(如果有想要按照顺序看的HXD,建议等🐦更完冷焰(5)后,先读(5),再回过来看(4))谢谢!
救援直升机轰鸣着,旋叶卷起的气流掀起了满地的尘土。我看着臂弯中双眉紧锁、昏迷不醒的银发少女,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将她抱入了机舱。
此般情景,似曾相识。恍惚间,直升机上标记的“格里芬”变为“IOP”、怀中的少女由人形变为人类、沾染的尘土变为猩红的鲜血、旋叶的风声中夹杂入哭嚎...甩甩头,幻觉如薄雾般消散。
我靠坐在直升机的舱壁上,硬质的靠背让我淤青的后背酸痛不已,就在这时,耳中的通讯器却“滴滴”两声:是赫利安接入了通讯。
“指挥官,你好。”赫利安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大致的情况我和克鲁格先生已经知晓了,你没有大碍真是万幸。”赫利安秉承了她一贯的口吻,简短的问候后便直入正题,“但是现在,我们有新的职务需要你接受,我也会对目前的形势向你作简短的介绍。”
“嗯,我明白,请讲。”我回复着,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丧气。
与我所想的不同,铁血在S07投入的部队和暴动人形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铁血真正的主攻方向是争端中的S08和S09区域。
虽然S07区域的铁血在潜伏期间便在误打误撞下被我和Vector发现全歼,没能够完成牵制的任务,但是由于前线铁血的猛攻,S08、S09地区仍旧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尽管格里芬守住了S08、S09两区的控制权,但据战后统计,两区前线人形的战损率都达到了40%,战力大减;而铁血在正面主攻的同时还展开斩首作战,骇入指挥部服务器中端传播“伞病毒”,使指挥部内人形暴动,导致S09区指挥官负伤,S08区指挥官殉职。
而现在,作为S地区距离战区最近、人形留存数量最多的指挥官,我临危受命,被任命为S08区代理指挥官。在新指挥官到来前,我将用自己的梯队,去阻挡铁血的大军......
“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吧,S07的指挥官。”赫利安最后如是说到。不过这话从赫利安嘴里说出来,与其说是期望,倒不如说是命令。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被沉重的责任压的发闷的胸口。
与赫利安的通话结束了,我再次看向怀中紧锁双眉的Vector:血污在她的面庞上糊了厚厚的一层,银白的发丝因尘土而粘连、错节;全身上下至少20处贯穿的弹孔,被打断的线路和连接清晰可见;左臂损毁严重,几乎只剩下合金的骨架;腰部受到重击,脊椎和胯部明显错位,变形的骨架向左侧突出了一段惊人的距离;右腿几乎折断,在伤口处留下机体冷却液凝固后丑陋的结痂......
而这些,直到现在,我才一一看清。
之前的我,为何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呢?
因为,在这之前,我却因那地狱般的场景、因她那所谓的“疯狂”而恐惧、颤抖,却让这位银发的少女用连她自己都厌恶的疯狂,来保护这样的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格里芬的指挥官吗?
难道这就是那“更新世界的锋芒”吗?
难道我还有自信对她说要“多笑”吗?
可笑之人,是我啊...
抬头,对面的空座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少年,他的眼神中是绝望,与惊慌,他的怀中也是一位银发的少女:被鲜血染红的银发、紧锁的双眉、剧烈起伏着的胸腔、腹部上可怖的伤口、刺满弹片血流潺潺的双腿......
我认识他,他,就是我。
。
。
。
领路人在一处房门口停下,刷卡解除了门禁,“指挥官,就是这里了。”房内有些刺目的白光在走廊上投下瘦长的黑影。
“谢谢,麻烦你了。”我向领路人颔首致意,他稍稍躬身,转身离开。
我吸了口气,忐忑着走入了房间。
待我渐渐适应了室内的白光,眼前是那时的场景:插满各种管道和线路,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女、床畔闪烁着的仪器、包裹在防护服中的医护人员、他们沾满血渍的手套,还有一声声沉稳而急促的指令:
“优先处理腹部创口,紧急止血。”
“注意,伤者腿部创口轻度感染,用抗菌素。”
“伤者正在大出血,上血袋,快!”
“......”
可一眨眼,那些仪器、鲜血、指令,却又如幻影般消散了。
壁白如玉的房间内,仅仅是一个类似科幻电影中冬眠舱的设备;透过上面的观察窗,就能看到那位银发的少女:那美丽的酮体已恢复如初,她正于舱内透明的液体中安稳的睡着,宛如正等候着王子的睡美人。
就像是那时的她一样,像是睡着了,似乎下一秒就会醒来,再次用那柔软且稚嫩的嗓音喊你一声:“哥~!”
记忆中逝去的少女,同面前沉睡的少女,在视野中渐渐重叠。
我木雕泥塑般端坐在修复舱旁,端详着舱中正安睡着的Vector,愧疚、不安、回忆、责任在脑中绞成一团乱麻。
半小时前,我同负责修复Vector的帕斯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的关键,在于是否要清除Vector心智云图三层平台中的所有记忆数据。
经过帕斯卡的检查,Vector昏迷的原因,并非是机体防止扩大损伤的程序生效,而是位于心智第三层平台上的记忆数据刻印过度,出现类似于人类幻觉的现象而导致的过载。
而最简单,也是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16LAB的工作人员对Vector所有的记忆文件进行初始化操作。按帕斯卡的原话,就是“连一个代码都不会留下的”。
“你们这是变向谋杀!!”怒吼在脑中回荡,似是来自刚才的争吵,又似是源于记忆的源头。
我的头开始胀痛,我抱住似乎快要炸开的脑袋猛烈摇晃,但帕斯卡的回答却和记忆一齐闯了进来。
“指挥官,你要知道,格里芬的人形之所以会有精英和普通之分,并非她们的素体或是硬件差异有多么大,她们在成为格里芬一员时心智上刻印战术信息的多少便已经决定了她们的战力。”
“队长,你要知道,之所以有人在被脏弹波及后活下来,并非接受救治就能挺过去的,他们在被脏弹波及后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是生是死了!”
“如果放任Vector的记忆数据挤占心智不管,她的战斗能力还会受到更大的影响,到时候铁血再来一次渗透攻击,受重伤的,可就不止Vector一个了。”
“如果继续这该死的手术,情况也不会有好转的,到时候他们要是再发现这里,再来一枚脏弹,手术台上的,可不会只有他妹妹一个了!”
“而且...这可能也是Vector自己最想忘掉的记忆吧。”
“再说了,这可能也是他们最需要解脱的时候啊!”
“......”一张张迥异的面孔、一个个不同的声音,渐渐混和、杂糅,最终成为一团漆黑的阴影,从胸中传出窒息的感觉。
“咚!”拳头与墙面敲击的闷响,如爆炸般,将那团阴影暂时冲散。但身上的衬衫,却已经被冷汗浸透,死死的贴在了我的背上。
“哈——哈——”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我几乎贴在了修复舱上。
我与舱中那位沉睡的少女之间,只隔一层不薄不厚的玻璃,甚至能够看清她那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的颤动。
但这层玻璃,却似乎又将成为无法跨越的阻隔。
“明明,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胸口处突然传来硌肉的感觉,发现是胸前口袋里的东西,我便将其拿了出来:那是两块玻璃拼成的挂坠——缝隙之间,是银发的少女赠予我的那片红叶。
“就当作一点补偿吧。”发现挂坠时,压在其下的纸条如是写到。
一向冷静的她,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犯傻呢。
“哼,那就试着笑笑吧,世界还没有糟糕到末日的程度啊。”
我注视舱内沉睡中的少女,攥紧了手中的挂坠、攥紧那团希望的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