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叁)一醒

“他不会有事的。他也,没有什么心理病症。”
北斗抬起头,望向声源处。没有人,但北斗知道,他就在哪里。
“当真?”
“当然,他的自愈能力,比这世间任何人都要强大。”
可听到这个答案的北斗并不是十分喜悦。
“为了我?”
“为了你。”
神明肯定地答道。北斗皱起了眉。
“他的存在,仅仅是因为我?”
“是的。”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偏心么。”
“也许吧。”
北斗有些失落。他一直想让神明给予灵北一些关心,可到头来……
“可是北斗,我的确是送了他一件很重要的礼物啊。”
“可是那柄剑,会害死现在的灵北。”
北斗有点生气,可神明接下来的话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那柄剑是你为他征求来的,不是我自愿送的,不算——嗯,至少不是他现在应该拥有的。”
北斗一愣。
“那、那是什么?”
好在神明并没作多余停顿,答道:
“我送他的,是至今为止他既尊敬又珍视的人——就是你。”
“……我?”
神明的回答让北斗有些不知所措。
“正是因为太过于尊敬你,他平时才不敢靠你太近;也正因为珍视你,他才会在刚才拼命护着你。这,可不是我所为呀。”
“您是说,灵、灵北他,是……真心的……?”
北斗紧张得话都说不清了。但神明知道他的意思。
“嗯,他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他发自内心的话语,也非我所为。
“实际上,我只是创造了你们两个,并没有干预你们之中任何一人的情感,也没有给你们任何关于情感变化的指令,所以,你们的所感所说,都是你们发自内心的想法。
“这些,请牢记。”
醒了。
北斗起身,迅速穿戴好,快步走到灵北的寝室,停在灵北榻前。
他就这么站在灵北的身边,注视着灵北的脸。
大概是感觉到了北斗的目光,灵北睁开眼,对上了北斗的目光。
“唔……兄长?”
灵北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奈力度不够,北斗见状,扶着灵北坐起,顺势坐在灵北身后。
“灵北,恢复得如何?”
“回兄长,内伤已经痊愈——兄长,你……?”
灵北的身体僵住了——北斗的手忽然伸来,从背后将他抱住,额头轻倚在他的后脑勺上。
“灵北,你想保护我?”
灵北不敢乱动,只好就这么僵坐着,回应北斗。
“……是,兄长。”
“不论代价?”
“在所不辞。”
“为何?”
“……兄长是我唯一的亲人,理所应当。”
抱着灵北的那双手紧了紧,又放松下来。
“谢谢你,灵北。”
灵北没有回答。但他没有看见,在他身后的兄长,早已泪流满面。
——毕竟,从未有人会这么对他说啊。
千百年后,灵北终于能随意使用玄灵剑。不过,当年的小灵北拿起剑时仍是把长剑,如今已长大的灵北再拿起剑时,已经成为一把短剑了。
——这样也好,更好施力。
现在,玄灵剑已不再是神坛中央的装饰品,而是灵北随身携带的佩剑。
尽管如此,灵北还是一如千百年前那般,敬畏而又珍视着他的兄长。只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兄长,并不嫌弃他的戾气深重;反倒是他自己过于敏感,以至于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兄弟,而更像是主仆。
嗯……这么看来,他的这个“主子”,有点不太一样。
“兄、兄长,我自己会束发……”
灵北僵硬地坐在那儿,不敢动。而在他身后的,正是他的兄长。
“我知道。”
对方的声音于灵北的脑海中响起,柔和而温暖,却又足够威严。
话是这么说,可那人的手仍在拨弄着他的头发,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那为何——”
“噤声。还有,别动。”
灵北听罢,便不再动了。等到北斗帮他将发带系好,他才起身,站在距北斗一丈远的地方,向北斗行了个礼。
“谢兄长。”
虽然不懂兄长这一系列似乎只为了接触他的举动的含义,但他始终没有变过与兄长隔开一丈之距这一规矩。
实际上,这规矩是他自己定下的。也不知是否巧合:一丈,正好是如今的他手执玄灵剑指向前方时,肩头到剑芒的距离,是对于他来说,最安全的距离。殊不知,他这一丈,正一年一年地拉开他与兄长的关系——因为这个距离,就像一个堡垒,在保证他安全的同时,也残忍地将他的兄长拒于门外,似乎他对北斗的定位,与敌人无差。
还是说回玄灵剑吧。
它是灵北腰间的佩剑,上面附满了怨灵的标记,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用剑斩杀入侵者而导致的。灵北时常控制着这些邪灵,让它们协助自己杀敌,但这些邪灵也会在灵北不注意时,去攻击没有戾气、纯白无暇的北斗。幸亏北斗手中的那盏灯笼发出的光芒能消除邪祟,否则,北斗也会遭罪——原来,神明的这件礼物不过是先见之明,并不是一时宠溺。
这两兄弟终年守在这玄灵山上,世间的沧海桑田似乎与他们无关,一切近乎静止,生活枯燥而乏味。虽说如此,他们却也没有几天是真正空闲的。也就是说,就算现在的灵北拥有玄灵剑,也难以阻止敌人的骚扰。
——特别是大规模“起义”。
与其说是起义,不如说是打着推翻神的旗号来破坏玄山。其所作所为无一不令人发指。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件对于北斗和灵北来说非常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