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怪录】卷四05尹纵之

元和四年八月，尹纵之在中条山西山峰修习课业。如若碰到月朗风清的时候，尹纵之一定吟诵长啸、弹琴鼓瑟来自娱自乐。

一天晚上，尹纵之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女子行走。

尹纵之直接问：“经过这里的人是谁？”

女子回应：“我是山下王家女儿，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每次先生吟咏弹琴，我都会侧头对着风，凝视着你的住处。但因为父母家教严，不敢来附近。今晚有亲戚发来请帖，父母都去做客了，只剩下我留在家里。这次刚好听到仰慕了许久的声音，故此悄悄来你附近听，不成想被你发现了。”

尹纵之说：“我们住的不远，那相见必然是平常事情。你既然来听琴，何不直接入座呢？”

尹纵之出门迎接女子，女子拜了一拜。尹纵之与女子寒暄了一下，把女子引入室内，摆出座位给女子坐。女子的容貌气质绰约多姿，但是耳朵比较黑。

尹纵之觉得女子真是附近女子比较最好看的。一个人居住在山上，颇能积攒愁思。这次女子来听自己弹琴，也让自己颇为自得。尹纵之让仆人煮了茶，自己继续弹琴来取悦女子。

山色深邃使得景色幽静，琴声引人思考深远，女子很是开心。尹纵之趁机邀请女子留下休息。

女子推辞说：“那我父母那里怎么办呢？”

尹纵之说：“他们去亲戚家做客，不会晚上回来的。夜里五更再悄悄回去关上门装作一个人在家的样子，他们在黎明时间回家，又怎么能发现这件事？”

女子笑起来，也不说离开这件事了。他们在一起非常快乐，发誓要白头到老，缠绵的情意没有止尽。

天要亮了，女子穿上衣服想要回家了。尹纵之很喜欢这个女子，担心她回去了后见不到她了，寻思自己要留下一点东西让她会回来。他看了看，床边放着青花毡鞋，一下去拿了一只锁到柜子里。

女子急哭了说：“我很穷，没有其他鞋子，可以穿的只有这一双鞋子。你如果把鞋子留下了，我就只能光着脚回家了。当父母问起鞋子的事情，我该怎么回答他们？被杖打一番是躲不掉的，以后更是不能相见了。”

尹纵之还是不听，女子还在哭，说：“我的父母很是严厉，如果知道我的羞愧的名声事迹，我肯定活不了了。怎么可以因为一夜欢愉就让我以死为谢？那些缱绻的情话刚到耳边，声音都还没忘。如果不嫌弃，我会好好侍奉您的，每天晚上父母睡后我都可以暗中来你这里。你坚持锁住鞋子，这是害我啊，这不是上策啊。鱼水之欢结束就要抛弃我不成？我们的誓言又在哪里？”

尹纵之还是没听，女子继续说：“还请把鞋子还给我。但凡我有一天晚上没来适逢你，你都可以去邻里宣扬这件事。”

从五更一直到黎明，女子都跪在床前哭，说了一遍又一遍。

尹纵之觉得女子言辞间诚恳又急迫，愈发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坚决要留下那只鞋、

天就要亮了，女子又不敢不回家，哭着说：“我前生负了先生，今生因为这送命。但是你的用心险恶，天理不容。你努力读书求取功名，但终将一事无成。”女子狠下心来，忍住眼泪离开了。

尹纵之和女子一夜缱绻，很是劳累，就这样睡着了。

等到太阳升到窗子上了，尹纵之才醒。他醒了就闻到一股腥气，起床检查，发现有一个方向有凝固了的血迹，一点一点延伸到远处。尹纵之打开柜子看那只鞋，鞋子居然是猪脚壳。

尹纵之拿着拐杖顺着血迹寻找，一路走到山下王朝家猪圈，血迹还在往里。

尹纵之去看了看，有一头大母猪没有后边右脚壳，血流到了墙角。

大母猪看到尹纵之，瞪着眼睛往尹纵之这冲。尹纵之把这件事告诉了王朝，王朝拿着弓箭追逐这头猪，一箭射杀了这头母猪。

这一年，尹纵之下山求取功名，虽然名声正盛，但始终没有取得功名。岂不是负了母猪的罪孽？

姑妄听之，如是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