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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大师艺术成就之我见(一)谭鑫培(谭派)的唱念艺术

2021-07-01 01:40 作者:京剧西北妖  | 我要投稿

        新三派谭鑫培、孙菊仙、汪桂芬都是程长庚弟子,但又各自发展成不同流派,其中谭鑫培影响最大。他善于继承,勇于创造,后来老生多流派的形成大多数由他这一派发展下来,甚至旦角也受启发和影响。谭鑫培原名金福,又名望重,生于1847年,死于1917年,终年七十岁。原藉湖北江夏(即武昌),幼年随父谭志道进京,谭志道在三庆班唱老旦兼红生,人称叫天鸟,所以称他为小叫天。他幼年在金奎科班学艺,初学武生兼靠把老生,后改老生,20岁左右倒嗓很不得志跑到津参加乡村粥班,又去河北遵化安家,因闯了大祸逃回北京程长庚委任武行头,常演长靠戏如挑滑车、长坂坡等武戏,后来嗓音渐好了改演文戏,程长庚说其嘴是“猪嘴,不宜演光下巴戏”,所以就演了带髯口(挂胡子的)《战太平》、《定军山》等戏,以后来演文武须生戏。这段时期京剧名角荟翠,谭鑫培要在这众多的对手中独占鳌头必须以已之长攻敌之短,比如新三派的汪桂芬,他的气势磅礴、朴素刚劲,而孙菊仙则黄钟大吕,宏伟雄健,于是谭在挖掘自身条件上下功夫,武戏中突出武功技巧、绝招。比如在《宁武关》、《战太平、《定军山》中都有绝活。他提出要死戏活演,武戏文唱,文戏武唱,在文戏中,他避开黄钟大吕,直腔直调而广揽博取。因他是程长庚弟子而学程的以字带腔,四声的运用和咬字的准确。如镇潭州、状元谱学的程,又因为是余三胜同乡,在行腔吐字上又多侧重学余。并拜师余三胜执弟子礼。如《定军山》、《碰碑》、《卖马》、《奇冤报》等学余。又在念白、运气、做派上偷学张二奎,如盗宗卷、失印救火、清风亭等。谭在唱腔上集中了前辈诸家之长,也溶汇了同代人的各家优点,以自己所长加以推出新声。从而突破了老生直腔直调,发音尖厉,喊声似雷的高面,创立了风格较新颖,灵活多变而声情并茂的谭派唱腔。充分发挥了他的甜润沙亮、刚柔相济,又具有一种醇鼻音云遮月嗓音特点。在充分吸收京剧中各派之长的同时也善于吸收其他剧种和曲艺名演员之长。如汉剧余洪元、梆子郭宝臣,十二红、大鼓刘宝全及昆曲众多名须生等。在唱腔旋律上大胆吸收、融化,也把老旦、青衣、花脸唱腔揉进老生唱腔里面。使老生唱腔悠扬婉转,饶有韵味。可说此时已完全超越了老三派的呆板老调,使他的艺术进入最成熟,最高超的黄金时代,就在他44岁的1890年被正式选入内廷供奉的升平署,得到慈禧太后赏识。谭借用一切机会从多方提高自身文化素养,他到处寻师访问,钻研音韵,又鉴赏书画,收集古玩。可以说琴棋书画无一不能,无一不精。在唱、做、念、打上已浑然一体,技术技巧也已是老到纯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当时称为满城爷说叫天儿,特别到了晚年,由于发音凝重,口齿犀利,运气也很巧妙,嗓子反而比过去高出一个调门,更加婉转动听。本来谭鑫培的嗓原来并不好,一度中断老生戏,但后来他的嗓子能够那样好听,运用自如全靠刻苦锻炼的结果。他的高音甜亮,拔高时不尖,不嘶,听起来游仞有余,毫不费力。中音清澈,放宽要腔时不涩不浊,左右逢源。低音宽、厚,不细不哑,余韵无穷。尤其云遮月的唱法,开始时带点沙音,到拔高放宽时反而清辙透明,好像一轮明月冲破淡淡薄云,突然光芒四射,使人赏心悦目。谭派唱腔基本特色是因字生腔,字正腔圆。他常说:字是骨头,腔是肉,有字无腔干瘪枯燥,无人爱听。但有腔无字,再好听也不能感人。他从不只图唱腔花哨好听使字眼儿含混不清。这是谭派最大优点。谭虽文化水平不高,能虚心求教,不耻下问,对字音的平仄、尖团、双声选韵等都能经纬分明。既不因腔害字,也不受吐字发音的清规戒律所限,而是灵活运用,谭基本宗法湖广音,对四声念法他有四句决:阴平高呼,阳平低平,去声挑,上声滑。可以说基本是湖广韵的四声调值的深入浅出的注解。这种对字音四声调声的读法构成了他对所有剧目的唱和念白的章法。比如他对《失街亭》的“街亭”二字,“街”字阴平翻高,“亭”字阳平走低,又如奇冤报的老天爷降下雨来,老字高是上声,尾音滑一下,天字为阳平,唱高腔,爷阳平低唱,降下是去声,尾声高挑(唱),对复音字相连,如两个去声字相连。如慢慢、大大,第二个字变成平声。两个上声字相连,如勉强、影响、可以等,则第一个字音变成阳平念成勉强,影响,可以等。这些完全是从生活中吸取而来加以运用的,对于尖团字也是都分得清楚,但用起来又很灵活,比如伐东吴黄忠念……斩了谭龙,不过是些许小功……,其中些许小三字都是尖字,如全念尖字听来绕嘴,刺耳。谭就把中间的许字改成团音,造成两个尖字夹一个团字,串连起来错落有致。对于咬字技巧,谭鑫培也有深入研究。他做了生动比喻。他说咬字要象咬一条活鱼,过紧会咬死,它使字音生硬僵死,但也不能松,口一松鱼就跑了,意思是嘴上无力就会使字音含混不清,或者不能响亮打远,总之要求是字眼清楚,喷口有力,节奏鲜明,响亮打远。对于双声迭韵的字,字与字之间不易分清,谭鑫培就适当垫上揿字如哇、啊、呃、呀、哪等用来划清界限。如打鱼杀家昨夜晚吃酒醉合衣而归,酒醉是双声尖字,酒后垫一个哇字(念),又如:《空城计》中“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中访、姜是同韵字,就在访字上滑时垫一个高而短促的呃字(唱)。这种虚字用的恰当巧妙,用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有时用的好可起增强气氛,烘托剧情作用。如《碰碑》中“腹内饥不由人遍体飕飕(哇)”,飕飕后面的哇字和余派不同,两个飕字同在眼上出字,第一个飕字腔较长,象被风一灌了一口气,喷出第二个飕字,短促,随即用哇字收音,再用苍凉韵味,舒气收腔。不仅节奏紧凑,也给人以冻得发抖的意境。

        谭鑫培善于吸收融化,比如《连营寨》的哭灵牌反西皮二六就是从青衣腔蜕化出来的。有时他把二黄腔移到西皮,西皮腔移到二黄。比如《黄金台》的二黄回龙就是这样。

        谭鑫培在演唱中对于尺寸劲头方面可以说已到随心所欲又不愈越节奏规范的境地。比如《失街亭》的“靠山近水把营收”收尾时轻提缓放,节奏似散不散,不知不觉中把腔收住。节奏的变化往往使唱腔所表现的情绪内容发生变化。这是音乐常识,但在一个世纪之前,对于没有音乐设施的谭鑫培确是非常难得的。如《战太平》一剧,是谭的代表名作。谭鑫培在唱“英雄失志入罗网”一段倒板转原板以特别快的速度,急促跳荡的节奏,充沛饱满的感情,把当时紧张混乱的战斗气氛和花云被擒的激怒心情,视死如归的坚强意志,非常鲜明地刻化出来。下面的一段快板如疾风暴雨进入最快速度,谭鑫培唱来感情充沛字字真切,越唱越快间不容发把全剧气氛推向最高潮。

        谭鑫培对于念白非常重视,除尖团、平仄、四声外对虚字实词的轻重劲头,整段念白的结构节奏都精心安排,念白和唱腔一样,分出上、下句,节奏鲜明,波涛起伏。他对念白的解释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同样上口字,根据不同剧目不同角色,可分为袍带戏的庄严稳重念白,音乐性较强,节奏感较均衡,可认为是整剧念白。如《失空斩》中孔明之类——袍带戏。还有轻松活泼幽默风趣念白,如《盗宗卷》中张苍念白,可谓喜剧念白。靠把戏的韵白可分激昂慷慨,沉雄豪壮念白。如《战太平》、《南阳关》,文武老生里也有风趣活泼的韵白。如《卖马》属节奏自然,叙家常式念白。靠把戏中还有少数特殊风格念白,如《珠帘寨》的李克用,参进了湖北方言,属喜剧、闹剧念白,生活气息较浓。谭的表演要求台上相互交流,刺激反应,而自己则浑身是戏。从了解剧情开始,到分析角色,一字一句,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力求符合人物身份和心理状态。他说唱戏不解意,等于放狗屁,强调动于中,形于外,装派象派,现在的活就是这一个。谭鑫培对于眼神的运用,因人而异,因戏而异,不乱耍眼神,用在节骨眼上。如《翠屏山》的石秀酒楼一场,随着一声好恼:满脸杀气,两眼圆睁,神光四射,目中喷火,让人看了不寒而慄。《连营寨》的刘备全军覆没,大火里逃生,眼神朦胧疲聂,老眼昏花,虽看见赵云,悲喜交集,也不象一般人突放异彩,虽大而无光彩。眼神属外部表演之一,手指领眼神,眼神领台步,三者互相联系,互相推动,是谭派表演运用外部技巧的基本规律。对于手的运用,不管露手戏(如靠架、箭衣戏)和不露手戏(如袍带、褶子戏)指法的运用有很多共同点,就是园、顺、适三个字。园指动作园活舒展,不僵不拘,不直出直入,不生硬呆板,处处带有弧形,欲放先收,欲左先右,对称、均衡,园活、自然,顺指舞台位置,动作角度恰当,不违背生活逻辑,符合舞台完整性,适是恰如其份,不愠不火,夸张适度。技巧上的口决是举手到眉边,拱手在胸前,云手如抱月,指手对鼻尖。谭派台步特点是:脚底下干净利落,每一台步有目的性,上身有动作,脚底也必配合相应动作。如拉架子、投袖、起叫头、拉云手的上身动作,脚底下应配合跨步、栽步、蹉步、横步、垫步等,全身形成统一体。

        谭鑫培的剧目每出必有独特技巧、绝活。如《坐楼杀惜》的扇子,《南阳关》的要令旗、《问樵闹府》的三软(即脖子、腰、腿柔软无力以刻划范仲禹的疯癫形态)。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其代表作《定军山》中对黄忠的性格刻化,形象上的老壮,性格上的刚烈勇猛的反差对比,对于定军山叫头起法的有很多创造,如挑髯口、托髯口高出一个调门,更加婉转动听。光绪末年后,因一些前辈大多故去,所以谭成伶界大王,对所演剧目从剧本、唱词、唱腔、念白、服装等进行大胆改革、审阅、定稿。如《四郎探母》的几十个我好比改成现在流行的四句我好比。又如《碰碑》的反二黄唱腔和《奇冤报》唱腔加以改造,前者低起,越翻越高的高激昂杨继业,后者高起,越盘越低以示凄楚之情刘世昌,同样《二进宫》、《失空斩》等戏均由他最后审定。他为后人留下一大批谭派剧目如《李陵碑》、《卖马》、《定军山》、《琼林宴》、《四郎探母》、《空城计》、《洪羊洞》、《战太平》、《乌龙院》、《捉放曹》、《断臂说书》等,思想性、艺术性极强。谭极富正义感,对袁世凯骗国篡权深恶痛绝,民国五年六月六日曾借祢衡之口大骂奸臣。当日袁毙命就在那天。谭曾和清廷旗兵、袁世凯爪牙及袁大公子众人相斗,最后他是死在军伐之手。1917年警察总监吴炳湘强迫已在病中的谭鑫培为欢迎广东督军陈荣廷而上演《洪羊洞》。谭不答应而被强迫上演,由于气忿、劳累,演后气绝而死。谭的传人有贾洪林、黄俊卿、余叔岩,儿子谭小培、女婿王又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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