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猫的上条当麻（一）
意识如同一个在深山中迷路的孩子，看到光亮的瞬间就拼命地奔赴过来，空气中潮湿的味道泛起青草的芳香，房檐边缘沉寂许就的雨水终于鼓起踏向大地的勇气，濡湿上条当麻的鼻尖，冰冷的触感宛若月下狼群的嚎叫，彷徨的意识加快脚步。
潜入眼瞳的阳光是西斜的绯红色，驱散追赶意识的漫长黑夜的同时刺痛了柔软的眼眸，上条不禁眯细眼睛，干涸的喉咙也跟着小心翼翼的眼睛一起将呼吸的频率压到最低，车水马龙的急促声音由远及近，无法躲避的听觉一把拉起缓慢苏醒的大脑。
“喵！！”
上条轻盈地跃起，在空中与落下的水滴擦身而过，如同电影镜头慢放的奇妙，他在清澈的水滴中看到了自己的瞳色和折射收纳进其中的城市一角。
重重落在路过的自动清扫机器人上，旋转起来的圆柱体仿若没有安全装置的游乐场设施，跟着加速起来的凉风呼呼地灌进上条张开的嘴巴里，害得他又是一惊，匆忙再度跃起。上条从未如此迷恋踩踏在陆地上的感觉，尽管脚下是坚硬的混凝土，他却仿佛能够略过人造的部分感受到土地原本的温暖与松软。
不对，肯定有什么是错误的。
平和的心境霎时间泛起新的浪涛，站在巷道入口处的他怎么光脚，而且还是四肢同时着地，视线比平时低的不是一星半点，体感温度似乎也上升了……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来着？
记忆宛若一本翻页就会动起来的漫画，快速的向前翻，并不久远的记忆却身披古朴的气息，仿佛人类诞生之前时代。
就是这里，瞥到关键点的上条立马叫住记忆，从那一格回到正常的时间流速当中。
“唷，小哥，你想受到女孩子欢迎吗？”
去超市买晚饭的路上，上条当麻遇到了一个比口香糖还要粘人的推销员。
“我没兴趣。”上条果然拒绝，他才不相信有什么产品有战胜他右手的神力。
可是西装笔挺的推销员却还是踩着上条的影子亦步亦趋，脸上营业式的笑容让上条无法暴力驱赶他。
“别这么快就下定论啊，小哥。我们的产品可是学园都市的最新研究，目前市场上没有销售，只有像您这样的幸运客户才能提前体验到哦。”
幸运？
上条在心底冷笑，他要是有半分幸运，人生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你还可以免费品尝一次。”可能是认为上条当麻心动了，推销员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水，棕色的玻璃瓶很像是止咳药。
“我说我没兴趣。”
上条加快脚步，试图甩掉推销员，但是那个人却像是被激起了斗志，夏季夜晚的蚊子一般在上条耳边不断嗡嗡叫，搞得他都没法思考晚饭的菜谱。
“……你再考虑一下，只要你使用完之后提供一次体验报告就可以享受五折优惠，五折哦。”
“啊——我知道了，给我！”
上条一把夺过药水和评价用纸塞进购物袋里，总算是摆脱了那个人无穷无尽的碎碎念。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上条的记忆模糊起来，他好像没能到超市，被折磨够呛的他在路边的自动售货机上买了一瓶水，然后喝掉了。
不对，和自动售货机外表一样鲜红的记忆在大脑深处发出坏笑。
上条当麻没能买到水，他投进自动售货机的硬币直接被吞了，懊悔不已的他还抱怨了一句。
不幸啊……
是的，那只是不幸的开始。拖着沉重步伐前往超市的上条半路帮一个孩子取下了卡在树桠间的气球，受到感谢的心情顿时恢复了不少，于是他从购物袋中拿出了水。
记忆在这里定格。
他喝掉的根本不是水……
这是最后的记忆，接着就是现在了。
上条努力压下生锈了似的脖子，心惊胆战地看向自己放在地面上的“手”——覆盖着绒毛和暖意，上条并不能立刻明白那是什么，没有比理解不了连接着自己触觉却无法判断那是什么更令人恐惧的事了。
“喵喵（不幸啊）……”
这个声音是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的吗？
一个大胆的猜想由心底向上浮现，麻痹舌头的不安同时席卷上来，这不可能吧！
上条坐在商场的橱窗前，愕然地看着玻璃中的“自己”，他忽然很想丧失玻璃中反射的影子会跟着本体运动的常识。
——因为如果常识没有崩塌殆尽的话，谁会想象自己会变成一只猫。
他，上条当麻，除了幸运值偏低（无）以外，只是一介普通的高中生，没有超能力，不会魔法，释放不出雷电，也无法从手掌捏出火焰。
镜中的黑猫和上条一起瞪大眼睛，漆黑的竖瞳正在向满月的形状变化，夕阳的红色融化在光亮的黑色毛发中。
“哇，好可爱的猫咪。”一旁稚嫩的声音从脑袋上面传来，几个小学生将上条围成一圈。
学园都市的个人纪录里面描述上条当麻是一个爱打架的坏学生，天生的不幸使他多次惹上不良团体，被围殴的记忆自然是有的，可是对比眼前的画面，他忽然对过去记忆中的恐惧情绪产生了疑惑。
“喵喵喵（好可怕）！”
原来斯芬克斯的视角是这样吗？！
上条轻盈迅猛地躲闪，远超人类时期的动态视力和身体灵活性使得他轻松跑出包围圈，但是奔波才刚刚开始，一度被围住的他立刻患上了“人类恐惧症”，面对满大街的人，他像是落入布满捕鼠道具的黑暗迷宫中的老鼠，稍有不慎就会结束挑战。
好在上条还算擅长跑步，猫咪的身体似乎也继承了这一点，在时间概念彻底融化在红色夕阳里之前，身边总算没有了人类。
上条左右打量，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公园深处，叫不上名字的树木正慢慢覆盖上夜晚的颜色，平时只有半身高的灌木丛此刻变成了茂密的森林，大概是变成了猫的缘故，上条的听觉好嗅觉都变得十分灵敏。
一阵香甜的味道混合在花香和青草的翠绿中轻抚鼻尖，不，还有更加让上条本能燃烧的存在在召唤他。
“咕噜噜”
肚子大声的抗议，上条这才想起来晚饭时间已过，某个虔诚信奉神明却对食物无比迷恋的修女此刻一定在为能够咬碎他的头盖骨而兴冲冲的磨牙。
深入骨髓的恶寒使得浑身的毛发都跟着抖动起来，上条垂下耳朵，但转念一想，当前的局面还容不得他思考不幸的将来。
钻过灌木丛，落在上条眼瞳中的是少女落寞的背影，在她蹲着的前方盛放着散发无法抗拒香气的饼干。
“喵喵（想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