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正经的异世界正史 11 乌兰诺战役 上

人类只不过是12种族之一，就算经历过大远征，人类的敌人也不过是其他种族而已。而夜之魔王不同，魔王的诞生摧毁了卡斯蒂利亚大陆上存续了5000多年的王国贵族制度，甚至挑战了众神的权威。即使加入了魔王国的各个种族的贵族，也是因为害怕魔王的力量，才不得不接受普选制。黯精灵是如此，矮人是如此，鼠人是如此，兽人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很清楚，魔王必须一直胜利，直到彻底统一卡斯蒂利亚大陆。他只要输了一次，国内一直受到钳制的大贵族们，以及帝国的贵族骑士们就会一起把他推入地狱。

魔王国的公立学校是全免费的，但是所有的选拔考试都非常苛刻，课业也异常繁重，尤其是孤儿院出身的学生们，大学毕业之后还要参军入伍，积累作战经验。这都是为了培养起足以和传统贵族抗衡的中坚阶层。

历经110年，受惠于要求严苛的孤儿院教育，最终成为了魔王国的中坚阶层的孤儿们，甚至形成了“孤儿院派系”。

寒门子弟的世界，是绝对实力主义的世界。超越常人千万倍的努力，才能拥有远超一般贵族的实力。为了超越命运，公立学校里，经常有过劳猝死的学员，作战中阵亡的军士也大多出身寒门。不过也正因此，就连黑骑士和众议院的议员们，也大多是孤儿院出身的贫寒子弟。

魔王和相信魔王的男男女女，必须要不断证明自己的正确性，才能在时代洪流中逆流而上。

黑骑士尖塔位于魔都西里的南侧城墙上，这里是黑骑士们的总部。尖塔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纤细而狭窄的塔楼高耸入云，塔尖笔直地插入云霄。

黑骑士们大多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很少聚集到总部。但是今天有所不同。

“议会已经授权黑骑士团指挥此次战役，”文森特穿着笔挺的军服，站在大厅讲台上，他双手背在背后，面对众位黑骑士，“我在此召集诸位，是想与各位商议对策。”

除了首席黑骑士特蕾莎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他们也穿着整齐的军服，站在台下。和帝国骑士不同，魔王国的骑士们来自不同种族，有男有女。不同种族的体型差异巨大，兽人和黯精灵的身高经常可以达到两米，而矮人和鼠人的身高，则通常只有一米出头，所以他们即使穿着统一的制服，站在台下依然显得很不整齐。

“翻越哀恸山脉的山路只有一条，我建议在山口布设重兵，在帝国军走出山口的一瞬间，就予以迎头痛击！”身材高大的黑骑士——托尼如此说道。

“确实，我们直接在山口堵住敌军，就能消除对方的数量优势，”站在托尼身边的安德森也附和道，“只要布设足够的火炮，对山口进行火力覆盖，就可以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击退敌军。”

“二位说的很有道理，”文森特点了点头，“但是，想必敌军也会预料到翻越山脉的危险性吧。”

——所以帝国军一定会派遣精锐部队充当先锋，还会灵活运用空间跳跃法术，规避炮火轰击，所以堵截山口的战术未必那么有效。

“不过，更重要的是……”文森特顿了顿，说道。

“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如果在山口将敌军击退，那么我们就不方便歼灭他们了。”

文森特话音刚落，台下的黑骑士们都愣住了。

“歼灭？”安德森有些无法理解，“我们的目的不是‘击退’，而是歼灭敌军？”

“当然，粗野无礼之徒，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170万人，相当于帝国全境兵力的四分之三，”站在最右侧的女性黑骑士——安妮一手托着下巴说道，“如果完全消灭这支部队，就可以毫无疑问地确定魔王国的胜利，但是……”

问题在于如何歼灭。

“我们诱敌深入。”文森特狡黠一笑。

“诱敌深入？那么，我们是要放任帝国人翻越山脉，侵入我国腹地吗？”托尼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放弃地形优势，在平原与敌军决战？”

“170万不是小数目，这种规模的军队需要相当大的补给。所以，我们坚壁清野，布设陷阱，袭扰对方补给线，拉长对方的战线，等到敌军补给耗尽，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候。”

“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分兵防守补给线并不是难事。”托尼反驳道。

虽然只要敌方补给线够长，防御总是会出现纰漏的，但是该如何拉长补给线呢？

文森特从容说道：“乌兰诺是我国最为富庶的城市，距离哀恸山脉有300多公里，正常行军至少需要10天时间，而且城市周围平原少而丘陵多，适合伏击。”

——吸引帝国军的绝佳诱饵。

“但是敌军未必会进攻乌兰诺，除非……”托尼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沉默了。

就在这时，众黑骑士们都微微一震，似乎都想到了同样的事。

“刚才我们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军营大帐里吃饭的时候，王尔德突然跟小红搭起话来。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相对平缓的山坡上扎营。虽然一个星期之前，帝国军就已经开拔，进入哀恸山脉山区地带，但是山路极其狭窄，而且路上还布满了魔王军布设的陷阱，使得帝国军只能以每天10公里的速度龟速前进。这样下去，恐怕再过两个月也走不出山区。

“哦？什么好消息？”小红正因为每天单调的伙食，以及一直无法洗澡而烦心。

“魔王国的大都会乌兰诺，以及周边六个城市，都同意倒戈，与帝国一起对抗魔王。”

“啊？为什么？”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小红有点惊讶。

“据说是我们的使节劝说的功劳，”王尔德得意地哼哼，“因为当地的大贵族们一直受到魔王的排挤，所以只要我们支持他们的权利，他们就协助我们对抗魔王。”

——直到那小小的魔王人头落地。

“哦……”

“所以，我们翻越山脉之后，要先去乌兰诺进行补给，然后就可以直奔魔都西里了。”

虽然帝国有170万大军，但是军势浩大，也就意味着补给消耗巨大。而且魔王军在山路上布设了大量陷阱，几乎是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坑，每隔几个坑就埋了一个炸弹。运用土系魔法挖掘陷阱并不是难事，但清理陷阱就很麻烦了。工兵们必须用探针一点点探路，然后同样使用土系法术法术填平道路。

所以帝国行军速度异常缓慢。

不过行军缓慢也就算了，等到小红走到了山顶地段，才终于明白何谓“度日如年”。即使在夏天，哀恸山脉的山顶地区依然寒风凌冽，路面冻结，山路表面硬得如同钢铁，寒风迎面扑来，像刀片刮在脸上一样生疼。地面如玻璃一样光滑，就算小红穿着钉靴也还是会打滑。

而且，高山地区的山路非常崎岖，大部分地段非常陡峭，只要不小心摔了一下，就会直接滑到坡底。所有人都只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普通士兵倒也还好，后勤部队的行军才更是一场噩梦。山路又陡又滑，运载物资的马车根本无法前进，只能靠士兵们前拉后推地往前走。

小红的剑早就冻在剑鞘里了，盔甲也因为结冰而变得异常笨重。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高海拔稀薄的氧气，已经让小红产生高原反应了。她脑袋一跳一跳地疼，耳朵嗡嗡直响，强烈的耳鸣让她听不清别人说话了，她只要随便走两步就累得喘不过气，鼻孔也有明显阻塞感，但又擤不出鼻涕。

不过小红的情况已经算不错了，毕竟她的高原反应再严重也不会危及生命。其他士兵就惨了，最开始小红只是听说有人因为受不了高原反应而病倒。而现在，到处都是被担架抬下前线的病员。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有士兵抬着伤员，从小红的帐篷前经过。

和严重的高原病相比，冻掉脚趾和耳朵都不算什么了。如此巨大的非战斗减员，实在是很难想象魔王军每次进攻帝国的时候，都要经过这么危险的山路。

不过，这都是预料之中的损失。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时，减员过半。拿破仑在罗斯地区冬季行军，也差不多损失了50%的兵员。

但是帝国军的情况比汉尼拔要强不少，由于有生命系魔法师的治疗，以及魔素灯提供的热源，预计90%的兵员都是可以安全翻越哀恸山脉的。只要能平安抵达山脉北侧，进驻乌兰诺，就能得到补给。届时情况就能得到改善。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以猜到的是，魔王军一定会在山口布设重兵，利用狭窄的地形阻击帝国军。所以在即将走出山区的时候，白塔学院的魔法师们发动了大规模的空间跳跃魔法。将帝国骑士和小红直接传送到山口对面。

这是一次危险的空间盲跳，因为没有事先侦测地形，被传送的骑士和勇者，有可能落到平地，也可能落到树上或者河里。但是，身经百战的骑士们很可能会直接落到魔王军的军阵之中，让敌军乱作一团，然后帝国军大部队就可以趁着敌军混乱之际，从容走出山口。

帝国的将军们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一阵炫目的白光之后，小红和其他数百个骑士被传送了出去。然而，等到刺眼的白光逐渐散去，映入小红眼帘的是……

一望无际的焦土。

哀恸山脉的山口附近，看不到一个人影。别说是敌兵了，甚至连一只鸟都看不到。小红听说哀恸山脉北侧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森林，河流两岸的田地，以及远处丘陵上连绵不绝的林海，构成了哀恸山脉北麓的景象。

然而，现在呈现在帝国军面前的是：彻底干涸，裸露出河床的河流两边，是漆黑的焦土。农田已经彻底烧作灰烬，果树被抽干了水分，完全枯死。放眼望去，只有远处丘陵上的林海，还能称得上是“生命”。

“坚壁清野。”

所有帝国士兵们都惊呆了，虽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焦土战术”，但将如此广阔的田野、果林、河流，全部付之一炬，还是让他们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也太夸张了。”

因为夏洛特给小红的印象实在是过于可爱了，以至于小红完全忘记了她是名副其实的魔王。那可是眨眼间就让数千万人灰飞烟灭的魔王，眼前这一片死寂的景象，便是她残忍的证明。

“走吧。”与小红一起传送而来的王尔德说了一句，径自往前走。

“去哪儿？”眼前的焦土让小红感到有些迷茫。

“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活人。”平时脸上总是充满了自信的笑容的王尔德，此时也面色凝重了起来，他指了指远处冒着黑烟的村子，让小红和他一起去看看。

令人意外的是，附近的村庄貌似并没有遭到摧毁，但是，村子里空空落落，高大的谷仓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散落着薄薄的一层麸皮。民宅中更是空空如也，别说是村民了，连家具都没有。

就好像整个村子都被搬空了一般，什么都没有剩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王尔德的脑海中。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焦土战术，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坚壁清野，而且更糟糕的是——现在他们身处于敌国境内，和帝国本土之间还隔着高大的哀恸山脉。距离乌兰诺还有300余公里，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距离。在抵达乌兰诺之前，帝国军不得不完全依赖来自本土的补给，而且，还必须要不停地分兵防御补给线。

看来，帝国军只能缓慢地稳步行军，逐渐向乌兰诺靠近。

这是不得已之举，因为这次是帝国皇帝的御驾亲征，帝国军绝不可以撤退，只能向前进军。虽然王尔德也知道，最好的选择是暂时撤军，然后以小股部队，不停地袭扰魔王国边境，以运动战、持久战，阻碍魔王国恢复焦土生产力，最终拖垮魔王国的经济。

但这是不可能的。皇帝的御驾亲征，必须摧枯拉朽，必须气吞万里如虎，只有闪电般的酣畅胜利，才能彰显帝国的声威，而绝不可以把帝国的荣耀之战变成丑陋的消耗战。

“真有你的啊，夜之魔王。”王尔德愤愤的自语道。

帝国军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朝着乌兰诺笔直前进，祈祷乌兰诺能对他们敞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另一方面，魔王国，魔都西里

黑骑士尖塔内，全员黑骑士们聚集在尖塔大厅中。

“焦土战术只是不得已之举，让荣誉的公民们蒙受苦难，并不是我的本意，”文森特站在黑骑士尖塔的大殿里，手持一只酒杯，对着台下的十余名黑骑士说道，“一旦击溃敌军，就立即向乌兰诺的民众发放粮食和淡水。”

“是！”

乌兰诺方圆300公里内的所有居民都被撤到了乌兰诺城内，所有河流都被截断，所有田野都被烧毁。然而，乌兰诺虽然是超级大都会，但城中也只存有半年份的粮食。乌兰诺是经不起持久战的。

“在托尼卿对帝国补给部队发起伏击的同时，我军也前往乌兰诺迎击敌军。”站在文森特身旁的爱德华补充道，“敌军人困马乏，而且地形不利，我军必可迅速取得胜利。”

在几天前，托尼已经带着魔王国最为精锐的烈焰守卫，前往哀恸山脉的连绵山区，去袭扰帝国的补给部队了。现在连魔王王宫都无人值守。

“我的兄弟姐妹们，世界正在注视着我们，我们要向它证明，我们才是更合适的领导者，”文森特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晴空万里，一缕阳光投入大殿中央，“绝不可让那些名为‘人类帝国’的，卑鄙无耻的背信小人活着回去。”

——愿众神、魔王、议会，以及魔王国公民，庇佑诸位前进！

“瓦尔特。”

“在！”

“巴尔。”

“在！”

“安妮。”

“在！”

……

文森特一个个地点名，全体黑骑士，除了受到魔王限制的首席之外，全员尽在此大殿中出席。

点过名后，文森特将酒杯高举过头顶：“期待诸位的奋勇表现！”

“是！”

“是！”

……

众人话音刚落，便将手中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数十分钟后，魔王国空勤管制塔内。

文森特爬上航站楼的第四层，找到了他的坐骑——一只巨大的双足飞龙。这只名为布伦希尔德的双足飞龙，是整个魔王国，甚至可能是整个卡斯蒂利亚大陆飞行速度最快的生物。

文森特轻轻抚摸着布伦希尔德的额头，它漆黑的鳞片在光影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文森特. 莱因哈特，申请启航！”文森特骑上飞龙，对着楼层中央的喇叭大声喊道。

“塔台收到，B4航道，文森特. 莱因哈特，许可起飞，请注意回避民用飞艇航线。”楼层中央的喇叭传来指挥员的声音，然后，前方巨大的落地窗缓缓开启。

“B4，文森特. 莱因哈特，以四分之一极速起飞！”听到号令的双足飞龙布伦希尔德，爬到了窗口，强烈的阳光照亮了它厚重的鳞甲，锋利的爪牙，以及披至全身的盔甲。

飞龙从窗口一跃而下，然后在半空中张开翅膀。它沿着横贯整个城市的运河，低空滑行。它的速度极快，双翼卷起的狂风，在运河中激起雪白的巨浪。

魔王国的飞龙骑士们，跟随着文森特，纷纷跃下塔楼。张开双翼，顺着运河方向低空飞行。

布伦希尔德缓慢爬升高度，呈现在文森特眼前的景物逐渐开阔了起来，他缓缓经过西里中央的，高大的议会尖塔，以及议会后面的魔王宫殿。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庞大的魔力正在魔王的宫殿中缓缓上升，升入天空，化作平流层中伸展变幻的极光。那就是魔王陛下的力量所幻化的奇观，夜之魔王正在注视着他。

在文森特的脚下，湛蓝之城——魔都西里犹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北海之边。而在这块蓝宝石的旁边，几列移动的黑点绵延向前。

走在“黑点”最前面的，是瓦尔特的矮人线列士兵，他们手持细长的滑膛枪，背着巨大的战斧。矮人是奇怪的种族，他们的火枪技术天下无双，但又异常热衷于近战肉搏，常常是一轮齐射之后，就会拔出战斧，与敌人近战厮杀。

走在瓦尔特后面的，是安德森的火炮部队，为了应付这次战役，安德森甚至把西里城墙上的火炮都拆了下来，运往前线。火炮部队之后，是安妮的“公主骑士”，负责守卫公主伊丽莎白的，身披洁白盔甲的女性骑士团……

20万正规军，20万辅助军，10万后勤预备役，48个骑士仆从，12个黑骑士。这是魔王国的全部底牌，是夜之魔王手下的最强阵容。

在他们的前方，闪烁着电光，传来隆隆雷声的乌云正在逼进，不，应该说，是他们正在向着漆黑的阴云前进。暴雨正要来袭，雷霆正在逼进，文森特仿佛能看见乌云尽头若隐若现的几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