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随笔练习4

在几盏小聚光灯下照射着的,是酒架上风格不同的玻璃酒樽。颜色各异的酒液与酒樽上花样各异的酒标,在不算明亮的光照下显得分外夺目。不过,于此相较之下,店内其他地方的照明真是少的可怜……
在空气中,慵懒的爵士旋律绕梁回荡。虽然也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处于什么缘由而点播这首歌。但这首歌的缓慢节拍,搭配着歌手所拥有魔力的嗓音,成功的让在座的众人从灵魂深处感觉到了放松……此时此刻,这首歌便成为了在场所有人心里的TOP ONE。
听着悠扬旋律,独坐在酒吧台前的男子也是兴致盎然。他用食指轻叩桌面,成功的吸引了站在吧台内,仔细的擦拭着玻璃杯的酒保兼酒吧老板的注意力。
他从酒吧后面走过来,不苟言笑。聚光灯扫过他的发丝,亮眼的银色在静静的提醒着众人他早以不再年轻。虽然是上了年纪身材也略显消瘦,但背膀却依然刚健挺直,让穿在身上的衬衣与背心套装,显得格外得体。他会把白衬衣的袖子挽在小臂高度,这会让他在工作时觉得更舒适,同让也让他看起来更干练。
虽然他的双手饱受岁月的侵蚀遍布皱纹,但仍然可以沉稳的将酒添至酒杯内完美的高度。同时不允许任何一滴酒液,洒落在杯内以外的任何地方。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常常说自己年轻时,可以倒出两杯摆上天平也不会倾斜的酒来,并以此为傲。这虽然耸人听闻,但却从未见有人对此提出过异议。
酒杯斟满,老板回到原位,继续擦拭着把台内的玻璃杯。除了倒酒、偶尔端出几碟小菜跟收钱找钱之外,他每次来到店里,看到老板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擦玻璃杯。
哪怕一整个晚上只有他一个客人,老板还是会有无数的玻璃杯等着擦拭。这曾一度让他感觉困惑,他一直想要问问老板为啥会有这么多玻璃杯要擦……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太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问出口。索性说服自己,只是喝多了看到了幻觉罢了。
一边啜饮着杯中酒,一边胡思乱想间,一个身着风衣的男人走进了店内。风衣男径直的走到吧台前紧靠着他的一个位子坐下。
"啤酒,谢谢。"
风衣男向酒吧老板举手示意。
酒吧老板从冰箱里麻利取出一瓶啤酒跟啤酒杯,送至风衣男的桌前。放置杯垫、酒杯、开瓶、倒酒一气呵成,酒杯中3:7的泡沫恰到好处。
看到老板如此娴熟的手法,风衣男两眼放光。也没多说啥,举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痛快!"
风衣男放下酒杯大呼过瘾,老板再次给风衣男斟满,杯内啤酒的泡沫依旧是完美的3:7。但是这次风衣男却并没有举起酒杯,只是静静的看着沿杯壁滑下的水珠出神……
此时的风衣男面露微笑,好似在回味上一杯啤酒的美妙滋味,但是从眼神中流露出的确是一种说不清的感伤。老板见状,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继续自顾自的擦起了酒杯。
爵士乐已经播放到另一首较为欢快的女声曲目,而风衣男依旧注视着桌面上的啤酒杯。
"这杯酒真是神奇,放了这么长时间,泡沫却不见消散。"
风衣男看似自言自语的发言,却得到了坐在身旁他的答复。
"只要控制倒酒的速度与啤酒入杯的角度,就可以弄出犹如实质的啤酒泡沫。这种倒啤酒的方法可以充分唤出啤酒的香气,让啤酒的口感达到极致。同时在泡沫的保护下,也可以让啤酒保持最佳状态……这是老板的绝技之一。"
说罢,他还举起酒,像模像样的敬了老板一杯。
"哼哼,你还真是知道一些好店呢。"
但这次回应风衣男话语的却只有沉默。
风衣男终于将视线从酒杯移至身旁的男人身上。看着他有气无力的伏在吧台上的身影,叹了口气继续问到: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关系,他比之前更醉了,甚至连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
风衣男从风衣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女,17岁,外地人。8月21日,晚7时左右,发现死者死于出租屋内。死因为机械星窒息,现场没有挣扎迹象,出租屋门锁也完好无损……"
"别念经了,这是我的案子,这卷宗我看了无数遍了……"
"更正,‘曾经’是你的案子,直到……"
风衣男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表情复杂的继续说到:
"直到你被列为嫌疑人而停职之后。现在,这是我的案子。"
"我也更正!并不是‘嫌疑人’,只是有嫌疑罢了。如果我是嫌疑人的话,老头子还会放我在这里喝酒嘛?"
他举起酒杯一仰头,把杯中的酒液全都灌进喉咙。闭气凝神,感受着烈酒在五胀六腑乱撞的灼烧感……几秒后,他长吁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他放下酒杯,再次示意老板给酒满上。
可风衣男却抢先一步,把大手往他酒杯上一盖,制止了老板添酒的动作。
看到自己的酒杯被一只大手遮住,他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始尝试从这只魔掌中解救自己的酒杯。
但是他喝的太多了,使出浑身上下的力气,也没办法挪动这只大手分毫。不过说实话,他跟风衣男的腕力本来就相差悬殊。就算没喝酒,这些年过去了,在腕力比拼上,他也从来没有赢过风衣男哪怕一次。
"证据已经找到了……"
风衣男说着,翻开了手边的文件夹。
他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文件夹里的前几页,都是他之前没有看过的资料与照片。
"如果你想……"
风衣男别过脸去,表情痛苦的说到:
"如果你想自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怎么问我也是不知道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举起右手,增大音量向老板说到:
"我要回家睡觉了,这次的酒钱也赊……"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一只手铐就伴随着咔嚓的脆响,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不必了,这次算我请客。"
说着风衣男站起身来,拉起意识已经逐渐模糊的男人继续说到:
"不好意思老板。给你添麻烦了,加上他之前赊的账一起结。"
风衣男将几张大钞放在吧台上,只留下一句"不用找了。"就托起那个已经烂醉的男人,起身离去。
酒吧老板眉头微皱,但还是欲言又止,只是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也只能摇着头,收起桌上的钞票跟俩人用过的酒杯,回到吧台后,那个自己常呆的位置。
继续永无休止似的,用毛巾擦拭着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