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寒和金光善的岐山共读岁月【一】

金光善本无意来岐山的，说是来求学，其实不过是温家有意笼络人才。岐山此举，本质上，不过是借此为即将担任家主的温若寒挑选左膀右臂，却安着个研讨仙学、教化子弟的名头暗中施压，将诸仙门生员拢来岐山，着实让人恶心。

抱着这般心思，他金光善对温家人便没个好脸色，明面上三分虚笑，眼神却阴寒，一副倨傲模样。偏生温家那时尚未称霸，面上功夫需得做到，并不能将这位金家公子如何了，只能暗暗憋屈着，在心上记他一笔，来日再报。

所以，金光善其实也并没有如何受了委屈，不过是不似家中可以前呼后拥、横行恣肆罢了。

但金光善仍旧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兰陵。他讲究，不肯在静室胡乱刻划，只在小院的月门上刻下待着不夜天城的日子。立誓，待来日哪位英豪带头砍了温家的太阳旗，他便照着这月门上的剑痕，依数砍他温家人头。

金光善越想越觉得自己此招狠戾非常，必能在仙门名士中排上个嫉恶如仇、剑术了得的名号，在自己这副皮囊之外，多一个名扬天下的因由。

如此，他竟也熬了月余，直到他入岐山以来从未露面的温若寒游猎归来。

那日晚间，金光善才与同窗下了校场，便听闻温若寒游猎归来，收获不菲，要为他摆酒庆贺之事。另，众子弟休整三日，三日后校场试炼。

金光善自己虽秉承着金氏家风，最喜排场，却看不得旁人摆花架子，尤其这架子竟摆的比他还足，更使他看不上这位温氏公子。

于是他这日晚上在月门上刻剑痕时，便刻的尤其利落齐整。

温若寒便是这时候来的。

不夜天城灯火通明，倒也对得起这名号，只是到底不比白日，就譬如此刻，温若寒便只看清了金光善眉心丹砂和那双日后哄骗了无数女子的眼睛——眼角微勾，眼尾平扫，煞是好看。若只看这眼睛，倒辨不出男女了。只是金光善的五官到底是有些棱角的，不至于被真的认作女子。

这般似妖冶似英气的容貌，温若寒绝少见到，一时也有些怔住了，反让金光善抢了先机：“温公子大半夜不睡觉，倒也是好兴致啊。”

温若寒竟也忘了问他金光善大半夜不睡觉又是什么好兴致：“在下唐突。”忽又想起什么来：“这位同窗，如何称呼？”说着，还做了礼。

温若寒未曾如他所想出言不逊，金光善便也不好发作，只得随意笑笑，还礼道：“兰陵，金光善。”

那日晚上，金光善失眠了。非为旁事，不过是他没想到，温家嫡子，竟是这般形容。非是他从前想的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也并不是个目中无人的人。单看那副皮囊，虽算不得多么好看，却也是有些儒雅气度的。最令他惊讶的是，岐山温氏的人，竟也有知礼明义的。害的他从前所构想的，如何怒斥温若寒，如何从他手上护他人安危，如何大显身手，叫他知道如何做人，此皆做不得数了，还要憋憋屈屈地以礼相让。金光善就是被这一股欲发未发，强忍回的气，堵的半日反侧无眠。直至后半夜他才好歹入了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