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一梦 肖战x赵丽颖 | 北堂墨染x女儿国国王

东洋来了位吹笛子的补梦师。
据说,前世的遗憾,今世,会以梦来到身边。
而补梦师,便是吹笛将这遗憾补全。

一时间,名声大噪,各界九流,纷纷来此,或看热闹,或长见识,或真的一求前世遗憾今生得以圆满,或,今世遗憾,求得一梦,来世不再被纠缠。
就譬如,眼前这一位。
世人闻得,南昌国国主来此补梦,都纷纷来看,想一探那高高在上的国主如何也会有常人所难以抉择的遗憾,何况,他的身份如何高贵,乃南昌与东洋皇族之后,不然,如何能两国国境随意出入,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遗憾。
一时间,补梦师身边聚了十分多的人,就连那行动不便的八十老太,也来一看一二,只是不知,她竟是来探梦还是探得堂堂一国主之真容,果然,世人之八卦,就连八十老太也不能避免。
国主将他那华贵衣袍向后一甩,便不顾尊贵盘腿席地而坐,足以看出内心之焦急,围观之人不免又向其聚了一聚,只听那年轻国主向着补梦师,娓娓道来。
原是,补梦之人所求之梦,并非为了自己。
我是南昌国第八任国主,许多许多年前,南昌国出了一位女国主,她是我的祖母。
今日我来此,便是为了她老人家。
众人听得,纷纷摇头,斯人已逝,再为其补梦,已不知她身在何处,难,难,难!
祖母年轻时,嫁给了当时东洋的王子燕洵公子,自此平了南昌与东洋之乱,世人皆叹她伟大,她也依世人所盼,立二人之子为下一任国主,并自此退位,辅政至新君成人,方离去。
众人点头,的确如此,此女国主之事例,至今还为人称道。
只是,众人不知,我那祖母自幼即位,为君这许多年,过得甚是辛苦。
是是是。众人又点头。那女君在位时,被当时名为辅政实为夺位的摄政王把持朝政许多年,直至女君成人,方才得政,谁料,那东洋又与南昌起了祸事,常年战乱不断,百姓唉声怨道,那摄政王名义上站出来领兵败敌,实际却做出卖国之事,幸而女君当机立断,与自小在南昌做质子也算青梅竹马的的东洋王子燕洵成亲,许诺下任国主为二人之子,并答应让那质子燕洵回东洋继承国主之位,如此退让,才换得两国战乱平息,永结秦晋之好,只是二人却永隔两国,难以偕老。如此,更显得那位摄政王手段卑劣,而女君这一举动,算是断了他的回路,自此消失在众人面前,是生是死,无人得知。想必,女君所求之梦,便是与他二人相关,一愿摄政王爷梦中惨死,二愿与东洋燕洵圆相守之梦。

年轻的小国主摇摇头,接着叙道。众人只晓得祖母幼时政权旁落,却不得知,祖母其实,心甘情愿。
众人闻得一惊,立刻嗅到其中的八卦之道,立马将头围过来。
祖母即位那年只有五岁,还是个什么不懂的娃娃,却不想经历了父母亲离世的人间惨事,年幼的她,匆匆被托付于当时年轻的状元郎—她的太傅。状元郎当年也不过二七年纪,能如此年少有成,皆因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说来惭愧,我那祖母自幼甚是肤浅,总爱哭哭啼啼,谁哄都无济于事,祖母的父君甚为头大,当时便下令,若有人能止住小女啼哭,立马封他为王女太傅。于是,当年刚刚拔得状元郎的头衔的少年,便出现在王宫之中,那样一张好看的脸,自廊中缓缓踱步而来,清隽雅致,雍容闲润,竟让我那祖母小小年纪看直了眼,忘了啼哭,就这样,依着国主旨意,成了宫中唯一王女之太傅。虽众人心中不服,看不上少年的年纪轻轻毫无阅历,却当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祖母如此安静乖巧,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爹妈没得给自己一张好面皮。
那状元郎顺理成章住在了王宫之中,为了更好的照顾小王女。
祖母生下时,她的娘亲没多久就因身子亏空离世,她的父君因心中感愧又心疼小女,许多年都未曾再娶妻,直至离世,身边也只有祖母一个女儿,国主之位再难寻得合适之人,众臣一议再议,最终还是服从老国主的遗愿,奉祖母为新国主,而那年纪轻轻的状元郎太傅,则被委以重任,成了摄政王爷,从旁辅政,谁让年幼的女国主之肯听他一人之话,好在,那状元郎也不是那么的华而无实。
许多年,祖母身边除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女官,便只有摄政王爷一人,祖母在他身上,寻到了父母亲的慈爱,兄长的关心,太傅的教导,还有竹马的依赖。
很自然的,祖母爱上了身边的这位长她不足十周岁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的状元郎,哦不,已经是摄政王的少年。
也难怪,在祖母的世界里,只有他。
她的喜欢,也从不吝于口。
旁人都道她可怜,小小年纪便背负如此重任,可其实,祖母很快乐。那位摄政王爷很是尽职,以一人之力,支撑起祖母整个无虑的垂髻年纪,她与一般女子并无二致,应该比她们更要快乐上许多。
这样费心为她造出和美之人,她凭什么不喜欢,何况,他又这样好看。
可是她似乎忘了,忘了问问他是否愿意了。
她霸道的占了他一个人,不许他对别的女子笑,心满意足地生活在他为她编织的羽翼下,不知那也不太成熟的两翼后,究竟为她挡了多少刀剑,她从来没有记起,自己应该问问他,是不是也有累的一天。
她竟从来没有记得。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小国主在他的世界里绚丽绽放,精彩长大,眼里从未入过除他之外的其他任何一个人。而那日益翩翩的状元郎,也从未离宫,从未怨过,从未想要娶妻,即便他早已到了适宜年纪,即便明里暗里向他递秋波的女孩不在少数,即便世人众臣对他议论纷纷,他也从未变过,更不曾让一句流言入了宫中小国主的耳。
可小国主心中明白,她不知全部,却也晓得一二。
她身边的女官,是她的父君唯一为她留下的,女官不似小国主,她没有被少年的美貌迷惑,更没有踏入少年一力打造的那个美好的世界,她甚为清晰,自己的国主身边的人,是摄政王,正在把持整个南昌的国政。她清醒地提醒小国主,摄政王隔离了她与外界,他绝不是在她面前那样单纯温暖之君子,他对那些向他示好之人甚为冷漠,对待她的臣子也甚是决断,不许一人与她接触,更不许她踏出他的视线一步。
偏偏小国主却听出另一番意思,“太傅竟这般待我与他人二致。”心中甚是美滋滋。
其实,二人从未说过他们之间的事,也从没挑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不只小国主,就连宫中之人,那些久劝无功的臣子们,似乎也认为二人会成亲。
大约是小国主总是见人便说“吾见太傅,甚欢喜”。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尽是笑。年幼的小国主,就是认定了摄政王会娶她,在她长大成人的那时候。

我明日就长大啦!小国主每日在心里偷偷骗自己。
总角孩提初成豆蔻,少女心中有了心事。
小小国主还是未能听得少年似一般男子一样对她说出口“愿求姑娘愿,嫁与我为妻。”
南昌与东洋的大战爆发的很突然。
“先王在世之时,南昌国富民强,东洋那些年不太平,旱地旱死,涝地涝死,不只天灾,就连东洋王宫也纷争不断,各王室宗族都在争抢那唯一王位,最后东洋国主求得南昌外力,助他一人登得王位,代价是唯一的王子燕洵来南昌做质子,如今东洋慢慢富裕,王室后来的几位王子资质不佳为次,堪当大任的嫡王子被困在他国,此事甚为羞耻,如此两国之间必有一战,就是为得放那燕洵王子归国。”状元郎趁得自己太傅摄政王的身份,耐心为小国主讲着战争的缘由。
“王宫里竟还有一个东洋质子!”不问世事的小国主,重点抓的很令状元郎头大,合着这一同生长在同一屋檐下十几年,她竟从不知那少年的存在。
那是小国主第一次注意到燕洵的存在,却也不过匆匆一眼,接着便将目光放在了状元郎身上。
此后的事,小国主根本不知,全是摄政王一人处之,她只知道,那场战争持续了三年之久,因为那总是爱笑的状元郎,眉头紧皱了三年。
他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开始拒绝她的邀请,他开始不见她了,小国主心里很慌,总会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她说不出来。
最终,状元郎做了决定,亲征。
年轻的小国主知道这个决定时,发了疯的奔向朝堂。
那是她的朝堂,却是第一次这样自己一个人进去。她才知道,面前这个人,这些年付出了什么,她的单纯与无知,不过全建立在半大少年被迫的早早长成人罢了。
她改变不了什么,也无从改变。
那年纪轻轻的摄政王其实也没有多大,却是在替她出征战场,她终于亲耳听到了众朝臣的声音,却是有史唯一一次顺从摄政王的决定。
“保重。”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
“秋娘,此锦囊你且收着,莫要给国主,她行事马虎,两日便寻得不到,如若我有何不幸,此为最后一计。”这是她此生听到他的最后一句,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她身边一直对其有敌意的女官。
她当真赌气没有要过那个锦囊。
其实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国主只是单纯的以为,她永远不看那个锦囊,他就会总会有一日战胜归来。
她总是记起那日,分别那日,那日,她站在城楼,送走了身披铠甲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他站在高台上转身面向众将士时披风甩的可真好看,他手持宝剑高喊“众将士听令”真是神气,他骑在马上一副傲视群雄嘴角一丝轻蔑的笑像是得胜归来的神情那样打动着她的心,每每午夜梦醒,她眼前总是这一幅画面,然后她就开始落泪,像那日送他离开时那样落泪。

他走的时候是她这辈子见过他最好看的样子,他挽起长发,在头顶梳成一个髻,他的铠甲那样威武,他那样神气,那样好,可他真的没有回过一次头,看看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满是泪一心不舍的她。
原来,他那次是真的没再打算回来过,他累了,他要走了,用这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离开。
原来,保重之后,没有再会。
自他出征,不闻世事的小国主便日日盼着送军情的小兵士。
“行军第一日,安好。”
“行军第二日,安好。”
“行军第三日,安好。”
……
“已至战场,安好。”
小国主又笑又气,这人还真是,一贯是他的风格,多余的话一句不肯讲,可是远在王宫的她,真的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多一点啊,你看她的信总是满满三大页,从她每日起床开始写到夜半梦醒,她吃了几粒米,喝了几口茶,秋娘在她耳边唠叨了几句,甚至连她净手几次都要细细道来。
不过,一句“安好”,便已足够囊括了。
她小心地将他的信一张一张收好,放在枕边的匣子里,每晚都要逐张再看一遍,然后捂在心口一会儿才肯重新放进匣子搂着入睡。
她想,太傅定也是每日如此。
可状元郎的信,止于他到达战场后的第一场战役。
小国主在宫中急得坐不住,很想背着所有人去战场一探究竟,可她身边的女官秋娘看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紧,似乎是看透了她的那点小心思。
终于,前线再度传来军情,小国主急忙地打开,然后跌坐在地。
“第一站,败。摄政王爷,下落不明。”
他,他下落不明,他不知所踪,没有死亡,只是不见了。
将士们在战场寻了一遍又一遍,翻遍了每一具尸体,将“摄政王”三个字叫遍了每一个战场的角落,可他却像人间蒸发,再没有了身影。
小小国主有些求救般抬眼,却没有一个目光可安放的人,最终落了眼。
他,丢了,找不到了。
可聪明如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年轻的小国主在王宫中等了一日又一日,她坚信自己会等到他的消息,她坚信他会回来。
终于,第一战结束,第二战也结束,那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战争,南昌大胜,原因,原本该领战出征的摄政王爷传来了消息,他的确如所愿没有死,而是去了东洋。
呵,去了东洋,原本应该站在众战士最前面的人,让所有人担心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居然第一战就叛逃了,眼见着没有领头兵的南昌兵士像无头苍蝇被东洋军士碾压,他走的那样逍遥又潇洒。
于是,南昌军士一鼓作气,以少胜多,赢了第二场战役。
而随后,更多关于失踪的摄政王的消息传了回来,听说他去了东洋王室,听说东洋国主有意让他娶东洋公主,听说那东洋公主以美貌闻名天下。
郎才女貌,甚好。
与他叛敌消息一同带回来的,是一沓厚厚的信纸,她一页页翻开,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每封信都花尽了她的心思,每封信都带着她说不尽的相思,每封信她都她都问上一句“太傅,可还安好?”
安好,呵,呵呵呵,他根本连翻都未曾翻过,他根本对她的相思不屑一顾,安好,多敷衍的回复啊。
年幼的国主一夜长大,没有了遮风挡雨的羽翼,她迅速担起了自己原在十几年前就该担起的重担,快乐了这许多年,她也该面对这世上的狂风暴雨了。
众臣提议,国主与那东洋质子结亲,以和对战。
小国主一夜未眠,与女官秋娘分析了当前的局势,虽说第二战南昌胜,可东洋兵力丰厚,再战怕是难了,何况南昌没有一个比摄政王更合适的领兵之人,南昌的将士心中的义愤填膺消逝后,很快会意识到这一点,只怕那时,就等着将南昌的国土拱手送到东洋人面前了,而此时,他们手中还有最大的筹码,就是东洋力求的嫡王子燕洵,倘若以后南昌的国主世代都流着东洋的血脉,恐怕东洋也会念及此放过南昌。
那东洋质子原是不肯,可小国主向他许诺,他们有了一子后,便力保他回东洋,做东洋的新国主,南昌将永远是他的后盾,无人可动摇他在东洋的地位。
又是美人又是江山,那东洋质子如何能不应。
只是,只是委屈了她。求婚,送人王位,再孤独终老,守着祖宗的江山,这样耻辱!
女官秋娘心疼地摸着小国主的脑袋,她却笑了,“这原本就该是我的命啊,秋娘,我躲了十几年,也够了。”
于是,如她所愿,南昌与东洋议和,她大嫁。
成亲那日,没有人知道,她的泪染湿了整个嫁衣。世人只道她的嫁衣甚是鲜艳,映得天空都满是霞红。
行礼时,所有人都向她祝贺,有祝她早生贵子的,有谢她救两国万民于水火的,有拜见她的新夫君的,却没有一个人对她说“得此一人,祝白首不分离。”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她想得的那人心,远了,不在了。
她也曾在年幼时想过,自己成婚时众人齐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不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但定是这世间笑的最灿烂的新娘,因为她一直觉得站在自己身边的新郎官,该是他啊,怎么,会有别人呢。

她笑了,怎么会有别人呢,她怎么会,嫁给别人呢,这样盛大的婚礼,这样华贵的她,他竟连一眼都不会看到。
这些年,竟是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假象里,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梦。
……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年轻的国主歇了口气,又接着说,祖母想补的梦其实很简单,就是那场战乱,胜也好,败也好,她的状元郎都能一直在她身边,与她成婚,与她育子,与她一同白首。
众人方才大悟,原本以为这是一个相爱之人不能相守的故事,没想到竟是个负心郎的事,那女国主着实可怜的很,未想到世人皆惋惜的她未能与东洋国主相守,对她来说,却是上天的恩赐。那状元郎摄政王忒不是人,骗得小姑娘的感情,来世必不得为人,不得好死,大师一定要为那女国主修个美梦,直接让她与那燕洵王子自小相爱吧,那该死的混蛋状元郎还是别再出现祸害人的好!
众人忿忿,却有一人站出来,“我也知道一个类似的故事,有人想听吗?”
站起来的人带着斗篷,遮着脸看不清,听声音却是个脆生生的小姑娘。
没想到这世上的负心汉居然这么多!众人皆道,姑娘快快说来,让大师一同为二人修个美梦。
我说的这个故事虽与上个故事差不多,却不是负心汉的事,而是一个人人唾弃臭名昭著的大奸臣的故事,唔,也不是奸臣啦,小姑娘有些心虚的抬眼看了正在闭眼听的补梦师一眼,接着说,反正就是名声很不好。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吐了吐舌头,又接着说,我的这个故事男主人公叫八斤,女主人公呢叫二两,嘿嘿,是二两八斤的故事。

突然人群中一阵子骚动,原是那八十岁老太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众人顾不得听故事,赶紧将她扶起来,劝她道,我说老太太,您这么大年纪来这究竟是有啥事啊,也不求补梦也不说话,就听故事啊,何必呢!奈何老太八十,耳朵不怎么好使,并不答话,众人无奈,为了不再打扰自己听故事,只好不知从何处搬了把椅子让她坐着,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姑娘身上,接着说,接着说,二两八斤怎么了?
说起这二两啊,其实是她刚出生的时候的斤数,哦,不是不是只有二两,你们听我说嘛。我们的男主人公也就是八斤,笑话女主人公是个小胖墩,刚出生时足足八斤二两重,比自己这个大小子还要重上二两,小姑娘不依,被他说生气了,闹了许久的脾气,他最后才妥协,我们小丫头不是小胖墩,是小瘦墩,不是八斤二两,是二两,我才是八斤,我才是小胖墩。如此,小姑娘才破涕为笑。
你问我谁这么无聊非得抱着人家刚出生的小姑娘称体重,废话,当然是八斤啊!八斤的娘亲和二两的娘亲是故交,八斤可是看着二两出生的,不过二两的娘死的早,八斤从来不在她面前提她娘亲的事,怕惹她掉眼泪,二两特别爱哭,八斤最怕的就是女孩哭了!啊,你说八斤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八斤的,废话,他当然不知道,就是逗小姑娘生气白。这都不是重点,放过它。哦哦哦,重点重点,重点是八斤其实从小就喜欢二两,一见钟情?也不是,他就是觉得小姑娘本来粉琢玉面的怪可爱,就是鼻子上老是有个大鼻涕泡,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八斤有点变态。
二两的爹死的时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把八斤愁的啊,觉得自己满身都是二两的大鼻涕泡,拧一拧都能拧出水来,没法子,八斤只好日日想办法哄二两笑,有时教她叠纸,有时偷偷带她溜出去看花灯,有时舞剑给她看,有时抱着一只猫来逗她开心,反正能用的不能用的招,八斤全使上了,终于,在第二十三日,二两终于不哭了,改成日日黏在他的身边,扑朔着一对大眼睛,眼巴巴的对他眨。
八斤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叫大夫来为她诊眼疾,大夫左看右看拱手起身,惶恐道,“才学浅薄,实在是诊不出有何眼疾。”小姑娘却生气了,对着他大骂道,“八斤你就是一个大笨蛋!”说完便跑了,我们八斤那个委屈啊,明明就是看你一直不舒服的眨眼睛嘛!

二两没了爹娘,便一直养在熟悉的八斤身边,八斤其实是一个很不会照顾人的人,但是他甚是怕二两的大鼻涕泡,便只好耐着性子哄她。
二两爱喝肉汤不爱吃青菜,八斤便只好偷偷将青菜放在磨里磨成汁,混在肉汤当中。二两生病时不爱吃药,总是哭闹很久,摔了不知道多少个碗,八斤就天冷了赶紧为她添衣,天热了立刻为她除衣,夜里二两爱踢被子,八斤总要起个四五次。二两喜欢荡秋千,八斤就在大冬天徒手为她绑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秋千,手上起了好几个冻疮,每日黄昏太阳将落的时候,站在她身后轻轻为她荡起,满足她的时高时低的小要求。二两不喜欢读书,一看字就犯晕,八斤也不勉强她就替她看,要紧的就简明扼要说给她听。教她吃饭,教她写字,教她背诗,教她习舞练剑,教她长大。
二两是在八斤的照顾下长大的,一颦一笑都是因为八斤。没错没错,我就说和上个故事有些像嘛。
八斤养了二两许多年,他一直在等她长大,等她长大问问她“心中可有八斤?”
可是二两好像很喜欢自己没有长大的样子。是啊,长大太多烦恼与无可奈何了,那时候的二两,也就没有现在快乐了,不能这样自私,八斤这样想的。
可是八斤也有些害怕,怕别人觊觎他的二两,也怕二两眼中有了别人,他不知道那样自己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把这样的心思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因为说了也没人懂,整日跟着八斤的二两怎么可能不会喜欢上八斤,何况二两也口口声声说最喜欢八斤哥哥。
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二两。
八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二两听,只好安慰自己,等她长大,长大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长大呀,二两。
我很大了呀,八斤。
八斤笑而不语。不过这些年,八斤的确为二两挡了不少桃花,其中就包括借住她家的表兄。
大概是男人的直觉,那表兄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表示,八斤很直接的感受到他对二两眼神的炽热。
日日笑的那样灿烂的二两,谁不心动呢?八斤不能让二两不笑,但是却能阻止别人看到二两的笑,于是,很自然的,表兄被借由重新修缮房子安排到最偏僻的院子中住了,反正二两自此再没见过表兄,不过二两对此事并不知情,她压根就不知道家里何时还住了个对她虎视眈眈的表兄,更别提在心中起什么波澜啦。你说虎视眈眈,那自然是八斤口中的形容。
之后八斤在除了二两之外的人面前越来越冷漠,难以接近,如此人人皆因他之缘故,对二两也避而远之,八斤见心思得逞,夜夜在被窝里偷着乐。
只是二两身边之人甚是讨厌,她不喜欢八斤,更喜欢表兄,大约是觉得表兄和二两之间更门当户对些。门当户对,八斤嗤笑,都借住我们这了,还谈什么门当户对!只是八斤动不了二两身边的人,二两会发现的,他只能日日旁敲侧击,威胁她们不许乱说话挑拨离间。
二两并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她是真的无忧无虑,每日愁只是如何应付八斤读许多书。二两懂事之后,八斤还是逼着二两每日看上几本的,二两的小嘴巴每到此时就能挂个小油瓶。
二两最会耍赖,这会儿便有数不清的好话对八斤说,抱着八斤的腰,一只手还不忘抓住八斤的胳膊放在自己身后,强行让八斤抱抱她,小脑袋在八斤怀里蹭啊蹭啊,把八斤的一颗心都蹭化了,不然就抱住他一只胳膊,放在怀里摇啊摇,小身子也软软的。就是为了二两这变着花样的耍赖,八斤也必得让她日日读会儿书。

“八斤~”她叫他时,总是不自觉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撒娇,然后八斤就笑了,二两最喜欢看八斤的笑容,也跟着痴痴地笑,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着一直笑上半天,旁人并看不懂。
二两就这么在八斤身边长到了十三岁,无忧无虑的十三个岁月。
然后家中发生巨变,家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虽然八斤仍在努力为二两维持着快乐,可是二两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快乐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连笑之前都偷偷看八斤的脸色。
八斤想,自己的脸色大约是真的很差,吓到二两了,可是他真的很努力管理自己的表情,大约还是没做好吧,为了让二两不再怕,他开始减少自己出现在二两面前的次数,每次出现前,他都要在镜子面前练习许久,可不管怎么笑,眼底都满是心事。
眼见着二两越来越不快乐,他必须出面处理家中之事,只要家里的事解决好了,二两就又是曾经快乐的二两了。
可是二两哭闹着不肯他离开,大鼻涕泡破了一个又一个,就如当年她爹离世之时那般,八斤心疼极了,却也不得不狠心离去,明知道她在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哭的不能自已,也只能绝情离开,留给二两一个傲视群雄的神情,让她相信,她的八斤很快就会得胜归来,让她不要怕。
小姑娘的故事讲到这里,众人也都听明白了几分,陷入沉思,就连那八十老太都眼含着泪,颤巍巍发出苍老的声音,“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然后,正如各位所想,八斤没能回来,他原是去做了细作,想在敌家策反,却不想,他失踪的消息换来的是,家中二两大嫁表兄。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二两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在他提起表兄之时,分明脸上满是迷茫,如何匆匆在他离去几日就变了心。他明明在初离去时还日日同她来信,他日日都有答她之问,他每日都避过众人细细读她的每一封信,然后研究她是否有不适的时候,他命人将信妥善收好,不许有折痕,以免染上污物,他那样珍视,他将其中唯一一张带有“八斤,可还安好?”字样的信藏在怀中,二两是不常叫他八斤的,她总是规规矩矩叫他“太傅”,他不是她的太傅,他是她的八斤啊!
“我那兄长可不是你看的那般无能,父亲倾举国之争也要将他抢回,自是有他的缘故。”
得表兄家妹提醒,八斤开始查家中表兄。
说来也多亏八斤一张迷死众人矣的俊脸,他潜入敌家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何况他将药下在人家饭碗里,险些就被发现,多亏那家小女中意他,拼着全家兄弟被药痴傻,也执意将八斤带至安全之地,最后也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原来,那表兄一早就出手了。
有多早呢,在二两父亲还没有离世的时候,在他还没有真正来到二两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收买了二两身边的秋娘。
难怪,这些年秋娘总是明里暗里讲他坏话给二两听,可是二两不信,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秋娘甚是忠心。最后,他还将决定二人命运的锦囊给了秋娘,亲手将他的二两推给旁人。
秋娘的确打开了锦囊,却变了其中的内容,“东洋燕洵乃关键之人,嫁他,可解燃眉之急。”
二两一直都信八斤的话,这一次,即便心中带着恨,也是信了,她嫁给了燕洵,还做出了那样的许诺,将自己的尊严一低再低。
世人道,二两出嫁时,一身红衣满是她的泪。

那不是泪,八斤听完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你们都不了解她,她哭的时候,总是冒大鼻涕泡,那燕洵王子可会嫌她。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是二两和八斤之事吗,如何又扯到了上个故事中的太傅状元郎与小国主。然后又看向补梦师,看他如何补梦,大师一直闭眼不语,不知是睡了还是听着,毫无行动。
“我还有问题问姑娘,姑娘可愿作答?”那八十老太挣扎着来到姑娘面前。众人连忙搀扶,没成想,这老太还真是认真来听故事的,甚是有钻研精神。
“老太请问。”
“姑娘为何人?”
“二两。”
“你与八斤是何关系?”
“我叫他师父。”
“他可还好?”
“已故。”
“何时。”
“受尽万人唾骂之时。”
“孙儿,走吧。”众人本听得云里雾里,却又听她莫名其妙一句,更是不懂。
那原本在一旁端坐着的小国主立马起身,搀扶老太,“祖母,你不修梦了吗?”
“不了,我已得了比梦更重要的东西。”她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一个藏在她身上近七十年都没敢打开的锦囊,里面的字早已模糊,阳光下却依稀可辨,“东洋质子乃关键之人,扣押,得活。”他从来都没有让她嫁给过旁人,他从来都没有叛过她。手轻轻松开,倒在自己的孙儿身上,最后一丝目光留在了那页来自六十多年前藏着真相的纸,飘落在的补梦人的面上。
望着没有丝毫起伏的纸,众人才意识到,面前一直闭着双目的补梦师,已不知何时离世,身子早已温凉,只有眼角一滴热泪。
“国主放心,如若我日后让她伤心地掉一滴泪,便叫我日日受人唾骂,臭名余世。”
“求仙人指点,许我短暂来世,换她无憾一生,自此消失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