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有枇杷树第十章【all羡】【肖战水仙】
产期愈发近了,凤栖宫的宫人日日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君后生产所需的一应用度,更不要说那位快要做父皇的年轻帝王,恨不能一双眼就长在自己的君后身上。
魏无羡每日总会挺着肚子去给凤栖宫里的那两株枇杷浇水,甚至还会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只不过每每此时,他从来不许墨染近身,他说他在许一个愿,这个愿里只有他们两个。彼时墨染从未想过,这所谓的只有他们两个,是两厢决绝,再未有期。
魏无羡生产那日,端的是惠风和畅的好天气,偏生肚子里那个想早早的出来。魏无羡身下的那摊血刺痛了墨染的眼,年轻的帝王从未如此惊慌过,那些年为了爬上帝位经受的血雨腥风算得了什么。
他看着魏无羡脸色变得煞白,看着他痛到只能无声的哭泣,看着自己的袍子被殷红染了个透。他怕的只能攥住魏无羡的手,连太医来了都不愿放开,是魏无羡惨烈的叫声将他的神智拖了回来。守在床头,半步也不愿离开,红着眼说抱歉,哑着嗓子说我一直在。
魏无羡生的艰难,昏死之际,太医院院正磕破了头请墨染做决断,一句保君后让原本奄奄一息的魏无羡从麻木中感受到了痛,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十六岁的自己,那个年轻的男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一条小生命快要将自己的性命葬送。
魏无羡觉得好累,累的快要无法再呼吸。他想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他对不起那个人,因为心只有一颗,却动摇了不止一次。可他如何甘心,他太想他了,他只是想再见他一回…像从前那般,只是牵着手,只是接过那串枇杷,只是看着他笑,就已经足够天荒地老…三哥,对不起,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我的那个一心人,他已经很久不到我的梦里来了…那年,我穿的那一身红衣,我真的想穿一辈子…
…..
“羡羡,又不听话,前两日才受的风寒,现下又不老实。” 唐三面上瞧着不苟言笑,手上动作倒是麻利的很,将手里的披风给魏无羡裹了个严实,又塞了个精巧好看的手炉到魏无羡的手里。
“三哥~穿这么多好麻烦啊~待会儿到了国子监…不还得…脱下来么?” 声音越来越小,眼珠子也只敢偷摸的转着圈盯眼前的人,“三哥~” 魏无羡拽着唐三的衣袖,好似怕的不行,却又半个身子都要黏在唐三身上。
黑着脸的少年将军却是再也维持不了这一脸的冷漠,干咳了声,闷着嗓子道,“还不快上马车。”
身边如珠玉似的人儿立刻嗯了声,迈着轻快的步子,拉着唐三就要往马车里钻。就着唐三的手上了马车,掀了车帘,魏无羡疑惑的往身后看了看,“三哥,你怎么不上来?”
唐三闻言,脸有些红,“我…我骑马,就在外面,你赶紧上车。”
魏无羡嘴一嘟,“我也要骑马!” 气鼓鼓的模样倒真让人以为这漂亮的小公子就是个娇纵的主儿,殊不知他只会在这个年轻男人面前才会暴露所有的小脾气。
“羡羡…” 唐三叹了口气,捋了捋魏无羡额头上一缕被风吹的不太听话的发丝。“羡羡莫不是忘了,再过两个月,等你的生辰礼办了,我家就该…上你们家提亲了…”
唐三说这话时,耳根子红了个透。半个身子快要探入马车车厢的人却是眉眼一弯,“既如此,咱们俩就更该同乘一骑了!” 二话不说,径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吓得唐三张着手就把人拥在了怀里。
赶车的小厮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好巴巴望着唐三。小将军面红耳赤的把魏无羡放开,不想怀里的人倒是耍起了无赖,两只手环在唐三的脖子上,怎么也不放开。“羡羡,乖啊,礼数不可废。” 魏无羡哼了声,“我又不是女子,做何要守什么礼数?况且,我前两日风寒,三哥你还脱了衣服抱着…唔…唔嗯…三…三哥…”
唐三有些抱歉的冲着魏府赶车的小厮点点头,捂着怀里人的嘴,连哄带抱的把人弄上了马车。屁股还没坐稳,唐三就被怀里的人揪住了脖子上露出来的一块皮肉,“我错了我错了,别,羡羡。” 龇牙咧嘴的,好似真的给他拧掉了一块肉似的,实则等魏无羡松手,那上面只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红。
“唐小将军当真是脸皮子厚的很,惯会在我这里装模作样!”魏无羡故作有些恼的一把扯了唐三搭过来的手,身子一挪,跟唐三拉开了距离。
“羡羡,我的好羡羡。” 唐三整个人恨不能贴上来,“我错了,真错了。”
啪的一声,唐三那只往魏无羡腰上揽的手被打的脆响,“唐小将军可莫要乱认亲,这三书六礼、问吉纳彩还没影呢,可不好乱攀认关系的。”
“羡羡…” 魏无羡头一撇,不去瞧身边人讨好的样子,然后只听唐三暗叹了一口气,人便撩了帘子下了马车。魏无羡有些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到车窗外传来几声叩叩叩,掀了覆在车窗上的纱帘,魏无羡就望到马车车窗旁,唐三坐在他那匹黑棕大马上,腰杆挺得笔直,本就比常人高大的身形此刻显得分外威风凛凛。“不知可否有幸邀得魏小公子同本将军共乘一骑?”
魏无羡抿了抿嘴,好不容易把嘴角的笑意收敛,“唐小将军莫不是在开我的玩笑?您的这匹战马,可是受过陛下嘉奖的。”
唐三呵呵一笑,扯了扯缰绳,座下的黑马慢慢的抬起马蹄,向马车车身前踱去,然后就听到一声吁,有人的脚步落了地,紧接着车厢的帘子被打开。男人脸上的笑格外灿烂,融化了整个冬日的寒,伸出手,捧起了他心里最珍贵的那人。马蹄声哒哒远去,两道相依的身影渐渐融成一片,如须弥里的一抹残阳,慢慢消逝。
“陛下虽说只是让你年底去巡防营那边搭把手,但还是不能落人话柄,你快过去吧!” 相去国子监不远的一条青石板路上,因为来的尚早,唐三便将马拴在了一棵有大腿粗的梧桐树下。
魏无羡看着唐三那一身利落的劲装,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披风,被唐三眼疾手快拦了下来,“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还有,若是再跟太子的伴读起了冲突,别怕,你就是把国子监掀了,我也会护着你,又不是只有国子监才有好的老师。”
魏无羡听了,笑的一时停不下来,“瞧你说的,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又会有人跑到唐老将军面前嚼舌根子了。” 说着就抬手拧了拧唐三的鼻子,“你真当我那么喜欢和他们一般见识。若不是那日太子非要同二皇子过不去,我何必掺和进去?说起来,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从前还叫过他一声哥呢,我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不过…” 踮着脚轻点了下唐三的眉心,“到底都忌惮着你唐小将军的拳脚,没几个敢再来找我麻烦的。”
唐三两手拢住那只点了自己眉心的手,“如此甚好!”亲了亲那手背,又哈了两口热气,“进去吧!莫要再冻着。”
“嗯!” 魏无羡笑着转身,快走了几步,在唐三诧异的目光里又跑了回来,不等人反应,脚尖轻抬,温热的唇烙下浅浅的吻,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国子监大门,留下英勇的唐小将军一脸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国子监大门,好一会儿才捂着脸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巡防营。
他不知道,有个人因为偷偷在国子监的大门角落里往外张望被监丞逮了个正着,课后被留下罚抄,抄的手都痛了,抄的头晕眼花。只不过,某人抄书抄到不小心睡过去,一觉醒来,桌案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堆和自己笔迹一模一样的罚抄,是少年人始终一头雾水的谜。
“君后…醒醒…君后…您醒醒…” 魏无羡恍恍惚惚,他想大喊一声,我不是什么君后,我不是君后,可他喊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的疼,疼的哭都哭不出来,他想回到梦里,回到那个人身边,那个人一定舍不得自己这样疼,那个人成婚当晚都还在给自己揉拜天地时跪的红了点的膝盖…可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