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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韩家庄“昌黎之后裔”考察札记

2022-02-18 10:57 作者:考古快递  | 我要投稿

高平韩家庄“昌黎之后裔”考察札记

裴池善 尹雨

有人说在山西省高平市野川镇韩家庄生活有一族韩愈后裔,我们颇感惊奇,也不以为然,因为太离谱了。可人又说有碑记载“实昌黎之后裔”,“昌黎”,是韩愈自号。韩愈和高平能扯到一块吗?终究困惑。

为此,我们专门去韩家庄走了一趟。

韩家庄,位于高平市西,与沁水县交界,原属杜寨乡,撤乡并镇后归野川镇所辖。

到韩家庄的目的和任务有二:一是采访,尽量打听些有关村中韩氏家族来源的传说或逸闻;二是拓碑,以作进一步的资料考证。实际上,好多情况正如我们来之前所预料的一样,村民虽说多姓韩,可对其韩氏与韩愈之关系却全然不晓,甚至大部分人连韩愈是何许人也不清楚。

我们在韩家庄村中所见之碑,共有6通,均为横条形青石板所刻,宽度大略一样,大约为30厘米,4通稍长,各为3米。其中两通楷书,两通行书,各自可相接成一体,成为两方6米长的条形书法碑。碑无纪年,楷书碑文中有“维泫水之名儒,实昌黎之后裔”句,落款:“庚寅夏月,耐亭”。行草碑落款:“秋湘”。细考两碑,落款不一,然两方用印全同,“耐亭”、“秋湘”实乃一人。另两通稍短,长约1.2米,隶、篆各一,篆碑已残,此二碑亦无纪年,隶碑有落款“次山”。

凡此6碑均深雕细刻,书法精绝,楷行隶篆一概出手不凡,颇有大家名士之风范。其年代大略应属明清,而“庚寅”之岁,每六十年一遇,明清两朝即有:明永乐八年(1410)、成化六年(1470)、嘉靖九年(1530)、万历十八年(1590);清顺治七年(1650)、康熙四十九年(1710)、乾隆三十五年(1770)、道光十年(1830)、光绪十六年(1890)等九个庚寅,那么此处“庚寅”何当所指?从其碑风格而言,酷肖乾嘉之遗,虽不可就此枉断,却也不妨且以之推,这样一来,上述九“庚寅”中排除其它便仅剩乾嘉前后康熙四十九年、乾隆三十五年、道光十年,三者何年更为确切,还是不得而知。

从几个署名来看,史载号“耐亭”者有一人:名邵齐熊,字方虎,号耐亭,晚号松阿,初名炳,清江苏常熟人,来正二年生,嘉氏五年卒。乾隆举人,官内阁中书,其情况倒是与碑刻年代相适,却不见其有秋湘之称,徹乎其名那齐熊也与即章所镌不像。.再查“秋湘二未得.还有“次山二査得三人,一为北宋年间人士,名黄彦平.字秀岑,号次山二为沈不鱼,字集九,号次山,晩号束乐,淸平湖人.康熙年间人士,工骨;三名王峻,字次山,号艮斋、常熟人,官御史,規清史列侍》云"峻书法抚李北海”,昭代尺成小传》云:“峻工*、所书碑碾.盛行吴下L此三人说来,第一位年代相去太远,故无可能,沈,王:人同属清朝.然相比之下、前者工哥,后者以书留男,难道可能是王峻,从碑刻印章携名看却也不塩*査来寻去,思前想后,最蜷还是盗团琏解-或者换个思路,可以这样说.无论是“秋湘'“耐亭”,还是“次山二都可能只是当地的在书法方面4、有名气之人,并非什么书界名家和达官显觉。如若果真如此这般,就更是难以考证了

从碑记内容所述可知应为墓础,然字里行间未现莲主名号,而其碑制酷似墓地牌坊之类建筑上之.物,却又绝不是普通人家所能享用之规模等次,定当为有些头面的大人物之墓*到底会是谁昵?遍阅旧版《泽州府志》、新版志书、光绪版《山西通志》均未见与韩家庄有关之韩氐名流太雅的记载,传说、史輯竟无凰点线索,怎么办?再去三嚟庙、老坟地看着吧!

三?庙位于韩家庄村西北,高平与紬水两甚交界的山顶,原庙本上、中、下三院.早已塌毁,零散可见些旧石条、石础、石碑小残埃(多是开书本太小不规则形狀,足见当年这里'破旧立新’之彻底k现依原上院正殿旧基建一新毆,可能由于地处偏壤,也显然疏于香火,淡于供奉“殿内神台前檀砌一小块砂石碑,倒还是件古物,依稀可辨;"山西洋州高沁口/二县分口之上占积原有三版庙/祝王庙□□□□/法心崇修计口/缺一行)/(缺一行)/得义里石匠□□口/僧人口□/万历二十二年五月十八日□口口口”字样.

老坟位于村庄正北,有东、西两处,均为清乾嘉时墓,四慕地现存有墓表碑3通.及莹前里柱、有邕墓碑所记分别为乾隆四十七年十一月廿一日,韩金梅謹配张'王氏之墓并同时供迎故祖祐崇有配李氏;

另一是嘉庆五年十二月望二日韩自得暨配贾、韩、张孺人之墓。东墓地与西墓地之间有一河相隔,以村庄为参照,位置稍偏东北,面积约50平方米,有多处盗洞,莹前亦有望柱、石笔,散落田间的石质构件肆乱堆放。现存墓碑六通,有的伏倒在地不可知,我们使尽全力也未能将其翻过来。可以看到碑面的有三通(包括一残碑),碑一(残碑)为:……之墓,后列名:孙德宣、德方、德武,曾孙继贤、继汤、继舜、继尧、继禹、继圣,玄孙智慧、聪明、全慧。时间未见;碑二为:乾隆四十七年十一月初九日韩聚财暨配牛氏墓,后列名:孝男韩德宣、韩德武、孙继明、继圣、继汤、继贤;碑三为:嘉庆三十年十二月韩继尧暨配韩、常硕人之墓,后无列名。此三碑所列人名的代系清楚,以继字辈为基准推,碑一当为最早,是曾祖,碑二为祖父,碑三则为同辈之继尧。这应该是属于这一大家的祖莹墓地。从上述所有墓碑称谓来看,大多数称妣作某氏的,其本人应该没有官爵。西墓地嘉庆五年韩自得墓碑称其夫人为孺人,孺人,妇女封号,清用以封赠九至七品官之妻,故而韩自得应是七品至九品官。东墓地碑三称韩继尧夫人为硕人,硕人,亦为妇女封号,宋徽宗政和二年定制,用以封赠侍郎以上官之妻,此封号自元代起已废,此嘉庆年仍用,很是奇异,况韩继尧本人也不可能官至侍郎之上,否则怎能名不见经传。两处墓地均未见牌坊遗迹,村中条形碑的本来所在地仍旧不能明确,而韩家庄韩氏与韩愈到底有无关联,也未再见更多记载或说法。不过得知这些墓主人名字尤其是东墓地代系如此清楚的几代人名字,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吧。

紧挨村北还有一处古墓葬,坐西朝东,砂石墓门雕饰华美,石雕斗等均仿木构,因未见任何碑记遗物,也就无从考起了。

再去韩家庄是在半个月以后,本想再度了解些情况,可惜仍然一无所获。意外的所得,是老乡告诉说离韩家庄不远有一北常庄,也是韩姓作大姓的村庄,历史上曾出过一个“韩百万”。村里的石碑也许是过去从北常庄拉来的。这是不曾想到过的。无论如何得去看看。

相比仅50来户的小小韩家庄,北常庄算得上是个大村子了。依地势高低错落有好几百户人家。韩百万在北常庄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出口一问,妇孺皆知,确倒有点意思。韩百万家位于北常庄东北,几处整洁的庭院,虽非官宦权贵的高门大户,却也玲珑精致,而且难得至今保存甚好。不过同样遗憾的是,老乡们只知有韩百万这个人,却不知道任何有关他的事迹与传说。

同在韩家庄一样,正北紧挨村落也有一处墓葬,坐西朝东,现可见规模明显大于韩家庄村边墓地,除了卓笔牙旗,居然还有一通道光六年的皇帝御制碑,受诏人叫做韩承志,为“捐职布政司经历加二级”。因其“赋质纯良,持身恪谨”,又“克襄王事”,故而加授奉直大夫。其妻常氏、王氏均授宜人,韩承志何许人?是“韩百万”吗?也许可能,当然也很难说。不过老百姓是认准了的一一这就是“韩百万”的坟。从别的两块墓碑可知韩承志的上两辈先人:一是其曾祖,名韩辉宗;再就是其祖父,名韩绍先。祖以孙显、父以子贵,分受加封。

到此,我们再联系一下韩家庄的条形碑,前面我们曾提到“庚寅”至少有康熙四十九年、乾隆三十五年、道光十年三种可能,而韩承志墓皇帝御制碑为道光六年。我们是否可以作这样的设想,韩家庄碑本应为韩承志墓地之物,韩于道光六年尚在人世时受封,四年后即故去(据御碑上所述,当时韩前妻常氏已逝,王氏为继娶,由此可见韩之年岁亦老,受封后四年去世也合常理)。若此推理成立,则“庚寅”碑当属韩承志墓,时间可能为道光十年。

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眉目了,可有一点我们不能忽略,以上无论如何也仅仅只是推测,并不确切。

韩愈不是河南孟县(今已改称孟州市)人吗?不管怎样,就算再牵强,再希望渺茫,看来,孟州是得去走一趟的。

孟州市,古称河阳,唐改孟州,明洪武十年又撤州为县,始谓孟县,前些年才再度更名为孟州,现属河南省焦作市所辖,为县级市。

孟州现存有两处与韩愈有关的重要遗存。一是韩氏祖祠,位于城伯镇西武章村韩庄;另一处是著名的韩园,即韩愈墓地。

韩氏祖祠位于西武章村文公街33号。这处一进小院不仅门外无任何招牌标志,建筑也是距今不远之物,与想象中的状况相差太远,一问才知,这里原本也是规模宏大的古建院落,一进好几院,可惜于上世纪70年代毁于大火,现在的这一小院是在人微资薄的情况下简单建造的。祠为新建,所存文物亦鲜少,最珍贵的是韩愈子韩昶《自为墓志铭》一方。

韩昶墓志铭内容《全唐书》已有收录。《河南通志》载:“孟县之苏家庄,古尹村也。庄南土山有莹,周围大数里许,其东南隅有冢。……万历间,盗掘一小墓,其志铭弃棘中,樵夫负去,将为砧石,或争之不得,遂鸣于官,念其文,公子昶墓志铭也。”该墓志青石质,正方形,边长72.5厘米,厚16.5厘米,内有楷书小字27行,每行26字,计700余字。年深日久,字迹漫漶,但内容仍可辨。大略与《全唐书》收其《志铭》相同,字句小有出入。在该墓志铭的左侧边沿处有清乾隆时期金石鉴赏家冯鱼山的鉴定题跋,曰:“此志据县牍云:前明万历年间自孟县西北二十里苏庄出土,当时韩文公裔孙谨藏于家。按苏庄即古尹村,为文公祖墓。迨清雍正四年至乾隆元年,文公裔孙法祖呈请世袭博士,经河南巡抚田公、富公再三核实,得此石为确据。……乾隆庚戌年。”

韩庄此行最大的收获是我们见到了由韩思先、韩思友两位老先生主持重修的《韩文公家谱》,更幸者我们得赠一册,这都是来之前所始料不及的,当属意外之喜。天色渐晚,谢之又谢,匆匆辞别。老先生临走告诉我们县里原博物馆老馆长尚振明先生是对韩愈颇有研究,可以去找他了解更多的情况。

比起韩氏祖祠,韩园就要象样多了,门外有江泽民的亲笔题名“韩园”两字,进门则是韩愈雕像,后为韩愈墓;东侧另设偏院,建有碑廊,多为近年名人雅士及日、韩、台、新加坡等地人士的题词留言。沿墙浮雕韩愈生平故事连环画,内容确实不少。韩愈雕像与后院墓冢之间建有一廊庑,内有韩愈亲笔书法碑,该碑原迹存于潮州韩祠,此处为依潮州碑拓片而复制翻刻啲。

巧的是,在韩园我们遇到了本想专程拜访的尚振明先生,尚先生于韩氏确实知之颇多,知道我们的来意后,倾其所知,给我们逐一释疑。他对高平韩家庄的石碑很感兴趣,也给我们的研究提出了不少有益假设和思路。

我们在历史的长河中搜寻,企图能找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关联。但岁久年淹,又谈何容易。去孟州以前,我们几乎已经完全失望。孟州一行、显然又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希冀。尤其是韩愈嫡系家谱的巨大诱感、使得我们画来后着实忙活了几大。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韩家庄韩氏与韩愈之间的关系也逐步趋于明朗。其实不外乎有两种可能∶

一是纯粹的攀附假托。

这种风气早在明、清时就已盛行。所谓攀附假托、就是指攀附帝王、名人为本族之远祖,认他人为祖先。这在许多家谱的"序言"、"姓氏源流"或"先世考"中都有存在、墓碑、基志铭中也不少。清人王山康就曾指出时人"攀附显贵,借为光宠";周作人也指出,人们修谱"始迁虽是晚近或微末。却可以去别处找一个阔的祖来"。贵州《清河张氏宗谱》不仅将张良、张飞奉为先祖,而且将张九龄、张公艺、张载等也奉为先祖,不仅情理上说不通,而且更不符合历史事实。

再来看韩家庄碑记"维泫水之名儒,实昌黎之后裔"就不足为奇了。相比之下、自称韩昌黎后商却更实际、更易为人所信。既然世人有此鑫琐、咱也且满一位又如何。这样也许看似荒唐、却也属正常、当可理解。

二是两韩氏确有渊源关系。理由有以下几条∶

其一、韩愈的祖上,汉朝大将颓当有两子、一名韩塞,迁东北∶一名韩寻,迁山西(山西何地,不明). 高平韩族或为韩寻之后,虽与韩愈已隔甚远,如若世代相传当年之来由、故称韩昌黎后裔也不为过。其二,韩愈父韩仲卿曾任潞州铜醍(今长治沁县)县尉,后才转任武昌。长治、高平毗邻,所以韩氏在此留下一支也是可能的。当然此种说法即便成立,留在高平的这一支也应该是韩仲卿的远亲旁系,其后人倒也触强可谓之昌黎后商。

其三,韩愈故里孟州距泽州很近,两地间古来就有频繁的商贸往来,两地人们互通异地者大有人在,今有的洛胆"游泽会馆"、晋城"怀庆会馆"就是被此五通的实物见证。因而可推,早年韩氏或有一支来高平经商遂定居于此的。古人选地建庄是极为讲究的,韩家庄风水宝地,选择于此建庄立村或许反映了韩氏崇尚安逸、恬适的田野生活的一种心境。

其四,孟州为河水常泛滥之所.再加上历史上的兵荒马乱、人们躲避战乱,四处迁徒的现象屡见不鲜。山西地势高峻,又与孟州相近,是多数河南逃荒人的首选去处。好多人在避过灾荒后仍会选择留下定居,传承几代、有后人博取功名、再念及先祖之菜光、因以后裔而称、也实乃本能使然、情理申事、无所谓怪诞。

据韩氏宗谱序记载∶"文祖遥兴、世居河阳,其后族姓繁衍、亦或就食他方、而因散处异域者,然要必有谱一览而世系源流昭然可考也,逮明末年,流寇焚掠,兵火逃窜,谱残失次。及清定鼎以来,惟河南青邑藤王沟、樊店村二支世守先绪,祠宇在焉,往来不辍,音问常通,而其余之散异域者,已世远年湮而绝无可稽矣。"而查其宗谱,也确如其言,从韩愈后第五代起至第三十五代止。由于各种原因迁徙他地的、并且有据可查的就有三十三支。其中尤以时间上大约处于明末清初的第二十八代至三十三代居多。

当然,这也不一定就能说明什么,我们也无力从这一点旁证什么,更不能就此托加揣测只仅仅是想记录下来,供大家参考。但其第三十代继字辈,也正是向外迁徙的高峰期,其中的一支若因故迁往高平,从而建庄立业,这决不是不可能的。

(作者工作单住∶晋城市古文化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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