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星瓶》——你是否经历一场离别

《纸星瓶》——你是否经历一场离别
你是否经历一场离别,就像从未遇见那般?
像乔迁时被新生填满,逐渐失去曾经;
像入秋时被寒意包裹,逐渐忘却温暖;
像渡过十年的人生之后,
对似曾相识的一切都感到陌然.......
本篇为我的回忆录,其中出现的名字均为化名

(一)何以深交

我有三个互不熟悉的发小。一位是儿时同班中对我颇为崇拜的小跟班,一位是名列前茅、聪慧过人的高冷学霸,最后一位则是我父亲学生的孩子,借由父辈的关系,互相较为熟悉。为了好区分,在这儿我就姑且将三位分别称为小鹏,小达和阿志。
数十年前,大概是十五年前吧,那时大家也不过五六岁的稚嫩年纪,我与阿志的关系相对来说是最好的,我们经常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互相串门分享家里的玩具,在外人看来二人就如同亲兄弟一样,但随着叔叔阿姨工作的变动,阿志转学去了城里,自此我们便断了联系。
于是,升了年级后(其实是刚到幼儿园大班),我便结实了同班的小鹏和小达,小鹏也有一位形影不离的朋友,他拉着对方“投入”我的麾下,把我认作大哥,自此成为了我最为忠信的跟班,不过我幼时性格善良,于是三人结盟看似混混聚会,实则多做一些好事,只是总因为太过幼稚而弄巧成拙。小鹏对我推心置腹、五体投地,可我脑子里依旧在牵挂阿志,事后回想起这件事,我不由得思考,或许正是因为这道念念不忘导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虽不错,却也只是停留在了玩伴的程度,始终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至于小达,他向来文静聪慧,与当时的我在班级里是公认的好孩子,大抵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与他便也走得很近。
只不过或许也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想必主要是俩人儿住的地方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不太熟悉的缘故,比较迟钝活泼的小鹏和小达则是毫无交集,甚至互相疏远的,我无法成为连接彼此之间的桥梁,只得在两拨人之间周转,时而与一方玩耍,时而同另一方开玩笑。之后时间过去了大概三四年,由于父母工作的问题,我也要随着搬进城里并转学。于是我与这方土地的一切人便都断了联系。
梦幻朦胧的过往不足矣永远坚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这天我不辞而别,没想过再见时彼此该是何种模样。

(插曲)当它成为她或他
我的朋友并不止同龄人,也并不止“人”。
在我所居住的家属院内,我家隔壁有一位父亲的旧相识,这位白叔叔待我很好,经常送给我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这也间接导致了我在童年的很长时间里都非常喜欢捡垃圾,同时又因为乡下烧饭的习惯,我还会控制不住自己捡柴火的欲望。每当放学回家,奶奶看着我兜里揣着、手里攥着各种破铜烂铁和木棍藤条都会忍不住哈哈大笑。
奶奶是典型的老一代人,被传统观念所困锁,有许多封建的思想和摸不着边际的迷信,当然她的重男轻女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奶奶对我与姐姐的爱,虽然在我出生之前,奶奶对姐姐是极为刻薄的。
由于父母的工作繁忙,我的饮食起居几乎都是由奶奶照料,事实上,当我回忆那段过往时,对于父亲母亲我几乎没有太深的印象,对于比我大七岁的、经常带我在山坡打滚的姐姐除了好感以外,也多少有些陌生,而当父亲要外出,母亲与奶奶照看我们困难时,父亲也会带着姐姐跋山涉水,只留可能随时住校加班的母亲、年老的奶奶和我三人,因此说实话,我的童年里与我联系最为紧密的亲人,大概只有奶奶。
我上一年级那一年,父亲从单位带回了一只小狗。那天当我回到家里,奶奶满脸笑意地指了指床底说:“你爸给你带回来一条狗”。
对此尤为好奇的我听罢便一股脑地趴到了床下,奋力瞪大着眼睛朝黑不见底的深处观望,姐姐在放学回家听闻此事后,便也跟着我一起观察,同时思考起该如何让它出来。三个人见小东西纹丝不动,大眼瞪小眼许久后,奶奶终于忍不住选择抄起扫帚划拉过去,经过几个回合,一团棕色的、圆滚滚的小毛团就从床边滑出。
姐姐冥思苦想半天,最后给它起名为豆豆,而我在对它的叫喊中也越来越喜欢这名为豆豆的毛绒团子,不过即使向来喜欢小动物的我对它悉心照顾,到这儿为止我也依旧还是以一种对待玩物的态度看待它,直到奶奶碍于老年人的担忧,在一个夜里偷偷把豆豆送走。
那晚我又哭又闹,搞得奶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在母亲的帮助之下,豆豆终于被人连夜送回。
豆豆回来时,浑身颤抖,始终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们刚一撒手,它便飞快地跑到柜子底下,蜷缩在黑暗的小角落里。我看着它着实心疼,却全然没有办法,最后在姐姐的教导下,我开始逐渐改变了态度,试着以一位朋友的身份去温和地以各种方式请求它出来,而半晌过后,那幼小的身躯也终于拥入我的怀中。
自此,我们便是朋友。
接下来的一年里,小小的人和小小的狗贴得更近了,每日放学回家,我们都会一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而白叔叔家还养着一只名叫保罗的温顺可爱的萨摩耶,于是我们的生活就更加闹腾了。只不过,这段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在我转学离去前,奶奶终究还是继续了她的计划,某天过后,我不见豆豆的身影,询问奶奶,她便说她跑出去了,我始终相信着这个说法,然而直到转学离开乡下时,我也没能见到回家的豆豆,年幼死板的“诚实”令我没有欺骗这个概念,因此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对重逢也不曾拥有怀疑,即使希望早已磨灭。
当然,直到现在为之,我也不知道豆豆在哪儿,我的朋友啊,她走失了。


(二)一错再错,再无盛夏

转学后,在父母与学校的沟通安排下,我收货了一份大礼:我被分到了阿志所在的班级,和阿志的重逢令我欣喜若狂,而对方为我介绍的新朋友小张也与我相处甚好......新朋旧友和从未见过的全新生活轻而易举地让我将过去抛之脑后,开始享受新的未来。
可这个世界充满了玩笑,两年过后,由于新教学楼的建成,年级重新分班,我与阿志小张都不在同一个班级,再次面对部分熟悉大量陌生的面孔,一种孤独之感便涌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寂寞作祟,或许是因为害怕失去,我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无聊透顶、废话连篇但至少引人注目的话唠,并拼尽全力地以不惜自我贬低的方式去讨要他人的欢喜,虽说在这个过程中,我成为了同学们眼里十足的笑料,但我也还是收获了一些深深潜藏的宝贵之物。
一个伏笔。
这道伏笔,我暂且不谈,首先谈谈我曾有好感的两个女孩。
一位是我在乡下时的“初恋”,我在此姑且称之为阿雪。
阿雪活泼好动,长相俊俏,我与她却始终保有距离。当时我和班级的所有人都相处甚好,可由于对女性有着生来的差异感和不了解,我并不敢与她交流。但正所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好奇心和对其兴趣的促使之下,我曾尝试接近。
某一天放学,夕阳西下,幼年幼女抱着双膝,一起坐在金色的麦浪里,十分羞涩说着彼此都不擅长的稚嫩情话。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你”她说。
“我也是”我仓促地回到。
随着母亲急切的呼唤,和旁人的协助寻找,我只得从麦田里慌忙走出,我花的时间太久了,差点让我与母亲误了火车,于是母亲质问着我的所作所为,并指责训斥我的自作主张,那一天我默不作声地诚恳地认了错,并把有关这件事的一切都刻成了灵魂深处最不能再犯的禁忌,当然,也包括造成这件事的原因。
所以我与阿雪的对话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两句,而在那以后,我似乎开始恐惧女性。
哈哈,倒也并不是恐惧女性本身,而是恐惧与之相处的后果吧。

说完了这位,再说另一位。
另一位我姑且称之为阿馨。阿馨读书颇为用功,早早便近视了,所以她自小学起便带着眼镜,我与她相识是因为小学分班之后,她成为了我的同桌。
阿馨依旧是一位活泼的女孩,但是与阿雪不同的是,阿馨实在是太过“活泼”了,她是旁人眼里十足的母老虎,暴力、暴躁、恐怖几乎是所有男生对她共同的形容词。到这里,你也大概能感受到这位知识分子的独特的武力压迫感,当然,我是最能感受到这份压迫感的,因为我是她的同桌,所以被压迫是常有的事。
她分过三八线,并以此为凭屡次“整治”不小心越界的我,她也会因为我的一个玩笑话大发雷霆对我大打出手,但其实在我眼里,那些都是同桌间正常不过的基本互动,尤其是在小学。当时,据我观察,几乎每一对男女同桌都是女人打骂男人受罪,而彼此也没有惹哭过谁,也不是真的带有愤怒,所以我熟悉了这种规律,并两年如一日地宽容对待,给予同桌微笑回应。
毕业前天,大家在室内上自习,我们之中一些颇具感性的人都会邀请各位填写同学簿,但她没有,我也没有。
放学前,她没有看向我,只是扶了扶冰冷的眼镜说:“你大概是我一直以来最好的同桌。”
我似懂非懂地,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应。
突然间,她变得活跃了起来,转头看向我说:“喂!你觉得呢!”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应付!”她骂道,举起手就要再次对我发起攻击,但她并没有出手,只是把头转回,呢喃道:“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那一刻,我心中似乎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我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默默接受分别。

当我与阿馨再见面时是在高中的运动会上,我报名参加了一千米和跳远,然后在学生席等待开始的消息,在此期间,我顺道帮班级送了几趟水,也就在这时,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映入眼帘。
事实上,我们已经互相观察了对方很久,只是三年过去,彼此都变了模样,所以谁也不敢确认,直到我第五次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终于忍不住抢先开口问道:“是XX枫”吗?
她坐在椅子上抬头朝自己的右后上方望去,手握一只油笔,腿上是一张习题。
我站在人群中,朝自己右后下方望去,呆立片刻,眼神游离,但还是安定住了紧张的情绪,微笑着说道:“你是阿馨吗?”
“好久不见啦!”
“是啊,好久不见啦!”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遇,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之后,我也遇见了考上同一所高中的小达,但初中时代,小达与那群高中时疏远讨厌我的同学交往颇深,或许也是有这份原因在,我们打过招呼之后便再无往来;至于小鹏,我十五年里再没见过他。
一错再错,一错再错,一次错过,便次次错过。
(三)时光玩笑

其实,自我来到城市念书起,在别人眼里,我便一直是一个怪胎,对此我其实并不是特别自觉,只是能大抵地预感到,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的成熟,即使能够明白也越来越不太在乎。不过最近,我算是彻底确认这件事为真了,那是在前一阵子和挚友、我的表弟阿畅同学散步时,对方看我似乎是释然了,便告诉我的真相。
“其实高中时候儿很多人都膈应你和阿梅(我的另一个朋友)等等,因为你们都太不正常了,甚至与你们交往都让我被外界所非议,可是你们都是很不错的人,只是旁人不愿深入理解,便先入为主的分类了,说实话,我很讨厌。”
“我能理解,你向来是一个理性、善良的人,只是更为成熟,能看到许多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不过,你倒也不必执着于人与人之间的偏见,因为一个人总会被一个懂他的人理解,人往往是一个个互不干涉的小集体,而不是一整个互相包容的集合,无需强求。”
说道下文之前,我要先郑重感谢以阿畅、阿键、胡老师为首的、多年来对我这种有心理缺陷的人的包容,若不是亲人与挚友,仅在药物的帮助下,我无法努力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在此非常感谢。

好,在上文中,我曾提及一个伏笔,正如这里所说,我是一个不被理解的“怪胎”,孤独、脆弱、安全感匮乏,所以我能深刻地感受到那些在班级之内不太合群的存在,并被吸引着与之成为朋友,其实到这里我也不敢确定胡老师(并不是老师,老师只是我对他起的外号)这位朋友是否是“个性”的存在,但至少当时我依然认为胡老师和我是有共同点的。
所以被人疏远,是我寻找世间纯善好人的伏笔,越是看似孤僻者越是大智若愚,胡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他在小学时,兴趣是古文,颇具文学素养,但文化课成绩却并不好,社交圈也较为偏僻,那时的我与其并不熟悉,而随着初中报考第一初中的失利,我俩阴差阳错地进入了第三初中的隔壁班级、隔壁宿舍,互相便开始熟知,再续前缘。
初中时,我也自然而然地对动漫文化着了迷,但关于这份爱好我们大家也都清楚,它是非常小众的,而胡老师却对此了解颇深,作为资深二次元,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如果只是这样,胡老师也无法被我称之为挚友,俗语说:日久生情,没错,经过一个初中的俩人鬼混,我们到了高中还是同学。胡老师为我打开了丰富的同人文化大门,将许多我未曾知晓的音乐、文学、影视、游戏等各种作品都分享与我,事实上,我做中文虚拟歌姬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功于他,是他把我带进中V这个坑的,快说谢谢胡老师。
高中时,比起曾经的怯懦,我开始尝试性地去选择勇敢,所以我开始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用力过猛地放飞了太多自我,这是我在高中被人认为“神经质”的直接原因,但也正因如此,那些与我接近的熟人、朋友,我都会毫无保留地与之相处,无话不谈。故而直到高中毕业时,我与胡老师也没有断了联系,即使上了大学所处天南地北,平日打不上照面,靠着网络发达,还可以线上游戏闲谈。
某个寒假,或者暑假,我已记不清是谁有心事,胡老师约我与之散步闲聊,然后这一步我俩散了四年,并直到现在也还在坚持。
什么都聊,什么都说,虽在外人看来,胡老师依旧是那个平凡的普通人,但他饱读书籍、赏遍电影的灵魂却彰显着独特高贵的文学气质,最令人佩服的是,胡老师通达许多却没有书生傲气,没有文人相轻的恶心,一直以来又为我指点迷津许多,同我欣赏艺术许多,交心之中,使我受益匪浅。
这就是行走俗世的文化人,因此我便叫他:胡老师。
除了胡老师外,以胡老师为首的朋友圈也大都是我曾经的熟人、高中分班前的同学、或兴趣相投的新朋友,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秘密,但每个人都愿无所保留,这对我来说是伏笔回收最为珍贵的礼物,我还记得那天胡老师叫我出来聚一聚,让常年在家中独处的我走向外面并重新结识了一次旧友,自此以后,我便爱上了出门儿遛弯,因为兴许就能碰见一个熟悉的面相。

十年过后,大抵还是因为转学、留级等各种问题,阿志与我,或者说,与我们这群人总打不上照面,而经历初中、高中与各种人的接触之后,我与他之间基于遥远童年的热情也逐渐消却了,同样的还有我在搬入城里后结识的阿航,他曾将我视为唯一朋友,但随着社交圈的改变,彼此也不再那么依靠。不过这也并不是坏事,我们依旧是非常要好朋友,依旧会在抬头看见对方的一刻惊喜地发出“好久不见”的感叹,然后或闲聊新事,或叙述旧事,依旧会时不时聚一聚,出去玩儿,依旧会对对方给予关怀与帮助,依旧会替对方打抱不平......只是彼此的过去愈发陌生,随着长大也不再过度依赖彼此罢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依旧是紧密地存在着的,或许甚至是更加紧密的。
此外,经过时间的雕琢之后,曾经最和我不对付、经常与我争吵的阿畅反倒是我潜藏的一个挚友,曾经和我形同陌路的胡老师则成为了我亦师亦友的朋友,曾经在我们之中最为成熟的阿键也开始需要我们的开导与陪伴,而那些曾经令我最痛恨的人也皆成为萍水相逢的路人,回想过去,我不由得感慨,时光真的很会开玩笑。
(四)不见而散
某一年,我父亲的大哥,我的大爷因公殉职了,当时的我不理解死亡,只是看着父亲和叔叔们跪在目前声嘶力竭地痛哭,隐隐感到一丝心痛。
再某一年,我父亲的哥哥,我的五大爷因癌症逝世,此时的我已读高中,因为太早离开家乡、家族体系过于庞大,我其实对于所有亲戚都十分陌生,所以当我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轻闭双眼,仰面静趟在棺木之中时,我的内心仍是没有太多波澜。
直到某一年祖母病痛缠身,卧床不起。
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奶奶了,由于家族的构成,奶奶一年之内是由亲戚轮流照顾的,可除了我的父母和二姑外,谁也不愿接受这生活的负担,而性格刁蛮的四娘和几个亲戚非但不愿照顾,还对奶奶态度极其恶劣,事实上,奶奶晚年病痛,身添新伤也与这些不孝之徒脱不开关系,因此当时读高三的我每当想到这件事都会有些担忧。
一天晚自习,班主任接到电话,是我的母亲打来的,她叫我赶快出校。那一刻,一种不详的预感开始在内心滋生。
深夜十一点,我掀起窗帘,走入房间,那时奶奶正一动不动地趟在床的一角,不省人事。
我看着她那枯瘦的右手忍着泪水紧紧地将其握住,似乎只要能给予那双手温度,奶奶就能从冰冷的晚秋之梦里醒来,然而,那被银丝覆盖的苍老面容上缓缓划出的一道泪痕却沉默地断送了我的希望。那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凌晨五点才昏昏沉沉地半睡过去。
第二天,11月12日,我被表哥送回学校,下午便又被接回。

祖母于2018年11月12日与世长辞,享年九十岁。
祭祀时,我没有哭;抬棺时,我没有哭;下葬时,我也没有哭......事实上那一整天,我都没有哭。
直到前年大学暑假,我回到家里,在饭桌上和母亲闲聊谈起奶奶的过去时,两行热泪才趁我不注意,不听使唤地自眼眶涌出。
素未谋面的人,与我相遇竟成永别;曾魂缠梦绕的彼此,再次相见也已阴阳两隔;于是,我开始淡然地告诉自己,如今十五年过去,豆豆大抵也该魂归故土了。
哪有那么多不见不散,甚至还未见过,便已经散了......一场离别,岂止只是像未曾见过。
(五)后会无期
人生在世二十年,我都学会了些什么?正如我在:《夜茧——致梦想封存的漫漫长夜》和《星语落枫2022创作总结——星和雨的矛盾螺旋与自我和解》中所都说过的一样:
“我没有故事,我并不成熟,因为我有着完美的童年,平稳的成长,温馨的家庭,最重要的是我才不过二十岁。”
但我即使如此,我也依旧学到了不少,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突然怀旧感伤,随手书写了一段旋律和词曲,名为《不见而散》,当时我在评论区里这样写到:
1.某天放学回家,你发现这条路只有一个女同学和你顺路,可你们并不认识,俩人平行间隔着大距离匀速前进,然后在某个岔道口儿分道扬镳,一路上你被她清秀的气质吸引,又不好意思打个招呼搭讪,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因为明天你就毕业了,而这之后你们也再也没见过面儿。
2.我的童年回忆几乎全在乡下,但是搬来城里后,乡下的房子就不要了,我奶奶去世几年了,小时候是她带我,以前碎的碗我们就埋进门前屋檐下的土里,也是真事儿。
3.小学不熟的同学,因为县城小,所以偶尔还是会在街上见面,但情况却是要么认不出对方,要么就因为太陌生所以装作不认识,这也是日常。
可喜的是什么都没发生,可悲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见面儿的,自然而然地就永远地散了;
见面儿的,也就跟没见过一样儿。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在世,离别在所难免,《朝花夕誓》(于离别之朝束起约定之花)这部作品对于那些身不由己的离别其实也做出过非常完美的诠释,但面对离别,我认为人最该拥有的还得是一种同过去的自己和解的思想。正如我在一开头就说过的:
“你是否经历一场离别,就像从未遇见过那般?”
其实我们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离别,只要时间依旧向前推进,我们便不断地、永久地失去着过去,而那些似乎“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也只是这种无数逝去的过去的叠加,因此,你的不敢接受其实也只是无法承受失去过去。
但一切总有平衡,人生总有等价,岁月带走前半世,也给予了你后半生遗憾感伤的余地,那个不辞而别的夜晚,那位不见而散的过客,那些不约而同的离开,总给你留下了点儿什么。
两周前,一位高中时期与我关系并不算非常要好的同学邀请我吃顿饭,时隔四年,好奇对方的模样是否变化,我便接下了邀约,本来是四人前往,却因为其中两人被公司叫去上班使得这顿饭变成了二人世界。
我们在一家自助烤肉店落坐,吃着烤肉聊着过往,还挺有情调。
二人说起那些早就不见的同学的去往现状,说起自己如今的生活和将来的打算,不由得发出阵阵感慨。这一晚我们没怎么聊过过去,因为对于对方,我们确实是不太熟悉,而对于那些过去,除了书山学海外也没有什么印象,俩人寻思了半晌,唯独是对一些恨之入骨的烂人依然记忆犹新,不过如今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倒也没什么执着的了。
饱饭过后,我们并没有再多聊一会儿,他骑上单车,在十字路口挥手道别,随后便沉入繁华闪耀的霓虹光线,而我也趁着夜幕降临,转身走入暮色中去。

结语

上大学时,许多人都会聊起自己高中的奋斗,高考的心酸,并痛心疾首地懊悔:“倘若我当时那样做了,就不会在这个大学了”。
对此,我其实是非常赞同的,因为人必须经历后悔,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是总是相互矛盾的,因为一个人的成长往往首先体现在否定过去。但在抱怨发泄结束之后,也请你不要再过多忧郁,因为一个人的成熟往往开始于接受过去。
更何况,你也不必这么着急就开始否定你和自己的大学同学、大学室友在接下来四年的大学生活,相遇便是缘,等毕业也更有你好哭的。
十年幻梦,恍如隔世,对于永不相见的爱恨情仇,我试着选择放下,而对于天南地北的各自远游,我也试着削减些过分的牵挂.....其实,我还是想回忆更多的人,比如我在司马台长城旅游时遇见的一位博学多识的老者,比如我在保定百里峡穿行时被导游托付半天的两个学生,比如儿时经常带我一起钓鱼的叔叔,比如印象里依旧慈祥和蔼的幼儿园教师,比如初中时与我大打出手的令人厌恶的室友,比如高中时对我诋毁、谩骂、侮辱、欺负的一群同学,再比如那位曾为我补习数学但第二年就因癌症逝世的父亲的旧交......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我也依旧感谢着在一生逆旅上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份真情,依旧将同行一段旅程的记忆默默地珍藏在笔下,珍藏在心中,并在每一段、下一段的奇妙的故事里,自豪地向他人展示起那些过去之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许是一项技能、一种坚强或一份成熟。因此,也请你不要急着否定你的爱,否定你的恨,更不要否定你在这一路上的每一场遇见和每一次离分,毕竟每个人都是被他人填补,才成为完整的人的。
或许某天,当你外出某处或重游故地时,你可能还会在某个落日西沉的某个街巷,遇见某道身影,想起某段曾经,然后面带微笑地对着那个人或那个场景问候到:
“好久不见“
“我做了一个梦,是关于我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