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冰雪洞窟（节译十一）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AVES OF ICE》，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一章

 

彼时我们已经放弃了任何试图维持战斗队形的尝试，只是排成一队继续前进，就像是一些惧怕恶魔的野性世界【译注：野性世界是在帝国历史的早期开拓而成的殖民地，因为长期与外界隔离，这些世界的文明消亡殆尽，科技水平通常只相当于冷兵器时代甚至是石器时代，但由于民风悍勇，野性世界常常会成为帝国防卫军和星际战士战团的兵源地。】原住民一样，在火堆旁挤作一团。不同的是，我们知道“恶魔”真实存在，而自己此刻正径直走进它们的死亡领地。（作为一辈子和恶魔打过几次交道的家伙，我能向你们保证这种感觉根本就没什么不同。）

 

我们心有灵犀地熄灭了所有手电筒，只保留了玛格特手中的那一支用于照亮前方狭窄而又令人望而生畏的通道。结果，尽管隧道墙壁表面那层寒冰仍在反射着微弱的光线，但我们周围的黑暗变得比先前更加令人窒息，这加剧了围绕着我们的那种不祥的压迫感。此外，我那隧道老鼠般的直觉显示我们正再度缓慢下行，越来越深入这颗该死的星球的内部。我们下得越深，笼罩在周围的阴暗就收得越紧，直至我感到一股粘稠而又温暖的空气紧贴在自己脸上，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突然意识到这乃是真实存在的现象，并非什么幻觉。周遭的温度不断上升，当黑色的岩石从半透明的冰层后面现出真身时，来自墙面的反光愈发微弱。由此产生的湿气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潮湿粘稠，我们前方的地面上升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不论采用哪一种正常的衡量标准，都能发现这里的温度仍然很低。但与我们在地表上经历过的那种严寒相比，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热带一般。瓦尔哈拉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温度的变化，两个女人都解开了她们的大衣，而尤根也摘下了那顶厚厚的皮帽，把它塞进一个自己惯常绑在身上的装备袋。

 

“无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我想我们已经到站了。”玛格特自告奋勇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期间尽管我们都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但不管我们怎么集中精神，都只能听到自己那犹如雷鸣一般的脚步声。我们越是想要放轻脚步，它在我们的耳朵里就变得更加响亮。我点了点头，感觉口干舌燥。空气中隐约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同时还能闻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之前还一直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再有这样的经历。

 

“小心一些，缓慢推进。”我告诫众人道。不过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无疑是多此一举。我向玛格特打了个手势。“熄灭手电筒。”

 

她照做了。伴随着愈来愈强的恐惧感，我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已不再像刚才那般伸手不见五指。我能看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亮渗入到了隧道之中，那病变腐败的色调毫无生气，看得令人反胃。

 

“往那边走。”此时已别无选择，太空死灵埋藏的秘密正在前方等候我们，而且看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避开它们。

 

“我来打头阵。”尤根提议道，他平端热熔枪，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如果有必要的话，这应该能为我们清出一条道路。”坦率地讲，我对它可没什么信心，对于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而言，即便拥有再多火力也都无济于事。但这至少能为我们赢得一点宝贵的时间，所以我点了点头。

 

“好样的。”我说道。不知是怎么回事，此时我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欣赏格里芬和玛格特脸上的困惑表情。在被人了解之前，尤根是一个容易被低估的家伙，不过很少有人愿意去主动了解他。我试图装出镇静的模样，但我知道这根本就骗不了他们：两个女人看起来都因恐惧而处于临近发病的边缘，而我很清楚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东西，毫无疑问，我此时的脸色甚至还要更加糟糕。“准备好了吗？”我问道。

 

“准备。”格里芬鼓励式地握住了玛格特的上臂。红发女兵点了点头。

 

“放心吧。”她确认道，随手给自己的光枪换上一块全新的电池，我怀疑她这一举动主要是想通过熟练的动作所带来的舒适感来缓解自身的紧张情绪，而并不是说她当真需要为枪支更换弹药。

 

随后我们一行人进入到一个巨大而又阴暗的洞窟之中，里面满是奇形怪状的机械，我们一点儿都看不出它们有着什么样的功能。巨大的几何形板件出现在我们周围，从通风孔和类似于玻璃的材料制成的厚管子中渗出了令人作呕的光亮。在充满整座洞窟呈淡绿色同时缺乏指向性的光亮照射下，我们看起来就像是几具死了许久，正在腐烂的尸体，而我不禁很想知道怎样才能毫发无伤地穿越这里。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在洞窟中那一片片浓郁的阴影间谨慎移动，看起来就像是几只在教堂地板上逃窜的老鼠。周遭的一切都给人一种颠倒错乱的感觉，令我们全都想要呕吐。这里的的确确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帝皇保佑我们。”格里芬小声说道。这时我们穿越了一道足以通过泰坦的大门，而门后这座大厅的顶壁已然超出了我们肉眼的可视范围，当看清前方等候着我们的东西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停下前进脚步。眼前的墙壁上布满壁龛，单个尺寸刚好能够装下一个活人，每一个壁龛里面都停放着一个太空死灵战士，它们的金属表面上散发出了病态的光芒。当我们从它们身边走过，阴影扫过一众千篇一律的非人面孔时，那些毫无生气的家伙向我们展现出了穷凶极恶的表情。

 

我们被眼前的骇人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暂时停在了原地，直到我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幻觉，每个战士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它们处在静滞状态。”我轻声说道，就像是害怕声音稍大便会吵醒它们。

 

“也就是说它们现在对我们没有威胁？”玛格特显然并没在期待她想要的答案。

 

“是的。”我斩钉截铁道。“它们只是在休眠而已。如果它们从睡梦中苏醒……”我扫视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象，却发现这些金属尸体的数量极为庞大，便索性放弃试图估测数目的想法。仅这一座墓室中就最起码有成千上万的太空死灵。我试着想象如果这样一支军队被释放到银河系中将会造成何种程度的浩劫，并对那屠杀的规模暗自心惊。“必须毁掉它们。”

 

“我觉得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需要更为强大的火力。”格里芬面无表情道，她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这无穷无尽的死灵军团，端起光枪准备向可能出现的敌人开火。神经高度紧张的我们谨慎地环视四周，警戒周围的风吹草动，但除了我们之外，这座巨大的坟墓空无一人。

 

“我们会找到的。”我向她保证道。尽管在我们的军火库里找不到能完成这项工作的武器，但若是向距离我们最近的海军部队发送星语信息，他们的特遣舰队在一周之内就能抵达这颗星球，一支舰队的战舰足以毁灭这片土地。无论被埋得有多深，几组光矛弹幕都足以切除这颗“恶性肿瘤”。

 

当然经受这等规模的打击后，这颗星球在数代之内都不再适宜人类居住，但在任何情况下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再踏入这片曾经有太空死灵存在的死亡之地，所以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实际意义。而且倘若真有人胆敢反对，我毫不怀疑安伯莉会动用审判庭的全部力量向反对者施压。【注：他的这个假设没错。】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尽量让自己能够看到远处的墙壁。如果真有一条道路能够离开这里，我想要找到它。我只是拒绝思考另外的一种可能：那条由安布尔挖掘出来的隧道是唯一的出口，因为在那条路上等待我们的只有疯狂与绝望。

 

“有情况！”尤根突然向我们示警，他顺势躲进了某个大型机械装置底部的阴影里，那东西无视我们的存在，兀自发出嗡鸣。我们其他人也纷纷躲进各自能够找到的掩体。我蹲伏在某种规则而又有机加之触手生温的金属制品后面。片刻之后，我看到了尤根说的那些东西。起初当它们绕过我们藉以藏身的金属峡谷时，我们看到的只是些粗糙生硬的身影，但根据这些有限的视觉情报判断那正是群太空死灵战士。

 

当那些怪物在我的视野中变得清晰起来时，我几乎抑制不住由纯粹的恐惧引发的急促喘息。尽管我在因特利图斯主星上见惯了这类骇人之物，但眼前这群造物却显得更为可怕。起初我把它们错认成了寻常的太空死灵战士（我非常熟悉它们那可怕之处），但经过仔细观察，我确定这群怪物是些更加糟糕的东西。它们的手指末端连接着寒光闪烁的修长刀刃，表面涂抹着的一些特殊物质在这讨厌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有些暗淡，经过辨认后，我非常肯定那是货真价实的鲜血。最可怕的是，它们的金属躯干不知被什么东西裹得严严实实。一时间，尽管我那惊骇无比的心灵拒绝自己再向那可怕的东西看上一眼，可我还是很想知道究竟为什么这群没有知觉的机器人会为自己套上一件御寒的外衣。但没过多久，知晓了答案的我险些吐了出来。它们裹在身上的寿衣正是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些兽人尸体的外皮。（如果那时我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家伙披着安布尔的外皮，那么请相信我，在那种情况下很容易忽视这样的细节。除非当时帝皇祂老人家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进行提醒。）

 

“天啊！”格里芬压抑不住内心的厌恶，小声说道，而我一动不动，很担心可怕的怪物听到她的声音，但这群幽灵并没有察觉我们的存在，大步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注：尽管审判庭和机械神教深入研究了几十年，但太空死灵的感知机制至今仍是未解之谜。有时它们能不可思议地探测到敌人的踪迹，但有时却又会和这里表现的一样，无法察觉近在咫尺的东西。目前审判庭无法合理解释这个奇怪的矛盾现象，而且据我推测，即便机械神教知晓其中的部分奥秘，他们也不会拿出来与我们共享。】这让我彻底松了口气。它们的动作具有一种非人的流畅感，令人不由自主地将其与它们的外形联系在一起。而片刻之后它们沿着仓库大小的神秘设备之间的大路，默默远离我们的视野。

 

“我们要跟着它们吗？”尤根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冷静，便仿佛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比我的晨间信息更加令人不安的东西，而通讯器里传来的他的声音立时抚平了我那躁动不安的情绪。我瞥了一眼格里芬，在绿光的照射下，她脸色惨白，呼吸有些短促，而玛格特正小声向帝皇做着祈祷，脸上惯常那副趾高气扬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我不快些采取措施来让她们摆脱心中的恐惧，士兵们就会彻底发疯，或是变得紧张敏感，而无论哪一种情况对于此时的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尤根的建议起码能让怪物待在我们前面，于是我点了点头。

 

“好主意。”我承认道，随后转对格里芬说道。“中士，我们这就出发。”值得赞扬的是，她几乎马上就给出了回应，瞪大眼睛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我，我能看出她经过一番苦战之后终于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好。”她确认之后再次伸手去抓玛格特的胳膊。女兵没有任何反应。格里芬稍稍加大了力道，迫使她不得不向前迈了一步来保持身体平衡。片刻之后，她停止了自言自语，双眼看着中士。“玛丽，玛丽，我们该走了。”

 

“我们不应该到这儿来的。”玛格特呢喃道。据我观察她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我们必须离开这儿。”

 

“这正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尽管心里没底，但我还是装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安慰她道。“不过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需要你保持警惕，好吗？”

 

“对。你说得没错。”她咽了下口水，先前的恐惧感仍未消退，但她现在已经开始与自己的情绪作斗争了。女兵做了几次深呼吸。“交给我吧。”

 

“很好。我们都指望着你呢。”我用自己最真诚的语气说道。“我向你保证，如果大伙儿能团结在一起的话，就一定能够成功逃出这里。”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她近乎气喘吁吁地给出了回应。格里芬拍了拍她一侧的肩膀以示鼓励。

 

“我知道你能做到。”她和蔼地说道。“所以马上开始行动，让我们赶在地狱解冻前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吗？”

 

“好的，军士。”无论她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羁绊，它似乎都战胜了对于太空死灵的恐惧，至少目前是这样没错，于是我向尤根发出了信号。

 

“出发。”我说道。

 

我不知道我们尾随这些可怕的怪物走了多久，但前面的道路竟似是没有尽头一般，我们对于时间的概念变得越来越模糊，这种现象我在因特利图斯主星也曾经历过。我们偶尔会穿过由发光管组成的森林，它莫名其妙地让人回想起了瘟疫肆虐的树丛，而其它时间里我们在犹如星船大小的金属板下面匆忙赶路。我们至少又走过两座休眠舱，里面都装满了先前见过的处于休眠状态的怪物，但当我回首这段往事时，我发现自己的记忆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是我的内心拒绝回想起那些曾经看到过的东西。（这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心智健全着想。）突然间我意识到周围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连忙再次躲进掩体，同时发出咝咝的声音向我的同伴们示警。

 

我的预警非常及时。就在我们刚刚藏好之后，一队寻常的骷髅战士出现在一条侧路上，那里和我们方才走过的通道差不多，相比于仓库大小的机器之间的“峡谷”，它更像是一条街道。而它们整齐如一的转向动作足以让任何名副其实的帝国防卫军操练教官心生嫉妒，这群怪物紧跟着自己前面那阴森恐怖的同伴赶往等待着它们的目的地。

 

借助能够近距离观察的当口，我发现在它们闪闪发光的金属躯干上有一些微小的战斗损伤，而伤痕周围的金属竟然自行汇合到了一起，以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神秘方式治疗着伤口，没过多久兽人武器留下的凹痕和弹坑便已消褪无踪。【注：顺便说一句，这是一项值得让异形审判庭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的研究。自不待言，无论机械神教在这方面取得了多大的进展，他们都只会将其束之高阁，秘而不宣。】

 

我们发现这条大路的尽头前面的某个区域比其它地方要更为明亮，不过它的颜色还是那般令人生厌，而周围的这些机械的形状依稀让我觉得有些眼熟。我渐渐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既视感，当我们靠近这鲜艳的鬼火时，光源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它就在一处足有星港着陆平台大小的开阔地的中央。

 

“这是一座已被激活的传送门。”我小声说道，本能地摆出了天鹰的手势。当然，我并非是希望通过这个手势来祈求到额外的庇护，但请相信我，在那种情况下我需要每一点微小的帮助。

 

“你确定吗？”格里芬问道，她显然是对眼前的景象心生畏惧。我知道眼下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就只是点了点头，权且当作是对她提问的回答。

 

“绝对没错。”我说道。【注：凯恩大概是整个银河系中唯一一个穿越太空死灵传送门却还能幸免于难的人，那是发生在他先前提到过的因特利图斯主星上的那次冒险期间的事情。而他对于那次事件的描述就在档案的其它章节里，此处我们不再赘述。】我们前面那些剥皮者（我随后才了解到审判庭对这些喜好保留战利品的家伙的分类）走入了那片可怕的光芒，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疑问，它们是被传送到了银河系中某个该死的地方。在这惊慌失措的一瞬间，我承认自己很想知道那些家伙是否被传送进了某艘位于轨道上的星舰，但沉思片刻后，我确定在我们动身去执行猎杀安布尔的任务前，“心地纯洁之人号”上的传感器阵列显示没有任何船只跃出亚空间抵达这颗星球，现在回想那时的事情当真恍如隔世。（不过我那顽固的计时器却一口咬定从那时到现在才只过了不到一天。）【注：在凯恩的回忆录中他对于时间推移的描述通常并不精确，尽管我们一般都能够推算出他描述的那些事件大致间隔了多长时间，但这也许是他永远都改不掉的坏习惯。】片刻之后，那群骷髅战士也如法炮制。我们就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一般，兀自沉浸在那可怕的景象之中不能自拔，而那道传送门的光芒也随即黯淡了下来，变得与周遭没什么两样。

 

“老天在上！”玛格特恢复了一点自己惯常的虚张声势。“你们觉得那是一个出口吗？”

 

“我觉得是。”格里芬严肃地说道。“前提是它能长期有效。”

 

“也许兽人的数量太多，让它们应付不过来。”红发女兵满怀希望道。

 

“我对此不抱什么奢望。”我说道。“那只不过是一支侦查小队。它们会回来的。”

 

“它们多久才会回来？”尤根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听得出只不过夹杂了些好奇。我耸了耸肩。

 

“天知道。”我说道。“我希望它们离开的时间足以让我们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出路。”

 

“我同意。”玛格特小声说道。我偷眼看了一下那道传送门，尽管它此时处于停滞状态，但看上去满怀恶意的它就像是在有规律地跳动，仿佛随时会吐出一波足以横扫整个星球的死亡浪潮。我曾经想过要用剩余的炸药摧毁传送门，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方面上讲，如果这东西与我在因特利图斯主星上见过那个一样坚固，我们仅存的一点炸药在那上面甚至都没法留下擦痕。而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应该把宝贵的时间利用在寻找出路上。（老实说，一想到还要为了布设炸药而继续留在这里，我便只想夺路狂奔。只是意识到这会害得我们全军覆没，我方才悻悻作罢。）而且任何想要破坏这里的机器的企图都极有可能引来敌人的注意，至少我们最好要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尽管我们周围的许多机器都随着侦查小队的离去而进入了停滞状态，这暗示附近只有我们这一拨人，可一旦我们引爆了炸药就很可能会触发墓室的警报装置和传感器，它们会通知那些埋伏在暗处的骷髅守卫或是它们的机械奴仆从别处跑出来料理我们。

 

“往哪边走，长官？”尤根的语气就仿佛我们正站在某个公园的中央寻找返回营房的捷径。我陷入了犹豫。尽管周围的环境神秘莫测，但直觉没有完全抛弃我，经过片刻思考之后，我向众人示意走左边的道路。

 

“若是我猜得没错，矿洞应该就在那边。”尤根和我一起探查过很多洞穴，他对我在地下的方向感深信不疑，即便没有这些经历，对他而言，我的话就是不折不扣的命令，所以他点了点头，开始朝那个方向前进。格里芬和玛格特也跟在他的后面，所以我连忙三两步赶到两个女人身前，把自己夹在队伍中间，这才感到稍微安心了一些。（鉴于我们所处的位置，想要彻底放心无疑是痴心妄想。）

 

尽管我越来越坚信除非我们故意去惊动那些金属怪物，不然我们不太可能再遇到它们，但我仍旧不会放松警惕。事实上我们越是接近安全之地（或者至少是我们自认为的安全之地），我就变得越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无论那每一点响动确实客观存在抑或只是我的想象。我仔细查看着我们走过的每一处阴影，越来越确信每一道裂缝之中都藏匿着一大群金属昆虫，或是有一只巨大的蛛型机械潜伏在我们头顶上，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每一次担心都只是虚惊一场。

 

“我能看到洞窟的墙壁了。”尤根呼叫说道。我们稍稍加快了脚步，众人不约而同都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透过一片不可思议的机械森林，我能看到光滑精巧的石墙，我试图估算它与我们的距离，但周围奇怪的几何图形干扰了我的测距能力，而当我们穿过一片宛如树丛一般宽阔的管道系统后，迎面碰上了裸露的基岩墙。

 

“真是平滑无比。”玛格特用手抚摸着墙壁，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叹。女兵说得没错，这表面就如同玻璃一般，我发现自己也在试着想象如此精细的工程是如何制作出来的。我能想出的唯一的答案就是某种巫术，这也能够解释我们到达这里之后所看到的一切。我向左右两边望了望，希望能找到隧道，但不出所料，等待我的只有失望。

 

“现在该往哪边走？”格里芬问道。老实说，我对此毫无头绪，但我隐约还记得罗嘉什鸟卜仪上那些安布尔挖掘出的隧道，据我估计我们所处位置的右方有着更多的隧道，所以我全力摆出一副权威的架势，指了指那个方向。

 

“走那边。并祈求帝皇能为我们带来奇迹。”

 

“这地方本身就是个奇迹，不是吗？”一个声音突然出在我们旁边。我猛地转身举起激光手枪，但在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我停了下来。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耳熟，片刻之后，我看清了面前的那个身着翠绿色长袍（排除骇人灯光的渲染效果，实际上那仍是白色）的家伙，拜环境光线的反射所赐，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绿色的光芒。“赞美欧姆尼赛亚，尽管无神论者费尽心机想要毁掉这里，祂还是慷慨地向我们展示了此处无与伦比的宝贵财富。”

 

“罗嘉什。”我不是十分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疯了。“我们还以为你已经死了。”真是不幸，他没死。这个叛逆的小滑头趁我们不备一溜烟似地跑回了这里。鬼知道他原本打算怎么对付堵住入口的那几吨碎石，不过狂热分子就是这样，你根本就无法用常识来推测他们的行动，反正那只独自在外流浪的安布尔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当然一直想要进入这里的他会把这视作帝皇的天启，或是他们崇拜的那个发条仿品恩赐的指引，而意识不到事实并非是自己夸耀的那样。

 

“欧姆尼赛亚指引我来到这里，”他说道。“并推翻了拦在我面前的障碍。赞美欧姆尼赛亚！”他提高了自己的声调，这副做派令我极为不快，认定这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我向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却发现玛格特将光枪对准了齿轮小子。

 

“为什么那些铁皮人没有干掉你？”她问道。女兵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令我心惊胆战。坦率地说，我很欢迎让她毙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但如果在这里开枪的话，枪声产生的回音将不啻于撼地炮的轰鸣，我并不打算冒这个风险。我探手轻轻推开她的枪管。罗嘉什似乎并不生气，反而还喜气洋洋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些神圣的守护者没有注意到我，正如我期待的那样，卑微的我根本就不配引起他们的关注。这里的神迹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但毫无疑问那些更加睿智的头脑能与这处圣地里的机魂进行交流。”

 

“那是不是我们要离开这里也要向它们汇报？”格里芬酸溜溜地嘲讽道。

 

“欧姆尼赛亚会酌情处理，你尽可以放心。”毫无疑问，罗嘉什完全就是一副疯癫的模样。（不过对于科技教士而言，这通常很难辨别）我很难相信太空死灵只是无视了他的存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这里的空间非常广阔，骷髅们也许就像是没有发现我们一样忽视了他。不过我毫不怀疑，这小子就像是第一次进入兑币站的乡巴佬一样大摇大摆地在坟墓里闲晃，被各式各样的发现惊得目瞪口呆，而不是像任何稍有脑子的人那样隐匿行踪。

 

“它们肯定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兽人身上。”玛格特指出道。罗嘉什使劲儿点了点头。

 

“那些卑微的家伙竟然敢来亵渎这片神圣的领域。守护者会让它们付出应得的代价。”我听了他这疯话后感觉很不舒服。显然只有精神错乱的家伙才会用“神圣”来形容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地方。我猜他看到那些诡异的科技之后，脑子（也许他把它替换成了别的什么东西）承受不了这过度的刺激。

 

“那就好。”我的语气有点过于急切，试探性地戳了下他的后背。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这小子走在了我的身边。“可以把这里的事情告知给其他人。”

 

“哦，是的，我们必须这么做。”罗嘉什使劲儿点了点头，忙不迭地掏出自己的鸟卜仪。看到这玩意儿后，我的心情很是愉悦，它能测量出我们究竟走了多远。当科技教士调出我们先前绘制的安布尔挖掘出的隧道图像时，所有人都心急火燎地围拢过来，我可以推测出那些标红的线条正是我们实际走过的通道。

 

“这附近还有另外一条隧道吗？”玛格特垫着脚尖盯着科技教士手中的屏幕问道。他点了点头，指了指左边。

 

“朝那个方向走上约两百米应该能发现另一条安布尔挖掘出的隧道。”万幸，没人责备我指错了方向，不过说句公道话，我先前选择的那个方向的前方确实还有其它隧道。然而眼下不是固执己见的时候，所以我点了点头，拍了拍科技教士的后背。（那家伙长袍下面的身体很是坚硬，在我的拍击之下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很好。”我说道。“让我们这就去找到那条隧道。”

编者按：

 

尽管你们都能理解我不太情愿求助于这段二次文献，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插入这一段来弥补凯恩档案在故事叙述上的空白，他在原文中的记述到此处就戛然而止，而重新开始记述的章节距离先前的描述有一定的时间间隔。毫无疑问，尽管中间隔了几个小时，但他认为期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和往常一样，我要为这种文风（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文风）向你们道歉，我保证各位对哥特语具备高超鉴别能力的读者都可以随意略过这一部分。

 

然而，不幸中的万幸，这一段的篇幅并不长。

 

摘自《浴火重生：597团的建立》，詹尼特·苏拉将军（已退役），097.M42。

 

不可否认我们被委托的这项任务对于整个战局都至关重要，但必须得说它确实不具备什么挑战性。

 

矿工们指引着以费德勒上尉为首的工兵部队前往预先选定的采矿区，那里冰层中的裂缝和脆弱的应力结构可以保证我们布设的陷阱达到最佳的毁伤效果。在穿越这些狭长的地下巷道时，我们这群无与伦比、身经百战的老兵呈扇形散开以确保周围没有渗透到矿洞里的兽人，虽然大家都很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除此之外我们便无事可做。尽管大伙儿都一丝不苟地警戒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但不得不承认这次任务十分乏味，不过我为手下的这群士兵感到骄傲，经历过半天的缓慢行进之后，大家仍然保持着和出发时一样的严阵以待。

 

最终从下层隧道里传来的一条通讯信息打破了矿洞的宁静，层层作梗的寒冰削弱了它的强度，以至于我差点儿无法理解它的内容。在研究了一会儿战术数据板后，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信息源头的位置远远超出我们巡逻队所能覆盖的最大范围。

 

这只能有一种解释，我带领自己的指挥小队赶忙做出了回应，当我们来到矿洞下层时，那个讯号变得更加清晰，这证明我的想法没错：发出这条信息的正是凯恩政委本人，而他向我们透露了一些极其重要的情报，同时要求我们一建立好稳定的通讯链接，就立刻为他接通卡斯廷上校。

 

我的通讯兵连忙按照政委的指示搭建他们之间的通讯连接，大功率背负式发射机能够轻而易举地加强政委通讯器传来的微弱信号，而我则带领手下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支援他。他们之间的谈话是通过远远高出我这个中尉层级的指挥频率进行的，从政委传来的声音里那迫切的语气能够听出这些信息非常重要，我们必须尽快将它呈送给团指挥部。

 

载波足以引领我们找到政委的小队。然而不得不承认，当我见到脏兮兮的幸存者后着实吃了一惊，毫无疑问他们肯定经历了一段传奇般的艰苦旅程。当然，凯恩政委还是那副他平素展现在世人面前的英雄形象，站姿如往常一般挺拔魁伟，眼神依旧冷静沉着，不论是面对何种可怕的东西，都表现得无所畏惧。然而他的同伴那疲惫不堪的模样非常清楚地显示出他们都曾遭逢大劫。特别是政委的副官，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狱回来，我极少见到活着的士兵能像他那般蓬头垢面。【注：显然苏拉之前与尤根没怎么接触过。】而其余士兵也都累得精疲力尽，脸上写满了恐惧，只有跟在队伍后面的科技教士还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毫无疑问是身体里的改造装置使得他没像同伴们一样饱受摧残。

 

“帮帮他们。”我命令道，我手下的士兵们连忙赶上前去为幸存者们提供急需的援助。

 

我发声之后，政委似乎才认出了我，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必须承认当他念出我的名字时，自己的心中感到无上的骄傲，而这完全压过了他对于我作为一名军官的肯定。

 

“苏拉。”政委的声音十分低沉，显然是在自言自语。“毫无疑问。不然还有谁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