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月亮的光影』12

　　“要重新分班了。”周深看着王小南的眼睛，“按高一所有考试的综合成绩来算，尤其是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

　　王小南这次期末考试考得非常好——特别是数学。周深真的是非常难得的老师，教课水平摆在那里，全校的数学没有人教得比他更好，王小南跟他学了这么一年，效果显著，现在她的数学虽说不能给她拉分，但也起码达到了中等偏上的水平，不给她拖后腿了。再加上王小南的其他科成绩非常好，所以“蹭”地一下就冲到了年级前三十。

　　王小南估计能进重点班。

　　周深也想到了这一点，又跟她补充了一句：“我还是带重点班的数学。”

　　“所以……周老师有可能要教我了？”王小南第一反应就是狂喜，她的心率像刚点燃的冲天炮，窜到天空上“扑通”一声炸开那么耀眼绚丽的一朵。周深看起来也很高兴，笑意盈盈地点点头，然后提起手里的书包说：“走吧。”

　　王小南点点头，背上书包走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离开了图书馆。周深家离学校和图书馆都很近，他直接就骑自行车出来了。两人就在图书馆门口那条路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分道扬镳，他跟王小南互相招了招手道别，就朝着自己的方向去了。

　　周深讲课的时候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放到了书包里。他里面是件白衬衫，骑着自行车看起来少年气十足，王小南一下就想起早晨看到的葱翠葳蕤的树丛和斑驳的树影来。下午晴空万里，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在发光——也许是少年在拥抱阳光，又抑或是阳光也忍不住对他心动。

　　每当王小南看到周深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十分可疑。

　　

　　今天晚上窗外的月色格外清亮，王小南站在窗前赏月。

　　漆黑得泛着深蓝的夜幕中，零碎的晚星点缀着皎然的月。月照花林皆似霰，月光照映着开遍鲜花的树林，好像细密的雪珠在闪烁；夜夜流光相皎洁，月亮辉映着光明洁白的光彩，温柔地散发着光亮。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想起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诗，可是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星辰月色，看了一眼房间里有着黄晕的灯光，不由自主地喃喃起另外一句，“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相思的痛苦什么时候最猛烈呢？是灯光半昏半暗时，月亮半明半亮时。 

　　

　　纳兰性德曾写过一句诗：“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最怜爱那天空辛苦的明月，一月之中只有一夜是像玉环一样的满月，其它时候都像是不完整的玉玦。”

　　“如果能够像天上的圆月，长盈不亏，我将无惧月宫的寒冷，为你送去温暖。”

　　王小南的脑袋此时不受控制地不断回忆着周深的样子，她不会做题时他拿着笔轻敲她的额头，她告诉他成绩时他眼睛亮晶晶的，她和他打招呼时他笑得比谁都温柔。

　　今夜，淡色的流云躲在月光背后，连晚风都是如此浪漫，就像是秋日限定的心动一样。

　　

　　月亮的光影，像是少女的心事。

　　

　　她喜欢周深，像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藏在傍晚熔金的落日里，藏在这方寸土地上每一缕游丝般的空气里，藏在闪动跳跃的星星里，藏在她自己的眼睛里。

　　可是今夜不知怎么了，在这如水般的夜色里，她这无人知晓的情思疯了般野草般蔓长，好像不甘于只是藏进于见不得光的黑暗里，趁着这个好像世界都已经沉睡了的寂静的时刻拼命地散开着枝叶，怎么都要把一抹难以启齿的喜欢印刻在记忆里，最后化为她眸子里和海面上倒映的月亮的光影。

　　在万物都一言不发的时刻，她的心跳声像是时钟秒针的摆动声，怎么也藏不住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被世界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对周深的喜欢，就真的只是像月亮的光影一样，永远只能存在于这万籁俱寂的黑夜——因为这从一开始注定是一次没有回应的付出，因为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可是心动的感觉难以言喻地令人上瘾，王小南任由自己迷失其中，她明白现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的所谓初恋，大概就只能隐藏于这月亮的光影之中，等着这热烈而安静的感情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然后埋葬在她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