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萼梅花开

又是一个满月的夜晚，五神山的气候总是温暖宜人，即便是冬天，池塘里的水也不曾结冰。阿念坐在池塘边，池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像一个玉瓜，五神山的小玉瓜比别的地方的都要好吃。于是她又想起了姐姐，她和姐姐小时候都喜欢在这个池塘里玩耍，不知道姐姐现在身在何处。

“海棠，你还记得从前我们在清水镇的那些日子么？”

“当然记得，那时候，陛下对王后真好。”

“是啊，真想念那时候的哥哥。”阿念笑着说道，却掩藏不住眼底的忧伤。

（回忆）

“是王姬最喜欢的瀛洲玉萼梅，王子对王姬真好！”海棠说。

“这是殿下特意为王姬种的。”老桑附和。

“哥哥，你看好多梅花呀！” 微风吹过，满树的花瓣飘落，好似院子里下起了雪。阿念站在树下，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哥哥，好看吗？”阿念看向玱玹开心地说道。

（回忆结束）

阿念伸手搅了搅池水，那水中的月亮便跟着晃动了起来，融化在了水中。突然，水中射出了一道蓝色的幽光。

阿念倏地一下站起来，目光紧盯着池塘下红光出现的地方问：“海棠，你看见了吗？”

“好像是...是蛋！”海棠回到道。

自从父王去了西炎城，小夭和璟离开以后，五神山上就只剩下阿念和母亲静安妃了。有人选择离开，总要有人留下来坚守，漫漫帝王路，阿念愿意陪玱玹一起走下去。现在的阿念，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娇纵跋扈，她完全可以独挡一面。

玱玹后来又娶了很多位妃子，他的确很擅长笼络人心，如今的大荒，在他的治理之下，氏族关系日渐缓和。五神山虽然有很多玉萼梅，可是那个在梅花树下高兴得转圈圈的阿念，却再也看不到了。

小夭刚离开的那三年，阿念时长会收到姐姐的来信。这些信，有些从寒冷的北地发出，有些来自不知名的西边小镇，还有一些来自遥远的海岛，小夭似乎去了很多地方，她的文字颇有趣味，总是逗得阿念十分开心。而最后一封信，是从清水镇寄出的。和信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把弓。

（信件内容）

阿念，我又回到了清水镇。熟悉的小镇，熟悉的街道，你还记得轩的酒铺子吗，院子里的玉萼梅开得甚好。

以前的村民们在开战前搬走了。如今，大荒得到统一，这些年镇上迎来了许多新面孔，这里似乎什么也没变，却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俞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听说静夜和胡珍打算搬来。

最近，我总是梦见自己在山里的一片迷瘴中，寻找出路，也许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对了，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和这封信一起的，还有一把弓，这是当年在五神山的时候，父王找来金天氏最好的铸造师打造的世界上顶好的弓，我很珍惜，可不知为何近日来出现了一些裂痕，许是我灵力低微的缘故吧，你之前跟随父王学过铸造，且先帮我瞧瞧。

我知道五神山什么也不缺，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所以最近研究了一些对灵兽有益的新的方子…………念你，你永远都是我妹妹，这世上唯一的妹妹。

（信件结束）

“父王！”

“阿念，你怎么来了。”少昊惊讶。

“自然是想父王了，就来西炎山看看。”阿念俏皮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五神山……”

……

少昊问道：“对了，阿念，你可有小夭的消息？”

“姐姐怎么了？”阿念问。

“没什么，玱玹前些日子来信说，小夭回去她来时的地方了。”

“什么是...来时的地方？”阿念露出困惑的表情，“姐姐确实给我寄了信，还留了一把弓。我这几日琢磨了很久也没能修补好那把弓上月光石的裂痕，正是来请教父王的。”说着，阿念一挥手，拿出小夭留给她的弓。

少昊接过弓，仔细端详起着那颗隐隐泛着荧光的“月光石”，而后又盯着窗外的月亮，思索良久，今夜的上弦月就好似他手中的弓箭一般，突然，他怔住了，说道：“阿念，这不是石头，是一枚蛋。”

“看着明明就是块石头，怎么会是蛋呢？”阿念不解。

少昊接着说道：“阿念，你还记得，小夭刚来的时候，你问我，在你和姐姐之间，我会选谁。那时候，你们都以为我偏爱小夭，实际上，从始至终，你才是父王最重要的那个女儿。世人见果不知因，而一切果皆有因。既然小夭将这把弓交予你，那便由你来种下这因。五神山气候温暖宜人，你回去将这枚蛋埋在灵池底便可。”说着，少昊催动灵力，那枚“蛋”便与弓分离了开来，落到了阿念的手心。

“父王...”

第二章 似从月中来

阿念跳入池塘，浑然不顾形象，循着发光的位置快步走去。

“王后，王后，让奴婢来就好了。”海棠跟着也跳进了池塘。

“已经三百年了！真的是它在发光。”阿念将双手深入池塘底，小心地托起那枚“蛋”，就好像她刚刚从水中的月亮里，掏出了一个孩子。“蛋壳”上已经布满了裂纹，那幽蓝色的光正是从这些裂纹中透出来的。

阿念抬手想给它输入了一些灵力，海棠见阿念这么做，便也一起。随着灵力的输入，幽蓝色的光越来越明亮，突然，一道强光从蛋中发出，蛋壳顷刻间碎裂成了粉末，像星星一样飘散开来，落入了池塘中，而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出现在了阿念的手心。

“海棠，你看！”阿念开心地说道，流露出了久违的快乐。

海棠已经很久没有见阿念这么高兴过了，便说：“给它起个名字吧！”

阿念想了想说：“晧翎多水，它又是从兵器中来的，唤作‘淬汜’吧。”

水中的月亮再次复原，阿念喃喃道：“姐姐。”

五神山从来不缺稀奇宝贝和灵药，奇珍异兽确是难得。阿念从小养过的灵兽不计其数，就连玱玹也嘲笑她，不似别的女孩子，相比衣裙和脂粉，阿念更喜欢“小动物”，在这方面她倒也是颇有天赋。

淬汜的身体就像月光石一样，泛着淡淡冷光，就是阿念，也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小蛇。它还未开灵智，被阿念养在了一扇五彩石贝壳中，日日为它换上归墟中取来的海水，并用万年水髓喂养。毛球似乎很喜欢这条淬汜，每次阿念给小蛇喂食换水的时候，它总是要来凑热闹。起初阿念还担心这只胃口大开的死胖鸟，会吞了淬汜，后来发现它没这个心思，便随它去了。

小夭已经离开了三百年了，她留下的那把弓一直放在阿念的房间里。以前小夭在的时候，阿念总是爱和她拌嘴，好似看不上这个灵力低微的姐姐，如今却总是盼着能和她再相见。今晚的月亮是凸月，再过三四天应该就是满月了，不知姐姐在做什么。阿念往酒中加了一些料，这是按照姐姐留下的方子配制的，她趴在窗台上，喝了一小口，果然不再这么呛喉了。

从前她不胜酒力，玱玹总是笑话她，明明就是一杯倒的量，却总是贪多。养灵兽也是，总是贪多，什么鱼什么龙都捉来，却总是心不在焉，没有花足够的心思去照料。后来等阿念明白了的时候，姐姐和玱玹哥哥都不在了，五神山上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回忆）

那日，她陪玱玹一起回到清水镇，故地重游。

玱玹说：“阿念，你说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百姓希望的生活？”

“我...不知道。”

“这一路走来，我好像做了许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你看这清水镇，人，神，妖混居，几百年前便是这样，虽然有些粗鄙，倒是有几分野趣，不讲究家世，公平自在。”

“自由自在...也许，才是真正的快乐吧。”

“是啊，小夭早就明白了。”

（回忆结束）

阿念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海棠，明日便把开了智的灵兽都放了吧。”

“怎么了，毛球，你不想离开？”阿念摸摸胖鸟的脑袋，毛球点点头回应她。“你喜欢这里，对吗？”毛球把脑袋撇向一边，点点脚算是回答。

这鸟虽然脾气倔，性格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其实阿念还挺喜欢毛球的，尤其是听说了以前它总是欺负小夭的事之后。它原本是相柳的坐骑，那日大战之后，它便失踪了很久。

小夭在五神山的那段时日，总是喜欢一个人去海边，愣愣地看着大海发呆，常常一待就是一整晚。后来有天，她陪姐姐在海边的烤鱼，这鸟大概是循着香味找了过来。

白羽金冠雕本就是晧翎特有的灵兽，十分难得。它这么能吃，大概是看在五神山的伙食比外头得多的份上，阿念心想，既然它不愿意走，那就留下吧。

第三章 是我救了你

隔着青石台阶，是两亩半种着药草的坡地，沿着中间的青石路下去，是一条不宽的河。此时朝阳初升，和面上水汽氤氲，金光点点，河岸两侧野花烂漫，很是诗情画意。

一碗热汤下肚，玟小六吃完早饭刚想开溜，老木就拿着大勺准备打他了。没办法，小六只好提着木桶出了院门，去河边洗碗。

天上突然飞来两只大鸟，小六一边洗碗，一边琢磨，这鸟倒是挺肥的，红烧清炖肯定都好吃。鸟落在了河边的灌木丛里，玟小六随手捡了块石头扔过去，石头砸到了黑影上，那黑影子却未扑腾着飞起。玟小六愣了，老子啥时候百发百中了？他开心地提起木桶一路小跑过去，扒开灌木丛一看，却发现不是只鸟，是个不知道还活没活着的人，一动不动，有一条手臂笔直地伸着，好像是在向他求救。

于是他当机立断，提起木桶往回走，嘴念叨着说“少管闲事少操心，长命千岁乐逍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