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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蜂蜜与猫

2023-08-17 00:07 作者:一只静默的松鼠  | 我要投稿

    苏轼在《日喻》里讲了这么个故事:有个盲人不知道什么是“日”,听人说“日”像铜盘一样,拿来铜盘一敲,听到了响声,于是就把发出相似声音的钟当作了“日”;又听人说“日”光像蜡烛一样,拿来蜡烛一摸,发现又细又长,于是就把形状类似的笛子当作了“日”。

    这个故事本意是说不要道听途说而盲目下结论,可是现实生活中,像盲人这样由于一知半解而张冠李戴的例子数不胜数。比如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就是说当时库克船队到了澳大利亚,看见一种奇怪的动物,便问当地人这是什么,当地人回答“gangurru”,库克以为这是它的名字,便诞生了袋鼠的英文“kangaroo”。谁知“gangurru”其实是“不知道”的意思。

    殖民者犯的类似的傻不止这一个。在1535年,两位当地年轻人向远道而来的法国探险家雅克·卡蒂埃指了一条去“kanata”的路,后来这个词就被用来指称这一片区域,也就是我们今天的“加拿大”,可“kanata”仅仅只是“村子”的意思罢了。

    类似曲解原义的例子还有很多。二十世纪初,订书机来到了日本,当时人们不知道它叫什么,就用其上面印的“Hotchkiss”来称呼这样新奇玩意儿,也就是“ホッチキス”这一名字的由来,但其实“Hotchkiss”只是商标名。

    2006年,《CODE GEASS 反叛的鲁路修》开播,不知是“コードギアス”这一串片假名过于意义不明还是“反叛的鲁路修”更加朗朗上口,国内的人们都抛弃掉了主标题“CODE GEASS”,反而用副标题“反叛的鲁路修”称呼这部作品,上演了一出“下克上”的戏码。

    2008年,音MAD视频“M.C.ドナルドはダンスに梦中なのか?最终鬼畜道化师ドナルド·M”在niconico投稿,在中国一般称为“最终鬼畜蓝蓝路”。随着视频的大火,这种新兴的视频形式渐渐走进了国人的视野,可当时人们并不知道其叫“音MAD”,就用标题中的“鬼畜”来称呼,后来B站的分区“鬼畜”也沿用了这个称呼。于是,在日语中意为“残忍,惨无人道”的“鬼畜”一词在中文中摇身一变成了一种视频形式。

    以上都是曲解词义而导致“指鹿为马”,而由于一知半解而“瞎起名”的行为远不止于此:阿拉伯人用的数字就是“阿拉伯数字”,西班牙大规模报道的流感就是“西班牙流感”,法国人带来的长得像梧桐的植物就是“法国梧桐”……起名的人才不管阿拉伯数字不是阿拉伯人所创、西班牙流感并非起源于西班牙、法国梧桐既不是产自法国也非梧桐呢。

    现如今是信息时代,每天都有巨量的信息产生,互联网上的新词也是层出不穷。无垠的信息海洋加剧了我们的偏见与独断,看到新梗不求甚解就跟风乱刷的现象也使越来越多人把“日”当作盘子或笛子。苏轼近千年之前就提出的道理,当今却依然有很多人并不知晓。

    或者可能有人知道,但也知道得不多。蜂蜜终究不是猫,但难道蜂蜜是蜂蜜吗?某些人自以为的蜂蜜,也只是某优俊少女中的蜂蜜特饮罢了。我们总是缺乏质疑与探究,而将自以为正确的事物一股脑地全盘接受。比如上文提到的库克船长与袋鼠的故事,不知道骗到了看到这里多少人。据考证,当地语言中“gangurru”就是指袋鼠。

    或许正如索绪尔所说,语言的能指和所指是任意的。莎士比亚也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有言:“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不管你管它叫rose、玫瑰还是バラ,它还是它,香味依旧。既然飞翔已经成了粪便,烧烤也已变为完蛋,蜂蜜特饮变成了猫咪,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也或许我们确实应该摒弃“在我出生前的语言演变是天经地义,在我出生后的语言演变就是大逆不道”的心理。就算你执意管它叫“CODE GEASS”,也挡不住千千万万的人管它叫“反叛的鲁路修”;就算你执意管它叫“印度数字”,也挡不住几乎全球的人管它叫“阿拉伯数字”。事已至此,积习难改,与其排斥它,不如拥抱它。

    可如果你和我一样,难以拥抱这一只“happy”,那就关上信息茧房上的一扇窗户,眼不见为净吧。正如某知名鬼畜素材所言:“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我们已经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烂梗,那就再熬一会儿,等着前浪被拍在沙滩上吧。“坚持,才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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