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坏的罗盘（二）

“好想......回去啊......好想.....回去啊.......”

自从K进入中转站的那一刻开始，广播里那虚弱哀怨的声音就一直游荡在这冰冷站台的每一处，像一个幽灵一般，在自己来到之前，不知这声音飘荡了多久，自己同样也不清楚，这里那些如同僵尸般的战斗机器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小队原本计划攻破这些机器人的防线，通过站台使用中转站的电车进入地下城，但是那些原本僵硬安静的战斗机器人却重创了他们，把几名队员变成了地板上肉块和血迹的一部分。它们察觉到动静就会亮起眼睛，接着对着目标追逐开火，直到他们变得和自己一样冷。K不得不绕开它们，根据系统的指示从通风管前行。

先前往值班站，调查声源。

K照做了，他到达了值班站上方的通风道口，掀起盖子，并确认了里面没有任何形式的能量活动后，轻轻落在了满地狼藉的地面。

K身处一个大坑，里面堆满了尸体，大部分都是各色各样的仿生人，被能量武器打烂了脑袋或心脏，只有几个尸体是人类的高级军官，并且脑后储存权限的脑机也被暴力拆除或者销毁了，他爬了上去，拔出自动手枪警戒四周，从坑边向前衍生出一道血迹和一些凌乱的手印，顺着血迹看去，一堆焦黑的战斗机器人残骸倒在满地的碳黑四周，其中一道人型白印清晰可见，而前面是一滩一滩凝固的半凝固的黑血，在他的正前方，密密麻麻仪表的中控台上，一套残缺的军官用外骨骼型作战服趴在广播系统上，下方滴着黑血，K上前查看，借着中控台前闪烁的巨大显示屏，K看清了军官原本是脸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扭曲的眼与血肉，操作盘上的录音器冷冰冰地记录着一个空洞内发出的声音：

“好想......回去啊......好想.....回去啊.......”

K把刀伸入他的后颈，轻轻一划就结束了他的生命，中控台上军官紧握着的手松便了开来，里面是一枚损坏的古董罗盘，K拿着它扫描了一下，系统检索出这是一款以前作为纪念品用途的古董，并不具备实际的导航功能，而且，从上面的紫色蝴蝶的水钻可以看出，这是送个女性的版本，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呢。

K很纳闷，而这个情绪被系统允许了。

在军官的脑机中，大部分的数据和系统是完整的，只是内容变成了无法识别的代码，K的系统甄别出一份损坏的文档和一个坐标，经过查找，坐标的位置是这个地下城的中心城，通过中转站的地铁正好可以到达，文档则由系统缓慢修复。

于是K决定出发，他爬回通风管道，成功绕到了露天站台的入口。那些机器人和阴暗被锁在了防爆卷帘门后。

很奇怪，这里是亮的，明明是在星球内部，透过第二道卷帘门的不是灯光的亮，而是缓和的自然光，很明亮很温暖，就如同他的记忆残片中记录的那样。看来华莱士集团的自然模拟系统已经可以完美地营造出太阳光。第二道门如同墓石一般沉重，K慢慢地拉起它，缓缓地从地下的台阶走上站台。

外面的阳光其实并没有在地下照进来地那般耀眼，展台的眼望之处都罩着一层橘红沙色，如同这片戈壁上的红土一样，淡淡的，没有生气。空气和尘土中都有辐射，不过对于仿生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站台上空无一人，一辆列车开着门停在一条轨道上，K摘下头盔，感受到带着沙土灰尘香味的风正一直吹过站台，黄金年代时期的美式地铁站台让他想起了记忆残片里核爆后的加州，那里的一切也是这样，干净而无声，蒙尘而泛黄，但却让自己安心。他走进列车坐下，系统自动输入了城市的坐标，随即发动了列车，K在细微的晃动中细细端详着这块损坏的罗盘，逐渐远离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