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外:《汀洲幽梦图》创作谈一

一:拟名篇
出场的核心人物,名称主要源于《春江花月夜》,男女主角,分别设定为『连海平』与『刘照君』。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连海平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刘照君
那么,女主的姓就敲定下了——『刘』,于是她的父亲与妹妹:『刘江天』与『刘悠悠』。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刘江天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刘悠悠
以及刘家姐妹的大师兄:『叶扁舟』。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叶扁舟
刘照君的大师姐:『谭梦花』。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谭梦花
二:人物设计篇
关于『月仙』: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抽『愿逐月华』作谐音『圆珠月华』,设计『灵草』一株。作为这一族唯一的幸存者,作者慈悯,赐『仙』字为其名。
关于『千英』:
其实这是本篇小说第一个敲下的名字,而真实的动机,是为纪念一位故友。旧事不堪重提,我们为这个名字编一个新缘由罢。
《血染的采风》: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做了山脉?
『千英』由来的相关段落:
这段往事,已在流转的光阴中化作尘埃消散。唯余这萧索的寒山如巨人般坚毅地擎托天宇,默默地守护着足下苍生。(《序章》)
妖王承十万部众灵力,并奉出自己的血肉为祭,请那位上古神祇作法,为千英引来地底熔浆。而千英不惜牺牲玄天境全部修为,将自己的神识真元与熔浆合一,借冲天之势,击破魔君之体,填补了中州天宇的空间裂缝。(《第七章·偶遇》)
这里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地方,当初尸山血海的地方,你最终化作高山的地方,现在已是苍生乐土。千英哥哥,可他们已经忘记了你,忘记了这座高山为何耸立在这里。(《第六章·海棠村》)
关于『海棠』(大祭司):
海棠村嘛,想来会有海棠树的。海棠树下,我猜再有个叫『海棠』的姑娘,就很整齐了。
三:情结篇
小说的宏观架构固然需要『故事』来驱动,但是人生中那些难解的『情结』也是本书的重要驱动力。列举一二,与君分享。
・贫贱夫妻百事哀・
她出世后不久,母亲就因产褥热而亡故。那时的刘江天道法低微,一贫如洗,丧妻于『宙苍山』下时,他连一口棺材都买不起。
生就麻衣芦花被,死枕荒山覆草席,襁褓之中的婴儿又在啼哭,黄土之下的母亲却已无计慰抚。也许,不能初生便记识一切,是上苍对人最大的慈悲。(《第五章·不舍刀》)
・浮云游子意・
暮色已浓,千英静静地伫立在倾颓的石墙边。四周望去,满目疮痍。
这个曾经的村庄,只余近处数道倾颓的石墙,远方几株杂芜的海棠树,借着二月春风,揽游子入怀。
『大哥哥,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悠悠看着沉默良久的千英,忍不住发问。
『海棠村。』千英轻声地回道。
悠悠这才明白,原来千英和大祭司来此,并非没有缘由。她虽小,却早已明白何谓漂泊。千英宗才成立四年,还无法取代悠悠自有记忆以来,便存在于意识之中的『故乡』。刘江天告诉她,那个村庄在宙苍山下,埋葬她母亲的地方。
悠悠独自回去过,父亲说的地方,已是一片泽国。她曾在那附近露宿了一晚,那是她有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悠悠想,终有一天,她会住在那里。
想到那条河,想到那一夜,她就觉得踏实,仿佛一直在水里游的人,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大地。
悠悠长舒一口气,她接着问:『大祭司姐姐,她叫什么名字?』
『海棠。』千英说时,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第六章·海棠村》)
・落日故人情・
『仙子,我有事要向你交待,稍后我们再谈宙苍的事情。』悠悠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递给月仙。
月仙打开丝帕,那是她先前赠予悠悠的耳环。而这丝帕之上,写有文字:『当年重遇雪霏霏,述尽流光千事违。旧日河山频入梦,满天风雨待余归。』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月仙禁不住泪水盈眶:『这是千英写的?』
悠悠点点头,说道:『他的两缕魂识寄藏在这对耳环之中,陪了仙子两千年。』
(《第十章·返乡》)
在千英冲天而起的那一刹,她挥刀劈向千英的脊背。一抹青光疾闪而过,千英回头,含笑唤了她一声:『海棠。』
两千多年来,再没有人以本名称呼过她。千英融魂后,也没有再喊过她的名字,而是称她为『大祭司』。她心底明白,这不是千英故意疏远,而是他不愿再用这个名字所寓意的前尘旧事,触碰故人的心弦。任何一丝软弱的情绪,都可能给这个人间世道带来灭顶之灾。
(《第六章·海棠村》)
・谁言寸草心・
『大祭司姐姐,我求你一事。』悠悠道。
『小悠悠,你说吧。』
『我的母亲,葬在「宙苍山」下的乱葬岗,当初,只裹着一张草席下葬。十年来,大河改道,那里已是一片泽国。大祭司姐姐,是否有奇术,可以觅得先母遗骸?』
『可以。小悠悠,为你这份孝心,一定可以。给千英哥哥融魂后,我与鬼族长老们替你施法觅母。』
(《第五章·不舍刀》)
『等我救你,父亲,』悠悠嘶声道,『等我……』
(《第九章·囚镜》)
・几见月圆月缺,谁言千世千生・
『槐先生,请赐字。』刘悠悠,再次来到槐先生的卦摊前。
槐先生听得她如是说,饶有兴致地拿起笔,写下一个『霜』字。
『我是否能等到我要等的人?』
『有雨方见水生木,无雨空待卜相人。先生等到想见的人,只差一场雨的机缘。』悠悠随手将槐先生的字扔到一边,自顾自写下『悠』字。
(《第四章·幽冥鬼域》)
・时来天地皆同力・
『梦花祖师,佑我启阵。』悠悠默默颂祈后,手捏剑诀、戳向眉心,一滴鲜血溢出:『七脉苍山,为我驱策。』
恍惚间,似有一位白衣女子接过了悠悠眉心划落的鲜血,那女子朝悠悠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消失了。在她转身之间,方圆数十里、满天花雨缓缓飘落。悠悠想去接时,却如雾气般消弥于无形,只觉一丝透骨的清凉。那奇异的花瓣飘到白雾中,只听得一声声惨叫,伴着烙铁烫到皮肉似的『嗞嗞』声。
(《第十一章·伏魔》)
・运去英雄不自由・
想到父亲、想到月仙、想到姐姐,悠悠心事更重。她默默算了算时间,决定先去宇昆山找玄风真人谈谈。向千英辞别时,悠悠躬身施礼,禁不住泪水盈眶。她明白,这一别,再无会期。
悠悠施完礼,抬头看着千英。只见他伸出双手,捧着悠悠的脸,为她擦掉泪水。他拍拍悠悠的肩,微笑地告诉她,自己即将重生,劝她不要难过。
悠悠转身离去时,听到千英在背后喃喃低语。
『春燕来归,难栖梁间旧筑,海棠花谢,谁扫满地残红。』
(《第六章·海棠村》)
千英拍醒悠悠的时候,大祭司已经离去。悠悠站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她终于忍不住,问月仙会不会死。千英却欲言又止,只将目光投向斜阳下的群山。昏黄的晚霞洇开落日的轮廓,余晖浸在白茫茫的山岚中渐次暗淡下去。化不开的余晖,一如他化不开的愁绪,留不住的夕阳,恰似他留不住的年光。
(《第六章·海棠村》)
四:写实篇
《汀洲幽梦图》第六章中,对「大祭司」的描写,缘自我在微博遇到的一个姑娘。看到那张照片时,我当场做了个决定:如果未来我写小说,一定要把这样的美人写进去。特别地,把她作为「大祭司」原型,写进小说《汀洲幽梦图》这件事,去年便已告知于她。更为幸运的是,她接受了我的请求——能看到最美的姑娘,还能把她写到书里,我猜人生中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相关段落:
千英城下,一派繁华景象。一间茶馆中,大祭司正在独自饮茶。
她身着齐胸襦裙,露出雪白的脖颈。一抹水绿绫纱上襦,隐现单薄的肩。如瀑青丝,泄于背后,数缕刘海,分捋鬓前。羽玉双眉,平添三分秀色,一点朱唇,减却半季春寒。听得悠悠是千英的使者,她便匆匆离开寝宫,未及更衣。踏上中州大陆后,更是一路奔波,未作片刻休整。
她端坐于茶案前,嘴角含笑。眼眸平视前方,双手捧杯,悬于胸前。竟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对面的位子,在旁人看来空空如也,但她——看得到千英。当她收起嘴角的浅笑时,眼中已泛泪光。她终于呷了一口已无热气的清茶,并放下茶杯。
『「归来双燕掠檐牙,春尽丁香始著花。满院清芬何处寄?南风吹梦去天涯。」两千年前的南风,没能将我的清芬吹到你的梦里,两千年后的南风,竟将你吹到我的身边。只此片刻的对饮,短暂的重逢,已足以慰我千年空待的苦修,往后无涯的岁月。』
(《第六章·海棠村》)
第七章中,关于大祭司的造型,则源于下面的图片:
远山初翠,细雨沥沥,正是人间四月。
春波照影,漪纹荡得红衫千碎,油纸伞下,斜风轻扬鬓角青丝。她失神地望着远方,水面氤氲着袅袅雾气,一如她的心。
这一生,她似乎都活在等待之中。只是从前总伴着期待,这次终于从容。那个她等了两千年的人,已被她抱在怀中,恬恬而睡。这似乎应该令她欣喜,可是难从她的双眸中看到一丝悦色,唯有万赖皆寂的静,千山覆雪的空。
两个月前她怀中多了这么一个婴儿后,就一路疾行,到此伫足已有数日。这个渡头,是宇昆山到南荒大泽的必经之地。她知道,悠悠会从这里经过。
(《第七章·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