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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三羡三 第四十一章 焚烧殆尽

2021-12-06 03:54 作者:linmin_Limit  | 我要投稿



第四十一章 焚烧殆尽


云深清室,姑苏蓝氏前任宗主青蘅君的居所。


位于云深不知处重重叠叠的水榭庭落至深处,背后便是云深后山禁地,堪称此处伽蓝园景之中的一方至幽至静之所在,与另一处青蘅夫人故去的龙胆小筑遥遥相对。



第一次来这里,唐三便深觉:


倘若没有当年那场因缘际会,此方天地,大抵就是青蘅君此人了却一生的自我幽闭之处了;


就像当初与世隔绝的圣魂村,成了他父亲逃避前生痛彻心扉的一处疗伤地一样。




也很奇怪——


青蘅君与唐昊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更可谓性情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但在唐三看来,却又处处是相似之处。


来了云深再遇这位长者,唐三偶尔会想,这大概也是他对父亲的思念所致。




远远地见了清室外圈下的竹栏隔断,那引路的蓝氏弟子便已告辞离去了。


沿着一条开满龙胆花的石子路,唐三只身一人迈入了清室的院落里。



一迳抱幽山,芳草怀烟,园景葱茏。


青年行过院内一弯精致的栈桥,在庭落池塘的木栈道旁寻到了青蘅君。



唐三原本想,蓝氏之人大多雅正端方,直系这几人更是个中之首,青蘅君虽与自己有些渊源,但可能也无法太过直截地言明所求。


却不想,这一次,倒是唐三想错了。



只见面对上,也没客套、也没絮叨着铺垫来铺垫去,青蘅君几乎是见了唐三来,没两句就说出了目的。



青蘅君与其他人不同。拜礼之后,世家弟子得见唐三之人未免都还在猜测青年的真实实力几何,但他却是确确实实知晓,眼前这位双十年华之人,论实力可丝毫不输于他这老一辈的仙门老家主。


如今经此七载未见,恐怕只会更强。


也正是有此了解,几番思量后,他才会破天荒地将人请来了清室一叙。



“老夫也不遮遮掩掩,恐怕以你之实力,这几日也早有察觉——”


“我云深后山禁制结界,近日听学以来便屡屡被触发,虽不至被破,但也确是我与曦臣的心头之虑。”



老人捋了捋下颚的短须,站在池旁转身眺向清室后重峦的后山,语气悠远:“以此情形,温氏的可能性实属最大,但老夫请你来,所求却并非温氏,而是我后山的这方结界。”



唐三挑挑剑眉,沉凝的凤眸中终于浮出了然:“恕晚辈直言,青蘅君,蓝氏后方的这处结界,可是已到了将倾之末?”



长者收回远望的视线,含笑的眼尾多了岁月的细纹,闻言丝毫未觉冒犯,他背手点头,转身走向清室屋内。



青蘅君不徐不缓地行着,唐三自是意会地趋步跟上,又听到老人接着说:“那方结界,是我蓝氏后山不可入之根源,也是先人所留,如今已时过境迁,自是会有日渐消散之象。”


“结界的来历,事关蓝氏先辈过往,此处也不便与你多言。但老夫恬着脸请你来,便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或是可在结界禁制将消之际,寻得一个法子来延续或者修补。”



青蘅君带着唐三踱步回了屋内,落座在一方精致茶几的桌案一端,摆摆手示意唐三也在对案坐下。




两人方才落座,便似有所觉,齐齐偏头看向清室的大门口。


只见一纸脑袋圆乎乎的澄黄纸人,被风吹飘着勾住了门口的台阶,正挂着小脚左晃右晃,艰难爬着槛。



唐三眼见得此,不由得失笑摇头,凤眸流转间柔色愈浓。


他朝青蘅君点头道了声“失礼”,赶忙迎上门槛处,矮身接起了某人憨态可掬的小纸人。




小纸人历险终于追到了主人家的三哥,而他家主人,也终于在一番游说之后说服了蓝宗主。


泽芜君想起了自家父亲对那隐世唐门二人的态度,眼下对着魏无羡那张天生笑颜也难言拒绝,再加上面前这位倒也确实是闻名百家,自十二岁起便驻守夷陵,猎杀了许多乱葬岗近处滋生的凶恶邪祟,实力自是不用担心的。



另外,与魏无羡一门同源的江氏少主江澄也欲同行,这还算在蓝曦臣的意料之中;


令他稍许讶异的,是那岐山温氏的二人。温情携着其弟温宁,紧随魏婴二人其后寻来,也说是听闻了碧灵湖水祟一事,提起她自己是名医师,想要随行略尽绵薄之力。



秉着除祟造福乡民的态度,蓝涣也没理由拒绝这些好帮手。



清点了一队蓝氏的弟子辈,蓝曦臣交代了几句同行的众人,一行往彩衣镇碧灵湖除祟的修士也不做多余耽搁,只当日不到晌午便出发往山下去了。



乡民请愿热烈,大抵是彩衣镇之人深谙水性,鲜少有此等频繁落水的惨事发生,一时民心起伏。


为安民意,也可能是心上还记挂着蓝氏之事,蓝曦臣领头御剑速度飞快,一行人便免了走云深下山那条曲折山路的功夫,只花了不至一个时辰便到了一片碧波漫天之地。



魏无羡和江澄也乐得被人领着,他二人自是整肃好各自的佩剑、咒符等一应武器,待那边蓝氏之人找来十数艘月牙船,便各自寻了一艘上去。


除祟的一行十数人开外,一整队的小船被灵力驱使着往那碧灵湖的湖中心而去。



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碧灵湖向来风平浪静,几无波浪颠簸。


却不想,一船队人入了那湖中央不久,四周天色便黑压压地暗了下去,密云堆砌,四处开始起了弥漫不散的浓重雾气。



这下,便是傻子都能觉察到这湖中心的异样。


快要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魏无羡耳尖地觉察了船身之下隐晦的抓挠之声,他凛着桃花眸挥剑而去,一只梭形异物才刚无声地攀上温宁所在的小船船沿,便被少年锋芒乍现的一剑剃了去,披着满头黑压压的海草跌回了湖水里!



蓝曦臣也拔剑挥舞,同时斩落了这边的一只精怪,他厉声喝了众人,大家也齐齐用出佩剑御敌。



然而,数十人的金丹修士,却仍是架不住湖下愈发汹涌的漩涡和精怪来袭。不知不觉中,以整船船队为中心,碧灵湖中心区域的湖水之下被黑压压一片嘶闹尖鸣的水祟异形完全占领,来势异常凶猛!


魏婴桃花眼圆瞪,面露惊骇,这才认出了船下那巨大的漩涡,竟是一处吃人的水行渊!



邪祟数目如此不同寻常的多,泽芜君同样发觉了水行渊的凶恶,为防众人被这巨大的漩涡吞噬,他当机立断,含着灵力的一声低喝,一行人齐齐地抛出佩剑御剑而上!



却不想,就在此时,船队里的一位姑苏弟子似是不慎被邪祟卷去了佩剑,眼下无剑可御,正面露仓皇之状。


临得那人最近的温宁及时发现,跨过去一步正欲搭手带上那蓝氏弟子一起,却在即将起身之际,不知为何失了神软倒,反被那弟子迎身接住。



温情在空中急红了眼,驱剑正要不顾一切下去救弟弟,人群中却有一道白影速度更疾!


魏无羡抬指御着随便,仗着自己的佩剑轻灵迅疾的优越,恍若一道惊现人前的闪电极掠而过,速度快得几乎撕裂了浓白的雾气。



湖泊之下汹涌的阴祟成群结队的嘶吼,水行渊上,魏婴踏在剑上弯腰沉声,向着行船上的两人伸出双手高喊。


那蓝氏弟子却不知是否被惊吓到失了风度心智,竟扬手抛下了软软倒身的温宁,径自轻身踩上随便的剑身,丝毫不顾船上失神之人的死活!



魏婴被那人的这番作为气得太阳穴突突,但现下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去管那许多了,只得一心二用,赶忙轻身下了船去接上温宁软倒的身体。


却不想,只对上温宁的脸,就被怀里人骤然睁大的白瞳骇得心头一跳!



少年人被惊得顿身之际,身下行船却好巧不巧不堪重负,在水域中水行渊的灵压撕扯之下,竟被卷得崩裂开来!


“魏无羡!”江澄再也绷不住镇定,脚下踩着三毒就要冲下去救人!



少年也不想坐以待毙,急忙回神,肩上扛起温宁,脚下踩住分崩离析的木船碎片一个提气,最后关头飞身上了随便。


还没来得及高兴得太早,上了飞剑的魏婴却敏锐地觉察,他的随便自铸造起走的便是轻灵诡谲的剑风,御剑承重自是不及他人,眼下负着三个大男人的体重,被湖下汹涌的水行渊牵扯着灵力,竟是有些脱不开身飞走!



那无德的蓝氏弟子当真是急得失了理智,见得此,竟然伸手过去,作势想要将昏迷的温宁给推下碧灵湖!



“混账!”


魏无羡抑不住嘴边的一声怒喝摄住那人,赶忙抽身护下温宁。他万万没想到,如此行径之人竟会是姑苏蓝氏教养出来的门生。


那头的蓝曦臣目光如刀,浓白的雾气之中,他正忙着驱咒画符镇下水行渊,分心而来的一缕灵识得见那弟子此等作为,也是气得双目圆瞪。



如此紧要的时刻,江澄御剑疾驰而来,但魏婴脚下的随便却好似快要坚持不住,在三人快要被卷入水行渊之际,自众人上方垂下了两条绳索状的物什,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咻”地一声绑紧了温宁软倒的身体和那位恼人的蓝氏弟子,将这二人齐齐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众人只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似是升起了一股滔天的威赫气势,沉甸甸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他们不自觉抬首,得见一阵蓝盈盈泛着通透色泽的异芒自天顶之上挥洒而下,周身那浓白的雾气就好似初雪遇热而化,竟眨眼便消融了去!


而碧灵湖下的水行渊,也好似被这异芒威赫中的什么力量镇住了嘶鸣,漩涡瞧着竟小了一圈!




魏无羡方才还怒上心头,正欲翻出腰间魂导器里的勾锁来自救,却在下一秒发觉身下随便一轻,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有人伸过一只有力的长臂,将他整个人环住腰拥进怀里,提起身来!


【这感觉......】




“三哥!”魏无羡被人从身后圈进怀里,一瞬便没入了草木香缭绕的气息之中,他甚至都没有回头,手脚扒拉着欢快的欣喜,嘴里笃定地高声喊开,“三哥,你怎么会来?!”



唐三箍紧了身前魏婴的腰肢,将矮了他半个头的少年结结实实地藏进自己狂跳的心脏里,这才好不容易稳住了沉重的鼻息。


青年俊美的面容上冷色毕现,向来温雅随和的人此时却面无表情,闻得魏婴此言也只冷哼了一声,极少见地,没有答话。



魏无羡缓下轻快晃动的手脚,眼皮跳跳,直觉有些不妙。



唐三没理会怀里人的纠结,他挥着手将那被蓝银草捆住的二人高高甩开,手上控鹤擒龙的巧劲妙到毫颤,没抬眼都将人丝毫不差地扔给了温情和蓝氏的接应之人。


他屈指运着魂力,脚下右脚似是踩着什么凭空的物什,揽着魏婴毫无凭仗地立在半空中,魏无羡垂着眸见此状,眼皮又惊得跳了起来。


他左右望望,趁着雾气未完全散开,赶忙召过随便飞来接应,好掩饰一下他家三哥这惊人的奇异之处。



唐三冷着凤眸垂首看了一眼随便,从善如流地从了魏婴的心思,踏上随便的剑身站好,但手上揽住人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魏婴有些不自在地左右扭身,藏在发下的耳根又红了,他觉得腰间那只手臂箍着自己有些太过用力了,但眼下身后之人浑身的冷意,落在耳后脖颈上的鼻息明明一下一下如常的平稳,却莫名让他觉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少年脑海里旺盛的求生欲在警觉,他扁了扁嘴,知这人及时赶来见得自己有危险定是急了眼,生气了也是常理。



这么想着,魏无羡心头甜得泛软,却又免不得有些发怂,只得顺从得靠紧了身后唐三的胸膛蹭蹭,勾唇没忍住唇角的笑,只赶忙埋住脸也回抱回去,揪着人装作一副很是乖巧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唐三在众人未曾觉察之下便来到了碧灵湖中央,浓雾未散的时刻根本没有人察觉。


眼下得见魏无羡这边三人危机解除,蓝曦臣收回灵识长舒了口气,定下心神,手上冗长的咒诀终于画下休止符,他手上的灵器裂冰勾着旋儿,急促的萧音配合着镇封的符印,被他一掌打入湖中心的漩涡里!



如此,这吃人的水行渊一事,方得解决。




不过——事实证明,魏无羡还放心得太早了。


唐三的到来让江澄和蓝曦臣都面露讶异,但好在他来得无比及时,将将救下了魏婴和温、蓝二人,大家都心有余悸,便也都没心思去细究为何青年来得如此及时一事了。



一众人回了岸上整肃形容,泽芜君立时沉了脸,即刻遣了人去将那名无德的蓝氏弟子看护了起来,还专程去了唐三和魏无羡那边施礼致歉。



魏无羡拧着眉有些忿忿,但眼下暂无祸事酿成,又是其他世家之事,他一个外人也追责不了多少,说起来,也是温氏那边更想讨个说法,如此想来,他便也摆摆手受了蓝曦臣的礼。


倒是唐三,自他到来救下魏婴以后,整个人便透着一反往日温雅的冷然,如今面对着蓝氏宗主,这人也只是侧眸去看了看魏婴的意思,而后摇摇头,淡声回了一句“无事”。



泽芜君被魏婴打发走,众人动身回云深,少年抛出随便御上剑身,回头瞥了眼唐三无波无动的俊脸。


那人沉沉的眸光看过来对上他,那双极好看的瑞凤眸深处明灭闪烁着深浓的情绪,像是望着自己含着万语千言,被唐三如此沉凝的眼神盯着,魏无羡心上又不妙、又悸动的躁动感越来越强烈。



被身后之人的眼神激得赶忙回身御剑站好,少年在呼呼的风声中捂住了胸口突突轰鸣的心脏,脑袋里却愈发清明,他敏锐地觉察到,唐三好似并不只是生气那么简单。



入夜的云深四下静谧,一行除祟之人皆身心俱疲,很快便各自回了精舍休息。


魏无羡落了地,赶忙牵过身旁人的大掌握进手心,讨好地黏上去扬唇笑开,巴巴地领着人回了房间。



“三哥~” 魏无羡拿出小时候最最管用的一套,丰神俊朗的一张笑靥好似闪着光,眼眉噙着软乎乎的讨好凑上去青年身边,矮身蹲着握住唐三的手扣紧掌心。


唐三眼皮跳了跳,没能忍住绷了一路的冷脸,神色柔下三分。



魏婴屈着膝鼓鼓腮帮,抬眸偷瞄了眼唐三的面色,发觉有效,心底有了计量和底气,这才清清嗓子给人好好解释起来。


他说着当时情况紧急,说着蓝氏那名弟子当真是品行败坏,说着温宁当时突然软倒给他的惊吓,也说了最后关头他其实也能自救,不会让自己真的陷入危险的境地。



魏无羡在这人沉睡之时,总对着冥王偏殿的那枚草茧如此行事,吧啦吧啦的小嘴说个没停,事无巨细地向沉眠着的唐三聊着平日里细碎的琐事。


如今唐三醒来,这样一个夜里,少年半蹲着瘪嘴给同样的一个人絮叨着解释,一切好似都从未改变。



魏婴絮絮叨叨的小嘴还说个没完,但唐三的心思其实早就不知飘去了哪里。


他一路凛着俊脸不苟言笑,直至被心中惦记的这人牵住手带回了精舍,闭起房门只剩下他和魏婴二人之时,瞧着那人神色灵动、表情飞扬地在他面前眉飞色舞,唐三这才终于有一颗心落下地的安稳感。



青蘅君清室内,接到魏无羡符纸小人的传音后,唐三便有些坐立不安,心头不知名的预感让他对魏婴话语里的这次寻常除祟有些放心不下。


青蘅君也是瞧出了他的担忧,很快便也放了他离去,还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能够快快赶上出发除祟的一行人。他依着送给魏婴的那枚蓝银皇晶石坠的感应,纵着鬼影迷踪马不停蹄地赶前去追人。



却不想,临到了碧灵湖,紫极魔瞳的视线离着远远地,便又瞧见了魏无羡深陷险境的一幕。



于刚刚苏醒没多久的唐三而言,上一次得见他的阿婴落入险境,在他记忆中其实也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而已。


如今将将醒来每几日,两人这才分开没几个时辰,再次得见却又是这样的情形!!


——这又如何能不让他惊怒不已呢?




况且,还有一件让唐三无比在意的事......




“呐......三哥,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魏无羡没留意到唐三的微妙失神,嘴里说得口干,故作可怜地抬首,桃花眼眼尾泛起了红,委屈巴巴又勾人的样子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唐三本就心悦魏无羡,如今对着心上人这样一幅面孔,又如何能不心软呢?


但他心上还是有些不舒服,眼下瞧着魏婴心有愧疚的样子,青年人没忍住,薄唇张了又闭,最后还是呐呐地低声问出口:“我知你有分寸,但那温宁呢?”



魏婴怔住,不解:“温宁?他怎么了?”



唐三胸口有股子郁气未消,见魏无羡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心口如鲠在喉的话没能憋紧,语调里都带上了酸味:“你前几日就手把手地教他射箭,如今他又让你陷入危险......”


未涉情爱之恼的唐三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似他这般往日里随和温雅、成熟稳重之人,如今竟也会有这般小肚鸡肠的样时候



魏无羡耳中入了唐三泛着冷的字句,脑海中却好似惊雷落了地般炸开了声响,只震得他心尖麻软,连同握着这人膝上手掌的指节都酥痒得轻颤起来。


他盯着唐三动也不动地瞠目,尾痕艳丽的桃花眼底蓄起了狂喜的欢欣,嘴边一时激动僵住,看着竟好似呆愣住了一般。



魏婴双眸圆瞪着不发一语,唐三被醋意和魏婴遇险的惊怒冲昏了头,一时竟也没能体贴觉察到身前人的异样,见这人呆愣着不说话,俊美不凡的青年人面色更黑,沉着脸松开魏婴的手,起身转头走向紧闭的房门。



“三哥!”


唐三被身后一声低哑的呼唤叫住,他侧过身去看,只见魏无羡满面笑意地也站起身来,长身立在那里。



笑靥吟吟的俊朗少年背过手去眯眼看他,漂亮的桃花眼眸色愈来愈亮,魏婴踏向唐三两步,带着三分飞扬的压迫感,直截了当地歪头灿声问:“三哥,你是吃醋了吗?”



唐三立时僵住身子,脚上不可查地退了半步。


“我......”俊美的青年人冷然了一晚的神色出现裂缝,他凤眸瞠了瞠,不自然地撇开了与人胶着的视线,沉下的嗓音起了结巴,“阿婴,我不....我只是......”



“你没有?”魏无羡也不知怎的,仿佛是得了什么底气后身上咄咄的气势都高涨了,明明矮了人半个头,此时追着唐三浅笑的样子,却又好似十分笃定的胸有成竹,“既然三哥没有,那我也就放心了。”


少年歪头笑,闪闪的桃花眼底抑不住的欢欣和狡黠,他煞有其事地对人说话:“我才想到,之前得了个有安神定心之效的香囊,如今一番惊吓过来,温宁夜猎着还晕倒了,正好可以送过去给他,顺便探望一下!”



“不行!”


唐三立刻冷了眼,心头懊恼的郁色更甚,凤眸眼底沉凝的流光再现。


他从房门前迎上魏婴,想都没想地攥住少年细瘦的腕骨,“不许去!”



“噗——!”魏无羡再也没能忍住,“哈哈哈哈!”嘴边止不住的笑意泄出了唇角,少年郎清朗好听的脆声大笑在愈深的夜里传开,透去了房外的月色里。



原本,就在今日早晨时分,魏婴还告诫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这份心意,万不要操之过急。


他自觉——他的三哥,自幼便背负着许多责任和担当,虽脾性成熟温柔,但对着心悦这样的情爱之流,却还不及自己这样一个十五年岁的少年来得了解。


但现在,就只过了不到半日而已,魏无羡便又改了主意。




管他的操之过急也好,急不可耐也罢。


总之,是这个人,便就是这个人了。


——他逃不掉,唐三也别想逃!




魏婴桃花眼里燃起了星碎的火,烈烈的光影印在眸中似是冉冉不息的焰苗。


他被唐三攥紧了手腕,却不退反进,面上明媚张扬的笑愈来愈深,他盯紧了视线里这人的凤眸,像是看进了那双眼睛的至深处。



下一秒,有什么话水到渠成,从心头喧闹的鼓噪开始,浩浩荡荡地涌上唇边,应声而出。


“三哥,你是不是心悦我?”



唐三骤然屏紧了呼吸,他给魏无羡热烈又直截的气势摄住,彼此焦灼的目光被身前的少年拉扯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凛凛热烈地穿透过了他的身体!


他很想挪开视线,却不知为何怎么都办不到。



“阿婴,你.....”此时此刻,唐三只觉自己二十年来的所学尽皆化了乌有,被那双灼人的桃花眼热切地盯住,他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昨夜与阳渊气定神闲的一番言论,如今也好似断了片一般被尽数撇去了脑后,什么顾虑、什么思量,统统都被心口狂跳的震动压了下去,唐三现在满心满眼,都被面前少年这张灿笑的脸不讲理地占满了。



唐三怎么说还是唐三,他咬了咬舌尖,唇齿间铁锈味道的血腥气息终于让怔了许久的青年缓过来,他触电般松了手,却没能挣开魏婴反握的力道,只好僵着手臂给人拉着。


青年额间渗出了汗,喉结微动,顶着少年滚烫的视线,他哽着低哑的嗓沙声回答。


“阿婴你还小,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用太早接......”



“可我喜欢你。”


——少年掷地清朗的字节破月穿云,吟吟地截住了话音。



唐三猛地抬睑瞠大了眼,指节拧紧。


魏无羡粼粼的眸眨也不眨,他嚣张地扬唇,桃花眼中零星的火苗在这句话里燎原成了漫天的璀璨光华。



俊美青年好不容易想好的说辞断在了魏婴这声不讲理的告白之中,他却丝毫未感可惜,只觉心头也被染上了热烈的温度,千言万语声势浩大地涌上脑门,却堵在了喉头。


不待他回话——



“唐三。”


第一次,魏无羡这么唤他,唤他的名字。




“你听好——”


“唐三,我魏婴魏无羡,心悦你。”




这个时刻,唐三有种错觉——


面前明媚耀眼的少年,好似携着一身的滚烫火光灼灼而来,眼下正一寸一寸,誓要将他从身体连同灵魂一起,焚烧殆尽,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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