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绫华：如果这样留不下我的空，那我就把他关起来吧（5）
小半年后。
空掰着碎饼干在堂前喂鸟，小团雀们在刚开春的时节啾啾鸣叫，丝毫不怕人的从空的手里轻轻啄着饼干屑，叫声听上去就很让人心情愉悦。
他胸口那彰显着元素能量属性的护心镜黯淡了许久，他甚至要不是带习惯了，都懒得去穿这件衣服……毕竟元素力这东西现在真的就是离他而去了，哪怕他到七天神像面前都无法回应那股浩瀚的元素力，就像是身体里的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绫华给他下的毒根本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毒理作用，更多的是遮盖他和元素力之间的反应，没有了元素力的他也就是一个身手敏捷点儿的壮年男子，和自己那被称为“白鹭霜华”的妻子自然没法比。
不过他貌似也躺平了，就这样看着庭前落花风起风落，云卷云舒倒也蛮不错。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种毒素什么时候就会吃进去，有好几次他甚至都感觉到元素力量可以在他的手里跳舞了……但是晚上同床共寝之后，自己的手里就再也没有元素力和他回应了。也许是在喝茶的时候，也许是在晚上享用和食的时候，甚至有可能是两人半夜亲热的时候……
自己这个老婆啊……空无奈苦笑，将手里的饼干撒到了枯山水上，看着小团雀的爪子将它们打乱，打散，然后一边负责打理枯山水的花匠额头上开始冒起青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毕竟这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小小快感，确实有时候会满足某些人的恶趣味。
正当他打算悄悄溜走的时候，那双素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做了坏事儿就想走？岛田叔叔打理得这么好的枯山水……夫君是不是不太珍惜呢？”
是绫华，穿着羽织的她像是一只小小的白鹭般贴在自己的夫君身边，狡黠的眼神里带着小女孩儿独有的俏皮和腹黑……这让空想起了当年自己偷着吃了绫华的莲花酥被当场抓了现行的场景，那简直是百口莫辩：“岛田爷爷，你说该怎么惩罚他！”
被叫做岛田的老仆人捋了下自己的胡子，浑浊的双眼里透着长辈对晚辈的溺爱：“就罚他……啊不对，请副阁主把老头子我这枯山水重新打理好吧，正好学学稻妻的艺术。”
绫华走到一边，拿起一把有些年头的九齿钉耙：“枯山水的打理是这样的。”
“先将整片枯山水抹平，造出平地而像是‘河清海晏’之意象。”细细的用钉耙打平，绫华将钉耙递给空。“之后用钉耙细细耕耘，山水一动，如同海起波澜，河落碎石，而那正要营造‘动’之意象，这就是枯山水‘似动非动，似假非假’的神髓。”
“若静则如处子，若动则为脱兔？”
“正是。”看着空尽力地还原着岛田所造出的山水，绫华也不禁欣喜。“但是不要学山学水，而要依你心中山水丘壑，去想象那山水奔腾，海浪滔天的意象，完成这幅作品。”
“没想到岛田爷爷竟也有这等雄心壮志？”空思索不过片刻，便觉察到了其中的神韵。
“岛田爷爷曾是稻妻三十年前文墨天下一番之人，退隐后觉得心痒难耐没事做便又来到神里家做幕客，说起来我的诗赋还是爷爷所教。”绫华微微躬身行礼，羽织像是开合的花瓣。“谢谢岛田爷爷教诲。”
“不必谢我这老头子。”岛田坐在梦见木做的小楼梯上。“是少家主自己天资聪颖。”
而在空的手里这枯山水从原本的小桥流水到了乱石穿空惊涛拍岸，那海浪如雪般撒在嶙峋乱石上，打起一层层细末和水汽，令人暗叹山河之壮丽心中风景之辽阔。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随着枯山水的最后一笔画完，空原本纯白色的和服上也沾上了不少渗出来的汗水——一大片枯山水这样细细用钉耙绘出，着实劳神费力。“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好句。”两人不禁赞叹。
“拾人牙慧罢了。”空把手里的钉耙还给了岛田，看着他摇着头默叹“后浪推前浪”离开，将绫华的小手拉住，感受上面的柔软和温润。“怎么，你不会觉得你丈夫有这种文采吧？”
“为什么不能呢？这即使是拾人牙慧，但你若能在此吟出，它便是你的。”熟悉的扇子被打开，她用扇子遮着空的半边脸颊，翩然啄了一下。“夫君大人，可是……”
“有什么不满？”说到这里仿佛空气都变冷了，刚才少女口中的花蜜甚至被冻在他的脸上，散发着透骨的寒气。“是为什么呢？”
“我怎敢？”空面对妻子的诘问只能打打趣缓解下尴尬，他现在可没有和妻子掀桌子的底气。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夫君心中的沟壑与好奇可是比山海还要壮阔，那种想要打下江山的豪气可真是让我佩服，可男人翅膀硬了……”她点了点他的胸口，那张俏脸上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那就会想着飞走，离开，再也不回来。”
“我爱这只震撼云霄的雄鹰，但是他喜欢离开我另找新欢。”
“所以说，剪掉翅膀，他就只能在我的怀里。”她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动，像是在男友面前撒娇的小小雨燕，看上去无比美好的画面下却是冰冷残暴的冰鹭蛰伏于万丈海底下，欲将他像是猎物一般狠狠地啄食，吸出他的骨髓。
“对不对，我的夫君？”绫华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纯真，但是正是这种纯真的恶才叫人难以接受——因为她根本就意识不到或者是没觉得这是恶，更多的是觉得这是小女孩儿娇蛮的欲望作祟罢了，根本不值一提。“对不对？”
“……对，你说得对。”忍住了随时可能暴走的冲动，空伸出手来摸了摸她冰蓝色的美丽长发。
也许该和绫人谈谈了，空如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