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回忆与世界的专门化

2020-02-05 21:49 作者:悠木阳菜大萌 0人读过 | 我要投稿

这次看了石黑一雄的《长日将尽》（也有译为《长日留痕》，这里涉及到对最后男主角史蒂文斯的态度所以我觉得看理解。），我觉得它是值得写一篇书评纪念下来的。

这本书的风格对我来说是第一次见...要总结正如标题所示。总的来说，这本书表现了石黑一雄作为一名英国作家（这一点我觉得要强调，因为这本书的主题，写作方法，主人公，都是“英国”式的。）的才能（？）（我想是的）

1.回忆+故事梗概

整本书以史蒂文斯的回忆构建起整个故事，在回忆中他回顾了自己过去当管家的一生。假如要概括他的过去，那我想“一事无成”是一个很好的词：他把自己的大半辈子奉献给了达林顿勋爵，因为达林顿勋爵（无论在他看来还是周围人评价）是一名真正的绅士，而他认为，一名伟大的管家就是要辅助这样的绅士，帮他处理好各种各样的宴会，管理好宅子，接待客人...

一战之后，达林顿勋爵认为凡尔赛和约对德国的惩罚太重了，出于一名绅士的道德（对战败者表现出同情），他联络了英国高官与德国外交官见面。（到这里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后来，纳粹逐渐上台了，达林顿勋爵依旧天真地相信，“德国那群品德高尚的绅士们”依旧是一战中他所看到的那样。他甚至邀请英国首相与纳粹德国外交官见面，商讨是否能请首相（甚至是皇室）去德国拜访德国首相——希特勒。

小说中勋爵活跃的期间差不多是在德国吞并捷克斯洛伐克之前，那时的纳粹很多极端的政策都尚未被发现（因为国际社会还没有给予它足够的重视）小说也给出了很多故事，试图证明勋爵不是一个狭隘的种族主义者，他本人不支持纳粹后来迫害犹太人的态度，总之一句话，勋爵是纯粹出于一个不懂国际形势，出于惯常的思维，被利用了。（上面这段话并不代表我觉得他做的正确，这里我要声明。只是他作为一个在旁人眼中的绅士他是如何走上这条道路的，这一点需要讲清。）

而我们的史蒂文斯在其中做了什么呢？他什么大事都可以说没做。他只是履行了勋爵交给他的”布置宴会“，”管理宅子“的任务。他自认为没有看清世界的能力，他自认为把这些交给勋爵就对了，他自认为，一个“伟大”的管家和一台心无旁骛的机器差不多。为此，他失去了一段爱情，也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时光。所以在故事的最后，他对身边的陌生人吐露心声说：

爵爷是个勇敢的人。他在人生中选择了一条自己的道路，结果却发现他是误入了歧途，但他至少可以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而至于我，我连这样的话都不能说。你知道吗，我信赖他。我信赖爵爷的智慧。在我为他服务的所有这些年里，我一直坚信我所做的全都是有价值的。我甚至都不能说是我自己犯了错。说真的——你不得不扪心自问——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样的尊严呢？

那么这篇小说这样一看，能写什么呢？这个故事有什么好写的呢？你总不能写为爵爷辩解写一篇长篇小说吧。（那样这本书也不会出版的）

这就是这篇小说第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整篇小说在写，史蒂文斯如何“暴露”出自己是知道上面那段话的，以及他如何振作起来，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这是一篇充满“欺骗”的小说，整个故事的叙述者——史蒂文斯——一直在赞美爵爷，但是他自己的一些行为（他从来不敢说自己为达林顿勋爵服务过，甚至为此说谎）暴露出他自己不是一个没有“良知”的机器，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自己服务的人做错了事，自己也因此落得一事无成。

这里正是第一人称叙述故事在现代小说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叙述者是不可靠的，因为这样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在讲自己身边的故事。这样也更能有类似的同感（？也许）这是第三人称视角所不能表现的。

用这样的叙事方式的作品我记忆最深刻的是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

同样是不可靠的叙事者，芥川的手法是用每个当事人都来讲话来指出这一点（武士，妻子，强盗...）石黑一雄是让故事中的人自己承认自己的矛盾。后一种可能更难，因为在自己的叙事与事实不合时，怎么让整个故事依旧“流畅”（也就是说这个叙事者虽然不可靠，但是我们依旧相信他是一个只在特定场合说假话的人）是一个技巧活。这里就引出下一个主题。

2.克制

我自己认为石黑一雄是英国作家就源于此。纵观整本小说，史蒂文斯是一个死板（开头就是叙述他和新的美国雇主之间，他苦恼于自己不会说俏皮话。这件事甚至成为他本人贯穿小说的纠结所在。），认真工作（这里引用了很多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以及他说：一个宅院一定要注意刀叉，因为它们是客人第一次看到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克制（甚至到似乎无情）的人。正是上面这些印象，给了读者一种“啊，他大概不太会说谎。他假如说谎应该会有什么很难抛开的理由。”

这里克制很值得说一说。整本小说里，史蒂文斯一直是一种在工作时不参杂个人情感形象。他自己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