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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之乱《惧于踏足》-第四章

2021-07-20 20:02 作者:红烧肉酱233  | 我要投稿

第四章

 

幸会

启明者

苦痛天使

 

    风暴鹰的外壳随引擎的脉搏共同嗡鸣,随着飞船在血天使舰队之中穿梭,窗口映出外星系的点点星芒闪烁着掠过。梅洛斯兄弟自如地立在部队隔间里,小心地绕着炮艇的载货架走了一圈,仔细聆听着他动力甲里的增幅器、陶钢护甲下人造肌肉组织的低鸣。得以再次装备上战甲,他十分欣喜;军团技术军士的修理使他的动力甲完全恢复到了战备状态,且没有留下任何艾达搜魂者那差点要了他的命的、近距离击中的弹痕。数周以来,梅洛斯第一次感到一切重回了正轨,心神昂扬。

    透过窗口看到的景色对他的心情大有裨益。在外部一片黑暗之中,在他强化过的目力所及之处,有许多星舰。她们那雄伟的身姿惊起了他搏动双心深处的汹涌感情。

    一支红钢黑铁的舰队悬挂在虚空之中,像战争工匠所精心雕琢的巨大雕塑群。巨大的战斗母舰——定制型号,由福斯(Foss)那巨型轨道工厂所铸——携着庄严的威慑飘动。她们如城市一般大小,载满了威力足以荡平星球表面的武备,发射架上挂满了攻击机、轰炸机与登陆艇中队。她们的脊背与腹部覆满了塔楼,千盏灯光在侧翼闪烁;即便在这个距离,梅洛斯都能看清她们那充满艺术性的宏伟繁复设计——装饰着宽阔舰首撞角的金属雕像与花纹锻件。

    较小的运输船在巨舰阴影之中移动,但相较于驳船她们的规模相当具有欺骗性。许多其他战舰的长度都有赫米娅的三倍乃至四倍——大型巡洋舰与战舰们,足以投射出帝国的恐怖力量。她们有些是环绕巨型武器的核心而建,引擎与船员舱室簇拥着核子激光(nucleonic laser),粒子轰炸阵列(particle bombardment array)与光矛集群(lance cannon cluster)。这些战舰侧翼又环绕着她们自身的僚舰,与护卫舰、炮艇与驱逐舰共同列成紧密的队形。

    风暴鹰倾斜着经过一群排成交错队列的新星级护卫舰上空,梅洛斯俯视着这些战舰的鲜红船首,军团标志骄傲地饰在她们侧翼上。这里有数百艘战舰,聚集在一颗孤独脉冲星的光芒下,在这个几乎没有殖民星系——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的区域。汇合点在银河系一个悬臂的边缘,如果面对正确的方向,近乎无光的无垠虚空便会填满天穹。有人或许会因此感到谦卑,但梅洛斯不会。在他周围他看到了血天使军团之威活生生的典范,而正是这些,标志着人类抵挡无尽黑夜的力量。

    这些战舰与其上的战士均乃巴尔与泰拉的子嗣,永不停歇地挑战浩瀚星空。投身于这伟业便意味着成为数百万人中的一员,然而梅洛斯从未觉得自己因此而渺小。相反,这伟大的使命,这场大远征,升华了他们所有人。

    随着伊格尼斯号与特遣队的到来,血天使之主的召集便完成了,庞大的舰队正朝着其最终目的地整装待发。对他们即将进行的战斗的期盼在梅洛斯心中凝聚,仿佛成为了一种有形的能量,如同皮肤上掠过的静电。他知道他的兄弟们亦有同感。

    风暴鹰的钝角机首正在转动,突然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堵精金之墙。前方,便是舰队心脏:红泪号,天使本人的旗舰与座驾。

    梅洛斯吸了一口气。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目光从这艘强大星舰上挪开,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他的视线落在货舱远端的另一群军团战士身上,他们灰色的铠甲几乎融进了甲板的金属色泽之中。

    没有一个太空野狼对他的审视做出反应,即便他们铁定注意到了他。鲁斯之子们悄声交谈,他们连长则忙于打磨他佩戴在胸前刀鞘里的战斗匕首。小刀在磨刀石上低吟,片片反光随着移动闪烁不定。

    梅洛斯不确定自己对芬里斯人有何期待,他从未与他们并肩作战,而这名血天使对太空野狼的名声的了解不过源于杂糅的传闻——将他们描绘成野蛮人和残酷的战争领主。不过,他对他们相当好奇;药剂师相信若是想要评判一个人,那便最好面对面了解他,而非通过他人之口。他不知自己是否有机会与狼裔们交谈。

    “他们说鲁斯的军团会把伤员杀了吃掉。”梅洛斯的队友萨加出现在身旁,他狭长的脸庞以及紧箍的金发在货舱照明设备发出的刺眼光芒下褪去了颜色,“我有点信了。”

    梅洛斯注视着他,“你认为其他人又是怎么说我们的?”他露出了牙齿,利芒从他的犬齿上一闪而过,“说我们痛饮敌人鲜血?有哪个是真的?”

    萨加那熟悉的歪斜笑容扯开了他的唇,“多和阿密特连长的连队待一会儿,你就能得到答案了,嗯?”

    药剂师的注意力被那个叫做斯提尔的符文牧师吸引了。他正低着头,忙于用一个小而尖细的工具处理一段似乎是颌骨的东西。斯提尔在白骨褪色的表面雕刻着微小的线条,刻画着各式符文与符号。微小的蚀刻棒紧紧夹在他战甲的粗大手指之间,但他却能极其灵巧地操纵它来回移动。其他类似的雕刻信物与小装饰也从太空野狼脖间绕着的皮绳上垂下,梅洛斯对它们的含义感到有些好奇。血天使的铠甲也有着自己的装饰品——服役钉,还有至高螺旋的红色图案——但却没有如骨头一般明显更为脆弱与短暂的东西。

    “也许我该问问野狼,”梅洛斯说,“终归我们都是帝皇麾下的兄弟。军团之别也不算什么。”

    萨加轻轻哼了一声,影响了他惯用的、略带嘲弄的语调,“阿兹卡隆可不会赞同的。你当时也在场,你也看到红刃是如何拒绝向他屈膝的。我想若是可以的话,卫队长巴不得把野狼们留在底舱呢。”他转过身去,“随他们去吧,梅洛斯。若是他们不愿阐明加入我们的理由,那就随他们去。他们可以看着我们如何赢得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并把这故事带回狼群。或许我们能给这群野蛮人上一课。”

    梅洛斯皱起眉,想到了斯提尔的精心雕刻,“他们不是野蛮人。人们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巴尔上的拾荒者与沙漠部族,那也是同样的错误。如果阿兹卡隆想到这点,他应该会重新考虑一下。”

    “那么你自己去告诉他吧。”萨加朝着船头竖起拇指,“他现在就在驾驶舱内。我相信他会感激你的意见的。”

    “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吧。”梅洛斯回答道,跟着他走回飞船的走廊,“要是杰出的指挥官想听听如我一般低级别之人的观点,我确信他清楚该去哪里找人询问的。”

    “毫无疑问。”萨加戏谑地说道。

    红光在他们头顶闪烁起来,警报鸣响了两声。

    凯希尔军士在加速架(acceleration frame)上喊了一声,声音传遍了整个部队舱室,“我们要着陆了!各就各位,做好准备,注意举止!这是原体旗舰,我们要对她表示尊重!”

    风暴鹰的机头倾斜,飞船穿过红泪号的空气包膜,航行于真空中的平稳转为了身处大气内的颤动。

    梅洛斯最后看了一眼视窗之外,红色钢铁从侧边一闪而过,片刻便被辅灯的闪耀光芒吞没了。

 

    这艘鲜红的风暴鹰不过是众多舰船其一,还有许许多多悬挂在头顶维修架上,或是偎在武备修理区内,军团仆役往她们翼下装载着火箭发射舱与导弹。若不是因为她的迟到与其上一名高级别的乘客,这艘风暴鹰的到来本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卡诺兄弟在主机架上注视着阿兹卡隆从登机坡道上走下,由朱利尔军士接应,两名圣血卫士交换了简短的问候。他们的金甲在登陆坪的钢铁上显得格外醒目。阿兹卡隆并未等待其余人下船,便与朱利尔迅速出发,留下第九连的战士们自行行动。

    卡诺看着阿兹卡隆离去,感受到了如影随形拖在他身后的黑暗情绪;但随后他嘴角掠过一丝微笑,甩开了这个念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风暴鹰机身下出现的血天使们之中,卡诺大步走下去迎接他,“梅洛斯!”

    药剂师抬起头来,回以同样的笑容,“卡诺!幸会,兄弟。”他们温馨地握了手,梅洛斯点点头,“我该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在这一切的核心所在。”

    “第一连,”他回答,“我们永远是矛尖。”

    梅洛斯的一名队友盯着他,“记得告诉你尊敬的连长,让他记得给我们留些敌人打,嗯?”

    “这是萨加,”梅洛斯说,“他在纳塔巴奥克图斯救了我的命,这让他渴望再度当个英雄。”

    卡诺抬起一边眉毛,“我相信拉多隆会有足够的活计交给弗里奥连长和你们其余人的。”

    梅洛斯笑了起来,“你一点都没变,兄弟。”

    朋友的随口话语之中含着一种出乎前任智库预料的扎人意味,但他耸耸肩,并未在意,“我知道。但这不是重点……原谅我,但我以为从纳塔巴回来的只会剩下你的基因种子。灵族……”他顿了顿,看到梅洛斯的表情阴沉了下来,“我们被告知那一仗打得很辛苦。”

    小队军士在旁听了一耳朵,面无表情地点头,“的确,那是事实。”他看了卡诺一眼,“你是卡诺,对吧?我是凯希尔。据我所知,若不是你,梅洛斯五年前就会死了?”

    “雷希特九号(Brecht IX)上的一场小插曲。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军士。”卡诺说道,反驳了这个说法,“而且我欠梅洛斯的,与他欠我的一样多。”

    萨加得意一笑,“作为一名药剂师,我们的战斗兄弟有一种明显的错误倾向,总是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你不觉得吗?”

    “我并非想找死,”梅洛斯回嘴,“不过,该有的荣耀嘛……”他咧嘴一笑,“以天使之名,我都是要的。”

    卡诺思索着好友的话语,这次见面那良好的幽默氛围微微削弱了。“若舰队中的流言确实可信,兄弟们,那此次这两者机会均等。”

    “我从来不喜欢船上的闲言碎语。”凯希尔皱着脸说。

    萨加扬起了脑袋,“我倒是想听一听。难道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我们身处如此众多的英雄之中,本次集会其力之伟甚至能湮灭恒星?我们有多少人在此处?整个军团?”

    “会有一支小规模的卫戍部队回去母星,”梅洛斯说,“但是的,萨加是对的。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我方星舰汇聚一堂。”

    “现在便是如此,”卡诺同意,“奉战帅的直接命令。他派来了一队怀言者递送命令,并陪同我们。”

    凯希尔的嘴唇蜷了起来,“更多外来者?”

    “更多?”卡诺重复道。

    梅洛斯朝着风暴鹰歪歪脑袋,有第二批军团战士正在下船。卡诺对着那群灰色身影挑起眉毛,看着太空野狼被一名黑甲守望者以正式流程迎接。有一瞬间他的目光捕捉到了队伍后边一名骷髅头盔战士的模糊视线。一种熟悉可辨的感知在他眼后形成,但在它完全成型前,他就将其切断并将注意力转回了梅洛斯与其他人身上。“他们为何在此?”

    “我们都不知道。”萨加说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他们带着魔纹的命令,来加入舰队。”

    卡诺皱起了眉,“他们的行为之中并未显露出泰拉议会的意图。我不禁想猜测,在帝国皇宫大厅之中是否有什么我们不知情的决议。”

    “我们是军团士兵,”凯希尔说,“我们的天职便是服从并信任我们上头的人。”

    “的确,我们是。”萨加瞥了一眼军士,“若是我的原体愿意,我会跟着他跳进黑洞的大口里。但卡诺是对的——摄政与他的同僚?他们并非军团中人。不像我们,也不像他们。”他对太空野狼们点点头,野狼们正朝一个升降平台走去,“甚至不像怀言者。政治家和立法者能理解我们在外边的所作所为吗?距离泰拉的大厅,这可离得很远、很远。”

    “他们的话语对天使来说有用即可。”凯希尔冷冷瞪了他一眼,“对你来说有用就够了,军团战士。”

    “我满脑子依然是近在咫尺的问题,”梅洛斯说,他看向卡诺,“我们有多少战斗兄弟在这个汇合点?十万?”

    “更多,”卡诺毫不犹豫地回答,“每个连队都有派代表前来,登上母舰与指挥舰。”

    “一个相当大的集会,而且我能保证这样的情况在军团历史上都相当少见。”药剂师自己点点头,“兄弟们,若是我们以这般数量聚集在一起,就有个必须要提出的问题: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的确,”萨加赞同,“此等军力,我们甚至能自行发动一整场远征!梅洛斯是对的,外边有何等巨大的威胁,才需要这般庞大的巨锤去击碎?”

    “答案很快就将浮出水面。”一个严厉的声音说道。血天使们整齐划一地转身,看到一名黑甲守望者朝他们走来,头盔上的阴冷骷髅扫视他们的脸庞,“你们所关心之事超出了你们的职权范畴。”

    卡诺皱起眉,“你不能指望战士投身沙场却毫不关心战斗的理由,安内鲁斯。”方才从背后看去,他没能从盔甲上认出这位尖酸刻薄的守望者。现在他想知道安内鲁斯听到了谈话的多少内容。“我们并非自动装置。”

    “你们是武器。”守望者反驳,“我们都是。我们是天使掌中兵刃,宣誓服从他的命令。”

    “我并未说不是这样。”对守望者苛责的语调,梅洛斯质疑道,“若是要为圣吉列斯战斗并牺牲,我万分乐意。但我所求不过是了解即将面对之事。”

    卡诺看着安内鲁斯走近前,端详着梅洛斯,他头盔上红宝石色的镜片反射着战斗兄弟漆黑的眼睛,“你恐惧未知之物?”他质问。

    萨加低沉地嗤了一声。梅洛斯瞪视着守望者,“不要质疑我的决心。”

    “我是军团的一名守望者,”安内鲁斯告诉他,“事关决心,便是我的职责。”在其他任何人回答之前,守望者便转回身,目光在卡诺身上滞留半晌,继续扫视,“若是我们质疑我们不该关心之事,便会埋下隐患,于是在第一声枪响之前便已播下了失败的种子。”他的手落在了臀侧挂着的牧师权杖上,“相信你的指挥官,他们的指令便是真理,其他一切都是次要……”他声音渐隐,歪着脑袋。卡诺明白这个姿势的意思,他正在倾听一个独立频道上的通讯。

    “若在你眼里只要这样就行的话,守望者,”萨加说,“那我会等着亲耳从天使口中了解此事。”

    安内鲁斯抬起眼,“不用等了,兄弟。”他指向上方,“看。”

 

    整只血天使舰队中,每一面墙上安装的金质播音器都响起了胜利的合奏。圣吉纳塔斯圣歌 (Anthem Sanguinatus)[1] 的前几节音符响彻走廊与甲板,星舰上的每一个人,从军团仆役到连队指挥官,都清楚这曲调意味着什么。原体即将对他们讲话。

    一时间,所有活动都停了下来。只有无意识的机仆与机械沉思者单元继续着它们的任务,对红泪上传出的无形信号数据的重要意味毫无概念。宿营舱与开放式食堂壁上的图像屏幕被激活,内部通讯系统自动上线。正装备动力甲的军团战士们发现他们的通讯频道被重定向征用,而在安装了全息投影仪的空间内,幽灵般闪烁的光影渐渐显现。

    红泪的众多全息模块之一正好安装在梅洛斯与其他人所站的登陆坪顶棚上,在他们头顶数百米高处。随着被捕获光子的闪烁,一个伟岸人形虚影显现出来,昂起头观看的战士们相比之下变得是如此渺小。

    原体圣吉列斯出现在他的军团面前,铠甲华丽,光辉灿烂,笼罩着他的洁白巨翼越过图像投影的半径、在范围之外隐没;他表情沉着,仪态警醒。“我的孩子们,”他开口,声音回荡在数公里长、如今落针可闻的走廊中,“幸会。看到如此宏大的集结,我满心自豪。此情此景,大远征中前所未有。”

    骄傲而坚定,即便是在这种虚影状态下,他也辐射出如此毫不动摇的信心,乃至于子嗣们之间任何疑虑的阴影都暂时被他的光芒驱逐一空。原体繁复精工甲的细节呈现地相当完美,贯穿臂铠、肩甲与胸甲的精细蚀刻与黄金板甲上精雕细琢的边缘都历历可见。他胸膛上有着一块沉重的装饰圆形,由巨大的梅格拉达利(Megladari)[2]红宝石雕刻而成;中央的宝石被切割为心形,镶嵌在金色火焰模样的底座上,它象征着原体所展现的、血天使的炽热灵魂。在它上方,有着另外四颗红宝石,每一个都指代着军团曾于其增兵的世界——首先是泰拉,接着是巴尔与她的两颗卫星。他的一边肩膀上披着一件仪式披风,是一匹带黑色斑点的卡诺顿皮毛;这种野兽外表类似于旧日地球上已灭绝的雪豹,但体型可要大得太多。这冰上潜伏者是圣吉列斯于塔加-彭塔卢斯(Teghar Pentarus)的平定战役中的第一个猎物,这战役也是他与父亲重逢后的第一场战斗。

    “我们有一项任务,”他对他们说,“一项只有我们军团才能完成的任务。我的兄弟,战帅,将一项对帝国未来至关重要的职责交托于我们。”

    他转述了荷鲁斯的命令,严肃地揭示了旧日异形敌人回归的事实——拿非利人的入侵,以及一个人口稠密的帝国领土可能发生的信仰转变。“在西格纳斯星团,理性之光已熄灭只剩星点余烬。那些世界中仍然坚信帝国真理与和泰拉的联盟之人,怕是认为自己已被抛弃,或彻底绝望。绝不可如此,吾儿。”他高贵的面容变得严峻而毫不退让,“我们曾直面拿非利人,与它们殊死搏斗。我们曾相信它们被击垮,被毁灭,但它们如附骨之疽挥之不散,再次蔓延并毒害人类。这宇宙并无神话与虚假信仰!”原体抬起手,紧握成拳,“我们绝不会因恐惧诡谲之力与怪诞幻影而在黑暗中畏缩不前!我们不会崇拜虚假的神明!只应存在理性与启蒙,而我们便是启明者!”

    整支舰队中,军团战士们都抬起铁拳猛击胸甲致意,以一声咆哮汇成赞同的洪流。在红泪号之上,梅洛斯与其他人也加入其中。这声浪如此巨大,响彻了战舰的各色厅堂。

 

    圣吉列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如此多人高昂的吼声回荡在各层甲板上,他微微一笑以示谢意。在他身周,在旗舰的指挥甲板上,人类船员仆役各司其职,保持专注,护卫长阿兹卡隆及他的圣血卫士则垂首以待。在舰长坐席上,杜卡德上将姿态一如她的下属,如大理石雕刻出来一般坚毅。

    原体扫视一眼打量着他们,为即将来临的战斗做出评估。正如所期望的,他并未发现他们有什么不足之处。全息显像板的微光笼罩着他,渲染出了他羽翼、脸庞、装甲身躯的每一帧微小动作。圣吉列斯向前看去,像在对他军团之中的每一位战士单独谈话似地开口了。

    “我的孩子们。这将是场艰苦的战役,心中莫要怀有疑惑。吾等皆知这污秽敌人的本质,我们将无法轻松取得胜利。拿非利人已被逼入绝境,它们将为种族存亡而誓死战斗。我们之中的一些人或许再也见不到巴尔的沙砾,但我们都将战斗,只因我们清楚,这任务绝不能失败。荷鲁斯号召我们的军团去担起此等重任,而我们将以胜利来回应!为人类的未来,拿非利人必须被终结……而正如此前一般,我们将再次击溃它们!不能让这些生物存活下去。它们的恐怖统治必将以剑斩碎,它们治下的奴隶必被解放。”他声音渐缓,羽翼拢进身旁,“我们必将如此行事。我等乃血天使,我等毫无恐惧。我等乃帝国的骄傲子嗣,人类的守卫者。我等乃死亡天使,乃帝皇之怒!”

    喊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可以说红泪号都被如此多战士迸发而出的战斗热忱所撼动。

    原体点点头,从全息影像中转过身,传播图像隐去。拉多隆就在他身旁,首席连长的脸庞凝成了一张严肃的面具。

    圣吉列斯走近他信赖的军官,“你并未加入到确信的声浪中,连长?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拉多隆开口,用的是一种只会存在于战士与他的统帅之间的低沉语调,“我毫无疑义,”他说,“但这些命令——与它们之下更深层的含义——让我困扰。”

    天使的微笑隐没了。他已向他最亲近的知己心腹们透露了荷鲁斯所说的消息,这些也正是那些知晓失落者悲惨情状的人。现在,有一瞬间,他在想他这么做是否是错误的。“说说你的想法,拉尔。”他对他说。

    “我不会擅自违背你的命令,大人,”军官说道,“但这次的任务……以及可能在西格纳斯星区等待着我们的解决办法。我们还必须向您的子嗣们隐瞒此事吗?”拉多隆撇开眼,“吾主,你也许会因此看轻我,但我向你发誓,知晓此事对我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一直如此。”

    “我知道。”圣吉列斯点了一下头,“对所有了解它的人均是如此,没人比我更清楚这点。但吾友,还不到时候。”

    “或许吧。”拉多隆反对道,“但那一刻总归会到来的,大人。而且它不会在你选择的时候到来,除非你先下手为强。”

    圣吉列斯再次点点头。“这点我也很清楚。拉尔,你能在这儿提醒我,我十分感激。当我和你说我们将击败敌手时,请相信我,”他再度微笑,“我们会击败一切敌人的,无论内外。”

    原体转身面向中央操作台,迎上杜卡德上将等待的目光,“大人,你的命令?”她问,“所有舰船已就绪,准备好跃入非物质界。我们等待您的命令。”

    “下达命令,”圣吉列斯对她说,“点燃引擎,带我们进去。”他指向横跨整个航行舰桥的装甲玻璃外面,拉多隆上前立在他身旁,“全速前往西格纳斯。”

 

    现实的大门豁然打开,舰队涌入非物质界。数百导航员将彼此的思维链接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封闭的网络,引领着血天使的星舰离开黑暗的虚空,迈入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深渊。虚无的狂乱尖叫拥抱了他们。导航员中的一些人,一些最有经验之人,感觉到了这次航行之中的改变。一些微妙的东西,一些如此模糊的东西,几乎无法将其分辨。

    亚空间旅行从未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并且鉴于近日非物质界的与日俱增的风暴与精神湍流,预计的部署相当谨慎。舰船仅仅因为跃迁之举就被撕裂的情况并不罕见;在时空上打一个洞的行为不仅仅是开扇门的问题,这是一个需要巨大动力的暴力之举。在维度的转换中,这些悲剧时有发生,这已经是航行中公认的事实,是必要的风险。导航员的技术越好,这种情况就越少,但在一个这般庞大的舰队里边,在如此大规模的折跃中,本就很有可能会有船只损坏甚至被摧毁。

    但这次,完全没有。血天使舰队之中没有任何一艘战舰,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亚空间损伤。如刀锋滑入流水般轻易,就仿佛非物质界正敞开怀抱迎接他们。

 

    在黑暗之页号上,怀言者的战船与血天使舰队一同传送时,侍僧克里德感到了融汇的短暂低语,他轻笑一声。非物质界如甘霖滴在他灵魂,而当其消逝隐去立刻激起一轮悲伤的涟漪。

    终有一日他会再感受到这种触碰,并且它将永远与自己相伴,克里德对自己说。终有一日,他将得到无可估量的祝福。

    侍僧从圣堂大厅宽广窗扉外那翻搅着的猩红天穹转回身,走回到了教堂似的房间的中央,瞥了一眼哈罗克斯连长。克里德已脱去战甲、穿回了行政长袍,而身着华丽圣铠的哈罗克斯,战甲上的蚀刻文字早已腐蚀破败,形成了全新的文字与符号——拼出了一首亵渎的圣歌。若是光线刚好照射在哈罗克斯身上,人们能看到在战甲的光泽中埋藏着仿佛八芒星织成的脉络。

    侍僧的笑意加深了,他拉开了长袍的兜帽。当他走近横卧在厅堂中央地板上的那个人影时,他允许自己想了想他的未来,以及他所得到的承诺。

    克里德舔舔唇,斗胆猜想若是每天每秒都能拥抱着血肉中的亚空间之触而存,那会是何等感受。这般想法激起了他内心无法估量的巨大波澜,但也丝毫不想停止向往。

    那个女人萨泽从她的臂弯下仰望着侍僧,呜咽着。她泣下黑色眼泪,在所穿的轻薄外袍下颤抖。克里德心不在焉地想起,在类似这样的圣室中的温度对人类来说令人不适,但他并不打算解决这个问题。

    “起来。”他对他说,招手让萨泽起身,“现在快点,你必须在传送完成前进行连接,不然舰队中的其他星语者可能会感知到。”

    萨泽踉跄地立直身子,像是醉了酒一样。女人摸了摸她的肚子,“它灼烧着我,”她对他说,“我还需要背负这个重担多久,克里德?”星语者喊出他的名字,将这个词变成了一声猫叫般尖锐的哀嚎。

    他端详着她。植入进她血肉的亚空间瓶正从内部吞噬她,这肯定极端痛苦;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这么告诉她,无视了萨泽再度开始的啜泣。“让我和他说话,”克里德命令。

    她身体内部的瓶子打开了,星语者颤抖着。无需在怀言者面前伪装,女人痛苦地尖叫起来,呕出了一缕缕白色蒸汽似的外质体(ectoplasm),还有混合着唾液与鲜血的粉雾。萨泽跌跌撞撞地跪回地上,她的尖叫化为噎在咽喉中的咆哮,骨头在痉挛中僵直,克里德听着她关节的噼啪响声。

    一张脸孔在雾中浮现,正像是荷鲁斯.卢佩卡尔。一张嘴张开,云雾般的嘴唇挪动着,“报告。”它命令道。

    “我们已出发。”克里德说,深深鞠躬,“此次集结规模极大,战帅。第九军团的几乎所有人都响应了他们原体的召唤。”

    “等此事完成,我们再筛选余下的那些。”面孔提道,“巴尔将再次燃烧,而这次,她将焚烧殆尽。”

    “圣吉列斯已相信您的话确有实事。”侍僧说道,“他已将他的子嗣投入战场,而他们毫无二话地跟从了他。”

    “当然了。”雾中的面庞转了一个角度,变得棱角尖锐且平板无比,“他信任我——最强大的武器,心甘情愿地递到了我手上。”一抹冷酷的愉悦转瞬即逝,“如此轻松……一旦人迈过了背叛带来的恐怖感,就会变得如此强大有力。”突然,脸庞转了过来,克里德便处于他的彻底审视之下,威力丝毫没有被他们之间的遥远距离所影响:“你该明白,怀言者,圣吉列斯忠诚但并非傻瓜。若是……他开始怀疑时,他将成为我们事业最危险的敌人。”

    克里德僵住了。“他没有理由会怀疑的,血天使们相信他,相信他们将去面对异形。等他们明白他们军团所面临的现实与之截然不同,也为时已晚。”

    “等着瞧吧。”那脸庞对他说道,消散在冰冷的阴霾中。

 

    卡诺所在的房间十分宽敞,就这样一个小厅室而言,已大得足以让两个新兵称之为家了。这是他从前承担智库之职时的遗留物,是在红泪侧腹一个闲置的紧凑舱室,被厚重的铁皮墙壁包裹,有一个不错的简陋小床,远处角落还竖立着一方武器架。在血天使队伍之中的灵能使用被尼凯亚敕令禁止之前,像卡诺一般的人——词条编纂者、书信记叙者与律条设立者(the Lexicania, Epistolaries and Codiciers)——都被允许使用像这样的舱室。在其中,他们可以于一个相对安静之处冥想,并磨炼他们的天赋。这样一个密室,尽管很小,却很有价值;其他并无卡诺天赋的人也可以使用它们,虽然他们在其中所寻获的宁静并不相同。在敕令颁布后,许多前灵能者如今与他们非灵能者的战斗兄弟们共用了寝室,但这样的冥想室依旧对他们开放。

    卡诺毫不怀疑,无论何时每当有同样天赋异禀同类、前任智库来此,守望者们都会密切关注。当他坐在那里平缓呼吸,他有些想知道即使是现在,安内鲁斯或是他的同僚是否有被提醒过卡诺的出现。他摈弃这个念头;亚森.安内鲁斯的想法对他无关紧要。

    卡诺从过去几天内发生之事抽身,他闭上眼,让自己被植入的神经结免除掉睡眠的需要。他进入了潜意识状态,在平静的心灵厅堂之中,他寻求心神的稳定平和。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告诉自己,他需要记住这样一个冷静的情态,如此一来他才能集中精力,将他作为战士的怒火全力倾泻在异形身上。

    这就是他脑中徘徊的念头——直到他靴下的甲板如脆弱冰层般四分五裂,他坠入一片无底的黑暗深渊。

    引力拽住了卡诺,用无形锁链捆缚拉扯着他,恶臭的狂风冲击着他的身体。气流散发着如屠宰场般的臭味,猛烈撕扯着他的长袍,就像是试图将他扒地一干二净,接着剥皮拆骨。

    他正永恒坠落——而上方吞噬了他的、甲板上的裂缝已然消失不见。如今,一切只剩下嚎叫呜咽的黑暗,与悬浮在上升气流中犹如雪花般的灰烬残片。

    卡诺思维中的某个碎片—— 一块遥远的自我,如他肉体降生于巴尔广袤沙漠的回忆一般遥远的自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正处于苦苦挣扎的痛苦幻景,被从肉身剥离,被投射到灵魂与象征的领域;同样真实,同样致命。

    是亚空间。尽管身处星舰之内,非物质界那纯粹的精神之力无视了数英亩的精金与保护性的盖勒立场、无视了他与生俱来的精神屏障,正将卡诺拖回他的本源。亚空间的触摸迫使他的思维陷入了他所拒绝进入的领域,迫使他重燃那本已燃烧殆尽、化为冷灰的业火。

    他挣扎着,不顾一切地试图挣脱、试图回到清醒世界的肉体凡躯中去,但梦境不肯放他离开。

    灰烬残片熔为猩红的雨滴,卡诺继续坠落,越来越快,超越一切现实的速度,化为一颗掠过黑暗的、活生生的流星。他本能地知道,在下方某处存在着终结,有着一片无边的平面,而他将在其上如瓷质娃娃般摔得粉碎。他将支离破碎。

    但他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阻止这坠落。他只需打破敕令。重燃他的思维之火。卡诺能听到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之外传来,如此强大。它在黑暗中回荡,为他递上了希望与逃生之路。

    然而若是他这么做了……那又如何?他曾立下誓言,拒绝自己的超自然力量,而此誓言依旧铿锵有力,浅埋在脑海之中。他不可叛誓,他不允许自己露出软弱一面。

    卡诺身周隆隆空气的音调转变了,越变越强,震耳欲聋。坠落要结束了;已经很近了。一切很快结束,而他将死在那里,在钢铁囚笼的地板上颤抖,直撞上他自身思维构筑的铜墙铁壁。死于梦中,便会殁于现实。

    在那最后的时刻,他看到了一个轮廓;一个人型轮廓,或是试图伪装成人型的某种东西。它从黑暗中浮现,直奔他而来,它在尖叫。

    那身影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闪烁猩红水光、辐射出地狱般红芒的重铠。焦黑的发丝从他头上垂下,周身环绕令人目眩的闪耀电芒,飞溅着令人作呕的异色辐光火花。他悬于带毒风暴之上,背上展开的一对巨大翅膀将他高高托起,羽翼浸透鲜血。每一根羽毛都在滴落紫色的液体——卡诺知道那是被污染的血液,从这尖叫着的、浑身染赤的天使血管中喷涌而出。

    他唇间吐出的尖啸刺穿了卡诺的灵魂,直抵他脑海深处,抨击着他的理性。他们俩旋转着下落,仿佛数个心跳间就将相撞;在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对上了。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恐惧与仇恨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其他一些更黑暗的东西。

    然后尖叫便从他自己口中吐出,他的双手举起挡住脸庞,那个模糊的身影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卡诺醒了。

    他翻了个身,汗水划过他黝黑的皮肤,肾上腺素激增的余韵还在他被改造的身体内回荡。眼睛终于聚焦在冥想室的墙壁上,他眨眨眼,重新对所在之处有了一些实感。

    “卡诺兄弟,”一个呆滞、平板的声音说道。他转身,发现一个驼背的机仆立在门口,是负责这层维护工作的其中一个奴仆。它用痴呆的眼睛盯着他,“我被痛苦的声响惊动了。你不舒服吗?你需要治疗吗?”

    “出去。”他对它吼叫。

    “遵命,”机仆说道,语气上平静无波。它缓步走了一圈,漫步离开了。

    卡诺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走去了清洁区,打了一些水洗洗脸,又捧了一把喝了下去。

    他奇怪地发觉,很难抬头看向镜子;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同之处。但他所目睹那鲜明的梦境就潜藏在他双眼之中,挥之不散。

    一个染血的痛苦天使。这幅画面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他的思想,正试图重组一些传递到他脑海中的、亚空间回音的碎片?他是否目睹了什么厄运的预兆?

    卡诺嗤了一声,试图挥散这个画面。预言与征兆是原始文明与宗教人士的专利,而不该属于不朽帝国的理性战士。他们是……

    他们是……

    他眨眼,再次望向自己的倒影;梦境之中的某些东西重返他的脑海。

    那双眼睛。他认识那双眼睛。

 

    “斯提尔,”战斗连长叫道,“我在叫你!还是我的话对你来说无甚意义?”这话语刺耳而充满断续的刮擦音,相比于标准帝国哥特语,芬里斯斗志旺盛的语言更缺乏平滑的节奏感。

    先知从那块一直占据他视线的沉闷金属舱壁上挪开视线,对上了红刃的目光。“原谅我,狼主(Jarl),”他说,“我的思绪被这进入鬼蜮的过程所干扰。”

    “确保我们天使般的招待者不要知晓此事,”红刃警告,“那个黑甲的家伙紧盯着你的‘巫术’呢。”

    斯提尔露出一个寡淡的微笑,拉扯了一下横跨他脸部的墨藤疤痕,“我的行为与我的话语一般天衣无缝。除非我愿意,这两者他们都无法看透。”

    连长没有回应他的玩笑,“你低估了我们的表亲,吟游诗人。他们的黄金与宝石之下掩藏了一个杀手的灵魂,我们最好记住这一点。”

    符文牧师起身,开始缓慢地围绕寝室踱步。与太空野狼战舰上那些简陋房间不同,血天使船上的住所都以艺术性的手法构建——斯提尔觉得挺有趣,但基本上毫无必要的艺术性。他从周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水杯,即便是这么一个水杯,其装饰之精细也远超这种普通物品的需要。

    “我们都知道什么是必为之事,兄弟们。从这一刻起,任何时候都至少要有一个太空野狼在天使身周。”红刃继续向他其余的小队成员讲话,他们每个人都紧紧围在连长身侧,只有一个站得较远,立在通向走廊的门边作守卫之态。

    那位军团战士向斯提尔颔首。到目前为止,没有血天使或军团仆从听到他们的谈话。即便他们是在用难以理解的古老语言交谈,没有听闻者这一点也十分重要;红刃的一名技术军士在他们到达的一刻便清扫了房间中的监控设备。

    “这便是马卡多的命令,”斯提尔说,“直到他撤销它们。”

    “假使他真的会撤销它们。”红刃答复。

    符文牧师顿了一下,自从他们出发前往纳塔巴星系的那刻起就压在他身上的问题终于被彻底浮上水面,“我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们完全履行了我们的职责……我们会如何?”

    “显而易见,吟游诗人,”狼群中的另外一个说道,叫做瓦尔丁的新刃,“我们会死。他们会把我们全杀了。你觉得还会有其他什么结局吗?”

    斯提尔无视了这句话。“天使,他会想见我们的。他会问我们和卫队长一样的问题。”

    “我将给圣吉列斯同样的答案。”红刃对他说。

    “你会对鲁斯的兄弟撒谎?”灵能者说,“当着他的面,撒谎?”

    红刃的双眼变得坚定锐利,“我没说这是什么荣耀之事。我只是说我会这样做。是马卡多如此命令的,受帝皇批准、伟大之狼同意。”他站起来走到斯提尔面前,“你明白吗,兄弟?我知道我接下这份职责便是接下了何事。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运道不好,我知道这将是不光彩的、以鲜血作结。但为了全父我还是会这么做。”他叹了口气,“我们的死亡确凿无疑,但我们必须这样做。若是那一刻到来,我们必须准备好对圣吉列斯施加最终的制裁。”

    斯提尔摇摇头,“我明白你所说的,我也遵从命令。但我所不能接受的是,我们可能要试图杀死一个……”他踌躇着,难以继续。

    未出口之语重重压在空气里。连长缓缓伸出手,放在了吟游诗人的肩上,“我们是唯一能承担这一职责之人,”红刃说,他语调中突然带上了些哀伤,“这便是太空野狼的重担,这便是我们被塑以鲁斯之形貌的缘由。我们是处刑者的子嗣,生来便为行难以想象之事、打难以想象的仗。这就是为何我们在此处。”他移开目光,冷酷地扫视着他手下的面庞,“这就是为何我们的战斗兄弟跟随伟大之狼对抗猩红之王,去惩戒他的巫术行径。”

    在他指挥官的话语里,斯提尔突然领悟了其中道理:“巫术之王马格努斯行违逆之事,而我们就是来此确保圣吉列斯不会重蹈覆辙。”

    “如果有一个儿子能忤逆其父……”红刃点了一下头,手垂落下来,“这就是问题所在,吟游诗人。也要记住,我们不是唯一在这么做的。其他船上的其他狼主,或是还在路上的那些,都在试图将所有帝皇子嗣纳入自身监视范围。做好准备,警惕守望。”

    一想到类似情形,一想到这般更进一步的背叛,符文牧师就感到恶心。但他将这种感觉挥去,“若我们胆敢开口说出这种可能,血天使就会为此撕开我们的喉咙。”

    “没错。所以我们将保持沉默,成为岗哨。”

    “那赤红马格努斯呢?”瓦尔丁说,“这些命令传来时,我们距离普罗斯佩罗相当遥远。我们并未获得狼王谴责巫术师之后的消息。”

    “是啊,”斯提尔喃喃道,“难道我们要对千子与他们的罪行只字不提?”

    “我们能说什么?”红刃问他,“魔纹于泰拉隐瞒了此事真相?若此事流传广泛,便会骚乱四起。不,瓦尔丁是对的。我们并不清楚事件全貌,无论是招致帝皇不悦的实际原因,还是向普罗斯佩罗降下惩戒的具体缘由。”他再次点头,“目前,马格努斯的违逆之举将不会透露给血天使。我们将坚守岗位,我们将等待。”连长看向别处。“而以芬里斯之名,我恳求命运——希望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1] Anthem Sanguinatus:Sanguinatus我搜索了下拉丁语里是形容词Sanguino的完成不定式,好像也没搜到是什么特定含义的后缀,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音译吧……

[2] Megladari这个词也是自造词,谷歌了一下搜出来全是引用的这段……英文水平不够,不是很清楚词源或者该怎么拆解,只好也音译了

荷鲁斯之乱《惧于踏足》-第四章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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