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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星

2022-02-23 13:08 作者:比邻星的猫-  | 我要投稿

母星


1.

“能看见目标了么?”我扯着嗓子喊道,虽然没必要吧,因为船员不管位置距离多远,都被拴在一条通讯线路上。

埃里克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仪表盘,“应该还不行,这里离计算好的路线还有些距离……”

“能了!能了!”汤米言语间尽透着激动和兴奋,他从三十分钟前开始,就一直凝视了每个舷窗,渴望成为第一个捕捉到那个未知行星的人。

“冷静点儿吧,”我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能确定这里的潜在危险系数,万一碰见个智慧文明把咱们击毁呢?”

“你这就是过分忧虑了啊,克里斯,”法兰克一脸悠然地说,“离这最近的太空站点怎么可能观测不到未知文明?”

我说:“这不是‘飞越’号失联的区域么?他们的失踪肯定是有原因的,比如信号在这里被屏蔽了什么的,这么一想,就有可能是智慧文明的手笔了吧?”

法兰克说:“没准儿是‘飞越’号的那些家伙因为操作失误撞上了小行星,就那么覆灭了呢?”

“你可少说点儿吧,”埃里克说,他一向是我们四人中最冷静的人,“我还挺相信他们的驾驶技术的。”

法兰克沉默了两三秒,随后笑笑,“我们当中驾驶技术最好的埃里克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好争辩什么了。”

“驾驶技术最高超的不是我么?”我反驳道,这是事实,不然我也不会被任命为“诺亚七号”的船长。

法兰克说:“谁叫你成天一副木偶人的样子,跟我们一般聊不到一块儿去,要我说,太空旅行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活力,你没听说过以前有一队执行星际探索任务的人,在长达一年的封闭环境里各个得了幽闭恐惧症?”

“听过,”我说,“但咱也不过是短期任命的小队,再者,我真有那么不近人情?”

“我倒觉得挺好的,”汤米迈着他标志性的大步子过来说,“我倒觉得克里斯还挺好交流的。”

我们好兄弟似的击掌,虽然我们其实只认识了两个星期。不过太空任务中的船员还是很容易结交感情的,毕竟茫茫无际的深空,就这么几个人能交流,不出好关系连基本的照应都得不到。

“能看得很清楚了、”埃里克突然说。

我们一齐把眼神聚焦在眼前的景象,刚才交谈的时间已经让我们和那个未知星球靠近了很多,现在终于能清楚看到它的细节。

那个星球很神奇的,白色、绿色、蓝色相交接,蓝色最多,大概率就是海洋,绿色的是森林,不过那面积确实是惊人的,在太空中航行了那么久,真正见到又有充足的水源和广袤的森林的星球,算上这个,也只有两次。

我的心里猛然生出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适合人类生存的新星球呢?毕竟人口问题在我们人类的母星,太魄系的天堂星一号和正在开发中的二和三号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大问题。

我们无一不心潮澎湃起来,先前的欢声笑语都被现在的静穆扫去,也许,我们会成为发现新殖民地的荣耀太空员被烙印在历史中。


2.

人类是伟大的文明,他们诞生在太魄系这个恒星系的天堂一号行星上,天堂一号的卫星诺亚则是纯粹的人类第一太空站点,那里是太空船停泊的太空港,是航母,是人类这个十分重视太空探索的种族最骄傲的成就,而天堂联邦主持的诺亚计划则是几百年来,太空探索成就最显著的一环,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启动了诺亚一到九号的任务,为人类壮大太空实力提供了重大帮助。

而有幸成为诺亚系列飞船驾驶员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必须要求各方面都超群的人才,经过严格的测验才可以获得试验资格。

而我,克里斯•奥布莱恩则是难得的佼佼者,诺亚七号的船长,这并非的自夸之言,而是官方认定的名号。

我和法兰克•赫兰德,汤米•卢卡斯,埃里克•贝尔特四人组成的队伍在三个月前奉命执行太空探索任务,可不幸却以千分之一的概率发生了,飞船的次引擎莫名损坏,进而还导致了部分能源丢失,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即使三天前我们就无法再和主舰队取得任何联系,但靠着定位发信器,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的。而事故原因也只能返航后再追查。

好在我们受过的训练绝非一般,对事故的处理能力和保持理智的水平也在一般人之上,再加上有两个乐天派的存在,我们之间的气氛总算没有太低迷,反而在改善,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不熟悉,现在则是完全股不着熟不熟悉,只是对眼前那个神秘的目标的探索的向往。

昨天,我们发现了一颗行星,和它那从未被探索果的恒星系。

地图上标记过这里,叫太阳系,太阳即是这里的唯一一颗恒星,但对其中的行星完全没有任何描述,因而这里是片绝对的处女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被之前的探险队造访,但这其实是好事,因为大发现的承载者将是我们了。

不过欣喜之中还是有担心的一点,那就是“飞越”号的失联,“飞越”在前段时间彻底失去了踪迹,但我们在这里附近发现了“飞越”号的小型勘探器,基本可以断定这里,太阳系就是他们最后出事的地方,而危险也是存在的,因为这里的信号无法传播的区域,我们也担心过救援队能否在这里找到我们,但应该是能的,毕竟如果看到信号最后消失在哪儿,很自然地就能推断出我们去了哪里,因为这一大片区域只有太阳系附近是信号失联区。

可是为什么呢?

太空站点就像一个个蜘蛛网的交接点,它们串联起了一个有限的太空网络,只要在网络之内,如果有什么外界来的威胁,太空站就能第一时间发现,每一条网络的线都像是一根弦,一旦有异物接触就会震动。

但这里明明应该是在太空网络区内的,但却成了网子里的破洞。

找出原因也是我们的职责。


3.

诺亚七号在激起一圈涟漪似的沙子后,安稳降落在了海边。

汤米是第一个走出舱内的,这种因为保险措施极强而导致稍有些重的太空服在他身上,就像随便穿着睡衣一样轻便,也只有他能这么有活力了。

“这里的重力是天堂一号的一点三倍。”汤米说。

“这里的大气层空气成分是……”埃里克在摆弄着手中的检测仪,“氮占78%,氧占21%,氦、氖、氩、氪、氢、氨、臭氧等占0.094%,二氧化碳占0.032%,其它还有水蒸气和基本上可以看作没有的污染物质等空气。”

汤米惊得几乎要跳起来,“这跟我们的母星太像了!”

还没等我发表一些感言,就看到法兰克蠢蠢欲动地伸展身体,把手放在太空盔的拆除按钮上。

“别……”

法兰克已经摘下了太空盔,他的面庞暴露在晴朗的阳光中,一脸安然。

我说:“就算空气成分基本正常,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守则里没说么?万一空气中还有什么别的可以致命的东西呢?”

法兰克说:“比如细菌,病毒?放心,克里斯,这里比我家还安全,空气比大观光城还清新,这太完美了!”

埃里克说:“确实,一切指标都比天堂一号还喜人。”

“克里斯,你看!”汤米指着前方。

面前是令人震撼的原始大森林,郁郁葱葱的翠绿色几乎要涌上天空,放眼望去,如群山般连绵的树木可以说看不见树干,稠密的茂盛丛林里隐约传出动物的叫声,我看到一群飞鸟箭雨般倒流进苍穹,撒下点点飘零的绿叶滑落,仿佛印下深邃的弧线久久不灭,

这样的绿色比我见过的所有颜色还要美丽,还要自然,还要焕发着生命的蓬勃活力,那是孕育万物的母亲之一,是借着太阳撒下的耀眼光芒而生长的宠儿。

那才是生命的摇篮,几乎打破我对人类出生的生态舱的喜爱,那样常温的机器完全不能代表孕育的神奇。

而这密林可以。

我们都屏息凝神地盯着森林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家一致同意摘下太空盔,脱去太空服,这是人类第一次以轻便的干净姿态迎接一个星球,更别说是一个一定可以成为人类新家园的乐园。

“我们要把这里叫做什么呢?”我颤颤巍巍地说。

他们没有马上搭话,仿佛还沉浸在震撼的奇景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埃里克缓缓说道:

“伊甸园。”


4.

埃里克是我们中的智囊,而且和太空员的身份相比,更被人们熟知的,是他杰出历史学家的名号。他的父亲安德鲁•贝尔特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悲哀的是,贝尔特教授在十七年前被认定为精神病患者,并马上被安置在政府设立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不过到现在还没顺利出院,医生说他的病情比想象中严重得多,这一点虽然很多人都早就预料到了,因为他入院的原因直接原因可是有一天莫名地冲进国际会议的现象大喊大闹着一些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词汇和话语。

“伊甸园,是个好名字。”我说,“不过是什么意思?”

埃里克摇摇头,说:“我也不确定,总之很好听不是么?就像天堂一样好听。”

我没再追问下去,所有人决定暂且就将这里称为伊甸园了。

之后我们首先在诺亚七号周围布下防护网,以防止这里的生命对其展开攻击,一旦有没被认证的热反应发生在防护网附近,诺亚七号就会第一时间传唤我们的通讯器,并且将自己调至武装状态。

我们把以诺亚七号为中心的整个星球瞬间扫描,确实发现了更多令人震惊的事实,比如这里的地质结构,生态环境之类的,最可喜的,还是我们检测到了很多很多的生命反应,大致推断出,住在这片大森林里的部分生物过着群居生活,暂时无法确定它们的智慧水平和是否有发展为文明的潜力。

是的,我们确定它们还不是个成熟的文明,甚至不是个文明,甚至没达到文明认定的一号准则:要有合理分配生产力的能力。其次,我们根本没有观测到任何非天然造物,没有房子,没有工厂,没有太空探索。

这颗行星的年龄大概是45.5亿年,不过生物的发育确实是有些过晚了。


5.

我们很不容易才在密林中开出一条路来,因为诺亚七号从没有过在拥有森林的星球上勘探的打算,所以没有配置什么轻轻松松就可以在开拓出道路,还能避火的清理器。

我们选在树木较少的区域行进,不过这里反倒有很多高大的草丛,甚至基本踩不到土地,四周的所有植物都是有些湿润的,我们看到了很多攀爬在树干上的昆虫,和天庭一号的瓢虫简直就是一个物种,我甚至产生了这里其实才是我们母星的错觉,不过只有一瞬之间罢了。

我和埃里克在林中穿行,微型的锯齿机器人对我们前进时可能出现的障碍进行了一定的清楚,法兰克和汤米乘坐飞碟在海洋上空,以便他们能更宏观地用扫描机器人扫描这颗星球海中的细节,扫描机器人会发射出偌大的伞状发信光,所有笼罩住的地方都按一定比例在我们的腕表上建立模型。

“克里斯,你看那个,”埃里克忽然驻足,将手电筒对准右侧的一片空地。所谓的手电筒不再是几十年前用来照明的设备,而是发出电射线的武器。

“那片空地显然是人为的。”我说,因为空地的轮廓大致呈三角形、

埃里克说:“这会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说:“暂时不清楚,也许只是休息点,但可以确定,开拓这块儿空地的生物用的工具十分低效,你看周围那些被砍断的草茎,上面的切痕参差不齐,它们可能还没发明稍微锋利些的刀具和锯子。”

埃里克说:“这些生物和我们一样,直立行走。”

空地不至于是裸露的泥土,但确实留有些浅浅的类似脚印的痕迹。

我在俯下身近距离观测时,被这幅景象震惊到了。

“我们应该告诉法兰克和汤米吗?”我难以抑制的激动。

埃里克说:“先不了吧。”他也俯下身去,把两个手掌大的长方形边框比在脚印——已经可以认定是脚印——上,边框内沿生出一层零质量的亚子膜,框住的景象被定格在其中,这比几十年前的拍照技术高级了很多,直接利用亚子这种微观粒子技术把宏观的“现象”复制成数据储存在仪器内置的卡中。

我的视线又回到了脚印们上。

那分明就是人类的脚印。

这一定是的,不像一般的类人型动物,猴子,猩猩之类,脚印的每个脚趾大小比都和人类先天被养成的规定身材别无二致,只是这双脚整体上比人类得要大一些。

“如果我们真的发现了这些脚印的主人,并且发现他们和人类长得一样,我真的会疯掉的。”我说。

埃里克没搭话,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担忧,还掺杂着些别样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埃里克比我更懂人类学和演化学,他的担忧应该比我的要强烈的多。

倏忽间,我听得林中有一串脆响。


6.

埃里克很默契地迅速和我背靠背,各自把手电筒对准各自的前方,并竭力寻找着声源的所在。

“在那儿!”我没等说完便发射手电,淡紫色的电射线直线射向那里,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在小范围的扫射,以确定能尽量击中声源。

一定是动物。

我心中期待着那家伙的样子,如果真的是人类呢?

埃里克和我小心翼翼地凑近那里,我们暂时无法确定那生物的危险系数,也许它是一只懂得伪装的野兽,准备在我们逼近时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已经把坐标备份,并连带着埃里克拍的照片发给海边的两人,同时紧张地凝视着草丛的深处。

拨开绿色,我看见一个黝黑的身体,比人类要矮小,但脚步和脚印几乎一致,身体各处都无规律,或者是按照一种我们还没发现的规律涂抹着暗绿色的印记,大概是把某种植物磨碎后抹在身上防止昆虫叮咬。他的头部隐没在另一团塌陷的草堆下,身体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臭味,胸口起伏着。

埃里克除去那团草。

我的心陡然震颤起来,呼吸无法遏止的急促,和埃里克的平稳截然不同,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后怕,一种大概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真正直面时才会被真正地感受到彻骨的寒意的后怕。

我和埃里克有些茫然地对视。

是人类。

虽然没说出口,但这是我们仅仅可以确定的。


7.

我把纳米机器人放进那个人的口腔里,它仅在十秒内就走完了他的体内,并传回了检测报告和模型。

从那些器官看来,这绝对是人类男性。

我和埃里克沉思良久,决定把他先搬进空地,并用纳米机器人建起的亚子简床给他作临时的观测站。

亚子简床是一个多功能检测系统,大体上的运作就像一个手术台,之所以称之为“床”,是因为亚子简床把受体包裹在一个非实体的亚子襁褓中,其实感就像躺在柔软的床上,这样的床不是一个平板,更似一身衣服,紧紧包裹了受体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以便让观测人员能全方面观测。

“你觉得……”我迟疑地说,“这是什么?”

“人类,很明显,”埃里克说,“不过不排除伪装的可能性。我之前在另一颗星球上见过一种生物,它们的拟态功能极为强大,可以直接变化成另一种生命形态,比如从一头牛变成一只羊,身体质量不变,加重某些部位。”

我说:“我想,这有没有可能是失踪的‘飞越’号船员。也许他们在飞船失事后迫降到了这颗星球,经过一段时间的生存过后,受到某些外部因素的影响,变成了这个样子。”

埃里克说:“你是说他们的智力退化也是因为这个?”

“他的智力很低么?”我问。

埃里克说:“恐怕还不如六岁小孩。”

我缄默了不知多久,直到亚子简床对他的检测全部完成,看到每一条结果后,我才稍微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说:“人类有没有可能不是诞生在天堂一号上的?你想,人类的本源至今还是一个谜,也许,人类是本源是一种并不寄居在星球上生存的生命体,那样的生命体像蒲公英一样四处游荡,但单纯的流浪无法让它们进化,直到它们找到了合适的星球,寄居其上,并根据那个星球的环境决定进化的方向和速度,降落在天堂一号的,也就是我们演化得较快,而这里的则较慢?当然也可能我们和他们降落的时间不一样,他们降落得本身就比较晚。”

“确实有可能,”埃里克说,“这写成科幻小说可能还不错。”

“我是说真的。”

埃里克说:“我知道,但你没有任何作证的证据,除非你观测所谓人类的本源降落到一个星球上并演化的实际过程。”

埃里克说的没错,这归根到底也仅是种猜测罢了,不过所有的发现都出从猜测中诞生的,只是我的这个猜想过于难证实。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埃里克想了想说:“总之,既然他是人类男性,一定就有人类女性的,我想去找找看,毕竟两性对于人类来说太重要了。”

我点点头,仍是有些茫然,现在,思绪上仿佛有浓浓的一层迷雾笼罩,透不过一丝光明。

“亚当。”

“什么?”

“他的名字。”埃里克说。


8.

天色渐晚。

这颗星球的黄昏十分美丽,太阳逐渐隐没在远方的群山之下,挥洒着明亮的落日余晖,鲜红的霞光火焰般腾跳在天的彼端,片刻不歇地灼烧飞过的流云和软风。

于是风捎带着汤米折的纸飞机,纸飞机也捎带着我们的心愿,穿过暮光中少有的落花,飞向远方,又在连城般的群山间,像流光似的白鸟舞动银翼飞去,最后潜入地平线之下。

我们四个人在诺亚七号团聚,亚当被运送过来,法兰克和汤米的震惊不亚于我们的,法兰克冷静得最快,大概在他这样的人看来,这虽然是个大发现,是件大事,但却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大事,找到了新的人类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乐趣的新光彩;汤米则完全相反,他是我们中最兴奋的,汤米对一切都抱有旺盛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我和埃里克也有,只不过不会表露成像汤米那样的兴奋,但疑惑是共通的,我们打算明天再进一步研究,话是这么说,实际上除了法兰克,我们都难以入睡。

法兰克和汤米他们对海洋的探索算是一个十足的好消息,海洋中的元素也好,生物也好,分布也好——竟然占了这颗星球的百分之六十九!种种都说明,这是人类居住的绝佳条件。我相信,人类如果要殖民这颗星球,那是完全可行的,这委实是一天中难得能让人安心的好事。

亚子简床会自动让它的受体被麻醉,同时保持一切生命机能安好。

埃里克最终没有找到一个女性人类,但他发现了一个可能是居住地的方向,明天会着力探索那里。

我还在船长日志上这么写道:

这是人类太空探索的重大成果,是解决人类人口问题的好方案,是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壮举,同时也是带给我们理不清的疑惑的源头,我们至今对这颗星球的探索都只是基于表面,要想获悉这里的秘密,还需尽很大的努力。

另,我们还在担心能否在救援队赶到前得出一份令自己满意的研究成果,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这份伟大成果是我们诺亚七号的四位成员发现的,我们享有第一成就所属权以及部分相关利益,其带来的收益是极其可观的,我们担心其他舰船感到后会不会和我们争夺,或直接占有我们的权益。

再另,我在睡前检查了损坏的次引擎,不知为什么,似乎出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另一处损伤,不像是简单的磨损,更像是人为用工具进行的破坏,这样要修理大概就更困难了,因此我决定不再抱有任何一丝靠自己修理引擎返航的意愿,只要等待救援就好了。不过这道新伤口确实很奇怪,我想,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船员们在尝试修理时的无心之举,比如用扭锥不小心戳到了什么地方之类的。


9.

这次我们四人全部赶到了埃里克昨晚发现的疑似人类群局地,其实只是一个巨大的磐石生长在植物较为稀疏的林地中,那磐石和一些树木巧妙地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房子,躲雨足够了,检查后确实发现了生活痕迹,而且这附近没有一点儿灰烬,推测他们这种人类还没学会使用火。我们认定这是和亚当一样的人类的居所的理由是,在这里发现和亚当身上涂抹的一样的植物,并透出和亚当身上不尽相同的味道。其实,这里有可能就是亚当的居所。

“也许……”埃里克想到了什么,“如果要找亚当的同类,他肯定比我们要擅长,所以不如把他放出来,让他自己去找群落,我们伺机跟踪?

“这是个好办法!”法兰克说。

我说:“亚子简床三分钟后就会带着亚当赶过来。”

汤米在这时已经用亚子成像框拍了不知多少张照片了。

汤米说:“那我们就用自己的视网膜去跟踪监视亚当吧。”

视网膜,这种可拆卸的机器元件平时都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的,视网膜更多是应用在宇航员身上,他们比一般民众有着对视力的更大要求,首先本身的视力水平过关后,总局会根据任务的类别分发特定的视网膜,在太空探索中的宇航员所佩戴的视网膜大多起的是视强化作用,视觉矫正作用和追踪作用。追踪功能启动时,视网膜脱离眼球,独立成为一个飞行的追踪器,同时录制指定对象的行为,就像一只小飞蝶,还具有热感应,夜视等人眼本身不具备的功能。

亚子简床来的丝毫不差。

亚当在三十分钟后醒来,那时我们都躲在了一边,视网膜已经启动。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反倒是在亚子简床的保养下更健康了,他在茫然地扫视自己的处境后,欣喜万分地跑进磐石底下留出的空隙,那里像是一个简陋的洞窟,他开始好奇地四处翻找,基本可以确定这里不是他的家了。他像找到了宝物一样发出虽然我们听不懂,但知道是在流露着喜悦的吼声,突然又马上制止,惊恐地望向四周,还扒开草丛看看附近的景象,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大喊大叫引来这里真正的主人。

我们早就料到了亚当可能会因为珍爱这块儿地盘儿而片刻不离,这样他就不会去寻找同类了,于是我们在唤醒他的时候,用亚子简床让他的饥饿感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强,同时还给他植入了一个寻找同类的想法。

亚子简床可以对智力不强的生物植入一个观念,好让受体达成操作者的需要。这两个举动让亚当去寻找同类的同时还要寻找食物,我们观察到他的胃部有些萎缩,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和食物缺乏导致的,所以他大概率不会去找天然的果子之类的食物充饥,以为如果能找到并获取的话,他就不至于饿成那样了。所以他更有可能去找同类所在的群落,从中得到食物,这就强化了亚当寻找同类的动机,还有就是,研究食物是研究一个生物系统的必要方向,知道它们吃什么对更全面认识他们是绝对的帮助。

果然亚当开始行动了,他有些无措地四处张望,随后艰难地确定了一个方向,开始寻找。

我们留下汤米在这里,以便能第一时间得知这个地方的主人的信息,如果那个神秘的人类回来了,汤米会第一时间采取措施。

我们三人乘坐飞碟在森林上空飞行,视网膜和我们的眼球连接着一条通路,视网膜拍摄到的景象会同步到我们的眼中,同时我们也不会因为拥有视网膜的视野而看不到肉眼观察到的景象,因为视的受体不是单一的,视网膜的所见投影在脑中的感应器上,肉眼所见经过脑的加工反馈到视神经幕布上。

法兰克的视网膜连接着他的脑神经,由他自己操控视网膜的行动,因为他是我们中战斗能力最强的,所以由他来控制视网膜保护亚当,以免他被路上的什么野兽攻击,他在自己的视网膜上装备了一个临时的动能枪。

但我们飞得很高。

高到,我们三十分钟后,在亚当还没找到什么东西前,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点棕色的非自然地带,


10.

我们率先飞到了那里,不像我们想的那样,这里不是什么小型村落,棕色也不是木房子的颜色,而是一种深色的土壤,但这显然是某种动物所为,那东西是人类的可能性很高。

“夏娃!”埃里克突然大叫一声,看向东边的一个角落。

那是他昨晚给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女性起的名字。

埃里克说:“我的视网膜捕捉到一个黑影疾驰而过,就在那个方向。”

我还想说先派视网膜配备的成像器把那个所谓的“夏娃”的样子传过来再去追,但埃里克已经开始飞奔,脚底踩在稠密的草丛中的声音也和草地一样十分柔软,一定程度上隐藏了脚步声带给“夏娃”的惊吓。

我和法兰克快步跟了上去,同时我的视网膜也朝这边赶来,隐约中,我确实看到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人型生物往一个树顶攀爬。

埃里克赶忙射出一条电射线,那整棵树都受惊似得颤抖了起来,潜藏在密叶中的夏娃滑落下来,果真是一个人类女性。

夏娃的身材比亚当要好,个子比他高出很多,腿部肌肉也更加强劲,显然是善于捕猎的类型,我们看到她的手边散落着已经摔成两截的木棒,其一端被磨得比较尖,还沾着不少血迹。

夏娃的身上没有亚当的那种涂抹的植物,反倒是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痕,它们当中大部分是被锋利的树枝划破的,其他的暂时不明。

“埃里克,你在干什么?”法兰克凑近了说。

我也不小心看到埃里克攥紧了拳头几乎带有杀气得砸向地面,就在夏娃的脖子旁。

夏娃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样本,按理说,埃里克这样的科学家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的,他也没有愤怒的理由,毕竟找到夏娃从昨天起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事了。

我说:“冷静些,埃里克。”

这时亚子简床也已经飞了过来,将夏娃包裹在一个安全的襁褓中,外界的一切都与她隔离,要强行突破只能令突破者被弹开到几米以外。

“对不起……”埃里克吃力地说,但到最后也没告诉我们他生气的原因。

我们没再追问下去,也许是埃里克为自己不能理解为什么和我们同种族的人类会出现在另一颗星球上,而这种对无知的厌恶是他这种科学家的通性,当他真正面对和人类一样的两性划分确实存在时,这种令他恼怒的无知就加深了。

这听起来很合理,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和法兰克与汤米的。

我们带着被包裹的夏娃首先与汤米会和,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收获,这片绝佳的居所无人过问,我们初步推测这里可能已经被废弃,原因大概率是主人已经死亡,毕竟在这种不知何时会冒出一只野兽的原始森林中,自我防护能力和本身的力量就不强的人类的确很难生存下去。

在我们这些天堂一号的人类中也是这样的,过去的人们的平均寿命都低于现在的,比如几百年前的人们平均就只能活一千二百岁。

我们的永生技术到现在还没得到决定性的突破,人们通过阶段性延续寿命才得以长生,比如一个三百九十岁的人靠延生技术多活了一百年,四百九十岁时快该死去之际,再延续一百年的生命,以此阶段性地长生,但这样的技术对人体本身都具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当它到了某个节点后,人体连延生技术都无法接受,便只能等待自然死亡了。

顺便一提,我一百零五岁,这对宇航员来说算很年轻了。

直到又一次夕阳,我们才回到了诺亚七号,对回收的亚当和新捕获的夏娃,我们展开了彻夜不休的研究,我也把自己关于科研成果有可能被之后赶来的舰队人员夺走的顾虑,他们也很支持我,一致认为尽早得到结果才是好事,于是大家都争分夺秒地工作,毕竟能成为这样重大发现的发现者,所能得到的报酬是极其丰厚的,毕竟我们都不是什么富人。

不过埃里克似乎对此不太担心,他仿佛根本不怕舰队赶到,虽不至于自信,但他总体上还是安稳的,但也许只有我才能稍微察觉到,最后在大家实在熬不住了,准备休息的时候,埃里克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战栗。那战栗仿佛平静海面上的一阵波澜,似乎那之下的巨兽下一刻就会腾跃而出。


11.

埃里克今天难得是起得最早的一个,我猜他是我们中科学精神最强悍的一个了,对真相的渴望促使着他的每一条神经去工作。

法兰克说要和埃里克一起对亚当和夏娃进行研究,理由只是一句:我看那女的还挺好看的。

不过夏娃确实在我看来有种强悍刚劲的女性魅力就是了。

我和汤米一同在次引擎的控制室里展开维修,因为我注意到诺亚七号的能源衰退的速度在加快,这很不寻常,我们生怕什么都不管的话,到最后,连诺亚七号自身的电力供应都不能被满足,届时,飞船周身的防御系统会完全失效,我们的生活需要也难以被满足,虽然汤米和法兰克说很愿意去森林里体验体验野外求生,毕竟那是天堂一号上著名的娱乐项目,而且价格惊人,但维修还是迫在眉睫。

然而更令我惊讶和困惑的,是次引擎上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上次我发现的伤痕没跟任何人说,因为这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这次,“伤痕”更是直接出现在了电脑上。

我叫汤米去维修次引擎主体上的问题,因为我们中还是我更擅长计算器方面的护理,并且我也对这里的问题更加好奇。

主要是系统运行的速度和部分功能被上了锁。

系统运行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卡住了,我从没遇到过需要加载三秒以上的系统运行机制,那是只可能在第八次科技革命时期和其之前的计算机出现的情况,而诺亚七号,这艘最先进的太空飞船装载的是同样最先进的超智型计算机,甚至根本不需要人工进行任何操作,就能完美保障太空探索任务的一切所需,所以我很害怕一件事,而那件事也确实发生了,就是我不会修理它,我的计算机水平不足以应对这样的高科技电脑,我甚至不理解超智这样的亚子能级计算机的运行原理。

而这类系统运行的问题还是小麻烦,更叫我脑袋模糊是部分功能被上了锁,这我倒是懂一些,防护锁是在功能快要受到外界攻击时自发启动的一种保护机制,比如病毒来袭时,病毒会危及的功能就会被上锁,并由电子钥匙这种虚拟火警对病毒进行击杀,击杀后也会成为防护锁的钥匙,故而得名。

但这台控制引擎的超智计算机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危害呢?并且居然用了这么久还没被接触、这台电脑控制的不止是引擎,还有一些电子设备的线程。

只有找埃里克了——我在多次尝试无果后这么想到,埃里克是我们当中计算机水平最高的人了。

然而我刚要迈动脚步,就被心里的一个想法扼住了脚踝。

如果,那些对超智计算机的危害是人为引发的呢?

我实在难以相信在超智这种亚子能级计算机会存在自然产生的病毒之类,这连前几代的计算机也很久没出过这种状况了,更何况,用于太空航行的计算机还是受到特别加护的。

别说病毒了,连一般的故障都已经在计算机应用历史上绝迹了两百七十多年。

这么看来人为引发的危害就变得极为可能,而诺亚七号上只有我们四个人,自然不可能是我这个空气动力学家和太空工程学家,汤米是个生物和环境学家,法兰克是退伍军人和海洋学家,那就只能是身为计算机专家,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的埃里克了。

可是动机呢?

为什么埃里克要破坏引擎导致我们无法起飞,甚至我想到,或许次引擎最开始的损坏也是埃里克造成的,他不会是圣三镭射教,那个热衷于太空葬的邪教的信徒吧?

不可能,宇航员不能有宗教信仰的。

我的思绪开始逐渐混乱,埃里克从头到底一直是我最相信和觉得最可靠的同伴,我还是他父亲,安德鲁教授的学徒。

我还担心起另一件事,就是返航,诺亚七号在飞进太阳系附近这个信号失联区之前,曾经发出过自己的坐标和情况简述,希望主舰队能救援我们,然而,我是让埃里克去发出这些东西的,也许埃里克根本没发出去呢?而我们却流落在这个信号绝对丢失的星球上,彻底失去了回家的可能。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这样的疑问徘徊在我浑水般的脑袋中,我想过从头开始,用另一条逻辑线来疏理这件事,试图开辟出一个埃里克不被怀疑的可能性,但最后终会回归到一个点,那个点清楚点明了埃里克犯下的行径。

我被理智无数次告知,就是埃里克•贝尔特不想让我们回家。


12.

汤米和法兰克已经睡熟了。

我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这颗星球的唯一一个卫星升起在星空,恍若万古绵绸里,所有生灵倾诉情愫的爱人。

星辰是绚丽的,我在天堂一号从没见过这样的盛大景象,仿佛琼星都是一个个的神明,他们相约在一起展开欢宴,在真空纹奏响的轻音乐中起舞。

银辉洒落在地上,我和埃里克相约在诺亚七号外的林边见面。

“克里斯,你不用防备着我。”埃里克说,一副早已知晓一切的样子,在我身形周边画了个圈。

那个圈是我临时设立的亚子防护罩。

我说:“那你是知道我叫你出来的理由了?”

埃里克点点头,蓝色的眼睛里掩埋了许久的情绪,这一刻,在银光的安抚下清晰可见。

“为什么?”我问。

“地球。”埃里克说。

“那是什么?”我听到了一个从未有过印象的词汇。

埃里克说:“我的父亲,你的老师,他在那次的国际会议上就是说了这样的一个词,而被他们逮捕。”

我说:“逮捕?他们不是把安德鲁教授送进精神病院里疗养了么?”

“你还没想通么,克里斯,”埃里克说,“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精神病,那只是被长久以来形成的固有社会规则教化成的,生活在既定常识中的‘正常人’排斥异己的受害者,他们只是因为自己不同于常识的观点就被关起来强行改造成那些所谓的,自以为是的‘正常人’,呵,谁又能说自己正常呢?况且,正常存在么?什么都会改变的,而‘常’只是人们因为自以为对的当下现状持续得进行着难以被察觉的微小改变,而萌生的错觉罢了。‘常’怎么能对呢?怎么会存在‘绝对’呢?精神病人都是被扼杀的可能性。”

“所以……”

“地球就是真相!”埃里克突然喊道。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知道么?人类并不是诞生于天堂一号,甚至都不是诞生在太魄系的,他们最在来自于地球,也就是这里,太阳系的这里,这里才是人类文明的起源!几万年前,生活在地球的人类文明面临着灭亡的风险,于是他们乘坐诺亚零代这个巨型飞船前往了太魄系,诺亚一代也就是后来的。天堂一号的卫星诺亚,很像这里吧?地球就有个这样的卫星,叫月球,就是我们头顶上光辉的银盘。”

他喘了几口气,说:“移民到天堂一号的人类经过了好几代,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地球的认知,过去的历史被掩埋在时代和政治的风沙中。直到人类又一次面临了两个巨大的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你觉得地球最能解决的问题。”

“人口问题。”我说。

埃里克点点头说:“是的,政府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想的更全面,他们考虑到了现有的人类数量无法在太魄要毁灭太魄系的浩劫后全部移民到地球,”

“太魄要毁灭太魄系?!”

“这正是我说的另一个问题,也是人类要移民的原因,”埃里克说,“政府伪造了几十年的天文观测数据,禁止一切民间的天文活动,好把真实的信息垄断,即使是宇航员,比如学识最渊博的李敬远先生到现在也不知道恒星演化是什么样的。政府告诉人们,太魄的终焉会在六十亿年后到来,而这当然是假的,太魄寿命将尽。于是移民成为少数人的求生之路,那部分可以移居到地球的人就是精英人类,当然不包括我们,不包括一切哲学家,于是他们开始盘算这个移民大计,他们早就把地球的一切数据搞到手,并且屏蔽掉这里的信号,将太阳系列入禁航区,惩治不管是不是故意进入这里的人,包括‘飞越’号的人们。”

“所以这就是他们失联的真相……”

“嗯,”埃里克说,“当毁灭的烈火焚尽世间的一切时,只有极少数人能乘上去往新世界的诺亚方舟,这才是诺亚计划的真相——所谓精英人类的救生艇!你知道么?我从父亲那听到过很多故事,比如伊甸园,亚当,夏娃,诺亚方舟,那都是地球时代的人类的神话,我正是用它们来命名最近在地球发生的一切。这时的地球,在几万年前的大毁灭过后,早已迎来了又一次新生,迎来了森林,迎来了海洋,迎来了天空,迎来了日出,迎来了月圆,迎来了群星,迎来了飞鸟,迎来了走兽,迎来了游鱼,迎来了……”

“新的人类。”我和埃里克同时说道。

埃里克说:“这才是生命的轮回,一切都会死亡,一切都会诞生。”

我沉沉舒了一口气。

“你要证据的话,就在我的卧室里,随时可以来看。”埃里克说。

“或者,”埃里克加重了语气,“你也可以看看月球背面,天堂一号时代人类之前来过的痕迹。”

我缓缓地说道:“那你,为什么破坏诺亚七号的引擎。”

“我当然不能让我们返航,发出求救信号也不能,不然他们会知道我们就要发现他们的秘密,而我们一定会的,我们肯定会在之后也把这颗星球的卫星研究一遍,并发现我说的那些痕迹,届时,我们会被封口,不能达成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

埃里克说:“我在来到地球之前一直心怀恨意,恨人类政府的残酷,尤其恨他们对我父亲做的那些事,你去精神病院看过他么?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这就是他们整天给他吃的药的效果。我在来到地球之前,想的是,出于报仇,把他们的移民计划捣毁。但是……”

埃里克艰难地抬起看月亮,又转身看大海,再凝视森林,又俯瞰大地。

“我变了。”埃里克说。

“我想看看母星。”

也许是人类血液中最深邃的,对母亲的眷恋再一次滚烫起来,连我也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注视着地球的一切。

我坐下来,对埃里克说:“人类是种爱追本溯源的生物。”

埃里克说:“你不会不责怪我的。”

我说:“当然会了,可我想,现在回去,不是会被人类政府出于保密而封杀么?鉴于你对我们做的事,我会在之后,叫上法兰克和汤米,一起对你进行裁决。”

埃里克没有作声,只是静地凝望深邃的夜空。

我在天堂一号上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丽,数不尽的璀璨交织在黑夜,星星点缀在这幅漆黑的幕布上,好让它不那么荒凉。

但仰望星空久了,就会想俯瞰大地,也看看自己的星星。

“亚当和夏娃怎么办?”我问。

埃里克说:“让他们走吧,去在森林里奔跑,教他们学会生存,学会感情,教他们用火。”

我说:“教他们仰望星空。”

这样的夜是很静很静的。

“我也想看看母星。”





完。


写于2018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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