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Slayer第十五章翻译
第三部分：He that Takes My Life
2527年初夏
第十五章：Kazad Drengazi
原作者：David Guymer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菲利克斯在绳梯和地面上光滑的白色石板之间只有最后几步的距离时一跃而下，在踏上初代屠夫要塞的地面的同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里的空气极度刺骨而稀薄，两种不利的因素任取其一都能解释他手上指尖以及嘴唇的乌青发紫。
慢慢地呼吸。他告诉自己。在斗篷下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要慢慢地深呼吸。
高崔克早已下了飞艇，在宽广的广场上挥舞着斧头练习劈砍。广场被诸多塑造成战神格里姆尼尔形象的大理石雕像所环绕。他代表着复仇，战争，荣耀，以及耻辱。一些雕像上他手持双斧，而在另外的一些雕像则只有一柄斧头。有的石像则刻画着他与恶魔进行战斗的场面，战神巨大的手臂擒拿了恶魔。
在一边，一组宽而浅的台阶通向一座雄伟的建筑，建筑前面的两侧是方形的石柱。由于它位于苍穹堡垒的最高处和最中心的位置，它显然有着重要的意义。华丽的装饰画描绘了矮人战斗的场景，显然还是刻画着战神的同一场战斗。随着壁画他们从左往右看了过去，等又回到了战斗之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绕着建筑转一圈。这幅画里的战斗似乎没有终点。菲利克斯想当然地把此处当成了一座神庙，而在对面，一组相应的台阶通向一扇用符文加固的木门。广场建得很高，菲利克斯可以站在此地看到内墙里的物体，透过稀疏的塔楼和塔楼森林，甚至还看到远处的云海。
这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孤独，这并不是从一个孤独的老者，或者一个冷漠无情，孤高的战士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周围的一切孤寂都来自于一股凡间不可与之相提并论的至高力量的存在而产生。菲利克斯可以感觉到现在脚下的石板上都留有神的印迹。这是一种令人为之颤抖而敬畏的感觉，他很难说这种感觉是好是坏。这种感觉使他想起了从前跟随父亲以及哥哥去参加皇帝卡尔·弗兰茨的加冕仪式时，他有幸睹见了西格玛强大的战锤，盖尔·马拉兹，那时的感觉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不是特别明显，但它有悖于人类平常的直觉体验，就好像在身体上也与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联系在了一起一样。
好一会儿，他才努力让自己从关于神迹的思考中脱离出来，抬起了头。【不可阻挡】号圆滑漆黑的巨大躯体在紫罗兰色彩映照下的天空中显得格外突出，耀眼的太阳光芒与遥远的璀璨星空交相辉映，星光点点，在飞艇炮塔上闪耀着。菲利克斯并不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海拔上停留，在世界边缘山脉——很多矮人都会说，那里的山峰让其他地方都变得渺小，话虽如此，但菲利克斯从未见过现在这般神奇的天空。这已不再是高度的问题。
有些外在的力量正在削减着这里与其他世界的障碍。
马拉凯·马凯森正从绳梯上往下滑，这位警惕的工程师身上的枪支弹药看起来尤其夸张；挂在肩上的那支步枪菲利克斯早已体会过它的威力，他还拿着一只多管手持加农，而身后的背包里满是叮当响的炸药。身后别着一把大幅改装过的手枪，腰间还插着一把斧头。
当然，菲利克斯不想再看到任何敌人。
在工程师上方，身着重甲的古斯塔夫·耶格尔也开始准备下滑，风凄凄惨惨地扯着他的马尾辫和狼皮斗篷。在他身后，是一群装备精良、神情紧张的人。当古斯塔夫的最后一群人踏足地面时，马凯松把梯子拽了两下，然后用步枪的枪管向船头敬礼。
飞艇慢慢地向上驶去，一种被遗弃的孤寂和恐惧再次蔓延了这个地方。
“这边儿，人类。”
菲利克斯转向他同伴的声音，开始朝那移动。他的手垂在剑柄上，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环顾四周，时刻警惕着任何敌人的出现。马凯森抡起他的长枪，但只是将把它枪口朝下地杵在地上，然后发出了一声惊叫。
面对着高崔克的是一个矮人，他可以说是菲利克斯见过的最为奇怪的一个矮人，蓝色、红色和紫色的螺旋纹印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一排金属环刺在他的下巴代替了胡子，他穿着一件看起来像长袍的服饰，但当他从一排排雕像中间走进广场时，长袍叮当作响。仔细一看，那不是布，而是一圈青铜环。高克举起他的斧头发出警告，这个奇怪的矮人停下脚步，视线显然是盯着高崔克的武器，他指着它。
“Ahz。”
菲利克斯困惑地转向了高崔克，后者摇了摇头。
“这不像是卡扎利德语, 人类，或者是我不熟悉的方言。”
“矮人语还有方言？”
高崔克哼了一声，眼睛仍旧盯着陌生矮人。“你从来没有去过卡拉卡·德拉克（Kraka Drak)，是吧？”
“他说的是 ‘斧子’ ，”马凯森犹豫地说。“我个人认为。”
“Ahz !” 奇怪的矮人重复道。
“是啊，你很聪明。”高崔克嘟囔着，握紧他的手，把他的武器拉近胸口，好像有人会傻到试图从他手里夺走斧子一样。
“你可以听懂他，”菲利克斯对马凯森低声说道。
“倒不是完全可以，我家乡的语言跟他说的听起来有点像。”
“我还以为矮人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古斯塔夫说。
“他们确实不会改变—— 所以你应该知道，他们在这里与世隔绝了多久。”
“他们——”
菲利克斯抬起头来，他注意到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更多的像僧侣一样的矮人出现了。至少是十二个，但不超过二十，比雕像还少。当然，高崔克的耳朵比他的更敏锐，屠夫很可能在早些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
在一座陌生的城堡里被一群奇怪的矮人包围着，菲利克斯希望自己能够像高崔克那样镇定，尤其是这个地方对于自己和高崔克来说，预言着命运的终点和末日。
这群奇怪的矮人身上发出了金属的叮当声，一边嘟囔着，一边指着高崔克，有时也指着马凯森，他们之间还夹杂着某种低声的争论。
“都把武器放下。”
菲利克斯说着，慢慢地从剑鞘上抬起手来，以此呼吁古斯塔夫和他那些紧张不安的手下也放下武器。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剑拔弩张的紧张和枪支弹药的走火失误。
马凯松把他的长枪横搁在大腿上。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停下来，然后又继续听着。他脸上露出专注的苦相。“他们都在说着一个预言，他们的祖先在等着什么，以及，呃，格里姆尼尔，” 他专注地歪着头，“还有，世界末日”。他的脸绷的更紧了，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听起来还是有点吃力，我真希望他们都能大声点。”
古斯塔夫用胳膊肘推了推菲利克斯，急切地朝神殿方向示意。
一位身材极其魁梧的矮人正走下神殿台阶，他非常健硕，身上的环甲长袍上绑着一块青铜胸甲，每一处肌肉都完美地令人难以置信，肩后披着一件紫色斗篷，光秃秃的脑袋上精致的纹身描绘了矮人和恶魔之间史诗般的斗争。矮人的纹身非常精致，每一处都展示了一个几乎相同的场景：与恶魔的战斗似乎从未休止，就像在神殿里的壁画一样，没有终点。这位矮人宽广的手掌举起一柄斧头，这把斧头几乎跟高崔克手里的一模一样，还有一把斧子，尽管披着斗篷，但因为刀柄和刀刃的边缘，几乎跟他手里的同样大，很有可能是一对双斧。就连菲利克斯也看得出来，这两柄斧头都不是很锋利。毫无疑问，它们是用普通钢铁锻造而成的武器，而不是用来制作高崔克中那把巨斧的星铁。刻在上面的符文似乎只是用于象征或者礼仪，而非战争和战斗符文。
当这位矮人——也许是他的身份相当于这里的领袖和城堡里的住持一样——走下台阶时，矮人们窃窃私语停止了。他停了下来，肩膀往后一靠，手里举着一把斧头，仿佛这是皇帝的个人专属物品，打量着周围的人类和矮人，他们的眼睛就像圆石一样。
“Khzurk a garak. Uruk ak a Grimnir.”
高崔克咒骂着，像菲利克斯一样，他还以为这位矮人首领会以他们都听得懂的语言进行交流。
“他欢迎格里姆尼尔的传人来到战神的要塞之中。”马凯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而且他想知道哪一位是战神的传人。”
菲利克斯看着高崔克和马拉凯，两位屠夫互相也看了一眼，然后马凯森笑了笑，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吧？”
他耸了耸肩，板着脸，依旧毫无表情，大步朝矮人的领袖走去。其他的矮人都在兴奋地窃窃私语，表示赞许，菲利克斯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心里清楚，这群矮人口中说的语言包含着比马凯森拙劣的翻译更为深远的意义。菲利克斯想也没想就拔出剑来，跟在了他同伴的身后。
“Rhingul !”
矮人首领叫道，举起一只手，用一只黑乎乎的拳头挡住了菲利克斯的去路，拳头几乎有石板那么大。“Kilza al elgrhaza ak hukan za！”
尽管矮人首领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很激烈，马凯森还是咧嘴笑了，他开始咯咯地笑起来。
“他说了什么？” 菲利克斯怯怯地问道。
“他说，你是‘精灵’，所以得在这等着，不准进去。”
“......精灵？”
高崔克突然醒悟，“这些矮人一定是从格里姆尼尔失踪之后就一直守候于此。当他们的祖先建造这座堡垒的时候，当时的人类还是居住在精灵殖民地的山顶洞穴之中，所以他一定是把你当成了精灵。”
菲利克斯原以为他的脑子已经适应了这种时间上的跨度，但他仍然不停地想起这个地方是多么的古老，这让他头晕目眩。这些矮人一直都在此地，他们的年龄甚至比帝国历史还要大，而现在帝国几乎灭亡了，他们仍然在此。
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为了迎接高崔克。
菲利克斯一度担心他真的要昏倒了。赶快呼吸，他提醒着自己。他现在怀着极度沉痛的心情，希望麦克斯也能够在此地亲眼目睹他所预见的一切，诸神在上啊，麦克斯是对的。
高崔克用斧子和手势吃力地说明着这个‘精灵’其实是他的同伴，他笨拙地用一种矮人的俗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神情严肃的矮人领袖看上去着实吃了一惊，然后鞠了一躬，缓缓退到一边。其他矮人僧侣（原文就是monks......看上去他们就是神殿的护卫者，僧侣一般）带着铜器的沙沙声，快步向前，组成一个队伍，沿着通往神殿的路线行进。
毫无疑问，他们也将一同前往进入神殿的内部。
那是整座城堡之中最为令人感到不详的建筑物。
菲利克斯立刻转过身去，抓住他侄子的胳膊。这是一种战士之间的握手，毫无情感可言，但两人都知道这可能意味着永别。
“我们将守在这儿，直到你回来。他向云海招招手。“你知道，万一你没能——”
“我会回来的。” 菲利克斯回答道。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士兵们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
神殿里极其广阔的内部空间跟从外面看上去的时候令人完全意想不到，数以百计的像橡树一样宽的大柱子一排排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唯一的光源是那些棱角分明的、用小斧头精心雕琢刻画的符文，它们从圆柱的方形侧面和朦胧的墙壁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菲利克斯望着墙壁，眼睛湿润，此刻的心思愈发想要出去。在他们逐渐前行的时候，地板似乎开始略微向上弯曲，仿佛在之后的某个时刻，左边会与右边重叠，地板与天花板也将合为一体直到永远。菲利克斯用手擦去眼泪，跟在屠夫后面。同伴的脚步声在他四周回响。
“Gharaz uk azaki，” 矮人领袖严肃地说道，双臂环抱着。菲利克斯希望他们能允许马凯森一同跟来，但他们似乎连菲利克斯都不太愿意让进。为了防止矮人僧侣们在门口拿走他的武器，高崔克几乎是又向这群矮人威胁了一次。
“Zhorl，” 矮人领袖说，显然很满意，开始转身往回走。
菲利克斯看了他一会儿，紧张地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似乎没有别的出路了。他觉得皮肤很热，便拉了拉斗篷的领子。“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吗？”
"这问的，就好像我问你，‘你确定你不会说阿拉伯语吗’一样。 "
菲利克斯咬着嘴唇，回头看了一眼，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同时响起了响亮的丧钟声。随后是锁被转动的声音和螺栓被拉上的声音。菲i利克斯本以为会听到门上堆着重物的声音，但没能如愿，反而有点失望。
“这听起来不太对劲。”
“你担心得太多了，人类。屠夫狠狠地瞪了他周围一眼，仿佛要用矮人式的鄙视让他们显形。他的嘴唇往后一缩，露出了一排破碎的黄牙。“出来吧，不管你是谁，我的斧子都等好久了。
菲利克斯本能地紧张起来。
屠夫那洪亮的喊叫声在两根柱子之间回响，但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响，回声开始相互重叠，开始增强，直到它变得更加响亮。这些柱子震动着，这座神庙里的多重维度空间仿佛是一位如泰坦般高大的山神用来传话的一样。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屠夫？”
菲利克斯双手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双腿在这股洪亮声音的冲击下弯曲下来。声音并不是用他的母语读出来的，但每一个字都被不可撼动地灌输进入了他的大脑。
高崔克把他的手指伸进耳朵，扭动着，然后伸出了下巴，大声回应道：“我听说这里有值得拥有的力量，尽管我还没有找到。”
“你认为自己配得上格里姆尼尔的传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吗？”
“你是说我不是吗？”
一个低沉的隆隆声在地板上回荡，使得菲利克斯的五脏六腑都为之颤抖。他方才从这声音中听出，这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你应该熟悉屠夫的誓言吧。”
“我当然知道。”高崔克嘟囔着，用一只肉乎乎的手掌扫了扫自己的头发。“这并不是在作秀。”
“那好，背诵给我听。”
高崔克咬了咬牙，脖子上厚厚的肌肉鼓了起来。他朝菲利克斯投去一个无可奈何，愤怒的目光。
菲利克斯迟疑地从耳朵上拿开双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高崔克你看着的吧？”
“恩。”他的独眼扫视着柱子，仿佛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熊在虎视眈眈地找寻着捕捉他的人。他的声音逐渐变成低沉的咆哮。“但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大声地讲过屠夫誓言。”
屠夫的话又引起了地下的轰隆声。红金符文的辉光稍微亮了一点。“我也没有。”
“那么，你又是谁？”高崔克眯起眼睛问道。
笑声消失在石头里，声音像一声霹雳重新响起，“背诵给我听。”
高崔克威胁性地咆哮着，举起了他的斧头，仿佛要对面前的一切发起攻击，但随后又突然放下双臂，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是一位矮人！我的荣誉来自我的生命，没有它，我什么也不是。我要成为一名屠夫，先祖在上，我在凡世间将寻求救赎，我的敌人必将倒在我的斧下，高崔克紧握着他的拳头，挑衅地望着那座被符文照亮的神殿。”直到我遇见能够取我性命的人。”
菲利克斯听着屠夫的誓言，越发不安。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应该在此，自己很有可能是第一个听了这样的秘密的人类。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神殿流动着的力量发生了变化，就像从大坝上抽取了水一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菲利克斯无从得知。
符文的光在闪烁着。
“你想在此处找到你的末日吗，我的孩子。”
菲利克斯吃惊地转过身来。这一次，那声音不是从四面八方发出来的，而是发自一个相貌平常的矮人。他穿着很平凡，一双大手上长满老茧，沾满了油脂，深棕色的胡子一直垂到他粗壮的腰间，他的头发大致呈碗状，仿佛是为了方便戴矿工帽。而他的瞳色、鼻形、下巴，都让菲利克斯觉得跟高崔克很像。
屠夫半扭过头，方才的咆哮仿佛卡在了喉咙里一样再也发不出声。
“你认识他吗？”菲利克斯问。
“戈尼·戈尼森（Gurni Gurnisson)，我的父亲。”
“真是你的父亲吗？”
“别傻了，人类。当然不是我那该死的父亲。”
菲利克斯抖了一下，他闭上嘴，从两个矮人身边退开。他究竟是活着的矮人还是，一个幽魂？或者是神明下凡了？实话说，菲利克斯不知道现在他面前是什么，他甚至不想知道这位矮人的目的。
“但我确实是你的父亲，高崔克，”戈尼说着，一种可怕的悲伤让他本无感情的眼睛面露哀色。“你的耻辱让你不得不注定要像荒野的亡魂一样在这个世界游荡以重获荣耀。但你是我的子嗣，如果你再这样下去，这里将注定是你的葬身之地，我求你，求求你，趁为时不晚，回头吧。”
高崔克摇了摇头，脸庞如花岗岩一般无情和坚硬，而后又转变成了怒容。“我不再是你的儿子了，我已经抛弃了我的家园，我的家庭，甚至我的名字。只有等待着我的厄运才会把一切还给我。”
“如果你不光彩的死去，那我又怎么办？你是咱们家族的最后一员。”
高崔克看了看他的斧头，怒目而视。菲利克斯认为自己大概知道高崔克在自己的家乡看到了什么。斯诺里·咬鼻曾对他描述了地精袭击了他的家、他的妻子和女儿的悲惨故事。
“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高崔克说。
“然后你们的国王又怎么办呢？”戈尼又问道，他上前一步，嗓门愈发洪亮，几乎是喊叫着。“矮人先祖所建造的宏伟要塞已经被团团包围，岌岌可危。我知道，你只是其中一个矮人，也许即便是你的斧头也无法改变矮人的命运。但是你应该去履行作为一个矮人的职责——和你的家园共存亡。”
“在我死之前，我不属于任何地方。”高崔克说，他头稍稍向菲利克斯倾斜，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但我也讨厌到处瞎晃荡。”
菲利克斯不由自主地咧嘴一笑。他依稀记得，在他被高崔克打了一拳之前，自己也曾说过关于米登海姆类似的话。他又想起了马凯森的愿望，即回到卡拉兹·卡拉克为他的至高王而战。眼前的这一切难道是一场对屠夫的考验？对屠夫抛弃对于矮人来说无比重要的家园与族群的决心，以测试他对一种屠夫的苦行的执着和坚定新年的考验？如果是马凯森在这里接受考验，那么他会失败吗？如果守护于此的神明对高崔克的回答感到不满，那么菲利克斯简直无法想象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有人告诉我，死亡是一种礼物。但是谁才能够接受它？，而对于随意给予他人死亡的人来说，又有何价值？对于生命而言，死亡在哪方面有着更为宝贵之处？”
当戈尼的幽魂在说话时，菲利克斯再次感到周围力量被巧妙地转移了，他环顾四周，想看看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测试和考验，符文在他的周围忽明忽暗。菲利克斯什么也没看到，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高崔克和戈尼身上。
而唯一发生了改变的是戈尼的形体。
他的形体开始融入了一股符文光芒之中，它在改变着，增长着，而并非消逝。形体几乎完全延展，身上的肉体开始变黑，变得干燥，枯萎。逐渐显露的黄色骨架又开始被血红的铁板盔甲覆盖，上面满是杀戮和死亡的印记，挂满了还在缓缓摆动的骷髅头，它们悲叹着自己的痛苦，鲜血从它们空空的眼窝里涌出来，灌满了它们的嘴。它弄脏了战士的护手、每个铆钉和盔甲的接缝。这位亡灵冠军沉默而令人胆颤，从他那带骨角的头盔，敞开的脸上射出了红色的巫火。菲利克斯对这个敌人印象十分深刻，他是梦魇一般的存在，而时常让自己从噩梦中惊醒。
克雷尔（Krell）！（或者叫居尔，远古恐虐冠军，后被纳加什复活，手持一把黑矅石巨斧，曾与高崔克在瑞克斯嘉德城堡几番对决并被击败。）
菲利克斯赶忙举剑，以守势移动至高崔克薄弱的左侧，但屠夫却让他远离。
“退后，人类，这是我的战斗。”
神殿里的声音雷鸣般地表示了赞同。“一个屠夫终究是孤独的。他本身就是死亡的化身，而实际上，所有的人都将是孤独的死去。”
菲利克斯握紧了他的剑，但出于责任和友谊，他让步了，站在一旁观望。克雷尔恶狠狠地挥舞着他那把巨大的斧头，斧刃漆黑无光，如同绝望的瘟疫一般致命。高崔克亦拿出了自己的斧头，两名战士在原地互相对望，脚下的步伐都非常谨慎而讲究，二人以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以佯攻试探着对方的防守招式，菲利克斯只是看着他们就已经感到自己的手在颤动。在冠军死后复活之前，克雷尔一直是恐虐的忠实仆从，而神王西格玛曾亲自与他作战。
他是少数几个和高崔克交过手，然后得以存活的强劲对手（在《僵尸杀手/屠夫》这本书里面，高崔克与他之间的交锋有三次，头两次并不是单挑，虽然前两次克雷尔均被打退，但他成功用手中的黑斧划伤了高崔克，而一旦被他的黑斧划伤，其中的黑曜石碎片就会随着伤口进入人的心脏并最终噬心致死。所以高崔克在被划伤后就说，自己的末日到了。而直到最后，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在之后单挑对决之中堂堂正正地击败了克雷尔）。
“左边儿，高崔克！”
屠夫挥斧迎击，克雷尔的黑斧被挡下并弹开，高崔克趁势发动了一连串的攻击，亡灵冠军不得不被迫后退。假若是一个凡人，他必然会被如此猛烈的进攻撕成碎片，但克雷尔不知疲倦，技巧娴熟，速度之快让人难以置信，他的力量也与高崔克不相上下。菲利克斯看不出任何尸妖王战斗技巧上的瑕疵，就在这时，他的心随着战斗的白热化而加速，一记非常人能做出的快速反击对准了高崔克劈砍过去，但矮人却还是能在极限时刻躲避过这致命一击。
菲利克斯呼出了一直压在胸口的气。
他深知克雷尔的黑曜石斧刃的可怕之处；哪怕是被它划伤一丁点儿，就能宣告对手的死亡。而菲利克斯也只能从过去的经验进行推断和假设，他曾经亲眼目睹过这武器差点让高崔克遭受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屠夫曾说过，他在这里的死法并不好看。
这就是他的意思吗？克雷尔注定要完成他在瑞克嘉德城堡未能完成的任务吗？菲利克斯皱紧眉头，他的内心挣扎着，处于对同伴的担心，但自己却受制于对屠夫的承诺而不能上去帮忙。
他大老远到此地并不是为了看高崔克输给昔日曾给他们造成麻烦的一个对手，
高崔克向克雷尔的腰部挥砍，但从斧头挥出的一瞬间菲利克斯就知道，这一击已经失去了它的机会。尸妖王低下身子，高举黑斧挥舞着大步跨近高崔克，迫使高崔克不得不先往后退一步。他喘着粗气，以同样快速的招式接下并防守住了克雷尔的每一次劈砍，裸露的上身开始渗出了汗水。
高崔克在对决之前本就带着伤，而现在身上的伤口开始让他力不从心。
矮人使出浑身的力气，得以一斧头砍在克雷尔的脖子，发出痛苦的吼声。但尸妖王依旧不声不响地单膝跪地，就在屠夫的斧头越砍越深时，克雷尔将一根浸透了鲜血的匕首刺进了高崔克的肚子。高崔克不得不将斧头松开，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一只手捧着腹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克雷尔又一次转守为攻，向高崔克逐渐逼近。冠军的笑容仿佛恒久不变，菲利克斯能感觉他眼睛里闪烁过胜利的光芒。而冠军似乎更为看重的是：复仇，鲜血献祭给他邪恶的神明如果这不是真正的克雷尔，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复制品。那家伙挥舞着斧头准备挥出致命一击的时候，菲利克斯立马举起他的剑，紧张地准备向前俯冲。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人类。”高崔克吼道，放低了身子，在克雷尔挥出一击的同时向着冠军的腰部冲抱过去。屠夫惊人的冲力带着克雷尔撞进了一根柱子上，一股死灵气息从克雷尔的嘴里喷出。
石头碎裂了，岩石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即便如此，克雷尔还是设法将把他的斧头砍进了高崔克的肩膀上，虽然砍出了血，但实际上这一击显得软弱无力。他的战斧打在了高崔克那肌肉发达的胸膛上，但屠夫只是闷闷哼了一声，耸了耸肩，又一拳打在了冠军的胸甲上。他周围尘土飞扬。克雷尔先攥住了高崔克的拳头，然后又攥住了另一只，他的膝盖像活塞一样撞向了屠夫的胸膛，高崔克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用前额重重地撞击着冠军的脸部。
撞击让克雷尔的头骨撞上了身后的柱子，一条细细的裂缝从他的后脑勺穿过头骨，一直延伸到他的左眼眶。高崔克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他的额头上有一条丑陋的骷髅头形状的红色伤痕，然后他把它甩了下来，把亡灵冠军从柱子里拖了出来。
灰尘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屠夫咬紧牙关，把这个巨大的战士举过头顶，然后把他在空中翻了个面，重重地摔在地上。
盔甲上的金属碎片嘎吱嘎吱地作响，这幅古老的骨头逐渐碎裂。高崔克挥拳如雨下，击碎了克雷尔的椎骨，直到拳头上的指关节完全击穿冠军的身躯，触及到了地面的石板上。冠军眼睛里的巫火时隐时现，闪耀着。
高崔克用脚踢开克雷尔的斧头，把它从冠军毫无生气的双手中踢了出来。它滑过石头地板，消失在视线外，在柱子之间咔嗒咔嗒地响个不停。眨眼之间，克雷尔的尸体也很快消失了。
“真正的克雷尔要比这假货更加厉害。”高崔克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朝躺着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
“是吗？还是你变得更强了？与一位更加伟大的存在见面之前的准备？”
“那就让他出来！”
高崔克咆哮着，抓起他的斧头，用双手紧紧攥住它，一只眼睛瞪着那被符文照亮的石头，绷紧的二头肌鼓了起来。“你不要挑战我吗？看着我！我就在这儿！”
“耐心点、屠夫”。
突然，屠夫消失在菲利克斯眼前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张开嘴想对矮人喊出来，但就在他思考和呼吸之间，整个神殿也跟着他消失了。黑暗笼罩着他，没有光亮，没有形状，甚至连脚下的石头和周围空气都感觉不到。意识像一阵寒潮袭来，他确实尖叫了一声，或者至少他以为自己尖叫了，但他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喊叫，如同处在真空中一样。
不对！不是屠夫消失了，而是自己遁入了黑暗之中。
火把的光断断续续地从石墙上的铁架里射出，慢慢地驱散了黑暗。菲利克斯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双手下意识地拍打着身子，安慰着自己一切都会没事。他的心怦怦乱跳，就像一只被灯笼困住的蝴蝶。火焰在支架上摇晃着，光和暗从支架上荡漾出来，穿过房间。它看起来很真实，火焰带来的暖意和燃烧着的木头噼啪声亦很真实。菲利克斯把手放在自己疼痛的胸口上，看着灯光所照亮的房间。
房间的一面墙是由一块像花岗岩般的灰色硬石头砌成，一扇安装有射箭观察口的窗户表明他现在正在一座城堡里。而城堡外面正不断传来一阵奇怪的、狂风呼啸版的吼声。他继续环顾着房间；一个完整的头盔，遮阳板向后拉起，一副胸甲挂在窗边的假人身上。一柄镶有半宝石的带鞘的剑挂在门钉上。胸前放着一堆叠起来的衣服——花布、三角布、胸甲上的一条饰带，都是米登领所特有的蓝边和黄边。
盔甲假人旁边放着一张写字台，跟菲利克斯在他哥哥位于阿尔道夫的别墅书房里用过的写字台差不多。上面堆满了成捆的纸张。菲利克斯把它们摊在桌子上。他觉得摸在纸上的触感简直就跟现实里一模一样。纸张上都是写着征用令、轮岗通知、军队部署方案，是大多数士兵做梦也想不到的那种琐碎而繁杂的军事机密和机关文件，但没有这些，帝国肯定会在一天之内崩溃。
他把它们放下，望着窗外。
成千上万夹杂着不同种类的嘶吼声里涌入了他的耳朵，无数处光源发出的刺眼光点使他难以看清。但他依旧可以看到，他所在的这座塔，是一座巍峨的山顶城堡之中，几座俯瞰高墙的塔楼之一。这里不再是卡扎德·尊加兹。墙上挂着帝国士兵的画像，地面上到处是面目狰狞的怪物，他们都举着火把，手中拿着火焰箭失。箭矢在城墙、飞行中的野兽以及恶魔之间嗖嗖飞过，弩炮和小口径炮火在空中砰砰作响，发出嘶嘶的哀鸣。菲利克斯看着，一缕火焰从一头双头龙分叉的舌头上飞射而出，把一座弩炮塔炸成了废墟。岩石和被盔甲熏黑的尸体滚到山坡上。菲利克斯缓缓地往下看。
一架可怕战争机器被一群恶魔拖拽着，沿着狭窄的堤道朝城门涌来。他们拥有不洁之力，被束缚的恶魔们在地面上驱动着仅靠野兽难以承载的攻城锤和攻城弩。蒸汽从加农炮管中喷出，嘶嘶作响，用以固定的岩钉刺进岩石，稳稳地固定住武器，巨大的青铜炮管向上倾斜，随时准备开火。
米登海姆，这里，是米登海姆！
难道这是被神殿的守护者创造出来的虚幻景象？或者，就跟刚才的克雷尔一样几乎与现实无异？
“高崔克究竟是怎么被考验的？” 菲利克斯自言自语道。
“该你了，耶格尔先生。”
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菲利克斯转过身来。
在房间的后面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块棋盘。正在进行的一场游戏，看上去有已经开局。后面站着两个皮肤苍白的人，穿着打扮像巫师一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种不可思议光环在他们俩周围闪烁。那个坐着的人穿着黑衣服，懒洋洋地靠在一根黑檀木和银制手杖上，审视着棋盘。站在他旁边的那个高大的法师却穿着金袍，镀了金一般的手抓着一根闪闪发光的符咒法杖。
菲利克斯后退了几步。
神殿守卫者正在挖掘他自己的思想，让敌人来摧毁他！
金袍法师示意菲利克斯坐到棋盘那边的空椅子上，但菲利克斯觉得，他也可能是在向外面的世界招手。仿佛是在回应法师的举动似的，下面的堤道传来一阵隆隆声，接着是一声黏糊糊的爆炸声和嘎吱嘎吱的木头断裂声。是城堡的大门处。高塔在这股爆炸冲击下剧烈摇晃，导致棋盘上的棋子发出嘎嘎的响声，并将周围的城堡几乎摧毁。黑袍巫师伸出手中的黑杖去固定棋盘，他的手指在棋盘上停留了很久，就像一个迟迟不处刑的刽子手一样。
“现在，轮到你了，菲利克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