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烬猎人】缇赛诺与虹桥之卷 其五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天，TOD的成员们不是练歌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写歌，让奥德赛和诺尔感到特别无聊，直到三天后的早上，奥德赛被SUP的一通紧急联络叫去，说是作为经纪人有事要商量。他好不容易能去外面，自然就答应了，只留诺尔一个人在录音棚——这反倒是好事，诺尔需要机会来释放自己的好奇心。
他蹭着录音棚里的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浏览前些天机器人足球比赛的消息。泰坦队看来发挥得不是很好，在小组赛中只排名第三，还需要赢一场比赛才能保证不被淘汰。有些人在社交网络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而诺尔则觉得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也不是很想掺和无聊的金钱赌注。本来想着用以前写的自动回复程序教训一下这些恶意抹黑泰坦队的人，但考虑到使用成本太高，运行不稳定，还容易出现乱码，他便放弃了这个计划。
再往下漫无目的地浏览，便是些现代人都觉得无聊的消息。在那些信息废渣中，诺尔发现了一条主题为“缇赛诺艺术节音乐盛典 最终出场嘉宾及节目表”的内容，他好奇地打开图片，一长串文字映入眼帘。嘉宾共有22位，来自不同的国家和领域，每个人的表演时间为5-20分钟不等。看样子温蒂妮说得对，如果不找到长时间续航的能源，分会场根本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重量一直浮在空中。
读下面的评论不难发现，还是支持并信任着莱文的人占大多数，不过也有小部分表达了自己的质疑，例如“他真的有办法让体育馆全程浮空吗？观众的安全如何保证？”，却被淹没在赞美与欢呼的浪潮无人理会。
“诺尔！你在看什么呢？”
听到呼唤的诺尔抬起头，原来是法萨拉——TOD里最小的成员，只有19岁。他长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看上去跟诺尔差不多，二人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我……在看你们登场的信息。”他快速扫了一眼表单，在最下面找到了TOD的名字，“居然是压轴表演节目？”
“嗯，故意把人气比较高的放在最后，这样就能保证观众的活跃度，莱文可能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觉得大家都不错啊，这里有说唱歌手，有DJ，还有大提琴家，各种类型的音乐都在里面，现场效果一定会很好。”
“你还是不太懂呀，有人就是冲着某个明星或者组合来的，如果我只想看TOD的表演，其他人我哪怕看都不会看一眼呢，哪怕票价超级贵。”
是这样的吗？诺尔困惑着挠头，就算他每次看机器人足球是为了泰坦队，别的队伍输赢如何他也多少会关注的呀。难道这情况因人而异，还是隔行如隔山，其中有某种他不知道的规则？
法萨拉环顾周围，确定马尔克正在棚外，注意力也没放在他俩身上时，凑近诺尔悄悄在他耳边说道：“马尔克最近快忙死了，昨天半夜里我发现他房间的灯都没关，一定是在写歌。有传言说人一熬夜就容易变得暴躁易怒，所以今天你和那位经纪人都不要干什么会惹到他的事哦。”
“呃……讨论艺术节的事算是会惹到他吗？”
“我也不知道。”法萨拉耸耸肩，“本来我加入TOD就是因为他算半个我的偶像，结果到现在我还没有摸清楚他在想什么。”
“好……好的。那就尽量少说些艺术节的话题吧。如果老师回来，还可以带点酒给他……”诺尔彻底放弃了思考，宛如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般又开始了在网络上浏览无用信息的工作。
奥德赛走进SUP大门，这次他是从正门进来的。上午十点的时候大厅的人比上次多了不止一点，整个公司也有种活力焕发的氛围。被登记为临时经纪人以后，在前台就可以查询到一些信息，很显然这次叫他来是因为TOD参加艺术节的行程安排。他全神贯注地来回翻动着电子屏幕上显示的那些事项，生怕一个不注意导致乐队关键时刻出了岔子，让他们彻底丧失对自己的信任。
“您好，请问您是……”
有人用轻轻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又马上缩回去，他以为是认错人，没有在意。
“是，是谁来着？糟糕呀！我一慌张就经常记不住名字……但我前几天看见过，是，是跟马尔克他们同行的那位……”
他这才回过头去，身后比他矮一头，穿着黑色洋装的少女完全陷入了碎碎念中，对自己没有记住别人的名字这件事很是纠结。
“我是TOD的临时经纪人。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他对女孩好像也有点印象，只知道她叫爱丽雅，跟明坂雪那的关系不错。
“对！我差点给忘了！”爱丽雅看上去脑袋晕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听我说啊，雪那她，又偷偷跑出去了！”
“所以，你是在向我求助吗？”
“这次她倒是跟我说过要去哪里，但是难以置信啊……我要是说出来的话你会信吗？”
奥德赛点了点头：“当然。”
爱丽雅深吸一口气，像鼓足勇气说出秘密似的，极其认真地喊道：“她要去TOD的录音棚！也就是你们那边，去找马尔克！”
“诺尔，你有没有觉得很饿？”
“很饿？”他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明明才十点多吧，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
法萨拉闻言沮丧地坐下来，“我已经饿到肚子在叫了。四个人里就我胃口最大，因为这个我还被马尔克批评过呢，说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不要只抢自己喜欢的吃，可是人饿肚子的时候哪会想那么多嘛。”
“话说回来，马尔克呢？刚才还看到他在录音棚外面。”
“可能是去买酒吧，反正戴个口罩帽子什么的也没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法萨拉干脆在沙发上躺下，“希望他能带点吃的给我，哪怕一包饼干也行。”
“砰！”
话音未落，棚外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或者说被摔开，二人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法萨拉睁大眼睛，想着马尔克来得比他预期的要早，谁知门口的人气势汹汹地直接走进来问“马尔克在哪？”，诺尔愣在原地，他对这声音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雪那！”法萨拉站起来，跑过去试图拦住她，“你先别急，有话好好说，马尔克他现在不在……”
“找我什么事？”
在情况乱作一团之前，事件的主角马尔克终于从地下室缓缓走出。法萨拉见他没有去买东西，心中一阵失落，而后自觉地躲到旁边，让雪那气势汹汹的眼神能落到正确的人身上。
“关于缇赛诺艺术节，有一点想和你商量的。”
“好啊……说吧。”马尔克打了个哈欠，“出场名单和顺序基本也都定下来了，你想商量哪方面？”
看她的态度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她甚至还把自己的小提琴一块背过来，明显不是随便打发几句能够完事的。
“我希望你们能够把表演时间的一部分让给我。十——不，五分钟就好，只需要五分钟。”
“你们的表演不是在前面就已经结束了吗？而且每个嘉宾的出场时间都是固定的，让给你五分钟就意味着我们也要舍弃掉一首歌。”
“我知道，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你想要这五分钟干什么呢？再唱一首歌？”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唱歌，是特殊的演奏。我会宣布NOI解散，不作为偶像，而是作为小提琴手明坂雪那站在舞台上。”
“喂！再怎么说，我们是最后一个表演的，把后面的时间让给她，不就相当于我们在给她暖场吗？”
马尔克往那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转头安慰雪那：“没关系，你不用在乎法萨拉说的话，他就是心直口快。我还需要跟其他成员商量以后再跟经纪人说一声，毕竟最后的安排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能上报到经纪公司……”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让SUP知道这件事。哪怕这会打乱你们的规划，你们的粉丝也可能会不择手段地诋毁我，说我是个抢别人风头耍大牌的混蛋。”
她别过头去，眼里似有泪光。
“但是我一定一定要做，这是为了真司先生……我的爷爷。我希望他能够在聚光灯下再弹一次，那首年轻时的成名作《槲寄生》。”
她背着的琴箱里除了小提琴以外，还有几张琴谱，那是她配合《槲寄生》的旋律创作而成，也许不是最好，但是最适合的谱子。在那之前她早已不知听过原曲多少遍、修改过多少遍了，她想要让其他人在听到的时候，能感觉两首曲子的旋律是合二为一的。
“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我今天就是跪下来也要求你，求其他人答应我。”
角落里的法萨拉和诺尔都在想，马尔克会不会就此大发脾气，把雪那赶出去呢？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不仅如此，他仿佛在心中默默肯定着某个想法的存在，然后自信地笑着拍了拍雪那的肩膀。
“你不用这样做，放心演奏吧！如果有粉丝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我可不想被你保护。”雪那短暂地慌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你不会是想和他们打架吧？”
“当然，摇滚不就是这样的吗？”
雪那本来以为自己能跟上马尔克的脑回路，结果是她错了，错得彻底。
“看来你也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其实我甚至都没想过，艺术节的表演结束以后，我要去做什么……对偶像来说隐退可能真的是最好的结局，可我还是不甘心。”
“我能理解，解散说到底还是需要勇气的，你一定做过很强烈的心理斗争才决定要放弃光鲜亮丽的自己，离开舞台吧。这不是错误的决定，真司先生年纪也很大了，所以会更需要你的陪伴。”
琴箱的背带压在她的肩头，她却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也许自从明白这点开始，小提琴对她来说便不再是一种负担。
16岁那年，她赌气般地扔下小提琴，指着电子屏幕里唱歌跳舞的女孩对真司说“我想去当偶像”，以为会得到训斥和责骂，第二天早晨却收到了一套崭新的，按照华丽的偶像风格定制的衣服。后来漫无目的地寻找经纪公司时，她认识了爱丽雅·嘉叶，二人从此成为朋友，进入SUP、携手作为偶像出道，其中都离不开真司年轻时的人脉。四年过去，以一个普通女孩的标准来说，她早已实现了梦想，享受被许多目光注视的感觉，始终默默站在她身后的真司却因为许久不再弹琴而几乎被所有人遗忘——
他也渴望着重返年轻时代，回归事业的巅峰期，与那些爱他的粉丝再次相见，而不是作为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慢慢地入土。
如果只有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岂不是对真司太不公平了吗？
“好吧……谢谢你能理解我，马尔克。”
雪那似乎笑了，她故意捂住嘴不让马尔克看见，剩下在旁围观的二人更是一脸茫然，根本不清楚他们是如何突然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诺尔比法萨拉想得多些，他觉得现在的雪那与初遇时那个说自己是“天使”的雪那简直判若两人，会不会是她曾经在浮空岛发生过一些事，导致连带着影响到了对所有浮空岛人的印象呢？
也罢，现在问不到，乱猜是没有意义的。最合适的机会就是艺术节的表演结束后，到时他一定要追上她，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问个明白。
“我说过，现在暂时没办法帮你联系马尔克，等处理完这些事情以后再……”
“不行啊！放着雪那不管，她万一做傻事怎么办！”
奥德赛正在操作着前台终端，旁边的爱丽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绕着他转来转去，惹得不少路过的员工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他们。
“她是你的朋友吧？”
爱丽雅被奥德赛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懵了：“嗯，是，当然是……”
“既然是朋友，就不要想‘她可能有事’，而是要想‘她一定没事’，这是你们彼此作为朋友的信任。”
爱丽雅早已紧张得满头大汗，听到他的话却多少放松下来，她也没想到如此简单的道理竟然要别人教，可能真的太过担心雪那，已经到一切都可以为她抛在脑后的程度了吧。
“那我该怎么办……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还是放心不下，越想越觉得压力好大，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这很正常。看来你真的是个好孩子，爱丽雅。”
她的表情逐渐喜笑颜开，奥德赛有种赌对了的感觉，没想到还确实是那种被夸两句就会改变态度的性格啊。
“既然如此你就先找个地方坐下，等雪那回来吧，别太过担心，反倒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她迅速点点头，到大厅的角落里找椅子去了。奥德赛身边刚清净没几秒，他就接到了马尔克的电话。
“什么？明坂雪那说，要占用你们表演的时间演奏？还是为了自己的爷爷？她……”
奥德赛倒是对二人最终商量的结果不太吃惊，毕竟和他都没什么关系，要说他有在意的点，那便是跟诺尔想到同样的地方——所谓的“天使”。
他只跟诺尔说过地球人会歧视浮空岛居民，却没有说具体原因。浮空岛根本不是富人聚居地或人类适应新环境的实验场，他心知肚明，而明坂雪那即使面对如此情况也没有提过一句关于她父母的事情。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很大概率错得离谱的猜想，可一旦对了，就不得不令他想到自己旅行的最终目的地——南极，以及很久以前在那里经历过的种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