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文学 解读释义 —— 虚拟世界的美与浪漫 其十八

克苏鲁
克苏鲁文化的疯狂二字
1.克苏鲁文化主义
谈到克苏鲁就几乎避不开一些文学、哲学上的内容了,比如文学领域里的宇宙主义,哲学领域内的虚无主义,后人类主义,甚至是在其中还有着许多与知识论关系十分紧密的内容
其中的宇宙主义,可能是我们游戏玩家最了解最熟悉的一个,当下文娱领域内的大部分科幻和魔幻相关的内容,都多少有着宇宙主义理论的影子
现在在搜索引擎里搜索宇宙主义这个词条的话,就会发现围绕着宇宙主义,特别是是围绕在洛夫克拉夫特这个名字之下的,有关于宇宙主义的解释当中,会出现一个奇怪的词——文学哲学
这个词的出现恰恰解答了克苏鲁文化虽然慢热,但却能出人意料的在人文领域里经久不衰的一个原因,因为文学哲学这个怪怪的词,所想要强调的就是使用文学的方式对哲学进行解释,与他相似的还有哲学文学,强调的就是以哲学的方法对文学进行解释,包括科学和社会学以及社会科学之间的区别,也都是这么来的
因此我们就会发现,洛夫克拉夫特是利用了他个人的文学创作,也就是构建一个克苏鲁神话的框架,作为一种方式来诠释宇宙主义的核心思想,一种带有强烈虚无主义哲学论调的核心思想
这个思想就是在无边的宇宙当中,人类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宇宙里不会存在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神明,一切对于未知神明的迷信与盲从,都来源于人类的渺小和无知
2.那么虚无主义又是什么呢?
从哲学角度解释,虚无主义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哲学观点,也有些人喜欢称他为哲学视角
虚无主义拒绝承认与人类存在相关的客观真理,道德甚至是知识,因此价值观以及伴随着人类存在的价值观而诞生的意义,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虚无主义的观点认为,许多价值与意义都是我们人类自己臆想而来的,就比如宗教的价值、自由的价值
由此我们也能看出,虚无主义具备着反人文主义的特点,也就说明了这种观点其实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哲学观点
它想要告诉我们生命是没有确切意义的,因此围绕着意义的那个目标,就更不可能存在了
(当然,这里只是对虚无主义进行了一个概括,对于像这样的哲学观点而言,最忌讳的就是对号入座,也就是我们在这种观点的各式理论下产生出我们各自的反思情绪,不要在研究这类观点时轻易反思,除非我们能够将思想进行悬置将我们各自的真实处境与它分离开来,否则虚无主义的哲学观点对很多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洛夫克拉夫特也有这样的想法,与许多批评与解释虚无主义的哲学家和文学家们一样,洛夫克拉夫特发展及诠释的宇宙主义(文学情境下的)其虚无主义的论调也对他进行了调整,大可以说在特质上,洛夫克拉夫特的文学,他个人强调的宇宙主义并没有完全的像虚无主义那样彻底的反对人文主义,或者颠覆基本的人文观念,他所强调的虚无主义,全部都被诉诸于“疯狂”这两个字了
3.理解疯狂
疯狂两个字怎么去理解呢?从字面上来概括的话,指的是一种异常心理和行为模式下的精神状态,也可以用来表达情绪的高低和激昂与否
但是在洛夫克拉夫特这里疯狂两个字的意义,就不仅仅是停留在字面上的含义了,这时候我们可以围绕着洛氏文学思考一件事情,同时也就是这类文学里经常出现的一个桥段,就是为什么只是真理就会导致一个充满理性的人逐渐的坠入疯狂?
在洛夫克拉夫特所处的那个时代(19∽20世纪)对于疯狂两个字的哲学解释有很多,几乎与围绕着这个字词所出现的在医学层面上的病人们的病理解释一样复杂
来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21世纪的今天,疯狂二字所代表、所表明的内容,不仅仅没有得到提炼和精简,反而被解释的更加复杂了
其中有一种哲学观点,他所表达的疯狂与我们所认识的疯狂完全不同,这个哲学观点所表明的疯狂,足以颠覆我们对于他人与自我的认识,这个观点在up主来看,应该是与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文学哲学观点最为接近的一个,因此他也可以直接被用来解释洛夫克拉夫特的疯狂,究竟是怎样的疯狂,从而也就解答了这位文学作家笔下的宇宙主义,同时也就能明了他设想中的,经由他调整的虚无主义是一种怎样的观点了
在20世纪一批精神病医生们开始公然反对,传统精神病学中的将脏器作为主体的实用主义路线,其实这种实用主义秉持的就是认知动力主义的思想,不太严谨的解释起来就是,如果一个病人得了疯病而展现出暴力倾向,那就要切了他大脑的某个部位以遏制他的暴力倾向,甚至彻底治愈他的疯病
现在我们都知道反对这种传统精神病学的,正是我们当下已经获得部分理论认可的新心理学,新心理学的精神病医生们认为,如果单纯的用传统精神病学中,以脏器作为主体的治疗方法为主要方法的话,无疑是对患者进行了某种程度的阉割,他也就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甚至有著名的精神病医生指出过一个观点——疯狂其实也是一种思想
这个观点无疑就是想说,我们将要面对的研究方向,应该是病人为何会出现疯狂这样的思想,以及这种思想所蕴含的意义是什么?
最终由学者将这个思想、那个意义,总结组合成了一个现象,这个现象相当的有趣,就是疯子会认为自己成为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
这里说的另一个人,可能是有着某个具体形象的人,也可能只是一种相当模糊的泛指,可能是某些拥有特定面貌的群体,比如上班族、白领阶层、中产阶级、精英阶层,而这些阶层里面,有可能是会包含“我”的,也就是这个群体,也可能包含了患者自身,只不过这个“他自己”已经被模糊掉了或者被具体成了这个群体的统一模样,其实就是患者认为他们应该要向外展示出来的模样
而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我们大多数没有患上疯病的正常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无意识的状态下,去扮演一个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比如说大多数人都发否认的事情,就是父母为我们自己的性格,甚至是人生抉择带来的长远的影响,这种影响会导致我们有意识的去扮演某个、某类希望能够成为的人
我们就是在互相影响和映射下,才一步一步成为高级动物,如果我们稍微转换一下思绪,也可以变为我们认为自己是人其实是一种自以为是
我们永远无法逃离规制,这种规制不是由社会两个字的现象意义诞生的,而是你我他互相影响而产生的,每个人都像提线木偶一般的存在,提着线的控制着木偶的至高者,并不是什么神明,不是我们自己,是隔壁邻居,因此,自由在这样的观点下也就不存在了,而知识也会沦落为一种虚妄,只是一种互相影响的结果
有一种例子,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去的医院,看上去一直处在一个开放且人员流动量巨大的状态,但它在社会学意义上却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场所,这种封闭在于停留在医院的人的精神状态都是极为固定的,我们说到的这个精神状态是一种“非常自信”的精神状态,这里说到的自信就是一种笃定的信念,也就是我相信我得了病才需要留在医院挂水、吃药、住院、开刀的
拥有笃定信念的人,会更加容易对他人产生影响,产生我们上面提到的那种映射
从这里出发,我们会发现精神病医院似乎在社会学的意义上,要相比普通医院而言更加封闭,虽然患有精神类疾病的极大部分病人,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们也都是因为笃定的信念, 而被我们认定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信念不仅仅是坚定的事实,更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属于他们自己的事实
就此我们就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就比如医疗人员爱上了病人,且如果是精神病院里的医疗人员爱上了精神病人呢?如果有观众愿意刨根问底的话,大可以去查一查,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个例,而是几乎每两年就会发生的普遍现象(哈利奎因爱上小丑)
为什么,一个正常人,起初很嫌弃那些不正常人的所谓正常人,会突然对那些不正常,或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产生爱情,甚至会逐渐的认为一些他原本认定的胡言乱语是正常的呢
如果我们用刚刚的观点去解释这一现象的话,就会发现,在封闭的环境当中这种人与人之间产生的影响与映射的程度会被放得更大,大到就像在照镜子一样,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一观点会坚定于父母对孩子的影响与映射是不可磨灭的原因,因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在童年时期无法逃离掉的一个封闭环境,就是家庭。
同时父母在面对子女时,通常都会带有我们上面提到的那种笃定的信念,他们会坚定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说到这里,我们会发现这个理论观点的中心,其实就是在变相的阐释,如果说疯子是疯子,那我们每个人早就成为了无意识的疯子了,至少疯狂与正常之间的界限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无法认清,甚至是产生一个想要认清自己真实模样的想法,也就是我们都不会甘愿丢下面具,放弃进行某种扮演的行为,更不用说这种扮演行为在于一些学者的口中,都是在一个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这一个事实了
就像up主经常讲的一个笑话,如果抢银行的人都是疯子的话,那开银行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是更有罪还是更疯狂?
这种观点是不是充满了我们上面说到的虚无主义的味道?在这种观点下,似乎一切包括了规则本身都是毫无意义的了
如果我们用这个观点去解释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疯狂的话,就会得到一个令人惊讶,同时也令人满意的答案,并且也一并解决掉了,为什么洛夫克拉夫特的宇宙主义、被他更改过的虚无主义,会显示出人文关怀,而不是完全的反对人文主义思想的问题了
直视真理,会给我们带来疯狂,那如果我们本来就是无意识的疯子呢?如果真理只是叫我们认清真正的自我呢?
真理也许只是叫我们回到了属于我们每个人自己的正常状态,但是这个“异于”在现有规则下的正常状态,却在他人的眼中变成了一个疯子的形象,理解了不能理解的东西,认清了无法被认清的自我,自然也就成为了别人眼中无法预见的疯狂,自然也会成为被无法理解的那一部分
“人类就是这暗夜,这空洞的虚无,他的单一性包含了万物,它有着无数的表征与图像,但这些既不属于她、也不在场,这个暗夜是自然的内部,祂、这个纯粹的自我就在这里变化无常的表征之中,在这里包裹着自我的暗夜里,有时刹那间出现血淋淋的头颅和阴森的幽灵,而后又倏而消失,每当我们直面人类之时,就会瞥见这个可怖的暗夜”——雅各布·波默(一位神智学家)
黑格尔正是借用了他这段话,去描述了我们上面一谈及到的,那种无意识的疯狂下的无意识状态
黑格还说过:“一旦除去了所有的幻觉,我们也将失去真理本身”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齐泽克解释过的:“真理需要时间来洞察幻觉并彰显自身”
总结
洛夫克拉夫特,以及建构在克苏鲁神话体系下的洛式文学们,其主要表达方式就是采取一种反差式的方法,让我们自觉渺小同时以我们自视重要的其实是被虚构而出的理智,也就是理性作为其筹码,不停的撩拨我们在当下这个十分规律与统一的社会体系下的神经脉搏
让我们体会到真理的疯狂,恰恰是来自现实的疯狂,因为最大的现实就是人类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类的追求也算不上什么,而个人的追求与探究也自然只是一出带有冒险色彩的戏剧而已,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这场好戏的演员,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洞见真理,或者说可以成为那份疯狂的一部分
对哲学有了解的观众其实都已经反应过来了,上述观点大多来自雅克拉康,那个“另一个人”其实就是拉康口中的“他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