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阳，夕阳

“还要待多久呢？”

熟悉的声音。我回身，只见她翻下摩托，向我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愣。

日落时分，却并不是晴好天气。云零散而杂乱，充斥着整片天空。夕阳正缓缓下沉。在它周围，云一圈圈地渐变，由内到外，由深到浅。风呼啸着吹向我们脚下的这座桥，又匆匆去向其它的故事和温柔。

这里人烟稀少，只有远处，货运火车在橙色的天幕下拉着烟和汽笛奔跑，那声音回响着，居然令人感觉宁静。

“想找你并不难。”她耸肩。风向变了，把清香送到我的鼻尖。

她走到我身边，靠着石栏，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又递给我。

“难受么？”

“有点。”我老实回答，接过那支烟叼着抽起来。“好多事都没个好的结果。”

“被人误会了？考砸了？”她笑笑。“你老是被这些事情困扰啊。要抱一下吗？”

“啊？”我呆住了。她却靠上来，将我抱住。我沉默地环住她嫩竹般的腰，她把下巴搭在我的肩上。

我们沉默地交换气息，时间在眨眼间被拉长到永恒。

在她的身旁，我的躁动才得以安放。连带着一切不平，愤懑，野心，欲望……那些一切抽象与形状，那些开门见山和欲盖弥彰……在她方圆几米内不再猖狂。

烟静静地烧完。一大段烟灰悄然掉落。我最后抽了一口，扔在地上踩灭。她松手，向我笑笑。

我的心被击中了。

“好点吗？”她挑眉。

“嗯。”似乎只在你怀中我才会略觉抒怀吧。

“那回去吧。”她拉起我的手，走向摩托。她遮住夕阳，抖落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手绑上高马尾，戴上头盔，跨了上去。

以前读关于三国的书，玩三国杀，知道有一匹好马叫绝影。我以为它就是最快的，能跑得过光阴，跨越昼夜的交替。现在，坐在她的后座，闷在厚厚的头盔里，我却觉得绝影跑不过这辆川崎。夕阳最后被我们甩入了黑夜里。

再见她时，是晨光初显的教学楼顶。她绑着马尾，戴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找到了正在吹风的我。

“早。”我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

“早。”她在晨光中舒展了一下那姣好的身体。曦阳勾勒出她的曲线。她坐下来，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男生的合影。男生是典型的运动款，阳光上进身材好，算是我的反义词吧。

“姐姐我快成了哦。”她无不快乐地向我透露。

我笑着点头，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哦，是这样啊。她要有对象了。

“预祝成功。”我干巴巴地说，感觉头好似被击打了一下，眼前发黑。

“先走了。”她看了下时间，起身，把我留在这里。

我愣神。

原来只是我在幻想着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美好吗。

光愈发强烈，让阴沟里的卑微者无处遁形。

……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闷闷不乐的。

倒不是觉得世界不再可爱了吧。毕竟难受的事情谁都有，仔细想想也就接受了。

周五。

我朝着家的方向去，眼观鼻鼻观心，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也没有多想。

她停在我身边，宛如一阵风。

“走。”还是这么强势。我只好坐上她的后座。

在迎着风被她带着乱跑的路上，我总算是下了决心——反正她也要成了，告诉她自己对她有非分之想也不是不可以。

摩托停在熟悉的地方——那座鲜有人烟的小桥旁。我与她下车，站在桥边。她迎向夕阳，摘下头盔，抖落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清晰了她的睫毛，她的双眼中有闪光。

如果可以，我希望就这样沉沦在她温柔的侧颜里。

时间就这么在风中无声地流逝。

“喂……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我开口。

“嗯？”她没有转头。“不听。肯定是牢骚。”

“……”我一时无语。

“开玩笑啦，只是看你最近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她转过头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怎么了？听说姐姐要成了所以不开心？”

“我我我我我我……”

“我什么我，你是公鸡啊？”她笑了，眼睛弯出可爱的弧线，隐隐地发亮。

我醉了。

“你啊……真不适合藏东西。”她转身，靠着栏杆。“一试就试出来了。”

“啊？”我有点愣。“我……我是有点……”

“只是有点吗？”她打断我，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各种意义上哦。”她凑近，我能感受到温软的芳香。

我决定豁出去了。“对，不止是有点。我其实……非常喜欢你……”

说罢我便闭上了双眼。我不敢多看。

但我们的手突然相扣。

我睁眼，她笑眼盈盈，我们越靠越近。

我拨开她的额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