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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锋刃》第四章(下)

2020-07-11 15:24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这个村庄的名字是布罗施塔特。至少破碎的大门与围墙前那被火熏黑的牌子上是这么说的。皮匠、铁匠、农民和鞋匠曾生活在这里,在赶集日去附近的城镇做生意。死寂而腐朽的风中再不闻铁砧的叮当声;再不闻马嘶声,他们牵着骡马前往市场时敲击在鹅卵石铺就的村庄广场上的蹄声;当无情锋刃穿过大门进入这片废墟时,此地一片死寂。

这里和他父亲的停尸间般安静,马斯布雷希特似乎如此想道,他小心翼翼地持戟面对每一片阴影。这种安静令人不安,十分反常,他很高兴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当他沿着一条砾石路的指引走向广场时,艾伯和沃尔克跟在他身边。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刺痛了他的耳膜,他试着用手指掏耳朵,看看会不会停下。然后他看到了第一具尸体,意识到嗡鸣声来自盘旋在它周围,以死亡为食的苍蝇。

“死苍蝇!”他怒吼着冲向农场工人那血迹斑斑的尸体,想把苍蝇赶走。

沃尔克紧紧抓住马斯布雷希特的胳膊,没让他跑远。

“别出声,”他低声道。“很难说我们会在这里发现什么,但我宁愿能在被找到前发现对方。明白吗?”

马斯布雷希特点点头,沃尔克放开了他。侦察兵拍了拍抓住的他的胳膊。“对不起,普鲁德,”他说着,用另一个士兵母亲为其取的名字称呼他。“但留点心。”

随后,他们继续缓慢地深入村子,蝇群又开始享用它们那腐臭的大餐。

在村庄的另一边,瓦维特带领着布兰德和里切茨顺着围墙内侧而行,在转过布罗施塔特一座养马的马厩后失去了沃克尔他们的视野。他们也发现了尸体,人类以及残缺的牛。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并未寻觅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安静,但不平静,”里切茨喃喃道。他把鼓靠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把出鞘的短剑。

“确实,”瓦维特低声回答。这位老兵以往也曾目睹过被强盗、野兽人和兽人蹂躏过的村庄,但这次看起来并不寻常,“这是死亡的缄默,是活着的人,至少是正直的人,无法忍受的感觉。”

他让布兰德向前行进。另一个戟兵也陷入沉默。他知道瓦维特所说的那种感觉,他已经经历很多次了。在布罗施塔特,这种感觉让他紧张不安。

卡尔利克正走近眺望台,这坐落于靠近村子中央的小丘上。眺望台的遗迹位于山顶。一个挤奶女工的尸体无力地悬在破损的栅栏上,毫无疑问,她是在绿皮来的时候寻求庇护,或者是想给亲戚带来警告。她可能明白这注定失败,但她还是如此做了。卡尔利克不清楚她那鲜血与乱发覆盖下的面容是否姣好。

眺望台爬起来并不安全,但小丘为观察布罗施塔特其余地方的景象提供了便利。猎人队长施塔勒派人探路,他则带领剩余的部队前往村子南端的旅馆和小屋。他们在狭窄的小巷中穿行,低握着弓,但箭已搭上。附近有几个干草仓,都关上并锁好了。再往前走,卡尔利克发现了一个小磨坊,那有一座水车刚刚伸入一条浅溪中,它把布罗施塔特市分成不等分的两部分。无情锋刃进入较大的东部,而兵团规模较小的米登领钢铁长剑则负责西部。

带领着一支巡逻队时,斯登博德引起了卡尔利克的注意。北方人面无表情地回视,然后移开了目光。这个瑞克领人庆幸溪流将两个兵团分隔开了。他们之间的对立很快浮出水面,消散地很慢,如果真的会的话。但在溪流切分村庄的地方,瑞克领和米登领人的巡逻队确实重叠了。

远处传来狗叫声。在令人沮丧的寂静中,它使卡尔利克吓了一大跳。他循着声音来到一间室外厕所,把手被用一根磨损的绳子紧紧地系在了门框上。可怜的犬嚎触动了沃尔克的什么,他立刻向厕所走过去,浸湿靴子穿过小河。

“沃尔克,你去哪儿?”马斯布雷希特问道。“为什么一声不吭?”

“一只动物在哀嚎,也许受了伤,”沃尔克回答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前进,“我打算悄悄地救它。”

马斯布莱希特转向艾伯寻求支持,但这个大个子只是耸了耸肩,就去追沃尔克了。

在距厕所几步远的地方,长着金色胡子的托维尔德出现了,还有另一个叫沃德的米登领人,斯登博德中士紧跟在后面。

“我们在这儿能找到什么......”托维尔德说着,用他的匕首开门。门几乎立刻就开了,魁梧的米登领人被一团突然冲出的毛皮和爪牙撞倒。这是一只粗野而肌肉发达的獒犬。它的皮毛是黑色的,右眼上有一个褐色的皮眼罩,上面有一个眼钉代替虹膜。这头野兽咆哮着咬了托维尔德德一口,但几乎没有造成什么伤害,然后从那个米登领人身上跳了下来,吼叫着向村子里这些气味古怪的人发出警告。

“小混蛋......”托维尔德吼着,他自尊心受到的伤害比实际受到的更大。他猛地站起来,抓起那只猛犬冲他扑来时掉落的匕首。“我要宰了你!”

“别碰那只狗,”沃尔克淡定地警告道。“它只是吓坏了。”他走近獒犬,它正因愤怒和恐惧而发抖,他离它只有几英尺远的时候跪了下来。

一声枪响把他的注意力从狗身上引开了。斯登博德已拔出武器,并正对准獒。

“它疯了,”米登领的军士说道,用枪口末端的一个小小的圆形瞄准器对准它。泡沫从獒犬的嘴里溢出,从下巴掉到地上。

“这只可怜的畜生是口渴了,它没疯,你这个白痴,”沃尔克回答。他没有理会斯登博德,用双手从小溪里捧水,将其递向獒犬。在其余士兵的注视下,这头野兽小心翼翼地走到沃尔克身边,嗅了嗅周围的空气,然后开始舔着溪水。它渴了,沃尔克又如此重复了几次。第三次后,瑞克领猎人拍了拍它的前额和鼻子。他摸了摸它的身侧,给它从口粮中取出一条腌猪肉,然后站了起来。

“看,没有疯,只是又渴又饿。如果你被关在里面好几天,你也会变成这样。”

“更像几个小时,”托维尔德吼道,指向附近一具铁匠的尸体。沃尔克一度想知道这是不是那人的狗。“这里的血还是新鲜的。”

“多新鲜?”马斯布雷希特问道,声音里带着关切。

托维尔德转身朝向他。“就像我说的,瑞克领蠢蛋,几个小时。”

马斯布雷希特依旧很紧张。“到底多么新鲜?”

恶臭的味道突然弥漫在空气中,就像刚死去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

“拔出你们的剑......”斯登博德吩咐他的部下,然后看向沃德。“找到哈勒尔,让他给其他人发信号。”

“发生了什么?”艾伯扫视着米登领人,问道。

“我们在来路上没遇到绿皮......”沃尔克回答,那只獒犬跟在他后面,吼叫着。

“所以?那又怎样?我觉得那是好事。”

“我们没在路上遇见,是因为它们还在这里。看!”

现在艾伯见到它们了,两只体型严重超标的兽人试图通过纤细的晾衣绳来爬到他们头顶。这很可笑,但它们是绿皮。它们并不孤单。

前面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尖叫。属于猎人中的一员。

 

布兰德消失在破败的小屋中后,瓦维特看不见他了。几分钟前,围成半圆的三人听到前方几步远的那间摇摇晃晃的屋子里传来什么动静。干练的瑞克领人瞥了瓦维特一眼,示意自己要调查一下,然后慢跑到前面,进了小木屋。

里切茨本想跟上他,但被瓦维特拦住了。

“让他先检查一下,”老兵对他说。

里切茨看上去一头雾水。

“他比你我都悄无声息,”瓦维特解释道。“如果有危险,他能及时发现,如果解决不了,他能逃出来。”

他们俩站在小屋的门口。门上的铰链脱落了,木头上有不止一个斧孔。现在它看起来比起门更像是一扇破碎的窗户。

“放松......”瓦维特低声说,用他的戟柄轻轻打开了门。寒冷、刺眼的光线勉强地从外面洒入,仿佛害怕进去似的。裸露的木头和血迹暴露出来。瓦维特回头看了看里切茨。鼓手大睁着眼,指节因紧握短剑而泛白。瓦维特将注意力转回到门内,镇静的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他扫视着阴影,发现布兰德正一动不动地蹲在屋子单间的角落里。一个小陶锅倒在中间;溢出来的像呕吐物一样的肉汤洒在地板上,与鲜血交融。房间里有两张床,薄薄的被单和麻袋褥子因为层层的污垢而发黑。两边都是死寂的尸体。瓦维特数出有五个人,但因为黑暗和血腥,他没法分辨出男女。一具尸体倒在地板上,背上插着一把切肉刀。从体型看,像是个男人。一把砍柴的斧子横在离他握着的手指几英寸的地方。他也死了。女人在布兰德未及发现时哭泣起来。

瓦维特走到他的无情锋刃兄弟身边,而里切茨则紧张地盯着门口。他的手有点发抖,并非由于喝多了酒。

“西格玛慈悲......”瓦维特跪到布兰德身边,低声喃喃道。大腿疼得颤了一下,但他小心地没有表现出来。

布兰德握着女人的手。她看上去面色苍白,像条垂死的鱼。她语无伦次,濒临死亡。毫无疑问,目睹了家人被绿皮屠杀,这使她精神错乱。

“他们都完了,”布兰德面无表情道。

“可怜虫。”

那女人睁开了眼睛,一股紧张的力量驱使着她。究竟是她突然清醒过来了,还是瓦维特的话让她恢复了理智,这无从得知。她的嘴开始动,但说不出话来,因为已经失去了舌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淌下,布兰德用自己的外衣袖口小心地擦了擦。垂死的女人睁大了眼睛,似乎拼命想要说话。一股令人不快的味道从门口飘进来,仿佛是变质的肉和粪便。

“该死......”瓦维特低声道,他认出了这种味道,站了起来。“出去,”他说道,然后提高了音调。“出房子!”

布兰德把双手近乎亲昵地放在女人的面颊上,随后她缓缓点了点头,他猛地扭断了她的脖子,结束了她的痛苦。瓦维特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一边喊着里切茨。布兰德跟着他们走到阴沉的天空下,看见了自己熟悉的绿皮。

 

一切发生得快的可怕。上一刻,他们还在村子里四下搜寻,检查尸体和燃烧的房屋废墟,下一刻,绿皮就已出现在眼前。卡尔利克在眺望台的顶上目睹了伏击的展开。事实上,它执行得很糟糕。一些兽人试图藏在一小堆干草下。其他的头顶着倒扣的水桶,站着不动。地精们显得更为狡猾。它们至少躲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在侦察兵轻而易举地发现兽人后一拥而散。可怜的猎人的最先死去的。三人从旅馆附近赶来,但没走多远。

在他们出现在街道上后,地精弓箭手从每个瑞克领人背后放了几发箭。兽人的冲锋紧随其后,它们披挂链甲,挥舞着砍刀,砍倒了伤者。卡尔利克看见一个人,那个勇敢的年轻人,曾经在营地里大声对米登领人抗议,跌跌撞撞地试图找到掩护,随后被一把刀砍在背上,再也不动了。凶手因杀戮而狂喜地咆哮着,然后狂奔着追赶它那狂暴的同类。

在整个村子里,兽人和地精从隐蔽的地方,茅屋、草垛、甚至成堆的尸体下面冒了出来。死者的恶臭掩盖了他们的气味,但现在它像传染病一样浸透了空气。帝国军队早早地发现了伏击,这主要是由于兽人的愚蠢。这给了士兵们宝贵的几分钟应对时间。

兽人粗野而野蛮,如猪般的脸上镶嵌着圆环和铁块,令人不寒而栗。卡尔利克也曾与这些野兽搏斗过。他知道兽人有着像皮革一样坚韧的皮肤和几乎坚不可摧的头骨。他甚至见过一只左臂被从肩膀处被砍断,身上钉满了箭的兽人仍旧继续战斗,在被打倒前又杀了两个人。兽人为战而生,也精熟于此。

地精紧随其后。地精比兽人更弱小而狡猾,也愈发恶毒。比起兽人对受害者的残暴对待,地精们对毫无反抗之力的牺牲者的残暴虐待更为广为人知。从本质上讲,它们是弱小的动物,但却以伤害更弱者为乐。

“伦克曼,举起旗帜,把其他人召集过来,”卡尔利克说着,朝眺望台走去。

“一些在村子东边的人可能看不到,”凯勒很快回答。“要我去示警吗,中士?”

卡尔利克停下来想了想:布兰德、瓦维特和里切茨在东边。去吧,”他很快地说,“但要小心。到处都是绿皮。”

凯勒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伦克曼看着他的中士打开瞭望塔的门。“那你打算干什么呢,长官?”

“发信号求援。不过施塔勒不快点来,我们就全完蛋了,”卡尔利克说着跑了进去,砰的关上了门。

卡尔利克把盾牌背在背上,腾出手抽剑,一步两级地走上台阶。他设想,村民把台阶造得很矮,是为了让孩子和妇女也可以根据需要“驻守”塔楼。台阶上没有血迹,尽管受到了破坏,但基本完好无损。

不过,随着他的每一声脚步,树林都传来不祥的嘎嘎声,塔里的寂静将这声音放大。当卡尔利克接近塔顶时,战斗的震颤在微风中响起:钢铁的碰撞,人类的呐喊和野兽的咆哮。他知道自己必须迅速集结整个团。他的部下散布在布罗施塔特周围。如果兵团无法集结,那么绿皮会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但他更需要的是施塔勒和其他部队。

当他冲过通向塔楼顶的活板门时,脑子里一片混乱,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潜伏在暗处等待自己的地精。当一把粗糙的刀刺进他的胸甲,擦过肋骨时,卡尔利克感到一阵剧痛。鲜血很快从伤口涌出,但盔甲救了他一命。地精并未预料到它的猎物能活下来,猝不及防地被卡尔利克一剑刺穿喉咙。绿皮死了,鲜血汩汩流出。卡尔利克把它从路上踢开,继续顺着栏杆走去。他特意看了一眼那个被杀死的挤奶女工,她像一个红色的布娃娃似的悬在栅栏上,他想为了她的尊严将其拉下来,但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因此,他径直走向瞭望塔的警铃。卡尔利克把剑收回剑鞘,用力猛拉铃板,差点把钟从轭上扯下来。警钟回荡在布罗施塔特上空,传到了村子的每个角落,乃至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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