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康茂德和克里安德

                     紧缩时代

        （公元185——189年）

                       PART 7

        康茂德宫廷中最有影响力的侍从之一是卢修斯·奥勒留·阿波罗斯图斯·孟菲乌斯（L Aurelius Apolaustus Memphius），他与维鲁斯一起被送回罗马，共治皇帝死后，他进入了年轻的康茂德家中。他与161——162年写给弗朗托的一封信中提到的名叫卢修斯·埃利乌斯·阿波罗斯图斯（L Aelius Apolaustus）的哑剧艺术家并不相干，后者与克里安德关系密切，在189年与他同归于尽。意大利各地都有纪念这两人的碑文，孟菲乌斯于199年，即他的同名人去世10年后，获得了这样的碑文。

        阿波罗斯图斯·孟菲乌斯原名阿格里帕（Agrippa），早年是一名哑剧或哑剧表演艺术家。赫罗迪安说“小丑和无耻表演者完全控制了他”，指的一定是孟菲斯和其他类似的人，如皮拉德斯。阿波罗斯塔斯和克里安德以及其他侍从很可能是作为皇帝的朋友参加御宴的。阿波罗斯图斯Apolaustus意为“令人愉快的”，而“Memphius”，即孟菲乌斯指的是他的出身，或者更有可能是他擅长的孟菲斯舞蹈。在长笛、铙钹和竖琴的伴奏下，这些舞者活动着全身的每一块肌肉。这些舞蹈必须裸体表演，以展示艺术家的技巧和灵巧，因此被称为“无耻”。罗马上流社会为拥有或雇佣这些表演者不惜花费巨资，但自己表演却被认为是有失身份的行为。

        显然，康茂德、尤利安努斯和其他宾客在用餐和饮酒后，观看了这些艺术家的表演，这时尤利安努斯被怂恿测试自己的技艺，这无疑让观众们大呼过瘾。

        除了任命尤利安努斯和雷吉勒斯为禁卫军长官外，康茂德还任命克里安德为他们的头衔——佩剑者佩剑者（Pugione 或 Bearer of the Dagger），佩剑者是禁卫军长官的象征，因为他们是唯一允许在皇帝面前携带武器的官员。这是一个独特的职位：“那时第一次有了三个禁卫军长官”。克里安德本身并没有被授予禁卫军长官的职位，因为他是侍从，让一个地位如此低下的人担任如此尊贵的职位，尤其会触怒骑士阶层。不过克里安德被安排的这个职务并非禁卫军长官的名称，而是意味着与禁卫军长官类似的权力，同时直接负责保护皇帝。这样的职位自然会限制其余两位禁卫军长官的权力，因为《奥古斯都列传》称他们是在克里安德的命令下被任命、留任或解职的。

        赫罗提安明确指出克里安德“指挥士兵”和“控制禁卫军”。禁卫军的日常管理可能仍由雷吉勒斯和尤利安努斯负责，但克里安德对他们起着监督作用。这个独特的职位也减少了与皇帝接触的机会，因为两位长官不是向康茂德报告，而是向克里安德报告。这一点在罗马发生暴力事件时显而易见，正如赫罗提安所解释的那样，康茂德对这些事件一无所知： 由于害怕克里安德的权力，没有人愿意告诉康茂德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得到了卡西乌斯·迪奥的支持，他记录说“没有人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克里安德不可能在186年之前被任命，因为在186年之前的碑文中没有记载克里安德的头衔，但在献给执政官 T Aius Sanctus 的碑文中他被任命为佩剑者，碑文中给他的头衔是（a cubiculo et a pugione）。这一任命最符合艾布提亚努斯被处死后的时间顺序。克里安德完全控制了与皇帝的接触，同时也消除了禁卫军长官的地位，使其不再像艾布提亚努斯时期那样成为皇帝的反对派。然而，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康茂德会允许自己如此孤立于外部事件之外，并依赖于一个人。在经历了帕特努斯、佩伦尼斯和现在的艾布提亚努斯之后，他一定非常信任他的内侍，但又害怕禁卫军的潜在威胁。他认为有必要对禁卫军的权力和影响力进行制衡，而克里安德的监督可以提供这种制衡。

        事件和命运的合谋不利于佩伦尼斯，也不利于克里安德，他现在在阿非利加行省面临着危机。北非爆发了叛乱，再加上瘟疫导致西西里粮食减产，罗马城出现了饥荒。佩蒂纳克斯被任命镇压这场大规模的叛乱，康茂德和克里安德都对他充满信心，因为他曾镇压过不列颠的军队叛乱，并揭露了布鲁斯的“阴谋”。

        克里安德无疑认为，作为一个侍从的儿子，佩蒂纳克斯不会与罗马其他上层人士一样对社会抱有偏见。卡西乌斯·迪奥和赫罗提安都没有提到这次叛乱，尽管在不列颠、日耳曼尼亚和达契亚都提到过叛乱。卡西乌斯·迪奥的缩写者在总结其著作时可能删去了与这些事件有关的段落，而赫罗提安似乎更关注罗马而非帝国各省的事件。他还指责克里安德囤积粮食，抬高粮价，以便出售获得巨额利润，从而引发了饥荒。克里安德当时已经富可敌国，因此这似乎不太可能。此外，造成粮食短缺的原因完全不在克里安德的掌控之中，而克里安德正试图解决粮食短缺问题。为了从这种做法中获利而冒着罗马城暴动的风险，无异于政治自杀。一个具有如此政治敏锐性的人绝不会想到要冒这样的风险。

        仔细阅读资料后发现，克里安德确实对席卷全城的饥荒做出了反应。188年至189年期间，他任命自己的同僚佩蒂纳克斯为非洲粮食省总督，同时还任命塞普蒂米乌斯·盖塔为西西里总督，随后又用自己的弟弟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取代了他。任命如此杰出的元老到西西里这个小省，说明了此时西西里对克里安德的重要性。来自同一家族的总督的任命顺序极不寻常，这表明需要确保运往罗马的粮食由可靠的人掌管。188年，埃及这个重要产粮省的总督身份尚不明确，但189——190年的纸莎草纸显示，管理埃及的人叫做提涅乌斯·德米特里厄斯（Tineius Demetrius），但他的前任是马库斯·帕皮里乌斯·狄奥尼修斯（M Papyrius Dionysius）。

        他曾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律师，在帝国官僚机构中先后晋升为请愿书记和审判官，负责康茂德的法庭。他的能力显然得到了皇帝的认可，皇帝以十万塞斯特尔提的薪水将他晋升为帝国执政，然后让他负责罗马的粮食供应。之后，他似乎又被任命为埃及长官，这对一位杰出的骑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奇怪的是，克里安德随后取消了这一任命，可能是在他动身前往埃及之前，他被重新任命担任之前的职务。

        狄奥尼修斯的失宠与阿里乌斯·安东尼斯被处死有关，他是布鲁斯的亲信，也是亚细亚行省的总督。阿里乌斯·安东尼斯在担任该省总督期间曾判处某个名叫阿塔路斯的人死刑。

        阿塔路斯是罗马上层社会的重要成员，他拥有必要的影响力，可以成功地接近克里安德，寻求向安东奈斯复仇。克里安德看到了一个机会，他不仅可以除掉布鲁斯曾经的追随者，还希望获得阿塔路斯的赏识。

         对安东尼的指控与布鲁斯“阴谋”登上王位有关；这是一项由帝国法院而非元老院审判的“大逆”指控。阿利乌斯·安东尼斯被判处死刑。

        帕皮里乌斯·狄奥尼修斯和阿利乌斯·安东尼斯都是著名的律师，他们的共同职业意味着他们会经常接触对方并成为朋友。克里安德会对这位著名元老的所有客户和朋友产生怀疑，但他并没有针对狄奥尼修斯的具体证据，因为狄奥尼修斯仍然是皇帝的朋友，否则他也会与安东尼斯同归于尽。然而，埃及行省太重要了，不能交给一个对克里安德的忠诚度值得怀疑的人，因此他前往埃及的命令被取消了，他只能继续担任他已经担任的职位，而且还没有任命继任者。克里安德对这一错误后悔不已。

        在所有新任命的官员中，佩蒂纳克斯的任务最艰巨，他要确保来自迦太基的粮船准时出发。据《奥古斯都列传》记载，他“借助凯勒斯蒂斯神庙中的预言诗句镇压了许多叛乱”。凯勒斯蒂斯或塔尼特是迦太基的女神，在罗马时代被当作Caelestis Afrorum Dea供奉。她在整个北非和西班牙都受到崇拜；由于许多士兵都是她的信徒，她的崇拜遍布整个帝国。

        女神最初被当作迦太基的塔尼特来崇拜，但自从罗马征服迦太基后，女神就被认定为朱诺·凯勒斯蒂斯（Juno Caelestis），并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圣殿，占据了迦太基城本身。它被描述为帝国最伟大、最有影响力的圣殿之一。据资料描述，它是迦太基最大的公共场所，周围绿树环绕，环境像公园一样，里面矗立着一座神庙，里面有凯勒斯蒂斯本人的不朽雕像。

        她的女祭司以神谕而闻名，她们“受女神的启示，预言真理”。教会史学家作家奥古斯丁提到了她的祭司和唱诗班，他们为“众多的人”举行宗教仪式。装饰华丽的迦太基石柱上，塔妮特头顶新月和太阳，双手捧着粟米穗，穗中盛放着大地的果实、葡萄和石榴，这些都是多产的象征。

         与塔尼特一样，朱诺也有好战的一面，她经常被描绘成全副武装、身披羊皮斗篷的形象。与力量和生命力的概念相关联，她的角色更为广泛和复杂，通常被视为社区的保护者和生育力的传递者。在需要帮助的时候，非洲人民和他们的祖先一样，向女神寻求拯救和问题的答案。奥古斯丁是北非人，出生在塔加斯特，他的出生说明了为什么女神仍然如此受欢迎，尽管他在五世纪时作为希波主教，正在努力让民众皈依基督教： 

        “有些人在这个世界上饥肠辘辘时就会摒弃上帝，他们请求墨丘利或朱庇特赐予他们可能得到的恩惠，或者他们也会请求被他们称为凯勒斯提斯或其他邪神赐予他们同样的恩惠。”

        《奥古斯都列传》提到了该地区的许多叛乱，这些叛乱并不局限于迦太基城，而是普遍存在。危机如此严重，以至于康茂德本人都考虑前往该省。省内的动乱通常不需要皇帝亲临现场，但这次叛乱对帝国主要产粮区之一的影响被视为对政权本身稳定的直接威胁。元老院要求提供资金，但佩蒂纳克斯新颖的解决方案意味着不再需要皇帝出面。不过，这些资金并没有归还国库，而是由帝国财政部保留。

        克里安德从迦太基组织了一支新的运粮船队，与此同时发生的这场动乱似乎并非巧合。《奥古斯都列传》再次给出了答案： 康茂德‘下令全面降价，结果导致粮食更加匮乏’。皇帝和克里安德对简单的经济学，尤其是价格、供应和需求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甚至完全不懂，因此将谷物价格固定在财政赤贫的国家所能承受的范围内。这将导致生产者无法支付生产成本，即收获时的劳动力成本，要么让农作物烂在田里，要么试图私下以更高的价格出售。由于无法完成约定的配额，帝国承包商可能会以较低的价格征用谷物来履行其义务，因为克里安德的政治优先事项是为罗马民众提供食物。

        其结果是帝国粮仓的粮食短缺，导致该省的物价上涨，而被剥夺了更多利润的地主则怨声载道。这种情况迅速升级为广泛的骚乱，人们转而向生育和武德女神塔尼特/凯勒丝蒂斯求助，以解决他们的问题。

        有人声称，佩蒂纳克斯本人可能煽动了叛乱，希望通过处决两名非洲元老安提斯提乌斯·布鲁斯和阿里乌斯·安东尼斯来推翻克里安德，从而加剧动乱。然而，正是佩蒂纳克斯本人将这两个“阴谋家”牵扯进了所谓的阴谋中，佩蒂纳克斯的命运似乎也因克里安德本人的庇护而重获新生。这种背叛友情的行为被视为最严重的行为，它打破了将罗马社会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虽然佩蒂纳克斯是一位有权势的贵族，本应处于姻亲关系和赞助关系的中心，但他在非洲行省的关系是否广泛到足以促成广泛的叛乱，甚至在布鲁斯和阿里乌斯·安东尼斯的心怀不满的客户和姻亲中也是如此，这一点值得怀疑。

        佩蒂纳克斯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他迅速评估了局势。他可能意识到，该地区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镇压骚乱，省内只有一个驻扎在兰巴埃西斯的军团，即第三“奥古斯塔”军团。军事行动还会导致粮食供应进一步中断，进而引发罗马的骚乱。相反，佩蒂纳克斯利用女神对人民的影响力，意识到他可以利用女神的预言能力来承诺未来的丰收和饥饿的终结。这将使他有时间兑现女神的承诺，以及他在被任命为总督时毫无疑问对克里安德做出的承诺。他对凯莱斯提斯的祭司和女祭司们使用的筹码不仅是政治上的，还可以通过军事力量的威胁得到加强。

        毫无疑问，向神庙捐献大量资金也能安抚女神和她的官员。奥古斯丁再次描述了女神的宦官在迦太基城游行的情景——

        “昨天，人们看到他们头发上沾满了香水，脸上涂满了化妆品，四肢松弛，走路妩媚，在迦太基的广场和街道上游荡，向人们索要补贴他们可耻生活的手段。”

        这种游行可能激发了佩蒂纳克斯的灵感，他让国家提供财政补贴，以换取女神本人的赞美。作为非洲总督，佩蒂纳克斯在卡西乌斯·迪奥的一篇摘录中还谴责了一位罗马名人的腐败行为，他的名字叫“富尔维乌斯”。

        这个“富尔维乌斯”被初步认定为塞维里乌斯·塞维鲁未来的禁卫军长官富尔维乌斯·普劳蒂亚努斯（Fulvius Plautianus），他在赫罗提安的笔下中被描述为在职业生涯早期因被指控犯有包括煽动叛乱在内的多项罪行而被流放。在他们职业生涯的这一阶段，塞维鲁家族和佩蒂纳克斯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友好关系，但这种情况将会改变。

         189年末，佩蒂纳克斯回到了罗马，这位帝国政权的重要助手解决了另一场危机；他得到了罗马市市长的职位。非洲和西西里都通过任命其他对立方体有恩惠的元老而得到了保障，迪迪乌斯·尤利安努斯取代了佩蒂纳克斯，盖塔则由他的兄弟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