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草小姐会和博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因为这个弱智新版编辑器重投一手,今天应该你把圣诞节特篇赶出来,真的十分抱歉。

偷月亮的人(上)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
我一如往常的从营帐中惊醒,这几天总是这样。明月高悬于黢黑色的穹顶,是轮满月。倾泻的月光被一层蝉翼般淡淡的云雾揽在怀里,只落下几道更加清淡的月华,打在渴睡人的眼上。
枕边的阿米娅早已睡熟,我的衬衫被惊惧滋生的汗滴浸透,吸附在皮肤上。手中的故事书仍半开着,在穿过门缝的冷风地鼓动下悄悄翻过两三页,像个孩子一样。借着月光,看着书上陌生又熟悉的文字,就像那记忆中储物柜里有的又好像没有的又好像曾有过的东西,并非在历史的冗长中遭人遗忘,不过是不在意罢了。不在意的东西,就算日日放在床头也会莫名其妙丢掉。明明是半小时前曾读过的文字,作为朗读者的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仔细想来,这也是种对文字的不敬吧。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在阿米娅之后?不,应该是在那之前,不然我不可能还盖着被子,应该早在书桌前处理文件才是。真是个懂事过头的孩子。我不经感叹,这份成熟,究竟是该让我这个充当“父亲”的角色感到自豪还是悲哀呢?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手心传来的是人类的温度。这让我稍微镇定下来了些,转而怅然若失的看向窗里的明月。营中依稀还有几帐点着灯,秸黄的花朵就这样盛开于满林的月色中间,金银交织,颇有一种华丽感与艺术性。
视野里时常闪过几道峭楞楞如幽灵般鬼魅的黑影,在月光的庇护下其实看不真切,也许是随风而动的杨柳,也许是巡夜的干员。谁知道呢?我也不想为这种无意义且伤时劳神的事情自扰,而且谜底还是不知道的才有趣啊。
我忽然想起阿米娅说过,东边有一条僻静的小路通往百合花海。忙于工作,一直以来都没机会去品鉴一番,这本该被遗忘然后沦为遗憾的事。竟在这难眠的夜里成了我浪费时间的消遣。我瞥了一眼桌上纯白的信封,外面没有署名,只知道是寄给我的,我还未开封,散发出一股优雅的百合花香。我没多在意为阿米娅整理了被子,我披上大衣,带上门出去。
夜晚的森林确实配得上“安谧”二字。我没有打灯,就着皎洁的月光,可见范围约莫也就两三米,再加上不熟悉路又是在夜晚的郊野,独自出游确实有些危险。打了灯又显得太招摇,失了夜游的风趣。我选择了后者,走走停停,寻找那条传说通往百合花海的小路。一路上还受到了不少盘问,好在大伙都认识我。明明是半夜,遇见的人却出奇的多,大多都是站岗的士兵或是刚忙完准备回去睡的。其中也不乏老熟人的面孔,印象最深的要数克洛斯,她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耳朵像只僵尸一样摇摇晃晃。比皮肤黑四个度的眼眶似乎在暗示着她所经历的折磨。与平时慵懒的气质不同,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是由内而外的疲惫。以至于我第一次打招呼她都没有听见,是连续的换了几声才叫醒的。
她拖着无力的尾音调侃自己道:“最近总是倒头就睡,连梦都不怎么做了。”这样看来她确实是累坏了。随意的寒暄几句,我也不忍再侵占她睡眠的时间,一个无比简单的互道晚安后,她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下。分离之前我特地向她问了路,在确定大致方向后我又一个人踏上了寻花的旅途。
在这孤独的夜,忧郁的月光下,人不免也多愁善感起来。说到梦,这东西就是我近日失眠的元凶。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梦逐渐变得繁多且漫长,这漫长并非一个故事的漫长,是整个过程的漫长。这无比真实的梦境确切地说短得可怜。我总会陷入一个无比真实又诡异的梦,我的思维清晰到几乎可以控制梦中的自己。然后就是惊醒,在超自然的感知里惊醒,回到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的卧室,盯着熟悉的天花板又在顷刻间投身另一个梦。如此往复,直到有一个超越我底线的恐惧将我彻底唤醒。看着时钟的分针只转了半圈,而我却在体感上感受到了数十次的恐惧与记忆中短暂的清醒。
今夜也是如此,我正与某人在交谈,谈到正关键的地方,我突然发觉自己的口定住了。确切地说,是整个身体都因恐惧而变得僵硬。我向后倾倒,坠入了一片引力无穷的深海。刺骨的冰冷,躯体在海里起起伏伏,海水对耳膜的压迫感,浮上海面的温度差,陷入黑暗那种深深的无力。我从未经历过的溺水,这些无比真实的体感,人类本能对死亡的恐惧,头一次如此刻骨铭心的录入我的肉体。
我惊醒了,在情感洪波后彻夜难眠。
不知不觉我似乎找到了那条小路。它坐落于密林右侧,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潮湿的泥土路上点缀着几个小巧的脚印,看起来应该是位年龄不大的少女。脚印还很新鲜,看来就比我快几分钟。落叶间有一枚银白的百合胸针,也正多亏于这枚遗失的胸针,我才能发现这条僻静的不起眼的小路。我拾起它,心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期待。会是谁呢?我这么想着,一头钻入了密林。
漫步于林中小径,颇有几分前往什么秘密基地的韵味。月光争着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星星点点洒在泥芬芳里。我喜欢这味道,泥土的清香中夹杂着淡淡的百合花香,同湿润而并不刺鼻的空气灌入鼻腔,一瞬之间无比的安适填满了肺部,沁人心脾,就像夏日里的橘子汽水。我愈发来了兴致,心中的期待也在约莫走过两三轮月色后,随着豁然开朗的视界,转为了一片苍白的欢愉。
纯白的花卉于月华下绽放,在温柔的风里摇曳着。我的双眼仅在一瞬之间就被这份美好俘获,内心洋溢着一股月光特有的忧郁,就像一位若有所思的少女,在那华美的外表下蕴藏着玄武岩上的神秘。
而让我所倾心的,并非这片花海,也并非这忽然无云朗照的月光。是那百合丛中,月光之下枯白色的长裙,以及那位微微抬头,面带笑靥的少女。
她此刻的面庞仿若合卺之夜,对悄然而至的危险竖起双耳的牝鹿一般的身姿,将我的欲望唤醒,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少女的酮体苗条纤细,嫩滑柔顺,实也与年轻的牝鹿相仿。我的心底充满了少年特有的悸动感,有些匪夷所思的悸动感。我认识她,拥有那双枯枝般棱角分明的长角,就我所见过的人里无非也只有那位几年前不辞而别的她。
红龙的子嗣——苇草。
我和月亮心照不宣的看着,静悄悄独享这份快慰。
我对苇草的印象并不深,刨除她的种族,她是一个在各种方面都“十分平凡”的人。她孤僻又热切,刻板又时而出人意料的开一些幼稚的小玩笑。似乎时常在悲天悯人,心里有些难以排解的秘密渴望找人诉说,却又本能的与他人保持距离。她的性格其实很难定义,你说可爱也不是,天然也不是,高冷也有些不恰,整个人处于一种“中间”的状态。用模棱两可也算贴切了。那张脸蛋也无可厚非是极品中的极品,要比喻的话,就像窗前月下孤独盛开的百合,不能是一片,必须是孤零零的一朵才对。
我从未见过她穿裙子,今天这百合色的长裙也多了几分朴素的美,却也不失优雅与高贵,这可能归功于那件淡棕色的皮革披肩。这下给人的印象就温顺了许多,就像哪位公爵家的小姐一样,是位乖巧,沉稳,适合作为妻子的好女孩。
我的内心涌现出一种烦躁,是傲慢所催生的好胜心。我只觉心如火焚,因她而燃起的火焰,把我理性的思绪焚毁。我为她人如此动情,这还是平生第一次。他沐浴在月华之下,似乎在起舞。原先缓慢的踱步,变成了一种轻快,毫无章法可言的舞蹈。她时而捧起月亮,时而拥抱星空,时而又低头嗅一嗅花香,隐约还能听见她哼着的小曲,跳跃的音符与她周身环绕,活像头欢快的百灵鸟。我也不禁随着且歌且舞起来。那若有所忧的双眸在顷刻里明亮,似洒满月色的荷塘。
稍没注意,一条折断的枯枝暴露了我的行踪。我本能的受他吸引,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苇草宛如一只受惊的幼鹿,那金黄的瞳孔与我的视线交织。花海位于一处山坡,地势很平,氤氲的云烟也不知何时散去了,视野被撕得很开。我们彼此缄默不语,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她的神情平静,没有一丝的多余。红润的嘴唇欲张未张,我的烦躁感愈发强烈了,大概是他那三分的轻描淡写,四分的漫不经心,我对这份沉稳有些恼羞成怒。隐藏情感这方面,我是不如她的。
所以我决定放弃思考,任由本能行动。面对这样的人还是要有些非常人所有的果敢才是。于是我快步的跨过两三朵百合,带着我从未有过的气魄。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到了,向后退了半步,又静谧的立住了。
那婷婷的少女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我莫名觉得她高大无比,宛若一具神像。那双眸里多了几分疑问与欣喜,我的烦躁如变色龙般又化为了一股金灿灿的得意。我多年来的见闻与仅存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理性告诉我,我对她,对这位金黄的少女,对这位红龙的遗孤,对苇草,一见钟情了。
说是一见钟情也未免太狡猾了。我曾与他见过很多面,可能感受都平淡如水。我也许只是爱上了这被月华拥抱的此刻,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心已被俘获,这是懒惰者的爱。懒惰者会将统一出生的萌动定义为爱,即使我可能不那么爱她,我也会以“她可是我一见钟情的女孩呀。”来麻痹自己。究其原因还是太懒惰了,一生也只顾得上爱一人,懒人总有一种特殊的难以言喻的自信。用理性来审视自己的内心,这近乎疯狂的欢愉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因为月下的空气,这月夜将一切包括虚伪,欺骗与背德毫无遗漏地加以透视的明媚的月光,将我行为的狡黠与伪善昭示于世的缘故吗?我顿时觉得自己立于一种不败的境地。
我又向前了一步,她没有一丝反应的注视着我,有些冷峻又流露出几分期许。我不由分说地搂住了她的腰,那少女的身躯犹如美玉般细腻,其完美的曲线更是令人咋舌。我在这无与伦比的享受里瞥见了她羞红的脸,我不负任何责任的举动确实打破了她那忍耐铸就的铁壁。
“博士么?”
她终于开口了,带着柑橘味的羞涩,那双小巧的手挡在我的胸前,我抱得似乎太紧了,以至于她本能的抗拒。
“抱歉!”
我退缩了?似月亮一样逃到了云层之后。尴尬的笑容勾勒出一副笨拙的神情。
“我吓到你了吧?真的很抱歉,情不自禁就…”
真是个滥好人的丑态,苇草回应了我一个淡如月色的微笑。这让我的自尊有些受挫,像个孩子一样泄了气。话题到这就终止了,这交流的内容简单的就像街上偶遇的寒暄,可这并非马路,我也不可能理所应当的潇洒挥手离去。我有种使命感,一种非我不可的冲动。这让我越发想得到她的芳心,不知不觉中我已被她驯化,对,就是这般低级趣味的词汇才能与我此刻的亢奋相衬。是我驯化了自己。这让我不惜使用有些丑恶的话术与技巧去勾引她。
“穿成这样,不冷么?”我并未询问她为何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这是个愚蠢且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出意外只会换来一阵沉默。我们是一类人,一类慵懒且敏感的人。还没等她回应,我就脱下了自己的大衣为她披上,这是极其心机的举动,我根本不在乎她冷不冷,我只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表达我在关心她,不论她领不领情,我都会因先斩后奏占得先机。
“其实有点…啊!?谢谢,博士不要紧么?”
她慢半拍的样子有种孩子的可爱。我是个病弱的男人,却依旧强挺直腰摆出一副大男子的姿态。
“不打紧,我还穿着毛衣呢。倒是你,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大晚上的还穿这么薄,也太没健康意识了。”
老实说我冷的要命,人类总会无意识的糟蹋自己的身体,而对别人的格外关心,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行为,我如今也稍微能理解了。
一个恰到好处的沉默,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微风摆弄着她麦穗色的发丝,盖上了层尘世的蒙昧。不知为何,我莫名觉得她在发光,是那壁炉里橘黄色温暖的火光。那双眸子紧紧盯着月光,像是仰望,又像是俯视。目光里闪烁着怜悯与敬仰,还有种百合般的忧郁。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又一次质问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没等我再出手,她就平淡的戳穿了我精心准备的伪装,如手术刀般精准且优雅。
“博士…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我心底一颤,她在暗示什么?难道发觉了么?不可能…这伪装天衣无缝。我仍抱有一丝傲慢给予的希望,她接下来的话却把这一点可悲的自尊都烧成了灰烬。我太小看现在的她了。
“要是以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追求我的话,大概率会失败的吧。”
她天真烂漫的讲出了让我脊背发寒的话,我顿时无言以对。我被她轻而易举的看穿了,而且她还轻描淡写又不失礼数的反将一军。我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就像渔夫把玩着网中的鱼,时而放进水里,时而捞上来观赏它张着大嘴挣扎的恶趣味。
我输了,像个失败者举起双手,摆出一副丧家犬般垂头丧气的姿态。
“不愧是深池的领袖,我的演技很拙劣么?”
“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不像我记忆里的博士。”她又露出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但我想,我也许应该一开始就以自己的姿态面对她。用那个阴郁少语的博士。我真该再多信任些人类了。既然已经被看穿了,那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以自己的面目顺其自然就好。我心里有一股沉重的怅然若失,就像费尽力气吹起来的气球竟爆炸了一样的怅然若失。可不知怎么,我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了。此后的交流,我皆出于自我,再无过多的把戏与思考。
寂静,可怕的寂静融入了空气里。我仿佛能听见百合随风而动的摇曳声。我与她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轻轻的鼻息宛若精灵低语。我在风里缩紧了身子,转头望向另一片天空。月亮在黑蓝色的海洋里若近若离,以一种诡异朦胧,不真实的状态放射光芒。是夜空的义眼。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到底多久没静下心来赏过这一轮月色了呢?
“今晚夜色真美…”
我感叹着,是对空中的月亮说的,出口的刹那我就有些后悔,这话在文学角度还有一层淡淡的深意,那是一位我是否喜爱的作家为世人创作的宝藏。早已成年的我本不该有这种悸动与真实,在月下暧昧的氛围里,宇宙无限的缩小,这小小的百合花海似乎就是我的世界,我的一切。我一边祈祷她不理解这笨拙的告白,一边还抱有一丝期待,就像微光里呼之欲出的晨曦。
“风也温柔。”
她没有看我,却一字一句的答出了完美答案。这场景就像电影里的片段,有种说不出的故事感。我没有回复,只是静静的看着月光。爱意的传递,也许只需这三言两语。我们享受着彼此的引力,悄悄勾住了对方的手指。心跳,在这纯白的原野上,很响,很响…
这才是爱。我于心底呐喊,不是多么美好的桥段,也不是多么肉麻的情诗。不是一首青涩的歌,更不是一束没有新意的玫瑰。爱本该如此,只言片语。合适的灵魂便会心领神会。我心底某处的坚冰,似乎在悄无声息的融化。苇草的肌肤可以说是滚烫,像沸腾的牛乳。不知是因为源石技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我这才发觉我被骗了,红龙一族的源石技艺怎会令她寒冷。破绽就是在那么?我自以为高明的计策原来正中她的下怀。不过也无所谓了,弄巧成拙也好,反正我的目的暂且达到了。不,要用目的这类功利有计划性的字眼也显得我太丑恶了,这是对我纯粹的爱的亵渎。“苇草是我的爱人”不知不觉间,这种思想像是自然选择一般刻在我的每一寸血肉里,仿佛理所应当。
“你很喜欢百合么?”
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这种事不是应该偷偷的记才有惊喜么?”
“要吗?”
“都说出来了辣!”
她饶有兴趣的吐槽着,被我单纯的言行逗笑了。是非常空灵,如风铃般的笑。
“刚才不是很会么?”
“看恋爱漫画学来的。”
我们相视一笑,我用双手搂住了她的腰,依旧是暖暖的,就像被一层温润的蒸汽包裹。
笼罩的清辉于复而聚首的重云间黯淡,仿若消失了一般。我们踏着舞步,心领神会的挑起了一曲华尔兹。
“月亮消失了。”她天真的说着。
“是被偷走了。”我的纠正更是荒唐。
“你怎么知道?”她不着边际的陪我一起幻想。
“因为我就是那个偷月亮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