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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小说《天下之大》第二卷 猫仙爷09

2023-02-08 16:46 作者:楚荆风  | 我要投稿

第十九回 悔言行千铸寻喵喵 欲欺君梁泓被刺杀


“看来,您是真的不会和女人打交道呢!”


李喵喵前脚刚跑出去,辛千铸便感到有些后悔,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正要去追,却在门口看到了朱欣蕊,显然,对方在外面等候多时,自己和李喵喵的争吵,想必也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后者见他追了出来,便嗤笑道。


“你来干什么?”


辛千铸此刻的心情更是一团糟,对于朱欣蕊的造访,他丝毫不觉得意外,但当前,他却没有心思和对方纠缠。


“您大可放心,我不是来看笑话的……之前在王府里,您走得太仓促,有些东西,信王殿下没来得及说,所以遣我把整理的相关讯息交给您,并让我嘱咐人,兹事体大,还望阁下多多上心。”


朱欣蕊淡淡应道,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其中既有字又有画,很显然,整理者是下足功夫的,岂料辛千铸并未去接,反倒站得好似铁塔一般笔直,斩钉截铁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并非信王府的私兵,除非请道圣旨,否则,他没有资格指派我做任何事!”


“辛千铸,你就是个傻子,东西我撂这了,你爱看不看!”


眼见对方如此,想起从前种种,朱欣蕊登时怒火中烧,忍不住厉声斥道,说罢,便将那沓纸甩上半空,随即便转身离去。


望着飘飘落下的纸张,辛千铸忽觉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他呆站在原地,许久,方才俯身去捡那些纸,虽然想着不要去看,但目光多少还是会落在上面,但见纸上的字,书写得工工整整,字体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难怪朱欣蕊会生气,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她整理出来的,辛千铸的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一滴眼泪,自从父亲因公殉职,即使吃再多苦,受再多罪,他也从未哭过,本以为自己早已是心如磐石,不曾想到,在心底深处,仍然存在着一处不易察觉的柔软。


“也许,我真是个傻子吧……。”


捡完那些纸,辛千铸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心里不禁生出一种莫名的凄凉,直到夜幕降临,他才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地回到家中。


次日天明,直至日上三竿,辛千铸才从床上爬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何时入睡,只记得,这一宿做了不少怪梦,虽然梦中情景已模糊,可起来时,却觉得空落落的,原来是李喵喵不在了,若是之前,恐怕等不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被对方摇醒。


虽然没有喝酒,可早上起来,头却如宿醉初醒一般疼痛,又躺了片刻,方才缓解,昨夜迷迷糊糊睡着,身上也没盖条被子,想来是受了风寒,念及此处,辛千铸当即下床,打算到药铺买两包祛风寒的草药,免得拖下去,发病影响办案。


“老大,听说你跟官府的人混了,怎么着,今天回来,是想提携兄弟们?”


买完药之后,辛千铸想寻个早点铺子吃点东西,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被他那一番“慷慨陈词”给气走的李喵喵,她被一群半大小子围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辛千铸见状,不由得心头一凛,当即向那群人走去,很快就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嗨,别提了,那些个鹰爪孙,没一个是好鸟。”


李喵喵被这群小兄弟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并未注意到正在接近他们的辛千铸,她也是个要面子的,没敢言明真相,只推说自己看不惯辛千铸的作为,觉得他是个狗官,便愤然离去,眼下纠集这群人,是为了共商“劫富济贫”的大计。


“想劫富济贫,从我开始如何?”


听到李喵喵越说越离谱,即使再怎么抹不开面子,辛千铸也不得不现身了,或许是没反应过来,或许是自己到来之前,已被李喵喵训斥过上次的不义之举,那群半大小子,今天居然没有逃跑。


“哟,这不是狗官么?”


见到辛千铸,李喵喵自然没有好脾气,她这样说话,换作旁人,定然要抓她治罪,可辛千铸做了一夜怪梦,心里只剩下愧疚,即使对方出言不逊,他也只能隐忍不发,李喵喵见他没有还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怎么,您这是要抓我回去顶缸?”


“……。”


辛千铸被李喵喵呛了这一句,本来已经想好的话,此时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轻叹一声,沉默良久,方才吞吞吐吐地回应道:“是……我错了。”


“呵,哪儿能呢!”


李喵喵却不依不饶,“您老清似水明如镜,不亚于纱罩万盏明灯,乃是咱们大曌朝天字第一号青天大老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觑了辛大人。”


“成,咱就简单一点,就今天,可着整个洛阳城,随便哪家馆子,只要你看得上,进去随便点,我绝不拦着。”


辛千铸知道李喵喵心中怒气未消,也懒得再和她费口舌,直接摊牌,此话一出,李喵喵登时眼睛一亮,但她很快又把头转了过去:“你当我是谁,岂能被几顿饭给收买。”


“此案结束之后,所得赏银,你三我七。”


辛千铸发觉李喵喵松了口,当即继续加码,他身为风影卫,又是从五品的副千户,换作旁人,根本不可能这般“低三下四”的央求旁人,只是他觉得自己昨日所言,着实让李喵喵受了委屈,理当受此惩罚。


“我要五成赏银。”


李喵喵狮子大开口,她的本意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不曾想,辛千铸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点头,他眼下只想寻得对方原谅,反倒让李喵喵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货突然这么大方,别是憋着把我卖了吧!”


“放心,我不会把你给卖了的。”


辛千铸见自己条件给太好,反倒让李喵喵心存疑虑,便开了个玩笑,不料歪打正着,正中对方心中所想,把她给吓了一跳,当即点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姑娘就信你这一次,倘若再有下回,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的。”


京城,三味居。


如果不是李喵喵要求,打死辛千铸,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之前朱邪倒是请过一次,只是最终因为有人搅局,没吃成,这地方菜品死贵不说,量还特别少,像他这样的肚肠宽大的习武之人,还是大白馒头和酱肘子来得实惠一点。


或许是因为辛千铸之前态度良好,李喵喵这次点菜不仅收敛了许多,也没要求上二楼的雅间,饶是如此,这顿饭的银子也没少花。


“那个……我可能……认识盗宝贼。”


吃饱喝足之后,李喵喵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犹犹豫豫不敢说,思忖了许久,她还是决定相信辛千铸,将真相和盘托出。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辛千铸问题此言,却是岿然不动,紧盯着李喵喵,尽可能把自己的语气放平缓一点,以免又刺激到对方。


“其一,只是可能,因为万鹏描述自己师父长相时,我听着熟悉,尤其是一只耳朵异于常人这点,确实与我所认识的一个人相符,其二,就算确实是他,这案子,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提供过半点协助。”


眼见辛千铸将目光投向自己,虽然语气很平淡,却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抓人,李喵喵生怕他像昨日那般痛斥自己,甚至把她当作从犯,没等对方继续询问下去,她抢先陈述了实际。


“那他叫什么名字。”


听完李喵喵的话,辛千铸不禁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激动,否则,又要错失一个线索,还会得罪人,基于于风影卫的身份,还有一贯如此的秉性,除了当今皇帝和顶头上司,他不惧世上任何权贵,却对李喵喵这个蟊贼再三忍耐,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


“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是那次见面时,‘猫仙爷’提过一嘴,说他姓花,若按俗世规矩,我得称呼他为‘花师兄’。”


李喵喵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保证一点,如果真是他,我绝不姑息,虽然我与他只见过一次面,却记得清楚,只要没易容,肯定认得出来。”


“那是最好不过。”


辛千铸见李喵喵说得真切,便点了点头,随即叫人过来结账,不料,对方却告诉他,这顿饭已经有人付过钱了,惊诧之余,就看到两个顶盔掼甲的士兵走了过来:“辛大人,我家总兵请您今晚赴宴,就在这三味居二楼的雅间里。”


“刚才的这顿饭,是你俩替我付的账?”


然而,辛千铸并未接茬,直接开口问询,却见那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摇头应道:“我等只是奉命请您赴宴,并未受到这个命令。”


“甭管是你们还是旁人,请恕辛某人不愿承情!”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辛千铸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是他存的老婆本,甚至都没有藏在家里,而是长期贴身存放,取出后,拍在桌上,让小二结账。


“哎哟喂,您可真是难为我了,替您结账的那位爷可说了,若您不接受这份好意,他就弄死我!”


小二瞥了眼银票,却并未将其接过,而是一脸愁容的诉苦道,辛千铸哪里愿听,也是那股子脾气上来了,“啪”的一拍桌子:“死不死是你的事,要害怕就去报官,少拿这些话来膈应我,赶紧结账!”


眼见辛千铸也是惹不起的样子,小二只得硬着头皮接过银票,验看无误后,将一锭十两银子,一锭五两银子,以及三两的散碎银子找还给辛千铸,后者接过,直接收进怀里,对那两个士兵却是看也不看,领着李喵喵离开了三味居。


“晚上那顿饭,你去不去啊?”


回家路上,李喵喵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有驭猫术傍身,她自然也要效仿猫仙爷当年行径,四处“劫富济贫”。


由于李喵喵自幼流落于江湖,洗衣、做饭、女红,那是一概不会,只要手宽裕,她就下馆子吃饭,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没吃过,唯独三味居的菜令其影响深刻。


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三味居的菜肴,在京中可谓独具一格,据传言,当今皇帝在年轻时,为了视察民情,也曾微服出巡,在宫外晃荡了三天,除了早饭,其余两顿餐,外加夜宵,全都在三味居解决,回宫之后,更是念念不忘。


连富有四海的皇帝尚且如此,更别提李喵喵一个流落江湖的“手艺人”,哪怕刚在三味居里吃了一顿,她还是惦记上了梁总兵的邀请,只是嘴上不能说出来。


“当然,不吃白不吃。”


依着李喵喵这些天的观察和对辛千铸的了解,本以为他会断然拒绝,未曾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只是脸色表情不大好看,想来,是和之前那群道士上门告状有关,但不管如何,只要他同意,便能大快朵颐一番,大不了晚上筷子夹得勤一些。


“辛大人,请您到三味居赴宴。”


似乎是被辛千铸之前的态度给吓到,到了黄昏时分,辛千铸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七八个顶盔掼甲的士兵站在门口,各个都是虎背熊腰,按例,边境驻军入京后,若要久住,应当卸甲除兵,可梁总兵的人,竟然没一个照做的,若是有谁想要参他,又是一行大罪。


“难为几位特地跑过来提醒。”


辛千铸却懒得管,不管出于任何原因,既然那些御史言官没有参人,他也懒得管,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后,便领着李喵喵前往三味居。


“莫非是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


席上,李喵喵只顾吃喝,她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但凡有菜上桌,她先叉几筷子到自己碗里,吃得沟平壑满,反观辛千铸,从入座开始,便板着一张臭脸,斜靠着椅背,双手揣在袖笼里,盯着桌子对面的梁泓,劝酒布菜一概是不理,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这些都是梁大人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在下哪敢吃。”


辛千铸漠然道,梁泓一听这话,脑子里仿佛一个响起炸雷,脸上却是古井不波:“如此说来,您是见过那些牛鼻子了?”


“有没有见过,你心里没数么?”


辛千铸听罢冷笑道,李喵喵见势不妙,赶紧把一碗清炖羊肉端到自己跟前,两只大眼睛时不时瞥向梁泓,只要双方动手,她就端着碗跑路。


“您甭听那些牛鼻子胡说八道,梁某人驻守燕北之地多年,经历无数场厮杀,不敢说自己两袖清风,最起码,于百姓秋毫无犯,这宝珠确实是通天殿的镇观之宝,不过我得到可靠线报,这珠子来路不正,根本不是他们对信众宣传的那样。”


思忖再三,梁泓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要撕破脸,当即赔笑道,实事当然并非如此,这是他的缓兵计,只要挨过今晚这顿饭,他便安排手下去杀人灭口,念及此处,他当即起身倒了两杯酒,双手捧起其中一杯:“实际上,我今天请您来,有要事相商。”


“你先说来听听。”


辛千铸显然并未被梁泓之前所言“打动”,他抬眼看了看对方手里的酒杯,依旧是“不动如山”,一个正三品给一个从五品敬酒,竟然不予理睬,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辛千铸敢这般“悖逆”了。


“那颗宝珠,我已经‘找’到了。”


梁泓见辛千铸无动于衷,只得尴尬的放下酒杯,说话间,拍了拍手,当即有士兵将捧着木匣走到桌旁,梁泓伸手打开盖子,露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但见灯火照耀之下,这珠子忽然迸发出璀璨光芒,令人难以目视。


“不失为一件人间至宝,可惜,并非‘无垢’。”


然而,辛千铸只看了一眼,就窥出端倪,这的确是一颗真的宝珠,可从梁泓的言语和表情来看,它显然不是被盗的“无垢”,虽然只是猜测,可辛千铸却无比笃定,这一句话,登时把梁泓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愧是风影卫,竟能瞧得出来”


很快,梁泓就反应过来,随即命人将那颗宝珠收起,甚至都没有狡辩一下,直接道出了实情,“这珠子的确不是‘无垢’,可此物价值,绝不在‘无垢’之下,告诉您这些,是希望您能配合我,将它献给皇上。”


“你想清楚了,这可是欺君!”


听闻此言,辛千铸挑了挑眉毛,他已然明了对方的企图,甚至,还能猜出“幕后”主使是谁,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的明目张胆,忍不住提醒对方道。


“皇上并未见过原物,一个名字而已,只要您配合,它就是被窃走的‘无垢’宝珠,相关物证和人证都已寻到,您无须担心。”


岂料,梁泓竟然会错意,以为辛千铸担心事情办不周密,连忙将计划和盘托出,随即压低声音:“宫里自有赵公公斡旋,您大可放心。”


“果然是他在捣鬼,想拉我下水,没那么容易!”


辛千铸听到这里,心中已似明镜一般,当即怒斥道:“枉你身为三品武将,竟是如此的非不分,请恕在下不能听从!”


说话间,站起身来便要走,李喵喵见状,心知这顿饭到此结束,并未多说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却听桌子那头,梁泓冷笑道:“今日,您若听从,什么都好说,若执意要走,梁某此生杀人无数,不介意在账上多添一笔。”


“姓梁的,你想清楚了,我虽然可是风影卫副千户,杀我无异于弑君!”


说话间,就见周围士兵拔刀出鞘,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虽然觉得于事无补,可辛千铸还是出言提醒了一下,并且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


“盗匪猖獗,辛大人不幸殉职……您觉得这个理由是否合适?”


听到辛千铸的话后,梁泓不禁讪笑道,他久居燕北,对于风影卫没有太多畏惧,再加上自己靠着赵信忠这棵参天大树,根本没把辛千铸的话当回事。


“等下动起手来,你先逃走,拿着我的牌子,去附近监察寮搬救兵。”


眼见势头不对,辛千铸从腰里拽下副千户的腰牌,塞给身旁的李喵喵,然而,所有雅座都设于二楼,而梁泓似乎是早有准备,为了防止辛千铸跳窗逃走,特地选了正中一间,并在雅间内设好伏兵,李喵喵想逃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既然设宴,梁大人为何不请在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雅座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就见朱邪走了进来,白衣胜雪,双臂环抱,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身后跟着几十个江湖打扮的人。


“你谁啊?”


梁泓常年领兵戍边,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也就近几年才听人提及,司礼监秉笔太监赵信忠那个“大大人”的名号,深知对方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才活络了心思,借着进京述职的机会,想要巴结一番,好让自己脱离燕北苦寒之地,见来人陌生,不禁疑惑道。


“没有通报名姓,是在下唐突了。”


朱邪知道梁泓不认识自己,故意要耍他,所以并未急着亮明身份,而是拱手施礼道,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辛千铸,尽管后者对他一向是不喜欢,但此时此刻却不敢造次,眼见朱邪看向自己,当即便心领神会,纳头便拜:“参见信王殿下!”


“下官该死!”


梁泓听罢,心中登时一惊,说话间,已然跪下,他虽然不认识朱邪,可对方的那些“光荣事迹”,他倒是有所耳闻,就是没有那些“传奇”经历,身为大曌朝的王爷,分量足够压死他一个三品武将了。


“不知者不罪,都起来说话吧!”


朱邪见状摆了摆手,说完,就近找了张椅子落座,瞥了眼桌子上的一片残羹剩菜,不禁讪笑道:“看来我来得迟了。”


“不迟不迟……还愣着作甚,赶紧让店家换一桌上等的酒席来!”


梁泓吃不准朱邪的来意,只得一面客套,一面让人赶紧安排,却见朱邪冲他摆摆手:“是我打搅了诸位的雅兴,怎么好意思白吃白喝呢?”


说话间,朱邪身后跟着的那些江湖打扮的人忽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在雅间里的士兵全都按倒在地,只留下梁泓一人呆若木鸡,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自己手下都被那群人捆绑起来,才回过神:“我与信王殿下素昧平生,这是何意?”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见不惯土匪恶霸与贪官污吏为非作歹……梁大人进京前曾大肆搜刮民财,你觉得自己拿钱堵住当地官员的嘴,又傍上赵信忠这等佞臣的大腿,就可以漠视王法,简直胆大包天!”


朱邪见梁泓询问自己,登时把脸给沉了下来,厉声斥道,“别说他区区一个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就是皇亲国戚,只要被本王找到证据,他也别想好过!”


“殿下说得在理,可国有国法,万事都要有个章程,还望殿下将此人交予风影卫,只要是进了诏狱,他什么都会招的。”


辛千铸见事态得到控制,心下登时松了口气,随即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岂料,没等朱邪开口,梁泓忽然扯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胸膛上露出的伤疤怒斥道:“驻守边境的苦,你们这些在京城安享太平的王公贵胄哪里晓得,老子只是不想后半生继续刀口舐血!”


“梁泓啊梁泓,论年纪,你在我之上,可脑子却没长进,在边境苦守多年不得晋升,你就不感到奇怪吗?”


耳听梁泓这般言说,朱邪知道他心怀不忿,此时若强行羁押,多半不服,对此,他要先诛心再抓人,“正是你仰仗的这些奸佞之臣,成为了你晋升道路上最大的障碍,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不断啃食国家根基,以至于动摇你们这些肱股之臣的忠诚。”


说完这些之后,朱邪静静地盯着梁泓,试图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什么,他相信自己这番慷慨陈词,定会让梁泓大为感动,必然当场倒戈,成为自己扳倒赵信忠的助力,不料,梁泓听完,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有多干净?”


说话间,梁泓拔出腰间佩刀,左手抵住刀背,护在身前:“戎马戍边夜露寒,擂鼓吹角山河颤;古来将军今何在,此生只愿裹尸还……今日,我宁死不降!”


“这里没人想让你死,你也无需向谁投降,我只不过想让你明白,无论所求为何,那些奸佞之臣,才是你最大的障碍!”


朱邪被梁泓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却没有乱了阵脚,心平气和的解释道,“我不希望你为虎作伥,一错再错。”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和他们并无区别,”梁泓却固执的可怕,“我虽是一介武夫,却不愿做任何人的棋子,要么放我等离去,要么与我血战一场,至死方休!”


“梁泓虽然混蛋,却是正三品武官,哪怕是风影卫这样拥有先斩后奏特权的人,想动他都得大费周章,就算此人横征暴敛坏了法度,也得镇抚司衙门处置,您可千万别冲动,更不可伤他性命。”


将自己跟赵信忠那样的奸臣混为一谈,饶是朱邪的脾气再好,却也按捺不住,但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眼看一场血腥屠杀在所难免,辛千铸却破天荒的上前劝解道。


“你当本王是白痴么?”


朱邪闻听此言,心头一凛,随即按压怒火,瞥了眼辛千铸,或是想起之前种种,或是余怒未消,语气甚是不善,却应承下来,冲着那群江湖打扮的人摆手示意:“速将此等悖逆给本王拿下!”


朱邪带来的大部分人,此时都按着梁泓手下的兵,之前没发话时,就已将其围住,此时听到主人开口,当即将包围圈收缩了几分,同时心中暗骂辛千铸多管闲事,梁泓在边境驻守多年,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活鬼,想要将他诛杀都有点困难,更何况是活捉。


基于这个原因,这群江湖打扮的人全都选择围而不攻,不断收紧包围圈,只要对方露出任何破绽,便会一拥而上,将他给生擒活捉。


想法很好,可作为一个在战场厮杀中屡次存活下来的人,梁泓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而且出手便尽了全力,哪怕对方在他眼里,不过是群杂鱼,他也绝不小觑,以至于,这么多人围着他,却连半点破绽都没找到。


眼看着自己手下进退不得,朱邪顿觉骑虎难下,梁泓横征暴敛在前,勾结宦官,意图欺君在后,二罪并罚,少不了要挨一刀,再加上双方已经撕破脸,放是不能放的,然而,想将他生擒活捉,也很困难,局势瞬间就僵在这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恰在此时,忽听头顶有人送念佛号,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名僧人端坐于横梁之上,双手合十,他原本双目微闭,似乎是感受到下面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随即睁开眼,直挺挺从横梁上跳下,落地时,好似一团棉花,悄无声息,并且,恰好落在包围圈内,梁泓身边。


“好轻功,不知这和尚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无人发现。”


朱邪盯着那名僧人,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起来,要说功夫,他身为盗圣凌月之子,自幼由母亲在道上的朋友暗中传授武学,虽为野路子,却是正儿八经的真传,他的四位叔叔,更是每人都传授他自己的绝学,时至今日,甚至摸到一点宗师的门槛,却看不透对方的路数。


“施主莫怕,贫僧是来度你的。”


眼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忽然从天而降,落在自己跟前,梁泓心下一惊,他原本将佩刀横在身前,此时,顺势挥刀砍去,不曾想,那和尚反手虚抓了一把,刀刃竟被他的中指与拇指牢牢捏住,梁泓膂力过人,竟也无法抽回,正要较劲时,却听对方淡然劝道。


“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拈花指……这和尚难道是少林的真传弟子?”


朱邪见那和尚出手迅捷,指力惊人,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伸手一抓,却能稳稳捏住梁泓看向自己的刀锋,这功夫,没个十几年可出不来,最起码,不会这么轻松。


说话间,那和尚已经松了手,梁泓这才发现,对方以青纱遮面,根本看不到长相,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来帮自己的,这才放松了警惕,正要收刀入鞘时,忽觉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低头去看时才发现,一支金刚杵不知何时已没入自己的心口。


“你……。”


伤处正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梁泓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他挣了几挣,试图举刀反击,可手臂却再也举不起来,紧接着,无力感瞬时袭遍了全身,双腿一软,登时瘫倒在地,四仰八叉,双眼目光也渐渐涣散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杀完人后,那和尚冲着梁泓的尸体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仿佛他方才并未杀人,可朱邪等人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就在梁泓放松警惕的一瞬间,那和尚一抖袖子,金刚杵随即落在他手中,反手便是一刺,这动作如此随意,就像他方才捏住刀刃那般。


“秃驴,你竟敢杀人?”


辛千铸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正要上前拿人,忽听身后传来李喵喵的声音:“你就是大空和尚,对不对?”


“这位小施主竟然知道贫僧的法号?”


那和尚闻听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怔,虽有犹豫,却并未否认,说罢,便向着李喵喵欠身施礼,恰在此时,辛千铸已经冲到他跟前,抬手便是一记手刀,直奔他的面门而去,李喵喵方才的问询,虽然让他心中一紧,却并未就此停下脚步。


“阿弥陀佛,施主小心!”


隔着青纱,看不见大空和尚的面孔,不过辛千铸相信,他脸上一定古井不波,甚至都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眼瞅着那记手刀便要落下,下个瞬间却是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躺在地上。


“此间之事已毕,贫僧告辞。”


大空再次双手合十,从容不迫的向周围之人欠身施礼,随后缓步走出了雅间,在场之人众多,哪怕是朱邪这样的高手,竟然兴不起半点阻拦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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