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这里真好……” “是啊。” “回家了……” “回家了。” 太阳斜照而下,窗台边的两个影子依靠在一起。 在更远处,大海波涛汹涌。 “天要黑了。” “它还会再亮的,去悕。” “今晚出去逛逛?” “好啊!听说上海在重建的时候是按照原有风格建的,我早想去看看外滩啦,只可惜以前去不起,还是多亏了叔叔。” “说起来,他去哪了?” “不知道……又有工作了吧。” “哎……大人物总是这样。” …… 上海,黄浦江东岸,上海中心大厦原址,现为该地区重建与指挥中心。 这里,曾经控制着全国经济的循环,如今,人们在这里,指挥着祖国大地的有序重生。 在这座大厦的顶层,一位虽然年轻,但目光犀利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夕阳为他肩上的五颗将星镀上金晖。 “交通管理中心发来报告,顾将军。”机械化的声音从顾勤背后传来,投影设备将信息投在他的视网膜上。 顾勤粗略地扫了几眼,眉头一紧,他从落地窗前转身,从数据库中找出一份文件,同时打通中心的电话。 “喂?这里是地区重建与指挥中心。请帮我转接郑凛主任。” “好的首长。” 接着是一段时间的沉寂。 “喂?我是郑凛,首长找我有什么工作安排啊?” “长话短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批下黄浦江二号大桥的施工许可?” “是的。” “为什么。” “这里……嗯……怎么说……地质情况……很……特殊?” “请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首长,你也知道,我学了一辈子地质学,难有让我判断不了的情况。但这次情况着实特别,我们暂时无法下定论。” “我明白了。你们要加紧进度,这座大桥是市交通的重要节点,质量一定要保证好,在抓牢质量的同时也要保证速度,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花在重建工作上,优先任务是恢复民众生活水平。” “明白!” “等等!” “还有什么安排吗?” “注意施工安全。” “是!首长!保证按期超量完成任务!” 电话那头结束了通话。 “没想到啊,你除了带兵打仗,还会这些管理上的东西。” 顾勤警惕的回头,几秒后,眉头又松了下来。 “老朋友,你来这里,有何贵干啊?你的任务结束了?” 廖启尴尬的笑了笑,道:“快了,差一点点。”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空气差点凝固,廖启打了个寒噤,头向着窗户,不敢和顾勤对视。 “所以说你……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擅自离开岗位,来这里找我聊天?” “啊哈……这……”廖启缓缓抬头,视线正好和顾勤撞上。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说吧,我送你还是自己拾走。” “不是啊队长!啊不是,首长,我是有事报告的……” “说,还有,为什么不用指挥终端,而是自己开车跑几十公里过来,闲的没事干?” 廖启见老队长脸色慢慢转晴,才开口道:“不是。我想向您报告的事情,正是指挥终端无法使用。杭州片区有三分之一断网,据排察,是杭州市地下的几根集成光缆断了,氢电站没有信号,连点火都做不到。” “没道理。” “是啊,是没有道理。” “光缆埋在地下三米深,还有一层纳米材料包裹……” “是这样,更离谱的是,我们延着光缆检查了一路,不是因为地面或地下的施工引起的。” 两人都沉默了。 “你怎么看。” “不知道。等工人们挖开来才能搞懂了。” “也只能这样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厦内的灯光自行亮起,大厦脚下,城市区也逐渐亮起光芒,如同烈火燎原时,仍然拼命生存的草原。 “多美的城市啊,要是放在天灾以前,这的夜景会更美。是吧老勤。” “嗯。” “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吧?” “嗯。” “一起去走走?” “嗯……” “我……你能不能多用几个词语来表达?刚跟老郑不还说的挺好吗。” “嗯。” “罢了……走了。” 灯火之下,人影摇曳,各奔四方,就像从前那般。唯独路边朽木上的盐渍提醒人们,天灾曾经来过。 ———————— 新外滩前,两个人相互倚靠着,沿着江堤一路向南。 “去悕……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像这样在外滩散步是什么时候?” “上次?是我们来复旦读脑神经的时候,对……吧?” “是啊……那是……五年前了。” “嗯。” “还是我妈送我们来的……”岑参回忆着那时的情景,“妈开着车,一路沿着中环路往校区开,一路望着上海的繁华盛景,送我们进校门之前,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她说……” “你们要努力学习,要把全世界都建设的跟这里一样繁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算啦,别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我们出来不是为了散心的吗?” “说的在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二人又走回了海边,走向他们在上海的家。 一束耀眼的光投在夜幕之下的大海上。 “岑参你看!” “灯塔?那些古董级别的老技术,居然还没有失传?” “现在看来,确实没有。” “那样也好。就让它继续照亮那黑夜下的无边大海吧。” “两位好啊,也来散步吗?”一个陌生但又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 岑参回头,眼角抽动了一下。 “顾勤……” “我有愧于你,没能多为广东省的撤离多调配几架穿梭机。以联合国太空指挥部的现役力量而言,本来是可以的……” “我不怪谁……那是她的选择……还有,你们至少没有因为我兄弟没有名额而抛弃他。” “我们本不愿抛下任何一个人,那样是对人权的极大践踏……可我们没有选择……” “要么一部分人死,要么所有人一起死。”廖启突然插嘴。 “你们选择了前者,虽不合乎现代人的价值观念,但是对于文明生存是正确的。” “很高兴你理解了。” “时间也不早了。去悕,走了。顾将军再见。” “再见。” “廖启,我们也该走了,上面刚下发通知,又得加班了。” “好好,那我也走了。” “再见。” “再见。” 待二人走后,上海的海岸线上,除去那位守着灯塔的孩子,再无他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生命。 在一处无人的角落,波涛汹涌的海冲上沙滩,一只不知名生物的附肢从浪中伸出,向着月亮挥舞,不远处,上海的净化生活废水入海口处,一只同样的附肢从铁栏杆间探出,以相同的频率挥功着。 而城市中沉睡着的人们,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