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心」跨时空之恋9

「生日快乐，何开心。」 何开心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会是他和罗浮生的最后一次通话。 这天，本是最开心的日子，艾米尔和其他的几个朋友精心准备了蛋糕，又将绚丽的彩带喷洒在了他的头上。在掌声和生日歌中，对着那29的数字，何开心许下了此生以来最为虔诚的愿望：愿罗浮生远离时代黑暗，一生顺遂。 罗浮生也准备了蛋糕，即使他的爱人看不见也吃不到，不过好歹今天的天气不错，等到皓月当空，他可以隔着电话，跟小开心说一句“生日快乐”。 悲剧，总会伺机出现在最幸福的时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凸显出它破碎的美。洪帮被端了，一群穿着短打，却配备了最先进武器的流氓打着帮派寻仇的旗号，不由分说地开始了扫射。 蛋糕丢在了地上，被包装在盒子里看不见碎成何种模样，地上流淌出的血顺着地砖的边缘，慢慢汪成一个小潭，将粉色的纸浸染成了大红。 “义父，义父。”洪正葆中了枪，在撤退途中，他替罗浮生挡了一颗子弹。他倒在地上，靠着被小贩遗留下来的摊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罗浮生的手，“浮生，你好样的，义父，对得起允卿。” 他可以，毫无愧疚的去见弟弟弟妹，可以在黄泉路上，很是骄傲的拍着那人的肩膀说：“你瞧，我把孩子养的多好。”他就是那个，让日军不惜改变计划也要全力击杀的驳。 瞳孔溃散，身体犹在却英魂不见，而此刻，就连悲伤都尤为奢侈，罗浮生很快就被赶来营救的人拉走了。 临走前，他看见了被践踏的蛋糕，看见了那座被遗留在卧房的电话，也看见了从此以后都闻不到半点音讯的何开心。 他还没有跟他说生日快乐，也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其实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只是十几年前，罗允卿的噩耗传来，他就再也没有勇气在今天吃一口蛋糕。 只是没想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过去，坦然面对这一天的时候，上天又带走了他的第二个父亲，还毁灭了，他能与爱人联系的唯一通道，连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留。 撤退的路是用血铺的，无数陌生的脸在罗浮生眼前慢慢褪去鲜活，变成僵硬的灰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的胡奇也在认出日制的枪后不怕死地跳了出来。 他说，“罗浮生，今儿个要是别人把你打死了，爷高低给你补一枪，可那是小鬼子，怎么着都不能让这帮狗东西，踩了咱中国人的脸。” 他说，“罗浮生，爷亏大了，手底下的兄弟都快折光了，你得赔我。” 他说，“罗浮生，爷要是有下辈子，一定得把你脸划花了，要不然，可出不了这口气。” 到最后，他却也只剩下一句，“罗浮生，走啊！” 罗浮生预料到了这条路会有多难，甚至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但是他没想到，前方真就这般惨烈，认识的，不认识的，重重叠叠，而他们还要咬着牙，踩着同志们鲜血淋漓的身体向前爬，只为了能够早一天看到，黎明前的那一点微光。 他们躲在租界里，组织上也伪造好了身份，只等着船靠岸，就可以把罗浮生送走。而这一切的计划，都在看见报纸上的消息后中道而止。 日本人抓了林若梦，还一同带走了帮里所有没来得及撤退的家眷，在最前面，罗浮生看到了被乳母抱在怀里的何为军：他是何开心的外公，他绝对绝对，不可以死。 林若梦被吊在了废弃仓库里，他们要求罗浮生单独前往，而若是在他身后看见一个人头，那么被驱赶至郊外的家眷，将会被就地屠杀。 这是一场完完全全针对罗浮生的阳谋。因为何开心提供的资料，因为他们借此采取的一系列行动，让罗浮生成为了日本人的梦魇。 所以，一定要不惜一切地弄死他，连策反的机会都不考虑给。 何开心和朋友吃完了饭，回到家便盘着腿细细地拆一床的礼物。男孩子需要的东西无非那么几种：鞋，游戏机，手表和钱包。 后来他拆出了一个玩偶，是个穿着长风衣的娃娃，正架着一副黑不溜秋的圆眼镜冲着他笑。这是艾米尔送的，她知道何开心最近沉迷罗浮生，只是完全没有资料参考，便只能依据何开心的描述，将一个威风凛凛的黑道二当家做成了一个龇着牙乐呵的乖乖崽。 越看越喜欢，何开心伸手戳了戳那鼓鼓的腮帮子。也不知道罗浮生是不是长这个样子，会不会也跟这个娃娃一样，带着皮手套，穿着小马甲，一双马靴蹬的干脆利落。 “要真是这样，那我可得笑话你了，怎么软乎乎的。”何开心笑了一声，他把娃娃摆在床头柜上，随后便趴在床上看着它发呆。 黑夜如约而至，圆月悬挂于中。何开心腾地一下从床上跃起，掏出手机拨打那熟记在心的号码。 第一次没人接，何开心还能安慰自己，可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无数次依然没人接听的时候，他的手便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了。 手机坠落在地上，碎成蜘蛛网的屏幕落下一滴水珠，何开心垂着眼睛，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而至今夜起，他就再也没能打通那个电话，再也没能听到那个人嬉皮笑脸的叫他一句“小开心”。他相识近一年的爱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彻底消失在茫茫的时间长河里，了无音信，无影无踪。 ………………………………………………………………………… 驳：山海经里的神兽，能够预知未来，是罗浮生参与行动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