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
某年,暑假归家,家里正寻人砍掉院子东南角的榆树,那棵歪斜着生长了二十年的树。寻了几家收树人,都摇着头:“这树不好砍啊,上边挨着电线,下边压着围墙,长势又不好。”理由大多如此,很多人价钱都没谈。
又一天清晨,西边路口的陈大爷推着拉车,路过我家,车上铺着被子,旧色艳红的,陈大妈躺着,盖着浅蓝画凤的被子,颜色也很淡了,带着黑色毛线帽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无精打采的对着我妈笑了笑,:“陈婶儿,现在怎么样了?”陈大妈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身体蠕动了一下。“脑出血,刚从郑州回来,不治了,等小帅大学毕业了再说吧,先去大队拿点药。”陈大爷很平静的回答。我妈没有再说什么,目送他们走远。
终于,下午寻得一个合适的买家,讲了合适的价钱,他们拿了很粗的麻绳,绑到树主干中间位置,上去的人拿了手锯,开始处理繁杂的树枝,“这树收的不亏,实着呢,树心不空。”几个人闲聊着,小心的避开下方的电线,最后只剩光秃秃斜挎在院墙上的主干,5个人拉紧绳子,向着西北方向使劲拽着,一个人拿了电锯,在根部开始锯树,很快,“轰隆”一声,榆树应声而倒,砸了一片围墙,5个人有3个被顺势拉倒在地,树干撬出的泥土里,翻出很多金蝉,小虫子惊慌的四处乱窜。
晚上吃饭时,街口忽然响起鞭炮声,而后黄纸烟夹杂着火药味飘进来,小帅的哭声痛彻,“诶,还是没熬过去。”我妈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