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天人五衰》（二十六）| 长篇科幻连载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晚上好！
今天更新王克的长篇，《天人五衰》第26话。
【前情提要】
蛋壳城的市民只能活到30岁。从23岁起，他们会在任意一个生日之夜突然死亡。
少女桑桑猫在23岁生日之夜，与七位客人进行一场特别的故事会。
短发女向桑桑猫坦白，她和小女孩已经联合干掉了宽彧和强哥，并透露要对付“九人会”的决心。
去找小女孩的路上，桑桑猫遇见一对情侣，他们得到麦大川留下的房子。
回到曾经会见汪绣雯的半山道101号，桑桑猫的心绪被小女孩用光擭住。
| 王克 | 剪辑师，喜欢躲在静谧的暗夜，透过时间线冒充笨拙的上帝。
天人五衰
二十六 送灵环
全文约1800字，预计阅读时间3分钟
梦似迷宫，怎么也走不出去。
记忆喷涌，把梦境冲击得更加破碎。
她从海堤上醒来。
骆铭盘腿坐在她的旁边，目光慈祥又阴郁。
“这儿是蛋壳城的尽头？”她用稚嫩的声音问。
骆铭点点头，眼中灰蒙蒙一片。
“海的那边是什么？”她又问。
“很多马路，很多房子，很多人，像乐高玩具那样层层叠叠，垒起来比蛋壳城的半山还要高。”
“那边的小孩儿要找小伙伴玩耍的话，得走多少路呀……”
骆铭笑了，“傻瓜，每个人都属于其中一层，有的人在山脚，有的人在山腰，有的人在山顶，在那里生活，不需要爬山。”
她嘟起小嘴。
“那可真没劲……”
“傻瓜！”骆铭道，“只有在其中活过才有资格说‘有劲没劲’这种话！活着，在时间里顽强活着！时间，恰恰是你们没有的珍宝。”
“时间？”她抬起头，眨巴着清澈的双眼。
骆铭张着嘴，如鲠在喉。他转过脸，眺望天际。
她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蹦出一句话。
“爸爸，我还是觉得待在这里的好。”
骆铭整张脸彻底沉了下去。
远方，灯塔如苍穹孤星，闪灼不止。
她从黑石地板上醒来。
头顶的氲灯尚有余温。
又是半山道101号。
她起身转了一圈儿，整个人犹如置身泡菜酱缸多时，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酸味儿。
小女孩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壁橱的臭味是记忆的枷锁，三十而疫是我们的枷锁。”
她到处寻找小女孩，不得其踪。
她急得满头大汗。
“你对我催眠了？”
“你编辑了我的记忆？”
“公交车上的一幕是真的？”
“房子，那对情侣分到了麦大川的好房子……”
小女孩出现了，抿着嘴，眼含笑意，就像观赏在滚轮上疯狂奔跑的仓鼠。
眼泪迸出，她喃喃自语：“我父亲一直想要一栋那样的大房子！安静，宽敞，明亮……”
小女孩隐没在暗角。
她继续道：“我父亲经常梦见汪绣雯，他很懊悔，没能留住她，没能挽回破局，他踏进这座城，就是为了主宰一切……”
谁不曾想主宰一切？
可是你连明天晚上几点下班都决定不了。
小女孩回来了，捧着一件沉甸甸的装置。莫比乌斯环形装置。
远处奏响悠扬的长笛乐声，缥缈，空灵。
接着，小女孩用格外低沉的嗓音念叨起来：“这一切，要从这只银环说起——那是一群精英中的精英，充满智慧，和近乎冷酷的理性。他们创造了生命，也创造了主宰思想的送灵环。他们对这片乐土无限憧憬，笃信他们的产品——或者说，他们的子民，必将快乐，平和，一切井然有序，三十而疫，没有物欲横流，没有尔虞我诈——”
小女孩冷笑一声。“只可惜，事与愿违。第一批来到这儿的人不断繁殖后裔，不再是传统的男女交合，而是通过他们的工场——他们管那种孩子叫‘蛋人’——蛋人数量激增，很快就触及资源分配的临界点……”
小女孩的嗓音愈加高亢。
“所谓的精英人才，也不过是想一出是一出，捅了篓子才知道补锅的自私鬼！人越来越多，系统不堪重负，怎么办？让一部分人提前死亡，而且必须是快乐的死亡。于是，‘九人会’暗自改造了送灵环——他们管那叫产品升级——随之而来的是更恶心的产品，‘苍蝇’，送灵人系统和生日之夜的‘突然死亡’。越来越少人能活到三十岁，人却活得更加满足——想想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何苦自寻烦恼？毕竟有去不完的派对，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好酒，还有随机降临的大房子，啊！忧伤是虚妄的，唯有快乐永恒，啊……”
“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在这儿念剧本了！”桑桑猫不耐烦地打断小女孩。
小女孩一怔，咂舌笑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太入戏，说上头了——简单说吧，在这城里对付‘九人会’，你需要这副道具。”
小女孩将送灵环置于桑桑猫跟前。尽管显旧，整只装置银光闪耀，粗粝的划痕亦难掩其肃穆之气。
好一个主宰生死的玩意儿。
“拿起它，任意一边儿。”小女孩说。
桑桑猫轻轻握住送灵环。原本冰冷的表面竟徐徐发热，温润如冬日早晨的热毛巾，叫人不忍释手。
紧接着，一道迅如闪电的银光，从环中央的空间绽放。
她闭上眼。
海浪声徐徐拂过。
没有一样东西永恒不变，所有的美好终将分崩离析。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
海堤上，这句话让骆铭如鲠在喉。
她从麦大川的豪宅醒来。
麦大川被人堵在墙角。
你当我是傻X呢？我才不要见你父亲！死也不去！麦大川嬉皮笑脸地嚷着。
眼前人长发及腰，似曾相识的背影。
麦大川看见她，犹如迷途海船发现灯塔。
嗨！桑桑大宝贝儿！麦大川夸张地张开双臂，顺势拨开眼前碍事儿的家伙。
她走近两步。
时间骤然缓慢下来，细微之物竟让她看得真切。
一只苍蝇飞进麦大川嘴里。
仿佛遭受电击，麦大川涨红着脸，浑身肌肉僵直而不住发抖，琥珀汁液从毛孔渗出，像是某种晶莹通透的单细胞生物，欢腾涌动，覆盖全身。
麦大川变得模糊，方才与他对话之人重新走进视野。
那人回头盯着她，眼神不无哀怨。
她认出来了。
是你呀，竹筱。
（未完待续）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雨果》截图
-
添加接待员微信（FAA-647），暗号“不存在科幻”，进入小说讨论群~欢迎和我们一起聊科幻小说！
「中学生科幻爱好者交流」群门牌号：1160626971，也可以备注「自己的学校」加“未来局接待员”（FAA-647）入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