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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炉夜话

2022-12-22 15:50 作者:越摆越烂的摆烂公主  | 我要投稿

  这晚,他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在街头,一边再一次将手里酒瓶的瓶口抵在唇边,又抬头猛灌了一口。   “又是这个疯酒鬼!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不干正事。”街边洒扫的大妈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停在一处门前,用迷离的眼神扫了一眼门口的牌号,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我家吗?”   “这好像是我家。”他伸腿准备往前,迈出的脚却又突然停在了半空中,随即收了起来:“这好像不是我家。”   “这是我家吗?”他望向空无一人的街道,问道。   “没错,这就是你的家,进去吧。”一个带着磁性的轻柔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想起。   他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拿起钥匙对准门上的锁孔,却怎么都对不准锁孔。   这时,那脑海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偏了偏了,醉小鬼,往上一点……对,再左一些……不不不,太左了,再往右一点……对啦!”   “咔哒”一声,门开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漆黑的小屋,顺手把门甩上,顺手让屋内的火炉燃了起来,又顺手将玻璃酒瓶一丢,房内响起一声清脆,破碎的玻璃片在地板上摊开来。   他瞟了碎掉的酒瓶一眼,随即无力地瘫向沙发,一边低着头喃喃自语地:“酒瓶碎了……酒瓶碎了……酒瓶碎了……”   “是的,酒瓶碎了。”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他终于抬起了头,浑浊迷离的眼睛四处转动着,像是寻找着什么,可这里除了空荡荡的房子和跳动闪烁的炉火,什么都没有。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小镇慢慢变得寂静了起来,周围除了火炉内火苗跳动的啪嗒声之外,便再无其他的声响。   “你是谁?”他问道。   “我是任何人事物,你也许可以称呼我,上帝。”脑海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   “上帝?”他抬了抬醉醺醺的眼眸,皱起了眉头,“可尼采说,上帝已经死了。”   “不,死亡的不是上帝,死亡的是自称教徒的人们心中搭建的高台,是锁链,是牢笼。事实上,上帝不需要为之臣服的教徒,所以上帝在那时候‘死了’。可当你需要上帝的时候,上帝依然可以存在于你的心中。”   “好吧,那么上帝先生,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请讲。”   “您是什么?”   “我是上帝啊,这是我的名字。”   “您可以不叫上帝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除了上帝,您还能怎么称呼我呢?”   “那还是称呼您上帝吧。上帝先生,我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讲。”   “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我?我不过想要一个真相。”他又打了个酒嗝。   上帝顿了几秒,缓缓道:“世间的真相也许就是没有真相,真相,不是目前的人类能探索到的。”   “是啊,”他迷茫地望向虚空,“上帝先生,您说,世间的真假对错到底是什么,道德伦理的标准是什么?”   “没有对错,没有标准。”上帝轻轻叹了口气,“人类总是将对与错和道德伦理作为保护自己的铁甲,有时候又将它们化作武器……这本身没错,然而,每一时代人们心中的对错都不同,赞颂的道德都不一样,道德伦理的范围总是会因着各种因素改变,但它又时常被模糊,容易被扭曲……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人们想要秩序,又渴望自由。”   “上帝先生,您讲的看上去像雅典时期一些诡辩派哲士的说法。”他道。   “是啊,你也是,我说过,我存在于你的内心。”上帝平淡地说道。   “也许吧。”他也轻轻叹了口气,“您说,他们为什么都要陷入是非对错的泥潭里,泥潭是脏的,一旦开始争论对与错,便再也说不清了。可每每我提出这套说法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并不能理解我的话,只是单纯地痛斥我,说我是个没有道德观疯子,而判断标准是本时代固化的是非对错,伦理道德。   “上帝先生,您说道德伦理的标准常常被模糊被扭曲,我同意您的话,可人们心中都有一套固执的道德伦理标准,往往找不到边际却又如大山般难以撼动。”   “是的,可你也不是不知道,倘若人们都不再陷入你所说的是非对错的泥潭里,这个世界将是混沌,而无序的。”   “是啊,我知道,文明社会需要秩序,也免不得争论是非,可正所谓入乎其内出乎其外,而人们却又深陷其中,而无法跳出束缚,却将其变为束缚自身的锁链。   “我不想这样。   “我没有伤害过别人,也守着文明最基层的秩序,是因为我也不想在无序中受到伤害。   “可我也想要自由,想要思想上的自由,灵魂的解放。我相信不破不立之说,而混沌之中将会诞生智慧的结晶,带来更加灿烂的文明。我也坚信,我只是在为了真理而斗争。”   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你很伤心?”上帝轻轻问道。   “不,”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们可怜。   “但其实,我也只是身陷泥潭的可怜虫而已。当我开口诉说的时候,我也不过是想证明我的理论是对的而已。”   “那么,您想向谁证明呢?是你身边的,人们吗?他们的认可很重要吗?”   “是,也不是。”他更加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缓缓道:“我只想证明我的理论是对的,可我身边能证明我是否正确的,只有人。”   “嗯,人是衡量一切的尺度,但是人终归是主观的,不止个体,群体也是。”上帝轻轻地道。   “上帝先生,那您说,我是对的吗?”他问。   “也许……只有时间会给出答案,只不过哪怕是时间,也只能给出限定的答案。但比起虚无缥缈的答案,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的想法。”他笑了,“我觉得满世界都是可怜虫,但比起我,他们更加活该。”   “活该?”   “不活该吗?”他倏然激动了起来,言语间有些愤怒,“曾经多少先知者尝试着要拯救他们!可伟大的苏格拉底被他们审判,尼采被他们憎恶……他们活该!等伟大的作家和诗人都被他们杀光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能够拯救他们了!”   “不,”上帝道,“苏格拉底不是被人杀死的,尼采也不是因为人们才疯癫的,他们只是真理的殉道者,是在摸索的途中越过无数黑暗找到光亮的人。而大多数人只能看到黑暗,接触到光明的人应是指引者,是摆渡人。”   “我不认同你的话!愚昧的人们接受不了超人的指引。”   “……亲爱的,他们需要时间。”   “好吧……上帝先生,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请讲。”   “我为何总是如此孤独?”   “因为,你是英雄。”   “英雄?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说我是疯子的不少,说我是英雄的,您是第一个。”   “每一个勇于特立独行而始终不伤害他人的人,都是英雄。”   “谢谢您,上帝先生。”   “没事。”   “上帝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您说,我真的是疯子吗?”他悲凉地笑了笑。   “倘若是医学上的精神疾病患者,我确信您不是。”上帝答道,“可如果是其他方面的,原谅我也无法解答,因为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算是一个疯子。”   “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上帝先生。”   “嗯?”   “我困了,你可以……陪陪我吗?”   “好,睡吧,我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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