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兰】镜子里的星星
工藤新一有面小镜子,一面时时刻刻都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普普通通的小镜子。
那是被他视若珍宝的小镜子,他曾经说过,他可以从镜子里看到星星。
他是个鼎鼎有名的侦探。忙碌的身影总是每日都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充斥着哀嚎的犯罪现场,踏着血污还一个个逝者最后的公道。他常说,这是他能为可怜的人做的最后的事。
工藤新一,是这个城市的福尔摩斯。
他的身形在人们的心中有无数叠影,就如破碎的玻璃一般,映出无数个为了公众利益而奔波的工藤新一。
他是嗜血的恶魔最不愿看见的光明。
但是,除去那些英雄的歌颂,他也还有个细腻且不为人知的角落。
福尔摩斯的角落究竟是什么已然不得而知,但工藤新一的角落却是一个人人皆知的柔软。
每个人都知道,工藤侦探有一面小镜子。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这面小镜子拿出来炫耀一番:瞧,这是我的妻子工藤兰送给我的礼物哦。
是的,大家都知道。那镜子啊,是工藤侦探的太太送他的礼物哦,里面有神秘的星星。
所有人都轻笑着:听说还是工藤太太在和工藤侦探填上结婚申请表时送给他的,难怪他这么喜欢呢。
是啊,工藤侦探的宠妻属性又有谁不知道呢。
所有人都知道。没错,所有人。

工藤新一喜欢和小镜子谈天说地,也喜欢带着它重游各种故地,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絮絮叨叨讲着他和妻子工藤兰的种种甜蜜往事。
小小的镜子总是被工藤侦探细心擦得亮闪闪的,他一直坚信它可以映出他和她的往事,说不定里面那颗星星还可以记录下这一切。
他先是和它一起去了开满粉嫩樱花的幼稚园。他说,那片樱花是他的妻子亲手种在他心里的。
他和它站在幼稚园的门外,此时正是樱花盛放的季节,微风撩起一些粉嫩的樱花瓣轻蹭过他的脸颊,酥酥痒痒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许欢喜。
工藤新一记得,那天他妻子的笑容也如樱花一样灿烂,她的轻语轻抚过他的心弦,总是聊的工藤侦探心口微微颤动。
他一直记得他那小妻子的每一个美丽瞬间。
他要顺着回忆的路,一遍遍的走完每一个美丽瞬间。
他轻笑着捧起小镜子,看着里面的星星说,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他带它来到了小学。
他站在这里许久,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思忖已久后犹豫着迈开脚步,伸手抚住墙上青灰色的纹理,慢慢走着,却走得坚定而执着,仿佛要把那些细密的纹理一一镌刻进心里,复制进自己的生命。
关于懵懵懂懂的小学,他已记不太清了,但是关于妻子幼时的一颦一笑却还似乎历历在目。
工藤新一的记忆永远是这么奇怪呢。
他有些孩子气地笑着,悄悄把小镜子捧到唇边,却只是虚晃一枪,并没有吻住气鼓鼓的小情绪,随及像是个做了坏事的调皮鬼一样哈哈大笑。
他和它就这样打打闹闹走到了中学。
这里存在的回忆太多太多。
有些记忆甚至刻骨铭心。比如在那个下雨天把身上唯一的伞借给了她,比如在她空手道失利以后为她撑起一把小小的伞,比如在奔出校园后伦敦城里的温柔告白,比如在脸红心跳的修学旅行上的惊世一吻。
再比如,多舛的命运也是从中学开始。
啊,那时的她还是叫毛利兰呢。
工藤新一有些骄傲地鼓起腮帮子,自豪地盯着手中的小镜子:喂喂,最后还不是成为了我家的工藤兰,别人口中的工藤太太。
笨蛋侦探还是有点能耐的嘛,至少坚持把自己的姓氏冠上了喜欢已久的女孩的名字。
——工藤兰。
嗯,真是一个充满美好的名字。
一个让工藤新一满意得不能再满意的名字。
他在阳光下摊开自己的左掌心,用右手食指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个名字,写着写着就不由自主加大了力度,坚硬的指甲甚至刮得手心有些生疼,他也浑然不觉。
毕竟,世界上那个叫工藤兰的女人,可是他工藤新一的妻子啊,是工藤侦探连哄带骗才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妻子。
啊,阳光?
工藤新一抬手看了看蔚蓝色的天空,暗惊着清澈的如湖水一般却永远波澜不惊的大片蓝色。今日的万里晴空没有一丝瑕疵,像是有人仔细拿着刷子一点点在天空中铺下的蓝色,透亮而灵动,大片晕染开来,舔舐着前几日的乌黑云朵,用自己纯粹的颜色把他们蜷成一团,一点点挤压进自己的身体里,只留给人们无尽的遐想。
唔……填结婚申请表那时的阳光,似乎也如今天一样灿烂呢。
想到那日妻子的睡眼惺忪,工藤新一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填结婚申请表的日子本就是工藤兰定下的,但是那一天她却还没有工藤新一清醒,而是打着呵欠被嘟嘟囔囔的侦探抱下床,像柔软的小猫咪一样被塞到工藤太太特殊的副驾驶座位上,却还是昏昏沉沉靠着一尘不染的车窗玻璃睡了一路,最后几乎是强行被工藤新一带到了登记处填好了申请表。等她从朦胧中反应过来时,所有的手续却都已经办好了,无名指上的戒指一直在阳光下闪着银亮亮的光。
唔……虽然事后还被好友丝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很长时间啦。
不过那样的兰实在是太可爱了——工藤先生如是想。
他靠在坚硬的墙上傻呵呵笑了很久,甚至连路过的微风都看不下去了,就当是自己替工藤太太捎了个话,狠狠在工藤先生的额头上打了个暴栗,才让傻笑的工藤新一冷静下来。
工藤新一抚了扶额头,依稀辨认着妻子的温度,皱着眉头给抱着双手的微风道了谢。
恢复正常的他转身望了望家的方向。
他的兰会在么?他不确定,但是有试一试的价值。于是工藤新一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充满着希望的方向迈开步子。
回家去,说不定还能见到兰呢。

工藤新一很快就回到了家。
他又深深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握住门把手,一点一点慢慢转开,带动吱呀吱呀叫着的门轴,探着脑袋回到了家里。
玄关还是空荡荡的,她不在。
又是巨大的空洞和沮丧扑面而来。
工藤新一就这样呆呆站着,有些僵硬地拉上了身后大敞的门,轻轻脱下了沾着些许灰尘的皮鞋,按照她的习惯,整整齐齐放在玄关。
果然……不在。
他径直走向他们的卧室,找到了那张囊括过两个人温度的大床,有些失落地靠着它坐在地上。
床上的青丝媚软依旧,但浅笑佳人却不知何处。
她不可能在了。
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
他说过,即使赌上性命,也会护他的女孩周全。但是侦探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步,他不可能把那个危险的秘密瞒住他的女孩一辈子,她早已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他与组织的纠葛,偷偷瞒过他那日忙碌的心绪,辗转多次才找到了隐秘的战场。
本来她是可以离开的,但她又怎么忍心扔下她亲爱的少年?
于是在工藤新一就要被从死角射来的子弹击中的那一刻,她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他的身后,扬起的青丝擦过他的皮肤,却在那瞬间转瞬即逝。
经过千万次旋转的子弹就这样毫不留情扎紧了女孩的心脏,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步步吞噬着工藤新一的思想,直至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四周的一切好像都被那一声枪响给消了音。
工藤新一转身的那个刹那,只能看见他的女孩从他的眼前倒下。
他第一次惊慌失措起来,慌乱地伸手去抓,却只握到一片虚空和满手血污。
猩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从他的手上落下,张牙舞爪地在地上开成一朵朵红花。
工藤新一想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疯魔似的抓住女孩的双肩,拼命摇晃着她,想让她微笑着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拙劣的玩笑。可是女孩紧闭的双眼能给他的答案只有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和绝望,他除了那面一直随身携带的镜子,什么也没有。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痛到这般地步。
痛得像是撕裂了他的内脏,掏空了他的思想,却连一点点声音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一点点也不愿意。
他颤抖着抱起她,身子却痛到只能蜷缩成一团。他不知道,此刻除了紧紧抱住她,像要是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他还能干什么。
他痛得几乎晕厥,但又能怎样,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无尽的虚空里,最后只留下一个音。
兰——

她说:“如果有那个万一,我不想留下遗憾。”
工藤新一直到大战之前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前去登记结婚。
可是即使提前了,留在他心里的,也只有“工藤兰”三个字了。

他就这样靠在床沿,凝视着手里的小镜子,凝视着里面的星星。
有很多人都问他,里面有什么星星?
他总是一笑而过。
因为除了他,没人能看见里面的星星。
因为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段话。
“当你看镜面的时候,说不定能看到我的眼睛哦!你以前说我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星星,那你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就看看镜子,也可以看星星啦!”
那看星星,也是看她呀。
她就是他的星星。
他笑了,又一次把星星捧到了唇边。
他呢喃道:“我要看真正的星星,等我。”

第二天,人们在名侦探工藤新一的遗体旁发现了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法医初步鉴定,他是用镜子的碎片割断了自己的生命。
遗体周围四散的晶莹的碎片,像极了满天的繁星。
他就这样躺在满天繁星里,睡得很沉很沉。
有人发现,有一小块玻璃碎屑,落在了他的唇边,一直闪着银亮亮的光。
而在那银色的光里,似乎闪过两双深情对视的眼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检讨我检讨我检讨。
我竟然对小情侣下手了!
真的想抽自己一巴掌。
封面是lofter的餅餅兼一太太的图,太美了,神仙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