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兵,必胜!(3)

“他娘的!”
逃入破屋起一直骂骂咧咧的军官用力拍打地图,他的同僚们纷纷别过头躲避扬起的尘土。就算他如何用激烈动作表达困兽犹斗的心情,地图上也不会冒出条从未标示过的秘密小径,更不会天降神迹驱散屋外围困众人的追兵。
他是人们口中少壮派军人的典型代表。官阶不上不下,资历高不成低不就,军功可有可无;人际关系紧张,缺乏处事经验、冲动且易怒。此刻他一脸横肉因屈辱和愤怒而颤抖,四方下巴中央似一道深邃峡谷。驻扎边境的士兵背地里都说,要是他的脸圆润些就可以幸运的拥有两个屁股,它们共通的特点是喷粪,一个物理层面,一个属于言语层面。或许这足以解释他习惯问候旁人亲属的习惯从何而来,谁让他屁股长错位置。
“他娘的!”
这是屁股下巴钻进土坯房后的第十句问候语,其他军官皱着眉头快速传递如同暗文密码般的眼神,几乎瞬间达成暂时牢不可破的联盟关系。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此时只有选择迎向敌人的包围网大步前进,才能慷慨的为同胞留下生的希望。
说“生”有点过分,不亚于屁股下巴口中的骂人话。
几位本地任职的中阶军官眨眨眼表示赞同,他们身为先祖支脉血统的拥有者,距离寿终正寝最少还有百年时间。眼下最糟糕的局面至多沦为对方俘虏,任由骑兵拖行回七国一侧关进牛棚马圈,度过令人煎熬的几天,而后缴纳赎金就可以平安归来。
可抽到扮演俘虏的角色乃下下签。
这事儿跟荣誉无关,也不影响晋升仕途,主要是心疼钱。比起用与自身等同体积的金币作为交换人质的赎金,当地军官们一致认为不如战死沙场划算。陪首都大人物视察边防的军官团面面相觑,看他们闪烁的目光,灵动的眼神,即将脱口而出的嘴唇就知道在此等危难关头,破屋里挤满了经验丰富的俘虏。
“他……”
“哎我去!”
一位年轻军官终于率先开口发言了,他的惊叫打断屁股下巴的陈词滥调。
这位略显鲁莽的年轻人并非有意,只怪有人狠狠的朝他脚背踩了下去,逼不得已才叫出声来。此之前他尝试过用类似方法让身边环伺的同僚率先打破沉默,怎无奈身为军人的刚毅与隐忍让他的计划未能得逞。
年轻军官的呼喊仿佛昭示某场至关重要比赛开始的哨令声,人们心领神会,眼中赤裸裸喷出力争人先的目光。
“我,”年轻军官自知已经逃不过,他迎着屁股下巴喷射的炙热怒火故作镇定说道:“咳!我、我是罗兰斯特帝国的先祖支脉,迪比利斯上环区石柱林中刻有我们家族来到卡赞平原,建立家园国土的荣光。”
“你的荣光同样刻进了上环区几家大户小姐身体里。”站在年轻人身旁的军官赶紧开口接茬,他要在这场较量里占个有利位置。说话时他还故意藏起脚,生怕年轻人比对鞋印。
围成一圈的军官们明白,这场输死比拼进行到最后一定会出现唯一的输家。他们或闭目,或凝眉瞪眼,任由脑内风暴肆虐,冥思苦想家谱上能记起的光荣事迹,以及同处一室的同僚间比较朗朗上口的糗事。要是让对方抢先一步,可能会影响仕途,更事关损失一笔钱财。
“但是!但是,诸位同僚同属先祖支脉。”踩了年轻军官的人挺胸抬头,故意亮出胸口高人一等的勋章。他用言语把赘述陈词滥调的可能性堵起来,又用赫赫军功阻挡他人攀比的企图。时间紧迫,挂勋章的军人听见土坯房外骑兵点燃火把的声音。
他打算说点新鲜的,想到此挂勋章的军人赶忙改变话题说:“我家头一个与伊利亚·文·阿卡什伯爵大人达成全面农业合作伙伴关系,白纸黑字可是签了合同的。”
挂勋章的军人成功了,他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更让刚要张嘴的屁股下巴面色铁青,好像一团隐形的袜子塞住了嘴。
那名姓阿卡什的年轻伯爵是现在迪比利斯上环区,乃至内廷炙手可热的交际圈红人。要能和他攀上关系,等将来玛丽安公主殿下继任皇位,说不定可以在一众古老的先祖支脉家族中脱颖而出。哪怕是没落的小家族,靠攀附阿卡什伯爵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再努力一把,说不定更可以借机成为先祖支脉中首屈一指的大家族领袖。
想到将来有一天能把同为先祖支脉的其他家族踩在脚下,居然让所有人遐想连篇,一时忘了身处险境。
“你们家只不过把迪比利斯郊外文霞地区的土地还给阿卡什家罢了,而且要价低到可以说是白送。若不是因为鲁特侯爵那档子事,你们家能这么老实的倒戈?当初咄咄逼人,勾结商盟要收购阿卡什家土地,把他逼上绝路的是谁。”
此言一出,房间里瞬间充满浓烈的火药味。加入混战,且嘴下不留情的是人群中最狼狈的一名军官。他衣服的后襟整片磨掉,少了半截袖子的布片只剩胸口以上还牢牢扣在脖颈上。这名军人情绪激动,脸上泛起当仁不让的油光。要是以这幅德行让屋外的敌人捉去,他宁可一死……不!死就算了。决心占据有力形势的半截袖军官认真思考了片刻后决定放弃思考奋力一搏,死太疼,缴赎金更疼!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