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望乡石》,看看吧(跪下了.
望乡石
“博......博士,你在吗?”
一个弱弱的略带羞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应答声,门虚掩着,可以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凌乱不堪.门外的人好像在等待着回应,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门外的人好像犹豫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一双白色的耷拉的耳朵探了进来,猫族的亚人少女身穿着白色大褂,抱着一叠文件从门后面冒了出来.
“博士——”
少女走进大门,一间巨大的图书室展现了出来,要不是地上堆积成山的书籍和满地飘落的纸质文件这里一定是全帝国最高级的图使馆了,少女盯着高耸在房间内的书架感叹道,然后慢慢走向房间深处.地上的一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生物转化:关于动物亚人化实验指南》”
少女拿起书翻看,但除了封面上烫金的几个大字外,里面的尽是些方方正正的符号,密密麻麻的让她眼花缭乱.
“把书放下!”
正当少女翻看时,一个声音在书堆里响起,同时书堆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一个短发的男人扒开一本本书从里面爬了起来.
“不要碰我的书!”
男人揉着眼睛说道,抬头却看到蹲在是书架上高耸着背立着炸毛尾巴死死盯着他的猫族少女.
“这种应激反应还是遗传下来了啊”
男人看着女孩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即使是拥有了人的形态,有和人完全一样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性,但某些刻在DNA的东西还是改不掉的啊!”
说着向少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下来.少女放下了戒备的身形,但她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做出过这样的反应,即使是在训练中,在学校里,在家里也没有过.但她还是竭力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从书架上跳了下来,捡起刚才散落在地上的资料.
“你就是查理派来给我的助理吧”
男人领着少女来到一张圆桌坐下.
“是的,查理陛下指示我来协助您的工作,博士.”
少女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身上没有多余的毛发,干干净净的,头顶、身后也没有耳朵和尾巴,看起来二三十岁上下,说话却怪老成的,长得可真奇怪,还有他对陛下却直呼他的本名,可真是不敬啊,少女想着.
“嗨,孩子,你叫什么啊?”
男人的声音把少女拉回了现实.
“啊.......我叫苏西”
那看着男人,苏西突然开始对他的身世开始感到好奇
“不要去深究博士的身世......”陛下的话突然在脑中响起,但越是这样,强烈的好奇心还是在不断鼓动她.
“啊......苏西啊,是个好名字,那.....”
男人站起身,看着少女.
“我叫万户,请多指教.”

图书室中央有一间白色的房间,那是博士的实验室,推开厚重的阀门,随着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了架子上散落的碎片,他们中有的已经被拼装,大体的样子勉强看得清,只是在苏西的眼里,竟是些不认得的东西,只是其中的一些隐约见在哪见过,就不得而知了,继续向前走,一台巨大的仪器开始展现在少女的面前,她从没真正见过如此巨大的机器,只是在教科书上少量遇见过,这是一种来自前文明的科技成果.正当她被这所震撼是,名为万户的男人却走向了靠在墙边的一个保存箱,戴上手套,打开箱子.一把乌黑的长剑、一朵包着雪白雪花的艳红花瓣和一小面红色的旗帜.
“这都是什么啊?”
少女突然出现在一边问到,疑惑的问到.
“这个吗......是记忆具像化的结果,叫做‘意念体’,只有这几个保存的完好了”
少女想起了先前所看到的拼接起来的东西.
“那这个有什么用吗?”
少女问到,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随着他的目光,少女又看到了那个机器.
“用它?”
少女问到
“是的,他可以让我们看到过去发生在这些事.”
“那有什么什么用呢?”
苏西的话让男人沉默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看到过去“什么动物与人转化,你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就算是实现了,那又有什么用呢?”台上晃动的黑色人影奸笑着把文件一把洒在地上,他低着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相信你自己,去完成你向往的.”虚幻之中,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又回来了.
少女意识到男人的变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确实是没有用,但我只是想回忆过去罢了,过去那个灭亡的时代”
男人看着穹顶外黑暗的夜空说道,但这次该换他捂住嘴了,他说的他多了.他摆手向苏西示意,让她坐在不远处的座椅上,自己则是小心的托起长剑,将它轻轻的放入传输器中.
“实验准备开始了,注意!苏西,一会进入回忆你我的记忆将被短暂消除,我们将以当事人的身份开始,懂了吗?”
看着眼前似懂非懂的猫族亚人少女,男人只是叹了口气,给她带上了扫描仪,按下了按钮,开始了,意识开始下沉,渐渐的模糊.

黄金剑
高楼向上生长着,风呼啸着擦过脸庞。天空碧蓝,仿佛触手可及。伸出手,极力的想要抓住她,但晚了,渐渐的,她渐渐的离开,而随着视线远离,我完整看清了她,在傍晚柔和的夕阳中。
“她……好美……”
随着身体擦下的落叶在阳光中舞动,一切都静止了。光穿过树梢,落在飞舞的叶上,从一片跳到另一片上,最终来到了我的身旁,伸出双手,将我怀抱其中。那一刻,有什么从脸庞上划过,温暖着我的脸庞,也唤醒了内心深处那点对生的渴望……我的内心不再冰冷。晚了,一切光芒在一瞬间被黑暗所充满,周遭的一切声响归于沉寂,一切都结束了……是吗?不再回答。
水声潺潺,少年蹲在田埂上,面前的木椅上躺着一口钟,但它如同液体一般在椅子上铺开着,不知何时才会流淌入田间的渠沟。在无边的麦田中,少年木讷的看着那口钟,在西落的太阳投射出的阳光下,麦子们高举着饱满的麦穗,在日光的投射下泛起阵阵金黄的光芒,少年无心这一切。少年盯着钟,秒钟在慢慢的移动着,他不知道在自己等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又是谁?自他从麦子上醒来就开始想这些问题,周遭的一切既是这么的陌生,但冥冥之中又是那么的熟悉。他极力的想要想起自己,但无论怎样脑中只是回荡着钟的嘀嗒声,一片空白……少年再次抬头注视着钟,秒针还是在钟面上缓步走着,滴答滴答,一圈,两圈……时间流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熟悉的味道夹杂着麦穗的清香涌入了少年的鼻腔,回荡在他因时间流逝而沉寂的脑中。少年愕然,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极力的向远方眺望,似乎是想在这无边的麦地上寻出边际一般。在夕阳的映照下,日将要落下的远方,他看到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那个身影背对着阳光,脸上的五官埋没在阴影之下,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身影,但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这是一种比烈火更加温暖,比钻石更加坚硬,但又比棉花更加柔软的感觉。不知怎的,少年爬了起来,但长期的蹲坐导致这是血液大量回到腿部,触电般的感觉刺过全身,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脚踩在了麦梗上,强烈的刺痛感传遍全身,但刺醒了他早已麻木在时间之中的内心。他再次站起来,顾不上来自双腿的刺痛,他只想到那个影子身边去。全力的冲刺着,拨开一层层的麦穗,他奔跑着,双脚被麦梗刺伤,双手被尖刀似的麦边划出一道道血口,但他根本不在乎。终于,他看清了,那是一名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少女,她正坐在一片空地中央。少年放慢了脚步,他不想惊吓到少女,慢慢的拨开麦子他缓步走到少女的身边。他打量少女,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小麦色的脸庞上明亮的双眸中反射着麦子的金黄色,熟悉感再度涌上心头,她究竟是谁?少年想着,坐到了她的身边,“你也很迷茫吧?”少女开口说道。少年只是木讷的点头,“你想出去吗?”少女转过头看着他。
“这还有外面吗?”
“当然啦!外面的世界可大了。”
少女笑着回答道,少年盯着少女不觉脸颊泛起晕红,“她很美!”
“嘿嘿,你脸红了啊”
“啊?哪有啊!”
少年羞涩的抱起双腿,极力的隐藏自己的脸,脸更红了。少女只是笑着,用手慈爱的抚摸着少年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少年觉得自己从前在哪里和她见过,他拼尽全力想但换来的只是一阵阵的头疼。“你想出去吗?”少女接着问道。少年抬头环顾着,四周只有无尽金黄色,他怀疑了,但在看到少女眼中的坚定,这种感觉便消失了,直觉告诉他——相信她!少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选择,只是微微一笑指向前方,随着目光的跟随他看见一座山,但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个略高的土丘,那土丘顶上放着一座石台。
“石台中央插着有一把长剑,它是你离开的钥匙!”
少女站了起来对他说道。
“不过现在你可拔不出它,他还在铸造中。在这期间你要守护住它,记住万不可让别人得到碰到它哦。”
夕阳下,她的脸被映照的通红,光穿过她的发丝间照在她的双腿上,而双腿本应该在的地方只是剩下一双焕发着金光的假肢……
“愿你成功!”
少女就这样消失在了光影之中,而少年……不!是我,也知道了答案。
穿过麦田,拨开麦穗,来到山的脚下,一具早已骨化的尸体引起了我,尸体手持一把长剑,整体成跪坐状,剑首插在土地之上,好似发散着他内心还存的斗志和勇气。我接过他的长剑,白骨倒了下去,化为尘埃飘散在空中,无影无踪,只有我知道他心中尚存的激情……
我坚持不住了……穿着中世纪欧洲样式盔甲的白骨从土地下爬出,他们手持着圆盾和长枪向我冲啦。我挥舞着剑,剑与空气之间摩擦产生的呼呼声不停,剑与剑之间碰撞产生的火星点明了灰暗的天空。我挥砍着,即使是被砍断手脚,即使是被贯穿心脏,我不愿停歇,因为这是我拯救并回报她的时候……在我年幼时,曾在马路中央玩耍,大卡车向我冲来了。我看见了,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面对一个庞然大物的恐惧是难以言表的。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大力推开了我,奶奶将我抱起,而吓破了胆的我在奶奶的怀抱里大哭,那时的我根本不知到是谁推开了我,只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见到妈妈,每当我问起妈妈去向时,大人们总是说“她去出差了哦,你妈妈可做了一件大难事呢!”而爸爸则是常常整夜咬着一根纸棒用火点燃,然后吐出一口极其难闻的白烟,我问爸爸这是什么时,他总是用他疲倦的脸孔摆出笑容把我带上床,为我盖好被子哄我睡觉。很多年之后,大概是在爸爸救人去世之后,我才知道那叫“香烟”。后来见到妈妈的时候,她坐在一个长着两个大轮子的布椅回来,她变得憔悴了……想到这里,我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敌人还在进攻,他们爬上高台向我扑来,我想再度挥动剑,但力气早已耗尽,难道就要结束了吗?我趴在地上,紧握着剑但手也渐渐松开,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剑慢慢的滑下来,在我过去没有注意到的剑柄上写着“luck”,“幸运”?真是可笑,我心想着,敌人还在接近,而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冥冥之中,我看见她,在白光中她笑着说:
“愿你成功!”
我艰难的站了起来,竭力的拿起长剑,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不甘心啊!我必须回去!说罢看见剑柄上的“luck”。
“这时候光幸运还不行。”
手指上划破一道血口。
“再加点东西!”
血液在剑柄上留下“p”,“pluck”这才像话,我再度挥动长剑直至天明而这一次我没有停下来。当破晓来临,我依旧立于山头之上,敌人已不在进攻,看着远方东升的太阳,我想起了以为过去的某位皇帝。剑铸造完成,我将它缓缓地从石缝中抽出,而在拔出一霎那,我知道结束了,几道白光之后,金黄色崩塌了,我坠落下去……
远处阳光穿过树叶投射在我的眼中,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开始极速向上升去。风呼啸着擦过脸庞,高楼开始下降,我飞向了碧蓝的天空。
“好美啊”
睁开了眼睛,窗外透射进来的光线让我的双眼刺痛,缓了好一会才适应。想转转头,却发现浑身身下都是支架,“看来是我回来了”我喃喃道,这时,我注意到趴在病床边的一名女子,看来是一夜未眠,比起那位少女,眼前的女子更加憔悴,头上的银丝更多点,但是我的眼变得朦胧,女子醒来了,她缓缓地从床边爬起,看见了醒来的我,苍老的面庞上一下涌上无数情感,而我只是笑着。
“我回来了,妈。”
晨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我晶莹的泪珠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映射在那双银色的假肢上,放出五彩的光芒……

“呼——”
剧烈的疼痛将万户拉回了现实,他一把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息着,但这种疼痛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轻,他看向了一边熟睡的少女,看来是她减轻了副作用,我的猜想是对的.他慢慢的走到传输器边,长剑乌黑的外表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着暗银色的光芒.完好无损,就连一道裂纹也没有.
“嘿!苏西醒醒,醒醒!”
少女渐渐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
“啊......啊!博士,对不......”
少女看到眼前的博士连忙起身,但脚刚触地,麻木就如电流般流遍全身.她双腿一软,向前倒去,被万户一把拉住,把她扶到座椅旁让她坐下休息.
“试验成功了,是吗?”
苏西双手捂着热茶看着正在仔细检查‘意念体’的万户.男人没有回答她,但他脸上洋溢的笑容肯定了她.
“你觉得怎样?”
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靠在椅背上问到.
“嗯......深沉的母爱和坚强的意志吧......”
“嗯,是的,也许某些时候,爱是超脱理解的存在吧,少年的回归大概也是应为对母亲深深的眷恋吧......这个意念体是我在一场葬礼上得到的,当时是一位老太太交给我的,那是她儿子的......哦!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
男人抬头,看着透明穹顶外漂浮在黑暗天空中浮动着的钟楼,他渐渐的闭上眼,那个多年前的夜晚,在大灾难之前的很久,那个年幼男孩13岁生日上,母亲送上的那只小小的黑色小猫,想着它小小的身体,圆圆的小脸和它耷拉的耳朵......
“哦!还有”
男人转过头看着远去少女的背影
“你和查理是血亲吧,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至少,是过去的他很想”
少女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猜的如此精准,还有这男人扑朔迷离的身世,还有他和查理的关系......一切都在激起她的好奇心,她开始期待明天了.

“嗨!小苏西,你来了啊”
深陷在沙发中的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朝苏西笑了笑.言语之间似乎是多了些柔和,与先前那冷漠、神秘的第一印象相比更是立体了许多.想着,苏西便随着他进入了实验室.
“唉!你看起来明明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但说话的语气真的跟我爷爷很像”
“哈哈,毕竟这个世界里,与我年龄相当的也只有查理了”
男人语气间带着笑意回答着,只留下震惊的苏西.
仪器旁,男人手捧着一片艳红的花瓣放进传输器中.花,这是上个纪元中一种名叫“人类”的生物定义的,苏西没有真正见过花,只是在教科书上和博物馆里见过.她只知道,在大约七千年前,花这美丽的东西早已随着人类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人类是一种与亚人极像的物种,他们自私而又高傲自大,但又极其的智慧,在创造一系列伟大的成就之后,他们消耗光了所有资源,为了争夺资源,他们之间互相斗争,互相厮杀着自己的同类(有一说一,人类对于如何杀死自己的同类真是花样繁多),最终人类灭亡了,他们毁了他们的家园,以至于那里无处不在肉眼不可见的、带来死亡的射线,完全的毁了.苏西正想着,男人早已坐下带上设备,开始了第二次的旅行.

冰之梅
“阿——阿嚏!”
小福子揉了揉自己冻得通红的鼻子,又是一年冬天。南方不常下雪,但今年冬天却是个例外。十一月廿七的那场雪突然到来让他倍感意外,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雪。几乎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是白色的,那白的就像是紫禁城前高耸的石狮子。小福子没去过紫禁城但听父亲说,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皇上会在那里管理国家,接受百姓们的朝见,赐予大家幸福和安康。这给这个刚满九岁的男孩心中埋下了对京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皇帝的敬畏。而真正让他一睹京城芳容的是在京城读书的兄长寄回来的相片,悠长的小巷,僻静的竹林,庄严的皇宫以及高耸的石狮子等等。虽然只有黑白的图像,但这在小福子的脑海中都是五彩的。
一个哆嗦把小福子拉回了现实。
“好冷啊!”
小福子一边向炉子中添了点柴火,一边扶着梅花树起身,让冬日的暖阳照射在身体上。梅花开了,一朵朵张开它粉嫩的花瓣,在晨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小巧又不失风雅,可爱至极。小福子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气,冰凉之中夹杂着阵阵清香。他重新拿起书来。
“之乎者也……诶?啊——”
他刚开始诵读,但不知是谁在他身后轻轻一拍,吓得他一机灵丢了手中的书,一个跟头从石头上摔了下去。
“嘿嘿。”
“是……是谁,谁在那儿?”
小福子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头掸去身上的积雪,问道。一个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是一个女孩,莫约有七八岁,身穿淡红色的袍服,颜色略深的马褂罩不住她焕发的勃勃生机。她笑着,衣袖遮住了她的半边脸,但还是笑出了声。小福子弯腰捡起一头栽在雪堆里的书,用手抹去上面残存的雪水,前后翻了翻,没破,没湿,才松了一口气。
“小秀才,你在读什么呢?”
不知何时刚刚还在石头上的女孩突然来到了他的身旁,小声问道。小福子倒也被吓了一跳,直往后躲闪。
“怎么?吓到你吗?”
女孩看着小福子笑着说。这时小福子才算是看清了她。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张小巧而薄的嘴,鬓发如云,在清晨的暖阳下,在白雪的映衬下,她浑身散射出别样的光芒。小福子感到脸颊的滚烫,心中有一种难以表述的情感在不断涌出,这是种奇妙的感觉……
“嘿!你没事吧?”
女孩靠过来笑嘻嘻的说道。
“没……没有吧。”
小福子只是回答道,不过只是一个劲的把雪往脸上抹。
“小秀才,你刚才在看什么呢?”
“啊!你说这个啊。”
小福子回过神来,从胳膊下取出书。
“这是《论语》,是大家孔老先生的语句哦!”
说着边翻开书,炫耀似的说道。
“这本书可是我父亲从皇上那里得到的赏赐!”
“但这本书好无聊啊!”
女孩看着书说道.
“你为什么要看这种无聊的书,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用啦!如果我能看懂这些书,顺利的通过考试,就可以当官为皇上服务。”
看着小福子眼睛里发出的光芒,女孩很诧异。
“皇帝都被软禁在皇宫里,那些所谓的往日的威严早就带着膝盖跪倒在那些蓝眼睛、大鼻子的洋人脚下了,现在的皇帝早就被洋人绑上细线成了提线木偶,或者说现在的清政府就是洋人的一条顺从的狗罢了!”
小福子从小到大就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在他所经历过的教育中从来就是要求对皇帝要有绝对服从和忠诚,绝不可有半点不敬。他自然是无法理解女孩的话,他很想反驳女孩,好好教育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但当他真正看向女孩时,他震住了。女孩眼中闪烁的晶莹的泪珠放出的光芒和女孩眼中充斥着的坚毅让他不由得低下头,拿着书狼狈的逃离。一路上他奔跑着,不敢回头看,心脏在颤动,腿疯狂的抖动着。
“明明我没有做错,为什么?为什么?”
小福子十分不解,不解自己为何会逃离,不解女孩所说的。
“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有点动摇。
小福子的家就在山下,山脚下最大的一栋房子。小福子一溜烟跑回家。
“小少爷,你可终于回来了!”
一踏进家门,王姨便迎了上来,同时迎来的还有之后房屋中的阵阵骂声,知道兄长回来了。
“大少爷和老爷发生点矛盾。”
王姨在身后说道。
“大少爷每次回来都这样,您最好还是别去……”
但转眼小福子就溜进了大堂。大堂灯火通明,小福子躲在墙角向里张望。
头发斑白的老人正坐在大堂中央的红木椅上,带着好似酒碗的红顶帽,而在那宽大的帽檐下是一张瘦削但早已涨红了的脸。他抬起那只形如枯槁的手指着青年的脑门,死死的盯着,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唾沫星子像雨点一样打在青年的脸上。那青年阴沉着脸,看不清表情,但他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手上的青筋暴起着,似乎宣泄他体内的愤怒和不满。这种情景几乎每年都发生。
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响在大堂中,一切咒骂,一切指责都停止了,一切是那样的寂静,小福子好奇的回过头。青年左手拿着一把小刀,而右手上拿着辫子,他的头发在灯火的映照下自由的散开着。是的,他把辫子割了下来。老人看着他,他本涨红了的脸变得煞白,但又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小福子从没见过父亲有过这样的表情,即使是在以往的任何一次矛盾中。老人的双眼瞪着青年的双眼,手中的长烟枪不自然的抖动,那混沌而又布满血丝的双眸中有一股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这来自地狱的火焰无时无刻都想喷涌而出吞噬青年。小福子看不清兄长的表情,但他攥紧的拳头此刻放松了下来,就好像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老人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左手颤抖着拿起长烟枪,引燃一根火柴,但可能是天气缘故一直无法点燃烟草,两根,三根,四根……
咣——
老人把烟枪甩倒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站起来来,背对着青年说:
“出去!”
青年无动于衷。
“出去!出去!出去!你不配呆在这里,你不配做我儿子,你给我滚,滚啊!”
老人回过身歇斯底里的喊道,就像一条丧家犬对着一座高山狂吠一般,无济于事。
青年转过身往外走,小福子看到了,他在笑,在阳光下,他脱离了束缚的头发在微风中舞动。有那么一瞬间,小福子看到了光,从那青年人身上散发出的充满生机的坚定的不可动摇的信念和执着,那光芒将这死寂的厅堂充满,将一切腐朽革去。冥冥之中,小福子看到了刚才那个女孩,她眼中坚毅与他是多么像啊!
“父亲!”
青年走到门边停住了,回头看着老人。
“不要再想你的大清了,父亲,大清亡了啊!朝廷早就被洋人控制了,皇帝也成了倭人的傀儡,他们烧了圆明园,他们杀了老百姓,倭人还在北边建了什么满洲国,压迫这我们的人民。父亲啊!民族到了危亡的时候,你却还在这做着满清的美梦,给洋人做事。我们自古就不是软弱的民族,洋人这样侵略我们,再不反抗,就要晚了,是要亡国,灭种的啊!”
“你忘记了你二叔了吗?”
老人质问道。
“当年和那群倭人打,在威海我们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一艘船两百多人打到最后就只有我和你二叔活下来了,两百多人啊!两百多个弟兄就只剩两个!你二叔为了掩护我,开着船去引开倭人战船,被活捉。等我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只剩挂在城楼上的头……。”
老人哽咽着,手中的烟斗抖动着,青年震住了,小福子沉默了。
“父亲。”
青年开口,白了双鬓的老人掩面低着头。
“父亲!”
青年喊道。老人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早已湿润。
“不就打了场败仗吗?真正的英雄才不会因为一场败仗失掉斗志。敌人的强大毋庸置疑,但这不是他们肆意摧残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同胞,奴役我们人民的理由?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岂能由他人肆意蹂躏,我国土之广,海纳百川,包容万物。我们包容他人,但这不代表我们是软弱的,是可以欺负的。我想,总有一天,我们的民族会苏醒,这将是四万万同胞的觉醒,而我们这些青年人将是推动这伟大目标的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我不去谁又会去呢?!”
泪水流过老人苍老的面庞,滴落在青石板上,在石板上化为一朵美丽的花……而小福子也懂得了什么,只是目送着兄长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之后很多年,小福子再也没有见到他。只是兄长不时地悄悄托人带来一些书籍,送给小福子。这些书都被小福子藏起来,带到竹林里僻静的角落里偷偷阅读,而那女孩也常常来。书的出现让小福子渐渐的变了,他整日整夜的抱着书看,太阳还没从山头下爬上来他就已在竹林里了,夜里如果是晴天便借着皎洁的月光趴在床上看。有时看到点上便用竹梢沾点墨水,在书上小心的做下记号。第二天带上书兴高采烈在竹林里和那女孩讨论。说也是奇怪,那孩子明明是个女孩而且又是如此的年幼,但在讨论中的种种话语中却流露着智慧和渊博的学识,她对时局的认知是那样的清晰,这让小福子也对她不由得敬畏三分。就这样冬天过去了,小福子的哥哥曾回来过,在那之后又是很久。

“你在干什么呢?小秀才。”女孩说道
“啊!我在看报呢。”福秀答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叫梅。自从小时候在竹林中见过之后,就一直到现在,渐渐的小福子长成了福秀,大革命后,他也剪掉了辫子,整个人也精神不少。梅总是神出鬼没的,不时的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虽然一开始总能吓他一跳,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申报》唉?这是什么?”
梅从报纸堆之中抽出一份没见过的。
“《新青年》?这是什么……”
“哒哒哒。”
有脚步声逼近。福秀赶紧示意她不要说话,把那份报纸收进衣兜,把头探出窗外看了又看,确认没有人后才把报纸拿出来,舒了口气。
“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
梅察觉到了异样。
“这报纸是我哥从上海托人给我送来的,虽然北伐战争打的如火如荼,但蒋介石已经开始封禁这些刊物了,但也只有这些刊物可以指引我。”
福秀背着手,手中紧紧攥这报纸,看向窗外。深冬寒风中的南京也是这么的繁华啊!他这么想着。
“你是想去上海是吗?”
梅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问到。淡粉色的嘴唇俏皮的微微向上抬着,但还是掩盖不住那淡淡的忧伤。福秀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那我送你。”
“行。”
夜深了,深冬的夜晚是那样的寂静,但少年的心是躁动的。她坐在窗边,书桌前的他看着她,月光下,她的双眸澄澈,月亮在她的眼眶中转动着,滑过她的脸庞,最后滴落在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过去的某种感情突然又回到少年体内,在他体内迸发,像常青藤一样爬上他的内心,最后爬上他的脸颊,但剩下的只有一抹红。少女看到,她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灿烂,她笑着,笑的两抹红晕爬上脸颊,她笑着,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最后她小声点哽咽着用手掩着面,只是眼泪还是滑落,在烛光的映照下犹如宝石版闪闪发光。少年笑了,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摸着摸着,眼泪也滑落了,他舍不得。少女抬起头,她抹干脸上的泪水,她还是微笑着,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少年。少年羞涩了。
“你……能不能……”
“嘘!不行哦,你还有事业,国家还需要你”
“那也无妨啊!毕竟……”
“不必了,如果我同意,那会给你带来不便的,我可不想成为你事业上的绊脚石,拖油瓶。”
“可是……可是……”
少年还想说,被少女止住了嘴。
“等你回来。”
少女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给他了一个俏皮的微笑。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月光洒在书桌上,初醒的少年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她走了,但莫名感觉到一丝温暖,哦,原来是一件披在他身上的大衣,是她的味道,少年深吸了一口。
“啪嗒。”
泪滴落了。

深冬的清晨,薄雾笼罩下的南京城还正在沉睡,福秀穿梭在街巷之间,嘴里叼着的馒头还在冒着热气,那是王姨给的。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弄堂,他想起了哥哥。
“快十年了吧。”
福秀嘟囔着三两口吃掉馒头,往码头赶去。晨雾笼罩着江面,天空中下着小雨,福秀快步走着,而眼睛向四处张望着,她会来吗?快到码头边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还是没有出现,“她可能起晚了。”福秀安慰自己。“大概是不会来了吧。”他想到叹了口气,踏上了船沿。
“嘿嘿!福秀哥。”
一双纤细的手挡住了他的视线,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跌落水中。
“你咋跟小时候一样,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进。”
福秀扶了扶帽子,回头,她来了。身穿着藏青色的女式学生服,黑色的摆裙与之相照应反射出别样的美,他被迷住了。
“被迷住了?”
梅坏笑着。
“好看吗?”
“好……好美啊。”
火热的感觉翻上了少女的脸,变得通红。
“嘿嘿,你果然忘不了我,快快忘记我吧,不要再牵挂我了,船来了,快走吧。”
梅说。
“你可一定呀回来啊!”
“一定!”
“一定!”
船飘远了,行驶在长江之上,少女在岸上目送着船的远去,少年在船尾看着渐渐消失在迷雾中的少女。
“我怎能忘记你呢……我做不到啊!”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江面上一片白茫,但少年的眼中又是那样的清晰。1926年深冬的寒风吹落了雪白竹林里一朵腊梅。

人群聚集着,把一个木质的绞刑架围的水泄不通,其中不乏有老人 带着小孩的女人、学生、工人,当然还有几个躲在暗处的便衣警察。青年人不由的把黑色圆帽向下压了压,好挡住流下的泪水。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黄色的运兵车急停在人群边上,副驾驶的门猛的打开,撂倒了一对母女,跳下来一个身着黄色军装的人,腰间乌黑发亮的军刀散发着阵阵寒气,周围的人赶忙退开一个圈,有几个赶忙不停的弯腰鞠躬和那人打哈哈。小女孩站了起来看着那人,旁边的母亲赶忙爬起来,根本顾不上掉了一地的蔬果,抱起女孩直向那人道歉。那人打量着她,露出不哭还难看的笑容,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只是目光中透出的寒冷让那女人直直的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向后车挥了挥手,几个背着步枪的士兵跳下车,朝车上粗鲁的咿呀大喊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缓缓的爬了下来,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身上的疤痕在阳光下向民众们讲述着他的遭遇与他的坚韧。一步一步,先前那人走在前面,人们自动的向一边靠去让出一条路。中年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在他身旁的士兵狠狠推了他一把,恶狠狠看着他示意他跟上前面的那人,却被他一眼瞪了回来。他一脚踩在松动的木制台阶上,四周散发着腐木的臭味,死亡的气息包裹了这里,一级一级的上升着,他走到了木台上,夕阳的火红映照在他脏兮兮的布满胡渣的瘦削的脸庞上,他抬了抬眼镜,镜片早已在严刑拷打下布满裂痕。在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向在人群中,一双双麻木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打到这些人,不断的击打他们,直到打醒他们,但他已无能为力。台上,先前那人正在用听他不懂的语言大声的讲着,他讲一句旁边哈着腰面带微笑的人又用汉文再讲一遍,台下的人全都看着那两人,但惟独只有那个青年人始终看着他,他感觉到了。他抬起低垂的头,看向人群,与那坚毅目光重合。不解、喜悦、激动杂糅在一起,一瞬间在他的脸庞上绽放,然后又重归平静,不留下一丝痕迹,只是紧绷的脸庞似乎是松弛了点,他已经无遗憾了。站在台前的那人拔出明晃晃的长刀,高高的举起。中年人漫步到了绞索前,几个士兵麻利的把绳索套在了他的脖颈上,他抬起头望着夕阳,夕阳洒下的万丈光辉下,青年人望着他,极力用帽檐遮住即将落下的泪水。中年人微微的笑了,但也如那余晖般转瞬即逝。随着刀的落下,他脚下的木板被打开,绞索便绷直了……
“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了,弟弟!”
眼镜摔落在地上,碎裂出的碎片在阳光里闪闪发光,修长的影子晃动着,最后归于平静。台下响起了阵阵掌声,刺耳的尖笑声在台上回荡着,青年人远远的看着这诡异无比的场景,转身离开。他不想去听,但那声音如尖刀一般冲入了他的双耳,刺痛着他的内心,他闭上眼睛。长达三个月的会战洗去上海这座城市原本的繁荣,三个月来,弹炮没日没夜的嘶吼着,飞机轰鸣着掠过城市上空,机枪喷涌着火舌,子弹在成山的尸块上飞舞着,再狂笑着钻进敌人的身体……老蒋撤兵了,乌泱泱的大军黑压压的渡过黄浦江,撤走了百姓最后的希望,留下的只有一座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空城和无尽的死亡与麻木……
福秀睁开眼。“而如今最后的良知也堙灭在人性之下。”
夕阳下,人群早已散去,只留下悬挂在空中先驱者的身影如旗帜般飘荡着……
1937年的8月沉寂着。

江水飞速的划过船身但不发出声响。一切都是死寂的。船舱内炉火燃的正旺,火红色的光照亮着船舱内,照亮了福秀阴沉的脸。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不停的抽着烟,火光照亮着了他伤痕累累的脸,被白色纱布挡住的一只眼把雪白的纱布染的鲜红。
“王叔,纱布还要换吗?”
福秀抬起头问道。
“不必了!省着点给难民带点去。”
被称为王叔的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猛的吸了口烟。这个跟着老蒋北伐从南打到北,先后剿灭了孙传芳、吴佩孚的老兵,直到几个月前他被他无比忠心蒋大总统遗弃在上海的战场上才幡然醒悟,带着手下的人反抗,可是为时已晚。日本人的围剿已经开始,在日军恐怖的机械化部队的进攻下,他们竟然迸发出了顽强的生命力,在碉堡里死守了三天三夜,顶住了日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最后弹尽粮绝。还是他手下的一个排长,带着炸药包,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为他们提供了逃跑的机会。站在山岗上,爆炸声在他们身后响起,炮火的怒号、子弹的呼啸、飞机的轰鸣全都消失了。看着身后远处被炸烂的碉堡,这个四十五岁的大男人第一次哭了,他庆幸自己还活着,他悲痛部下为救部队而牺牲,他痛恨日本人肆意杀戮中国同胞。他们找到在上海的地下党成立了游击队,在上海的各个街头巷尾出没杀死每一个日本军官,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肋骨几乎所有断裂,肺部被数次穿透,一只眼睛失明。但这还是阻挡不了他对日军的痛恨。他这次带福秀回南京也是看在他是地下党员的份上才同意的。
夜深了,皎洁的月光穿过江面上朦胧的雾气投射在船篷上,船两边岸上的楼房开始变得高大,南京到了。一切对于福秀来说都是熟悉的,唯独没有任何灯光,城市死一样的寂静,树梢上的乌鸦不时啼叫两声,像在宣告死亡的到来。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与雾气混杂在一起,让福秀喘不过气来。王叔熄灭了火炉,掐灭了烟头,船在黑暗中缓缓地驶向岸边。福秀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袖但这无济于事。
“小伙子,还好吗?”
王叔盯着他的眼睛问到,那独眼中的锋芒刺激着福秀的内心。
“没事,我很好……”
福秀强装镇定的回答道。
王叔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难处,眼神柔和起来,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样东西递给他,那是把手枪。
“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心里有个照应。”

手枪沉甸甸的,紧紧贴在腰间,再用大袄一裹就藏起来了,望着船远去的背影,福秀稍微安心的离开码头。穿过小巷,走过街道,找寻着记忆中的家,最终在一堆废墟中他找到了。家毁了!他茫然的漫步在废墟之上,眼神中只有空洞。远处倒塌的棚屋下若隐若现的微弱火光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放慢脚步,慢慢的靠过去,淡黄色的火光下,佝偻着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太,泛黄的毡帽遮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正在废墟里翻找着什么。福秀掏出手枪,但发出的声音惊动了老太,老太赶忙回头,但看到的只有福秀那黑洞洞的枪口。
“太君啊!不要杀我啊,我就只是来找点东西吃罢了,家里的老人饿的慌。”
老太慌乱的举起形如枯槁的双手,嘴里语无伦次的叫喊到,那张消瘦的脸在火光下扭曲着,无比的陌生但又无比的熟悉。福秀放下了枪,他想起了面前的这个人,他笑着摘下来眼镜,看着老太。
“你是……少爷!您回来了”
火光下,老太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震惊的看着他。
“清都灭亡多少年了还这般称呼我,王姨。”
“毕竟是您家救了我,我可是要侍奉你们一家子一辈子的。”
福秀扶住了要下跪的王姨,只是泪水从脸庞落下。
“这么晚了,你这么还在这里啊,我父亲还好吗?还有梅,他们都还好吧?”
听着福秀急切的问题,王姨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还好吧,是吧?王姨,是吧。”
王姨还是沉默着。
“王姨,不要开玩笑了,他们都还好吧?还好吧……王姨你倒是说啊!”
扑腾的一下,青年跪坐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喊着,眼里落下的泪水浸湿地面。王姨掩遮面,她在忍耐着,忍着不让泪水滚落。
“有些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王姨拉起福秀说道,熄灭了油灯。
走在昏暗的大街上,远方市中心的哨塔上,几盏强光灯行走在城市的各处,而灯下的,则是几挺乌黑的机枪。王姨带着福秀穿过乌黑的巷子,躲过强光灯的照射,谁也不想被照到,因为他们不想与滔滔江水一起随波逐流,只是心中的愤怒让福秀紧紧的握住衣衫内的手枪。身后突然响起喊声,然后两束手电筒白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福秀暗叫不好,连忙伸进衣兜里掏枪,但被王姨按住了,他回过头,王姨笑嘻嘻的走到那两个日本兵面前鞠了一躬,并且示意他照做,看到福秀站直着身子不弯,连忙跑到他身边按着他,让他弯腰,并笑着用手解释着。那两个中的一个不耐烦了,朝她喊着什么,而王姨只是微笑着佝偻着身子,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银元,恭恭敬敬的递到那人的手上。那人先是一震,示意另一个人查看四周,确保没人后笑嘻嘻的收下,拜了拜手示意他们离开。他们向前跑了几步,在拐角处王姨一把把福秀拉进一边漆黑的建筑物里。福秀刚想问,但听见身后枪声起,没过多久嘈杂的脚步声在刚才的堂口响起,随即脚步声朝他们方向过来,从他们身边的巷子里跑过,跟着的是刺眼的强光,把漆黑的巷子照的通明。这时福秀才知道王姨的用意,便不说话了。
直到天快亮了,他们才偷偷的溜出城,爬上山,直到山上的一座破庙里他们才停下。小小的破庙里挤满了人,门口只有两个拿着从日本兵那里搞到的枪的年轻人站岗,福秀随着王姨进入寺庙,在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雪又下了起来,望着窗外的飞雪洋洋洒洒的落下,王姨开始讲起福秀的父亲。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在日本人突入老宅的时候掩护梅和王姨离开,自己一人站在大堂之中,身着过去的官服,手持这当年海战时的军刀与日本人厮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清的遗民身中数十枪倒下之时,甩出一颗手榴弹,那是哥哥生前送的,在手雷迸发出的强光中有日本兵因惊恐而扭曲的脸和父亲脸颊上闪耀着的泪水。
“他不仅是在为你二叔报仇,更是在为自己复仇。”
王姨最后的这句话回荡在福秀的脑海里,他站在一方矮矮的土丘前,那是父亲的墓,福秀从包里摸出了一根断裂的长烟管,填入烟草点燃,福秀从不抽烟,他把烟倒插在坟头,看着青烟徐徐升起,也看见一个老人慢慢的飞翔天空……
梅也死了。她参加了游行反抗日军的残暴统治,在给游击队送物资的路上被捕。
“日本人审讯了她七天七夜,折磨的她遍体鳞伤,那畜生看她相貌较好就……”
王姨咬着嘴唇,咬的血都出来了,和眼泪混杂在一起划过脸庞。
“她才19岁啊!!!”
梅死在了狱中,她无法蒙受这样的屈辱,最终她上吊自杀了。她的尸体被丢弃在江滩上,和更多被杀的中国老百姓一起。王姨冒着生命危险,收买了看守,在一具具尸体中找到了她的尸首。但看守却背叛了她,鸣枪叫来了巡逻队,索性她藏在尸堆中躲过一劫。王姨将她安葬在竹林里,在那棵腊梅下,她静静的躺在那里。
福秀静静的站在那里。在雪中,在腊梅下,他站成了一尊雕像。夕阳慢慢的下沉着,放射出的最后的晚霞,一个人,一块碑,久久的矗立着,只有深冬的寒风中梅花飘落在青年的脸颊,将他的眼泪揽住。
这一天,一个青年失去了一切,但他又获得了一切……1937年12月的大雪好冷,青年想到,他回头一脚踹倒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那人刚想爬起来,被这一脚狠狠的踹倒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他用他恐惧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盯着他手上黑洞洞的枪口。
“嘣”的一声枪响,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倒在了雪地上,血液在他头的周围散开。
“你的仇,我已经报了,你安心去吧!”
青年自言自语着向江边走去,王叔早已在那里等待他了。微风吹过那腊梅,梅花一朵朵飘落在青年的脚边,青年弯腰拾起一片把它揣在兜里,便走了。

炮火声震天动地,战士们一个个匍匐在战壕里,手上端着枪,一个个死死盯着前面的城门,写着“金陵”两个大字的牌匾挂在城楼上摇摇欲坠,城墙上探出的一根根枪管指着城下的战壕。
“福爷,现在能打了吗?”
一个缠着纱布的士兵跑到一个中年人的身边问到。
被称作福爷的人咬了咬嘴唇,回头说道:
“把通信兵给叫来,接通司令部!”
“接通了,福爷。”
背着通讯器的士兵跑了过来。
“喂喂!这里是9连,我是福秀。小鬼子在城楼上布防,后面城里还有两个炮兵营,想不炸开城门突击进去就等于送死!”
福爷放下听筒,观察着不远处的城墙。
“小七,你眼力好,帮我看看鬼子在城楼上到底放了些什么。”
被叫到的小兵一个翻身拿起望远镜。
“左右城楼上各四挺歪把子,门边两个碉堡里各两挺鸡脖子,其他都被挡住了……该死的小鬼子还蛮精。”
那个小兵回答道,一伸腿却把赶来的通信员绊倒。
“福爷,司令部发来命令,让我们打开城门,尽量为后续部队扫清前方障碍。”
趴在地上的通信兵说道。
“增援还有多久到!”
“18个小时。”
“嘶——有点赶,通知各排排长过来。”
看着通讯兵远去,福爷陷入了沉思,当年他离开这里,到陕北参军,跟日本人打仗,到现在回到这里,已是物是人非。
“梅,等着我!”
正想着,排长们簇拥了过来。
“同志们,司令部说了,炸开城门,死守18个小时!听懂了没?”
排长们点头。
“一排,你们拿着小钢炮去后面炸,给我端了上面两个哨塔。然后吸引火力,给二排三排争取时间。二排端掉两个碉堡!三排跟我去炸城门,等会天暗了听我指挥。”
几个排长离开,福爷盯着手表还剩17个小时。
天色渐晚,月慢慢从山下升起,哨塔上的探照灯在城墙前的沟渠里扫过,照得惨白。
“嘣——嘣——”
两声枪响,探照灯应声而灭,城墙上的日军慌作一团。哨塔上的机枪手慌忙环顾四周,但他们看到的只有两颗从地面升腾而起的炮弹,在爆炸声中塔楼应声倒下。接着一排开始攻击,城楼上的士兵反击,子弹如雨点般扫向战壕。在一排吸引火力的同时,二排三排也开始行动,顺利的穿过城楼上守军的火力区域后,他们成功的来到城门口,但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庆幸,碉堡里的几挺“鸭脖子”喷射着火舌向他们袭来。
“二排!二排还活着吗?报告存活人数。”
福爷和几个战士蹲坐在一个散兵坑里大喊道,子弹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43个,有8个弟兄刚才倒了,福爷,批准我带几个人出去吸引火力。”
“不批准!不准给我送死。”
“可是一排要顶不住了,我们要速战速决,不然到时候损失更大。”
说着,那排长和几个战士一个箭步冲出散兵坑,他们身上绑着炸药包,冲向碉堡。碉堡里的机枪齐齐的对准了他们几个,火舌喷涌着,子弹在他们身上打出了一道道弹孔,但这无法使这群无畏的战士停下来。他们中的一个小战士冲到碉堡前用身体死死抵枪口,引燃了身上的炸药包。
“冲!起来,冲!”
福爷一把爬出地面,身后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冲出来。躲过袭来的子弹,福爷一把把炸药包按在城门上,然后扯断引线,一个翻身躲入掩体之后。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轰然倒塌。
“同志们!成了!”
一个战士欢呼道,但马上一颗飞来的炮弹将他炸的四分五裂。城门倒塌扬起烟雾中,一根炮管从门后探了出来。
“是坦克!趴下”
福爷大吼道,但是晚了,炮弹从炮口里发出,径直砸在一个散兵坑内,一瞬间血肉横飞。
“连长,我去炸了它”
面对这钢铁猛兽,身边的小七坐不住了,这个年仅17岁的小战士昂着头看着坦克。
“不要急,等他开出大门再炸也不急。”
福爷抬手两枪解决了后面跟着的日本兵。
“顺子碉堡端掉没?你身手好,去吧那个铁疙瘩里的小日本干掉,记住不要破坏车体。”
躲在另一个掩体下的战士应声,爬上坦克。
“剩下还有多少人?”
“二排还有17人。”
“三排还有23人。”
“三排守住内城门,二排跟我上城墙。”
在万岁的喊声中,三排的战士一个个冲出掩体,向敌人射击,掩护二排上城墙。城墙上对一排的火力明显的减弱了,紧接着军号就在城头响起。
“福爷他们成了!”
一排排长说道,便带队冲向城门。几声巨响划破天空,几道火红色的划痕擦破了黑暗的夜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向他们砸来。
“有炮弹!趴下。”
福爷在城头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但也只能看着炮弹在士兵群中炸开。
“福爷!炮弹又来了。”
炮弹在城楼上炸开把战士掀翻在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把福爷从城楼上推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冲击波和摔落使他失去了意识。冥冥之中他看见了梅,他好想她,他又清醒了,他知道他的部队还需要他的指挥,他扶着墙站了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
断了三根肋骨,他吐了一口血,用手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过去。三排人也不多了,就剩5人了。
“连长?你……”
福爷摇摇手,因为他看见远处驶来的几辆坦克。
“还有多少炸药包?”
“三个。”
“足够了!”
“连长,你……”
“你什么你,快上车!”
福爷指了指身后的坦克。
“无论我怎么样,都给我死守”
福爷看了看手表,擦了擦上面的血污,还有1个小时。
北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晨光洒满了神州大地,唤醒了沉睡巨龙,晨光下一个男人在奔跑着,子弹从他的身体上穿过,但这无法减慢他的速度,无法熄灭他熊熊燃烧的内心,他一下滑入坦克的下方,拉开引线。
“就要结束。”
随着一声巨响,两辆坦克被掀上了天,福爷也感觉自己飞上了天。无数的雪花,在蓝色的天空中飘落,如此美丽。但他只看到,一朵洁白的梅花伴着雪舞动在空中。

“哈啊......”
从梦境中醒来的苏西慵懒的伸着懒腰,但很快,那如触电般的麻木感快速的充满全身,但相比上一次的手足无措,现在的苏西已经是有着万分的准备.
“啊......啊......”
低微的呻吟声从身后传来,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苏西回过头,男人在呻吟着,身体蜷缩在座位上,不停颤动着.苏西一翻身,顾不上身体疼痛,艰难爬下位置,以最快速度赶到他的身旁.
“博士!博士!坚持住啊,我去叫修复队.”
但男人一把拉住了她,把手指指向仪器.仪器的下半部分在剧烈的燃烧.
“去把‘意念体’救出来,不要管我.”
但没等他说完,苏西一个箭步就爬上了仪器,穿过浓烟爬到了传输器边,竭力但撬开了保护盖取出那朵艳红的花瓣,与此同时烟雾警报器响起,大量白色的泡沫从天而降,死死的压住了高高窜起的火苗.苏西抹去了头上的泡沫把花瓣轻轻的放入保护箱中.
“计算超负荷,这么内容如此巨大‘意念体’也是少见.”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正在机器的损坏出检查着.
“那个.......博士,你还好吗?”
看着这个刚才还痛苦的蜷缩起来的男人,现在却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站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借助机械臂快速修理着.
看着在半空中忙碌着的男人,那样的镇静就好像是在修理自己孩子的玩具.
“博士......需要通知创智院吗?”
“没必要,以前这样的事故几乎是天天有,没必要去叫那群自大的书呆子,反而会给我添麻烦......”
他愣了一下,顿了顿说道.
“你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手有点擦伤,不是你......”
“‘意念体’怎么样?”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操控着机械臂的男人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啊!没事,完好无损.就是实验室的逃生舱基本全部损毁了......”
说着苏西从箱子里取出了花瓣,在她纤细的手中,艳红的小小的花瓣在从透明穹顶外射入的欧米伽三号恒星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泽,哦!原来使它之中包裹的一颗小小的冰珠.男人小心的从她手中捧起这奇迹般的造物,光线穿过冰珠,闪烁着他的眼,恍惚间,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冬天、那场雪、那座古城、那个人.恍惚的人影伸出双手,一抹艳红出现,手中的尽是腊月的梅花.这意念体便是她在林中寻到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他又开始想念那里了,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只留下孤零零的他一人......
他目送着猫族少女的离开.
“好羡慕她啊,至少她不是孤身一人”
随着银色铁门沉闷的闭合声,基地里不再有声.

苏西小心的把红色的旗帜放入传输器中,旗帜慢慢在扫描箱内展开,白色的图案描绘着一朵小小的花朵呈现在她的眼前.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昨日破损的地方,那里早就被修理,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牢靠,内部用大量线圈连接,外部再用防火涂层涂抹.
“这是最后一样‘意念体’了”
万户坐在位置上,示意苏西准备开始了.
“我有一种预感......我可能不能撑到结束了”
万户看着坐下的少女说道
“逃生舱能用的只有一个,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你就带着意念体走”
苏西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既是熟悉也是陌生的.看着他瘦削的脸颊,苏西知道这是几乎是事实.
“那个......您也不要有这样的心理嘛,做完这个实验我们就结束了,你可不能倒在成功之前......”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起来,几天的相处却在仪器的加持下造就了非凡的默契.男人笑了笑,但他的笑容也渐渐在意识中模糊

1997年的夏夜
女孩坐在小船的中央,月光洒在她白净的脸上然后倒影在水中,男孩在船尾捣鼓着停掉的发动机,试图再次发动,但怎么是做都是无济于事.女孩痴痴的望着岸上,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橙黄、火红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道道彩条,高楼中,灯火通明,一切都如平常一样,但也是不一样的.不少人聚集在马路边,道路上,警察封闭了一切通道,用栏杆挡住了蜂拥而至的人们,但也有不少人极力的把头探过栏杆,向前方形似飞鸟展翅的建筑望去.女孩向后望去,海湾对面的岸上挤满了人,而另一边的维多利亚港的更是人满为患.今晚谁都想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女孩看了看手表.
“11:27,还有33分钟”女孩想着,先前的景象历历在目......
“爹地,今天起的怎么这么早啊”女孩揉着眼睛开门出来看着客厅里打理着着的男人
“咋么,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还把你拉碴的胡子给刮啦”看着男人脸上洋溢着的笑脸,女孩笑着问到.
“你爹地啊有重要任务”女人从厨房里出来,端出早茶招呼男人和女孩.
“什么任务啊!去缉拿要犯?但也不至于穿的这么隆重,还是会见重要外宾”对于女孩来说,这个从警二十多年的爸爸来说,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差不多,你可以这样理解,今天可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啊!”许久未说话的男人开口说道,言语之间夹杂着的是喜悦和女孩从未见过的兴奋,这更加让女孩好奇.她好奇的目光只是得到了男人一个神秘的微笑.女孩又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女人
“阿妈,到底是什么啊?”女孩目光中的渴求是那样的强烈.
“下午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先好好去上学把”女人把书包拎了过来,给女孩背上,顺便理了理她褶皱的衣领,最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们真的什么都不告诉我”
操场上,女孩捂着脸对身边男孩吐槽着
“这个嘛,我好像知道一点,我听我阿爸说是在会展中心要举行什么仪式,好像是是什么交接仪式”
男孩的父亲是警察局局长,同时也是女孩父亲的老上司,是他多年交好的朋友,对于男孩说的女孩都是十分的信任.
“你想去看吗?”
女孩回头问男孩.
“恐怕有点难.一般只有大型重要的活动才会在会展中心开,何况这次请了这么多警察去,大概会把周围的道路封闭吧,到时候我们都进不去.”
“也是,到时候,我估计两边码头上一定都是人......对面嘛也肯定都是人....诶!对了你阿爸去年不是买了条小船嘛,那次还叫我爹地一起去钓鱼嘛,我们可以去坐那条船啊”
“你得意思是.....我们坐船去看吗.”
男孩用满脸的不可思议回应了女孩.
“对啊,怎么?不敢了?不敢我自己去”
女孩撅起嘴,不满的看着男孩
“倒也不是”
男孩低下头,以为只有他知道开船的困难,这是他在假期里用多次跌落水中的教训得出的结论.
“那就这样定了,一会见噢!”
说着女孩朝男孩露出了个笑脸,然后小步跑开,只留下男孩独自一人苦恼着.
天色渐晚,夕阳沉入海平面,月在远方的山中探出了脑袋,男孩和女孩偷偷的乘上船,静悄悄的驶离了港口.看着挤满人的街道,他们知道自己猜对了.看着远处大屏幕上对会场内的拍摄,小船就静静的漂在海湾中,他们也静静等待着.
想到这里女孩渐渐睡去,她累极了.
“啊!是的!我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嗯....嗯.....等会!你说你孩子也没回来,船钥匙也没了?嗯.....我去通知警察,哦!还有不要告诉他们两,不能因为这点事情破坏了会场的计划.行....好的,这两个孩子真是会闯祸”女孩的母亲焦急的说着,一边快步走在去往码头的路上,她的眼睛看着四周,似乎是想在人群中寻找出孩子们的身影,但眼睛还是聚焦在高楼的大屏幕上,在会场的人群中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那是他丈夫的背影,身着白色警服的他在大堆黑色西服之中显得更加瞩目,突然,一种某名的喜悦涌上心头.
“等过了今天,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当明天的太阳冉冉升起,一切屈辱的都将离去,我们将不在是客居他乡的游子,我们即将回归.”
她看着大屏幕中会场台上一面鲜红的旗帜,喃喃道.
“糟了,忘记孩子们了!”她用力一拍大腿,向码头赶去.

“醒醒!醒醒!”
在男孩的呼唤中女孩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女孩慢慢的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水,他们还在船上.看到男孩筋疲力尽的神态,女孩几乎是在一时间清醒了过来,她明白导致现在处境的原因,都是她的任性、她的固执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恨自己,自己一时的冲动却连累了他人,但哭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哭泣的女孩,男孩只是笑着拍了拍女孩然后指了指大屏幕.红白蓝相间的米字旗和区域旗随着国歌缓缓地下降,在悠远的国歌中镜头切换到了以为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老人脸色凝重,默默注视着镜头.
“查尔斯王子.....”
小船上的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震惊和不解一瞬间充斥着他们的脑海.
还剩5分钟.镜头对准了三名军人,在笔挺军服上,坚毅的眼神正视着前方,双手拖着鲜红的旗帜,正步走向前,而台边的三个白色的身影吸引了女孩的注意,白色的警服,黑色警帽下的是一张她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孔,双手拖着一张同样鲜红的旗帜,迈着英式正步走上台子,最后在旗杆下立驻.
还剩30秒
“诶!他们在那里”
站在海警船前头的女孩的母亲大声喊着,手指着前方不远处黑暗中的小船.旗帜被挂上旗杆,警察和军人准备就绪.
0秒,伴随着零点钟声敲响,一首更加雄伟、更加宏大的歌曲在城市上空飘扬,旗帜开始缓缓上升,伴随着两岸整天的欢呼声,旗帜升到了顶端,一面上旗帜上五颗金黄色的五角星闪耀着光芒,而另一面上,一朵白色的紫荆花在风中舞动着,五片花瓣上的五颗红色五角星于金黄色的五星映照着,掌声雷动,掌声中,烟花窜上天空绽放出了五彩的图案,在烟花五彩的光芒下,女子将船上的两个孩子抱上船,在孩子们的哭声中,他看向远方,在那太阳将要升起的地方,那里是他们的故土,但现在,他们又回来了,眼泪划过面庞,滴落在碧蓝的海水中.....

绿色的光照亮了万户的脸,万户艰难的从座位上爬了起来,鲜红而又温暖的液体滴落在地上,那是他的血液.
“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想着万户看到仪器上冒出的滚滚浓烟.烟雾检测仪早就被他拆了,火灾不会被扑灭,他推醒了苏西.
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男人和他身后旋转着的撕裂着空间的绿色漩涡,苏西眼里的只剩下震撼.
“快点走,再不走就要湮灭了”
万户挥舞这他形如枯槁的手臂,眼神里的急切扫在苏西的身上.
“博士!你怎么办!”
高台上,苏西艰难的把沉重的箱子拖入逃生舱.
“我将进入漩涡,但我一旦进入,这整个实验室将消失在宇宙中,所以你先走”
他顿了顿,对苏西露出了笑容,只是之中带有的只有纯粹的喜悦.
“这个给你做纪念”
万户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丢给她是那本《生物转化:关于动物亚人化实验指南》.
“孩子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你也不要怪我啊.你也是在这几天给我不少帮助,谢谢你,我还有自己的使命,再会了.”
随着装载着苏西和箱子的逃生舱弹射向基地下淡蓝色的星球,透过舷窗,实验室在扭曲着最终缩入绿色漩涡,最终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黑暗的太空中.
“好困啊......”
在她即将闭上眼中只留下了漂浮在空岛上钟楼指针走过的圆弧.

紧急修复中心的急救床上,白色的猫族亚人少女闭着眼睛,身边翼族的修复师查看着屏幕上上下浮动着的生命活动性先.门被敲响,一双黑色的耷拉着耳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屋内的修复师起身敬礼,便走了出去.身影从阴影下走到房间内,他有着和苏西一样的样貌,只不过显得更加沉稳,他坐在苏西的身边,等待着.
苏西从昏迷中醒来,刚想坐起来却被拉住.
“你先躺着”
坐在她身边的猫族亚人少年说道
“啊!您怎么来了.”
少年又按住了想起来敬礼的苏西.
“说说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苏西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特别是绿色漩涡,博士已经走了,现在所有秘密的都聚集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所以这是什么,这绿色漩涡、并不因该存在的花、那个男人还有您,请您告诉我,查理大帝!”
看着少女脸上浮现的疑问,少年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你知道人类已经灭绝了吧”
“嗯”
“但实际上仍有一小部分人类幸存了下来”
大概是距今1000多年前,常年的核战争将地球表面布满致命的辐射,大部分人类死去,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类幸存,他们被进行休眠,延续人类的火种.他们其中大多是科学家,万户也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名生物学家,而那时我就与他相识17年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族的耳朵是耷拉着而不是像别的样是竖起来的吗?”
“这是皇族的象征,是神所赐的.”
苏西不假思索的答道,查理只是苦笑.
“那都是下面人对他们的恭维话罢了”
我们的前身是一种名叫苏格兰折耳猫的品种,与其他品种不同的是,我们的耳朵中少一段软骨,所以导致我们的耳朵天生就是耷拉着的,深受当时人类的喜爱,但代价就是我们天生就有患有先天骨科疾病,时常发病.万户的母亲是一名兽医,而我就是发病后被弃养,送到她那儿,与万户度过17年,之后他成年,他结婚,我都见证了.万户的妻子就是那台仪器的制造者和设计者,他们都被选中参与了那向火种计划,但计划当天我却发病了,生命垂危.万户为了救我,动用了他从未真正用过的生物转换法,为我重塑了一具大体与人类相近的亚人躯体,保留了一定的动物特征,让我重新“复活”,但这导致他错过了计划,但这也救了他,搭载着幸存者的飞船在我们找到时,里面的人早就因为生命循环系统的失调全在睡梦中死去,而那台仪器正是在上面找到的.
万户教授了我,在他在我的帮助下将仅存的在他实验室里的动物也进行了转化,这才使人类的大量科技成果流传下来,也铸就我们现在的强大,但万户始终只是一个人,在漫长岁月和辐射无形的损伤让他最终选择进入冷冻仓休眠,直至未来的某天医疗技术可以修复他残破的身体.而我也不断的将自己的身体替换实现了永生,所以他现在醒来了.
苏西站在剑桥上,远处一颗蔚蓝色的行星是他们的目的地,那颗叫做地球的蓝色星球,刚才查理的话回荡在脑海中,不断震撼着她.
“那他进行意念体又是为了什么?还有为什么要保护哪些意念体”
苏西问到
“意念体的概念我想他又和你说起过,而意念体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制造虫洞,进行时间跳跃,我想,他大概是为了救下当年的即将失事的飞船吧”
“但按照时间法则,如果他成功了,那我们就不会有和他共事的记忆啊”
“所以有一种可能,他的目的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借助虫洞进行空间折越,那他就可能回到了母星”

他们寻遍了地球,最终在高原上找到了他,他坐一块巨石上,风吹过他的斑白的头发,他看见了他们,但不显得惊讶.
“你们来了啊”
他摸着查理的头发,就像1000年前那样.大量的空间折越消磨着他的身体,但也消磨着他的生命,但他对故土的向往是不可磨灭的.最终这最后的人类在夕阳中渐渐睡去,沉睡在着过去的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再也没有醒来......夕阳下,苏西远望着巨石,巨石上,猫族的亚人少年紧紧抱着老人的躯体,长久的哽咽着......
万户的葬礼很简单,根究他死前的遗愿将他葬在了地球上,一口木棺,一具尸体,一个悲伤的人,当棺椁渐渐的沉入深坑,被泥土所掩埋.查理看向远方,草地上绿意盎然,远远的高山因为雪的覆盖显得白茫茫的.在人类消失的千年里,辐射消退,幸存下来的动植物繁衍生息.
“也许这就是他所想的世界吧......”
查理正说着,一道蓝色的光闪过,埋葬着万户的墓地中爬出了一只小小的黑色折耳猫,苏西把它抱起,看着它乌黑小眼睛,在阳光下如宝石般放出璀璨的光泽.
“意念体是人类记忆具像化的结果,只有人类才会产生”
看着眼前喵喵直叫的小猫,苏西轻柔的摸着它的头,把它递给查理.
“与其说这是意念体,倒不如说,这是他的化身.”
夕阳下,两个人,一只猫在夕阳下渐行渐远,只是留下那方矮矮的坟墓旁,用人类的语言镌刻着的石碑.
“回归之人”
END

这大概是我目前为止耗时最长、字数最多、最完整的小说了,前前后后大概花了一个多月,整个寒假里基本上每天保持12点睡觉早上6点多起床的生活节奏,有点熬不牢(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征文,主题还是“文学之星 ”的“回归”.全片大概23000多字,看下来还是有耐心的,谢谢哈.文章里也是加了不少私货和梗的,细心的应该是可以发现了,那么,就这样吧,下回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