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洞与源：第一章Part 9
发布会在波音公司的总部召开，这次卢青不可能不来了。除此之外，还有波音总裁莱克，以及一堆微黑洞研发成员，和波音公司的员工。台下坐着的是琳琅满目的记者，还有遇难者的家属。通过三天的搜救，最终确定幸存者是一名小女孩，名叫波恩，15岁。其余的235名乘客包括机组人员在内全部遇难。小女孩波恩是一个航天迷，这次搭飞机是为了去观看纽约的国际航展。和她在同一架飞机上的父母也不幸离开了她。波恩的亲戚也来到了这次发布会，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莱克。
“我再重申一遍，这次的事故主要是微黑洞的责任！不是我们波音的责任！”莱克冲着台下的记者大声叫道。
“这话就不对了，本身就是你们波音的新机型出了问题，我们只是一个实验性的新技术，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卢青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宣泄怒气。
“嗨嗨嗨！我说你们找借口也不找得好一点，总之，这次事故你们得负全责。”莱克双手往胸前一插。
“我随便举两个例子就能反驳你的观点。”卢青翻开了自己面前的文件，“首先，前半部分的流程中，你的员工都处理得不错。”
“那是。”莱克不屑地说道。
卢青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但后半部分错误频出。首先是空管的失误，他没有确定那架飞机的高度就匆忙判断为刚从机场起飞的飞机，这也是下一个致命错误的导火索。机长获取了错误的信息，认为那架飞机高度太低对他没有威胁，因此随意变向。实际上，越洋航空250一直在一万三千尺的高度飞行。”
“这和我的员工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开始是空管先犯的错啊。”莱克轻蔑地笑了笑。
“我可没说您的员工有什么问题，我只是在说，我的技术不是这次事故的原因。”
“你这就说笑了，要不是你的微黑洞技术太烂，我们才不会摊上这事。”莱克翻了翻他面前桌上的文件，“你看看最终报告。这次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微黑洞的反应时间太慢，导致漏掉的液压油太多，剩下的又被吸附在液压管上，导致飞机不受控制。”
“呵，这只能说明你们新机型的毛病无可救药。我们的技术是通过你们的层层选拔选出来的，既然新技术本身就有毛病，你们为什么还要选它呢？”
“我在当时使用你们的新技术时，成功率为百分百。但运用到实际中，它的反应速度就变得及其慢，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做了手脚，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第一，我们对微黑洞的了解少之又少，没有技术能对微黑洞做手脚；第二，你觉得这可能吗？几乎所有的同一种类的微黑洞吸引力差别都是微乎其微的，不管怎么变换，对于我们来说，都没有差别。”
“算了，我再怎么将他也不会说实话。”莱克摇了摇头，“我们来探讨一下微黑洞的实用性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看来科学家的脑袋禁不住语言上的思考。”莱克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你什么意思？”卢青再三提醒自己克制情绪，但他还是压不住蓬勃的怒火。
“呵！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技术太没用了，我将要退回你们卖给我的那一堆东西。”
“怎么会？专家计算过，要不是我们的新技术，波恩也会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是吗？我不知道什么波恩。”他吹了吹面前的空气，似乎想要赶跑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的技术再完善些，剩下的那些人也会获救。”
这时，台下突然站起来一个人，他的两只眼睛似乎都充斥着两团火，一只手愤怒地指着莱克，周围的人纷纷把他拉回座位，那人是波恩的爷爷。
“科技的事我们无法改变，但人犯的错误是可以改变的。拯救这一舱乘客最好的办法就是细心做好每一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相较于给波恩家庭的抚恤金，我们付给‘白衣’的金额还是要大得多。从这一点来说，新技术对我们来说还是亏了。”莱克的声音越说越轻。
“你也不知道哪天，你抛弃微黑洞技术之后，你需要付的体恤金要比这大得多！”卢青差点就要把莱克的话筒拿到自己面前了。
“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公司。”莱克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轻松，“至于我们之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可能再找一个新技术。”
“微黑洞绝对是目前解决这个问题最有效的办法！”
“事情没有那么绝对，我已经决定了。”说着，莱克整理起了手中的文件。
卢青震惊地盯着莱克，随后摇了摇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发布会现场。
第二天一早，卢青在各大平台上发表言论，声称自己要离开“白衣”。
“你这是在逃避！”王大鱼朝着卢青喊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不逃避还有什么办法？”
“‘与其被吸进去了之后再想办法，还不如在这之前就想办法逃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现在的做法就相当于被吸进去了，但是自暴自弃！”
“是的，我们都已经被吸进去了。我们之前想到办法逃了出来，但现在又重新被吸进去了。现在我呆在里面，送你们出去。”卢青低着头，平静地说。
“可是……可是你走了之后，谁来管理‘白衣’？”
“我又找了一个女物理学家，她叫赵诚，她表示永远对‘白衣’忠心耿耿。”
“可是……”
“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走了！”卢青对王大鱼吼道，随后立刻转身离开。王大鱼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在远处的树林中逐渐消失。
三个月之后，卢青在一个访谈中与记者聊天。
“在当初波音退回那批微黑洞时，您为什么选择逃避？”
“以前的录音应该都公开了吧？”卢青带着询问的语气朝四周望了望，“哦！其实这也不能算是逃避，更多的是对‘白衣’的一种责任吧。”
“您是觉得您没有这个能力来管理‘白衣’吗？我们都不这么觉得。”
“呵！呵！大众没有把我忘干净就已经不错了，至于能力的问题，我相信赵诚能比我做得更好。”
“讲到这里，您能给我们评价一下赵诚这个人吗？”
“赵诚这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但是领导力绝对是一流水平。她最大的优点是能懂得民心，这点我是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但是您的选择让网络上出现了很多批判性的语言，有人说你是在逃避责任，不想让‘白衣’的失败扯到自己身上来。关于这些，您是怎么看的？”
“我知道很多人都这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也不在意这些东西了。”卢青没有一点迟疑。
“卢老师，能否告诉我们你在此之后，有什么自己的安排？”
“往后的话，时间就都属于我自己了，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这属于个人隐私，我可以不回答吧？”
“当然可以！”
“哎！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理性的记者，想想之前两大事故中来采访我的记者，一个个都是为了业务不顾一切的。”卢青叹息一声。
“卢老师过奖了，他们采访的都是重大新闻，死了人的，疯狂一点不过分。”
“哎！”他又叹了口气，“我之后可能也不太会回去了，所以还请你们告知赵诚一声，多注意注意民间的状况。”
“我们一定做到，您还是很在乎‘白衣’的啊！”
“是啊，想当年‘白衣’的辉煌，可惜败在我手里了啊！”卢青向天感叹。
“卢老师，还有一个问题。在别人都在倡导右手主权主义的时候，为什么只有‘白衣’要拿左拳当做标志？”
卢青微微笑了笑。“这话应该让当初那名员工听听。”他对着镜头使了使眼色，“在别人都在向西走的时候，只有我们想要向东走。”
第一章 完
